汉武大帝43集 电视剧《汉武大帝》分集介绍(36
电视剧《汉武大帝》分集介绍(36
说罢执剑自刎。
赵信大惊,扑上去抱住苏武,夺下佩剑。
苏武已经血流满身,赵信大叫:“快去叫医生……”
血污中的苏武发出一声粗叹……
20单于王帐内 日 内
赵信伫立在且是侯单于面前。
且是侯:“难得有这样的气节。本单于成全他,流放他去北海牧羊,什么时候公羊生了羊羔,再放他回汉朝……”
21.博望苑太子宫 日 内
太子寝宫内,一幅巨大的舆地图。
太子刘据与一群门客谋士在探讨明日廷议的立场。
司马迁:“……我以为,陛下明日的廷议不过是个形式,陛下‘内兴功利,外事四夷’的既定方针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博士狄山:“你司马迁过于武断了,你的话就好比说,陛下不是一个知过而改,虚怀纳谏,任人以贤的明主?”
司马迁:“知过而改?我们不是在讨论君主的品质,而是朝廷的对外政策!”
狄山:“德和政策如何能分开呢?《尚书》说,天命无常予,暴力不足恃。有德则得国,无德必丧邦。”
刘据颇感兴趣地手指狄山:“有趣,狄山博士,你说说你的想法!”
狄山来了精神了,拿出架式走到舆地图前:“诸君请看,这图上与十余年前有何变化?”
众人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狄山:“陛下十余年的武功都在这图上了,这图就好比是当今朝廷的面子,朝廷的面子,当然也就是陛下的面子!”
众人仍一个个云里雾里。
狄山:“自元狩四年的漠北决战以来,大汉的领土扩张了一倍有余,继重创匈奴之后,陛下把开拓疆士转向四方,军旅数发,南征两越,东伐朝鲜,出击西羌,凿通西南夷,开首次把国威播入西域,攻车师,破楼兰,结乌孙。外交使者们西出阳关穿梭于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诸国。真所谓:西荡河源,东澹海?,北动幽崖,南耀朱垠,远度龙堆,横绝沙漠,西越葱岭,威震中亚。圣风之靡,英华浮沈,洋溢八区,莫不沾濡,盛哉乎斯世……”
刘据再也无法忍受了:“博士,你到底要说什么?”
司马迁:“博士是在歌功颂德呢!”
刘据:“博士,你是做学问的人,何以沾染上市井恶俗之气。”
狄山:“慢!太子殿下,臣刚刚说的都是图上画着的,也就是面子……”
狄山走过去,将吊悬的舆地图朝墙壁那边翻转去,露出舆地图的背面。
众人面面相觑。
狄山:“臣刚刚说完了面子,现在该说说‘里子’了!”
众个个面呈出兴趣。
狄山:“表面上看去,陛下想办的事,几乎是没有办不到的,陛下的开拓事业登峰造极。可臣以为:陛下是赢了面子,输了里子。”
众都惊愕住了。
刘据:“噢,赢了面子,输了里子?怎一个‘输’法呀,你倒是说说看。”
狄山:“国家并非是越大越好,国土也并非越广越好,秦统一个六国,大是大了,可是一个陈胜振臂一呼,土崩瓦解也是顷刻之间。今陛下征发四夷,辟疆拓土,有得必有失,得大于失,自然皆大欢喜;得失相当,臣民也不会有太多的烦恼,华夏的百姓是最能忍耐和谅解的,可如果‘得’甚少,而失太多,那就难免万民遭殃,怨声载道了。”
刘据:“博士以为,现在的情况是你所说的哪一种?”
狄山夸张地指着背反着的舆地图:“太子殿下,在国家面子的后面,今天下百姓的生活可是太苦了!”
众也都唏嘘地点头。
狄山:“连年征战,倾河倒泻般地耗用金钱,民穷财尽,国库枯竭,但征战不止,兴建不停,巡幸照常,祀神依旧钱从哪里来?只好重用兴利之臣,榷(que缺)酒酤(gu 姑),管盐铁,铸白金,造皮币,算至车船,租及六畜,然而杯水车薪,无助于危机的解决,何况有些实际是盘剥百姓,盘剥百姓的结果,必然是寇盗并起,民怨沸腾,局面一触及发。当年徐乐上书指出,国家的最大灾难,在于土崩,不在于瓦解。何为‘瓦解’?诸侯造反就是瓦解。何为‘土崩’,秦王朝末年陈胜那样的暴民造反,即为土崩也!”
全场一片静声,刘据默默地点头。
狄山:“所以明日的廷议,太子殿下再不可鼓励新的征战,应劝谏陛下接受和亲。”
刘据显露出柔弱一面:“有些话,我担心不如博士说的那么有力,这样,明日廷议,博士随我一同去,如果有机会,博士可直接向陛下说说!”
众都带着羡慕的神气看向狄山。
狄山喜形于色:“狄山谢太子提携!”
22.刘彻寝宫 日 内
刘彻在用膳,食而无味的样子。
身边的宦者继续忙碌着,代替先前春陀角色的苏文不断报着菜名:“……鹿肝炙,去骨鲜鱼脍,雉尾莼(chun 纯)羹,猴头羹。陛下,二十六道菜都齐了。”
刘彻叹息地看着,挥手招远处侍立的霍光:“你过来,坐下来,坐下!吃!每样都尝尝,吃呀,朕让你吃你就吃!香不香?再尝尝那个……怎么样?啊?好吃吗?”
霍光被刘彻逼着大咬大嚼,塞了满口,点头。
刘彻高兴地笑了,“好吃就好!”
宦者们传递着眼神。
刘彻不无伤感地:“看来你们兄弟的口味是一样儿的。这些菜,都是当年骠骑将军爱吃的,朕每每派人烹饪了专车送往军中。去病就这一嗜好,酷爱美食。”
刘彻自己放下了筷子,黯然神伤:“朕比他多一样,既爱美食,也爱美人呀!”
霍光停下了,不知如何是好。
刘彻站起来独自走去。
霍光看向苏文,惴惴不安。
苏文弦外有音地:“光禄大夫,这不关你的事,依卑职看来,陛下对死者的感怀是出于对生者的不满。”

霍光:“陛下对谁不满?”
苏文神秘笑笑,不答。
23.未央宫宣室 日 外
禁卫林立仪仗。
宫谒大声报道:“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到……”
卫青由侍从搀扶着走来。
沿途的宫人似许久未见卫青,一个个面呈仰慕好奇之状,小宦者们也都窃窃自语。
宦者甲:“我的天哪,大将军老成了这样,腿脚都不灵便了。”
宦者乙:“大将军就是大将军,拿他当神供在边关上,匈奴人照样发抖!”
卫青入殿前推开侍卫,努力稳住身体走入。
宫谒报道:“太子殿下到……”
刘据年轻儒雅地走来。
跟在他身后的狄山似乎惮怯于周围的阵式场面,竟有些紧张发怵。
24.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刘彻巡睃着群臣,笑了。
刘彻:“你们看见卫青,恐怕也就知道今日的议题了。大将军大司马身体不好,可朕还是坚持把你请了出来,打鬼怎么能不用钟馗呢,击灭匈奴,也唯有卫大将军……”
卫青平淡地笑笑:“陛下说笑了。”
刘彻:“匈奴自漠北决战,经受重创,十余年的休息,近来又有蠢动迹象,前日派使向我朝提出‘和亲’要求。事情就是这样的周而复始,循环往常,也是老生常谈了。朕想听听群臣的意见,但说无妨!”
殿内一片寂静。
刘彻看向卫青:“仲卿,许久没有听你的声音了,你说说?”
卫青:“漠北决战之后,匈奴远迁沙漠苦寒之地,失去河南、阴山和河西这些水草丰盛的南下基地,人畜锐减,即便十余年休养生息,其实力也不可与昔往同日而语。”
刘彻频频颔首。
卫青:“当然了,朝廷经三十年的征战也消耗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所以,臣同意陛下的说法,也是周而复始,循环往常,老生常谈了。”
卫青不再说什么了。
李广利将军:“陛下,正如大将军所言,匈奴的实力正走向衰落,臣以为,匈奴不配享受‘和亲’政策,汉廷应对其继续征伐,逼其归附汉廷,俯首称臣!”
赵破奴将军:“臣也是如此看法!”
刘彻看向刘据。
刘彻:“太子是何主张?”
刘据认真地:“儿臣一直思量,对匈政策似乎不只是个军事问题,也不单纯是一对外政策,因此,儿臣以为,应从全局上作通盘关照……”
刘据说话时,卫青眯眼认真地注视。
刘彻顺着刘据求援的目光,注意到他身后的博士狄山。
狄山觉得自己该替主人说话了,欲开口时却被刘彻这针锋般的一眼弄乱了。
狄山:“臣以为,臣以为……”他结结巴巴的没有下文。
刘彻问刘据:“这是谁?”
刘据:“是博士狄山,儿臣以为,他的一些见地颇有启发,父皇不妨一听。”
刘彻:“噢,你倒是找了名帮腔,行啊,朕听着呢!”
狄山愣头愣脑地:“臣以为还是和亲为好。”
又没有下文了。
满殿一片寂静。
卫青紧皱眉头,闭上了眼睛。
太子刘据拼命地以眼神示意。
可怜的狄山似乎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
刘彻哈哈笑了,温和地看向狄山:“我不要紧张嘛,你说说,和亲好在哪里呀?”
狄山事先的准备似乎全忘了,只能信口说道:“用兵打仗,本来就是大不吉利的凶事,不应当轻易发动。当年高祖皇帝率兵抗击匈奴,结果在平城的白登山……”
刘彻:“除了高祖,你还知道些什么?”
狄山更乱了:“惠帝、吕后时,也只得隐忍克制,不曾用兵……”
刘彻:“你不要扯那么远……朕不想再听老生常谈。”
狄山支吾地:“……自从陛下兴兵征伐匈奴以来,国内蓄积的财富已经被消耗殆尽,边境地区更是苦不堪言。从高祖以来的历史情况看来,臣以为不如休战和亲为好。”
太子刘据惊讶地发现狄山似乎换了个人,那么不争气。
卫青的一双眼始终没有睁开。
狄山的脸憋得通红。
刘彻简直不屑评价狄山的议论,却掉头问李广利:“李将军以为博士的议论如何?”
李广利鄙薄地:“这是一派愚儒无知的言论。”
李广利刺激了狄山,也同时刺激出他的愤怒和口才。
狄山突然大声地抗辩:“臣固然是有些愚,对皇上是一片愚忠。可你李广利又能聪明到哪去?你凭了什么做了将军?既无尺寸之功,又无率军之才?却又如此深文巧诋,媚上欺下?
满殿的人目瞪口呆。
狄山越发激情澎湃:“皇上宠幸你的妹子,你本应以忠诚报答,格外地勤奋习武,率真为将。人贵有自知之明,对自己弄不清楚的事物,不具备的能力,不要睁眼瞎话,一味地拍马逢迎。对天下苍生的苦痛不体察不上报不疼心又如何覆行陛下赋予你的责任?如果象你这样只唯上,只唯书,不唯实,那就是不折不扣的诈忠!”
李广利的脸已蹩得象猪肝似的。
太子利据的目光已不敢再看刘彻。
卫青反倒很兴趣地看狄山的脖子,似乎在研究他这颗脑袋是怎么长的。
满殿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刘彻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狄山,笑了起来,“博士的胆子并不小呀。”
狄山觉着已往豁出门去了。“臣只会说实话。”
刘彻想了想:“你反对征讨匈奴,倘若朕命令你管辖一个边郡,你能使匈奴不入寇吗?”
狄山想了想,老实地:“这不是臣之所长,臣不能制止匈奴入寇。”
刘彻:“管辖一个县呢?”
四周均已看出了皇上的酷烈之气,等待地。
狄山垂头丧气地:“也不能”
刘彻紧逼地:“让你把守边地的一处障塞呢?”
恍然明白的狄山自知再无选择,硬着头皮,声音低低地:“能!”
刘彻探出的身子收回了,冷冷笑地:“好!那就找一个边防堡垒,你去给我守守看!赵将军,博士已经是你的哨长了,你安排!”
狄山跪下:“臣谢皇上隆思!”
卫青已不忍再看下去了,他深深地盯了太子刘据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
太子刘据已经面色苍白。
25.驿道上 日 外
军歌的吼唱声渐入。
两辆马拉车乘由远而近的奔来。
车乘上坐着十几位汉军军士,狄山身穿一身宽大的军服,形象颇有些滑稽,满车的军士都在歌唱。
车乘轰哗而去,驿道上只留下渐渐随车远去的军歌的歌唱声。
26边塞哨卡 夜 外
古老而苍凉的军歌声延续。
哨卡上空的月亮又大又圆。
燃着篝火,全副武装的军士们在火前唱着。
身挎佩刀的狄山孤独地向远方望去。
月光如水的地平线有一线黑影在慢慢胀大蠕动。(电脑特技制作)
狄山好奇地望去。
一线黑影缓慢的变形,变成了狂奔而来的匈奴军骑。(电脑特技制作)
狄山的身后传来了哨所军士们的狂喊声。
但狄山已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了。
背后哨卡的锋火燃起来了。
旷野上的匈奴军骑带着呼啸的马蹄声和呐喊声扑面而来。(电脑特技制作)
狄山果敢却又徒劳地拔出了佩刀。
军骑团团旋影一样向他冲来。
马蹄飞溅着泥水草屑。
狄山看清了马上的人影。
匈奴人,马上的骄子,强健的体格,突出的颧骨,挥舞的闪亮的弯刀。
噹哴一声,狄山手上的刀被击落在地上。
军骑从他身边冲过向哨所冲去。
只有一匹马立在他面前,一柄雪亮的马刀伸过来,白晃晃的一闪。
被割断喉管的狄山支撑了一下,重重地向后倒去,在地上摊出一个大大的“十”字。
匈奴军骑奔腾地淹没了他……
27.博望苑太子宫 日 内
太子寝宫内,仍挂着那副巨大的地图。
光禄大夫霍光穿殿走来,慢慢将一卷书册递到太子刘据面前。
刘据怔楞地。
霍光:“这是狄山博士的遗物,陛下让我转交于太子。”
刘据惊愕地:“死了?”
霍光点点头:“早上才报到宫里的。”
刘据:“陛下说什么了吗?”
霍光:“陛下只说了四个字:夸夸其谈。”
刘据一张痛苦的脸。
霍光慢慢地鞠躬,转身悄然离去。
28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箫瑟寒风,殿檐的风铃在风中凄凉作响。
画外传来了一个男声旁白:
“汉有人能改变刘彻对匈奴政策的强硬立场。同年十月,刘彻有生以来第一次率军巡边,他从长安出发,十八万大军随行,一路北上,出长城,途径云阳,上郡,西河郡,登上单于台,西至朔方,直临北河,旌旗千里,车马如流。匈奴不敢出战,这使得;刘彻非常失望。大军又转道秦山,在那里举行了封禅大典。史学家们指出:所谓封禅,是刘彻欲使自己‘天之子’的身份得以确定……”
29.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刘彻在阅览廷尉署近期刑案,看着看着,一摔,对霍光:
“去,叫廷尉杜周来一下,怎么朕巡幸前批给他的几件刑案都办成了这样!”
霍光没动。
刘彻:“怎么……”
霍光:“廷尉上呈前估计陛下会要质疑的,特地留话。”
刘彻:“什么话?”
霍光:“他说,这几桩刑案都是由代行朝政的太子殿下予以平反的,所以……”
刘彻一怔,继而摆摆手:“那就算了。”
刘彻皱着眉,来回走动。
刘彻:“子不类父,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去,去把太子叫来,朕有话要与他说。”
霍光:“太子殿下就在殿外。”
刘彻吃了一惊:“噢,这么说他是早已估计到朕会有反应的?”
霍光缄默。
刘彻:“算了,让他回去吧,朕几乎料定了他会有一番怎样的辩解。可是他不知道这样做会为渊驱鱼,把那些主张严刑峻法的朝臣们都得罪完了,你太子殿下倒是深孚民望,而执法重臣却背了黑锅,长此以往,还有哪位大臣能与你太子站到一块儿呢?”
霍光默默的。
刘彻:“这些话不要转达太子,你就说,朕对他的处置没有疑异。”
霍光慢慢地退去。
30.后宫通道 日 外
由待女陪伴的卫子夫慢慢走来。
迎面传来刘彻和女人的说笑声。
已经明显年老色衰的卫子夫自然地停住了脚步,怔怔地向前看去:李妍?“
刘彻与一个长袖飒丽的娇媚嫔妃并肩说笑走来。
无声行礼的卫子夫。刘彻画外音:“来,见过皇后。”
那女子从卫子夫华贵气质中猜出,也行礼唤道:“皇后娘娘。”
卫子夫一脸怅惘(wang 网)并不理会地对皇上:“很久没有听到皇上这么开心的笑声了。”
刘彻干咳了一声:“噢,这是朕刚刚册封的钩弋夫人。”
卫子夫连忙答礼:“真像啊!……”
刘彻不快地:“胡说,像什么像!”
卫子夫失言地:“李……哦……不,钩弋妹妹。”
两人又互相行了一番礼,这才让过。
也已经走过去的刘彻忽儿想起什么:
“皇后稍等!”
刘彻走回到卫子夫面前。
刘彻:“太子要大婚了吧。”
卫子夫:“臣妾正想与陛下商量,按礼制,太子纳婚次序,应该先妃后良娣后孺子,可是,太子妃暂无合适的人选。”
刘彻:“朕不是说了吗,让他先纳了那个姓史的女子为娣。”
卫子夫:“据儿初婚,所娶当然是正妻,不称妃而称良娣,想来总是怪怪的。”
刘彻低瞪了子夫一眼:“怪什么,太子妃将来就可能是皇后,史良娣不合适!”
卫子夫:“臣妾这就与据儿去说,也看他自己是怎么个意思。”
刘彻:“叫他不要那么优柔寡断,你就告诉朕的原话:首先做合格的男人,其次做合格的太子,朕看,这一条做到了,也就没那么多仁恕温谨了!”
刘彻扭头随钩弋夫人走了。
卫子夫站在原处回味,不由地生出些惶恐之色。
31.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回到寝宫的卫子夫,对待女们:“那个钩弋夫人陛下几时纳入宫中的?”
侍女们都不说话。
一宦者:“卑职听说,陛下所说的钩弋夫人,人称赵婕妤(yú鱼),陛下前番出巡,经过河间,随从中有个善于‘望气’的术士宣称,细观当地的脉气,应当有一个奇女子存在。
陛下立即命人寻访,果然访到了这个绝妙无比的赵婕妤。听说,陛下初见她时,她的双手紧握成拳,不能伸开,经陛下用手披展,才得伸卷自如。还说,她伸开手时,手中竟握有玉钩一枚,所以陛下又叫她‘钩弋夫人’!”
卫子夫:“有这样的奇闻?我怎么瞧着她象另一个人,刚刚我乍见到,吓了一跳。”
这一说,侍女拍手道:“ 对了对了,这钩弋夫人酷似死去的李夫人,简直一模一样。”
卫子夫白了侍女一眼:“什么对了,这有什么值得你高兴的?”
侍女赶紧住嘴。
卫子夫:“看来陛下心目中还是难舍李夫人呀,她的哥哥李广利是朝廷的将军,她的儿子是昌邑王……现在又多出一个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的钩弋夫人?
卫子夫有些不安了:“看来,陛下对太子的怒气不是没有由来的。
卫子夫吩咐宫人:“即刻把太子叫来!”
立刻有人去了。
卫子夫:“你去大将军府一趟,看看大将军能否过来一趟,如果他那身体不行,就顺路去我姐姐家,请公孙贺将军来一趟!快去!”
32.皇宫花苑 日 外
一名宫女似乎在寻人。
突然身后的假山处伸出一双手来,一把将宫女拖了进去。
假山处传来女人的声音:“太子……”
刘据:“你想死了让我……细君……”
宫女细君:“使不得太子……”
刘据:“让我抱抱,好好抱抱,我真想你细君……”
细君:“别……别……我来时看有几个宦者在附近转来转去……”
刘据:“真的……”
细君:“快别说话。”
果然,不远处,有一宦者走过,眼睛四下瞄看。
第四十集
1.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公孙贺将军在陪着卫子夫说话。
卫子夫:“大将军病情加重,太子又传唤不来,真的急死我了,公孙将军,你就实话告诉我,朝廷近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看陛下的火气甚大,决非仅仅因为太子的婚事。”
公孙贺在斟酌着。
卫子夫:“你就直说!”
公孙贺:“这么说吧,陛下当下对骠骑将军的怀念远远超过了对太子的疼爱。”
卫子夫:“你怎么会这么联系呢?朝臣们都这么看法?”
公孙贺:“也都是些私下议论。”
卫子夫:“怎么议论?”
公孙贺:“也无非是说,子不类父,陛下对太子很失望,太子过于‘仁恕温谨,敦(dūn蹲)重好静’了。”
卫子夫:“是呀是呀,陛下刚刚还对我说类似的话,何为‘仁恕温谨?’”
公孙贺:“也就是仁慈,柔弱,保守。”
卫子夫:“这要紧吗?”
公孙贺:“陛下自登基以来,实际上自始至终地做了两件事,一为征伐四夷,一为独尊儒术,这两样几乎是陛下功业的支撑点。可一个狄山事件,暴露了他们父子在思想志趣上的裂痕;而一个‘仁恕温谨’,又让太子钻入到陛下费了好大力气才得以抛弃的黄老学派的闷葫芦里了,陛下又怎能不对太子失望呢?”
卫子夫的脸立时煞白了。
卫子夫:“这怎么是好……这怎么是好……你们得帮着说说,太子哪有那大的胆呀……”
公孙贺:“哪里能说得上话,陛下那脾气。也只有大将军出面,可是他那身体……”
卫子夫:“你刚刚说的狄山事件是什么?”
公孙贺:“一言难尽,大将军当时也在场呢。陛下后来对匈奴人下的诏书,几乎就是针对太子的。”
卫子夫:“诏书怎么说,诏书怎么说?”
公孙贺回忆地:“也就是大意吧,高皇帝为朕留下了平城之围的忧戚;高后时,又有单于狂悖(bei背)书信的耻辱,古代齐襄公报复九世之仇的行为,曾经受到《春秋》的称许,朕怎么能忘记先人的仇恨而容许匈奴不受到惩罚呢?”你听听,这里没有一句不是反驳狄山的。
卫子夫:“狄山到底是何人?”
公孙贺:“你一点不知道?就是太子的门客呀!糊涂吧,你说,这样的人怎么能做门客?陛下动了那样的怒气,一多半是冲着太子的,那个倒霉的狄山还当着陛下的面诽谤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也真是不知好歹,他不知道那李夫人是陛下心尖上永远的‘疼’?那李夫人病死前拼了命不见陛下,不让陛下见到自己的病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让陛下保留对自己的美好印象,好好地照顾自己的哥哥?你说说,太子都做了什么事……跟李广利较劲儿!”
卫子夫:“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大将军!”
卫子夫的一张脸煞白的。
2.大将军幕府 日 外
卫子夫的车乘驶抵门外。
卫子夫由人扶下,匆匆地走入。
不远处,一名便衣的宦者看清车乘后迅速地离开。
3.卫青卧室 日 内
躺在病榻上卫青忧戚地看着卫子夫。
卫青:“……‘子不类父’?”我卫青的儿子又有哪一个象我的?
卫子夫:“可是陛下希望太子能继承于他。”
卫青:“陛下哪里知道,象他那样的雄才大略五百年也未必出一个。一代人透支了几代人的集蓄,哪里还能找出他满意的儿子呀!”
卫子夫:“昌邑王有可能代替太子吗?陛下是那样地钟情于李夫人。”
卫青摇摇头:“这个世界上,能让陛下满意的,又能有几个呀。”
卫子夫:“仲卿,趁你还能说话,你得和陛下说说这一回,陛下是真得动怒了,这么多年,我能不了解陛下,他对太子不满已忍了许多了,你还在呢,就已经这样,你要是不在了……”
卫子夫号啕大哭起来
卫青强撑着坐了起来:“不要哭了,我去说就是了……这么多年,我卫青还从未对陛下提过一桩要求,我是不行了,也就破一次例吧,也算我卫青对陛下的最后交待吧……快!给我穿衣服!……”
听到喊声,平阳公主从外快步入内。
平阳公主:”怎么了仲卿?
卫青孱(chan馋)弱地:“快,叫人给我穿衣服,我要去宫里!我要见陛下!”
平阳公主:“你不要命了!你连车都坐不了,又怎么能出门……”
卫青:“那就抬上我,抬上我去见皇上,我卫青的命也没有几天了,再不见怕是也见不上了。”
平阳公主:“何苦呢,你有什么话,我代你去与陛下说去,干嘛要折腾自家?”
卫子夫也心软了:“如果,如果……”
平阳公主:“是嘛,这会儿他哪能动呢……”
卫青气了:“照我说的做!”
平阳公主:“仲卿,你真不能动,太医说了,你有什么话我去替……”
卫青:“我要说的你替代不了,这是我们卫家的话!”
平阳公主被震住了……
4.卫青府邸外 日 外
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抬着步舆从府内慢慢走出。
步舆上被帛裹着的卫青平躺在上面,神情颇为悲怆。
卫子夫在抹眼泪。
平阳公主也忍不住抽泣。
步舆上的卫青象雕塑一样,任由侍卫抬着往一步步走去……
5.刘彻寝宫 日 外
快步如飞的便衣宦者奔来,向殿前的苏文一阵低语密报。
苏文点头,转身若无其事地进殿。
6.刘彻寝宫殿内 日 内
刘彻在与钩弋夫人调笑,看见苏文进来时的脸上似带了某种信息,
刘彻:“出了什么事吗?”
苏文装着极不在意地:“没有什么大事。”
刘彻似乎深刻领会自己的左右,“没有什么大事是个什么事呀?”
苏文:“哦,是皇后,没有与掖庭署打招呼,就出宫了。”
刘彻“皇后去了哪儿?”
苏文:“有人看见她径自去了大将军府。”
刘彻:“噢,皇后去见卫青了?”
刘彻脸上显然有些不快。
7.未央宫北司马门 日 外
先是皇后的车乘驶抵。
车乘上走下卫子夫,平阳公主。
不久公孙弘简介,抬着卫青的步舆出现。
脸色已经铁表的卫青一动不动地平躺在步舆上。
巍峨的汉宫和高敞着一碧蓝天。
一抹凄凉的音乐似从远天飘来。
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宏大建筑。
这些他亲手训练调教的羽林、期门、禁卫们,所有的军士都在朝这尊雕像似的将军行礼……
殿门轰然推开。
那长长的不知走了多少回的宫中甬道。宫人们都静静地伫立在路边向他行注目礼。
摇曳摇晃的步舆变形着环境。
引领的宫人,和抬舆的侍从的急急脚步。
音乐深邃幽远,多少往事涌上心头。
大将军雕像般的脸孔上似落下了两行滚动的泪水……
紧随步舆的卫子夫,平阳公主见了,干脆哭出声来。
路边的宫人们都呆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8.刘彻寝宫外 日 外
一双急匆匆的脚步奔来了。
霍光神色不定的蹬上台阶。
苏文欲拦住他,但霍光还是扒开他进门。很快殿内传来了刘彻的一声大喊:
“快,拿朕的衣服来……”
9.刘彻寝宫 日 内
苏文赶紧入内,接着又是刘彻的大喊:“我要穿正装,怎么能穿这个见朕的大将军呢?”……
殿内似一片忙乱,不久,殿门砰地开了,一身正装的刘彻急匆匆地走出。
后面跟了一群随从。
一行人急匆匆地而去。
10.宫中的通道 日 外
从步舆上卫青的角度可看见,匆匆远远而来的刘彻一行。
卫青:“停下!”
步舆停下了。
卫青微弱而坚定地:“快!快扶我下来,快!”
侍从们扶着卫青慢慢地挪下步舆。
卫青置地的两腿的双膝就势跪下。
就这样在侍卫的搀扶下,这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完成自己向君主的最后一跪。
迎面而来的刘彻大声地:
“仲卿!你这是做什么!”
刘彻已过来拉住卫青的手:“起来!起来!把大将军扶起来!”
执拗的卫青:“陛下,您就受臣最后一拜吧!”
刘彻:“这是怎么说的!扶起大将军,快送入侧殿!叫太医也来!”
都乱了。
11.未央宫侧殿 日 内
刘彻也跟着杂乱的人群入侧殿。
站在宫的步舆边的平阳公主和卫子夫。
卫子夫在抹眼泪:“陛下和仲卿还是有感情的,这就好!”
平阳公主:“看您说的,他俩什么时候没有感情过?陛下历来视大将军为朝迁脊梁!”
卫子夫:“要是这样,当然好……”
卫子夫又哭了。
12.未央宫侧殿内 日 内
显然忙乱已过去。
太医在对刘彻说着什么。
卫青坐着,倚在案几上。
太医离去,刘彻沉吟地回到卫青面前。
殿内静静的。
卫青欲坐直。
刘彻:“你就不要再动了,朕应该去看你的……”
卫青气息孱弱地:“陛下,臣没有几天了,有些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想对您说了。”
刘彻:“你坐舒服了,坐舒服了再说。”
卫青:“臣卫青不过是一骑奴,靠了陛下敏锐绝伦的目光,点石成金的教化,成就了的。青一直感受陛下的知遇之恩。圣人说,有教勿类,象陛下这样的圣君,当能容忍太子这样的稚嫩。朝中又有哪一个人才不是陛下成就的呢?陛下用人不拘常格,何况是陛下自己亲生的儿子?太子眼下也是过于年轻,只要多多历练,他就可以摆脱幼稚……”
刘彻:“仲卿何以担心朕对太子态度?是皇后和太子有些不放心?
卫青:“狄山之事,臣当时在场。”
“刘彻:“噢?你是因为这个……”
卫青:“陛下为一国之君动静举措不可不慎,发于中必形于外,天下天无不知之。陛下那样处置了狄山,又怎么能不影响朝臣们对太子的态度,毕竟是太子的门客。”
刘彻在想。
卫青:“太子固然有些书生气,那也是可以原谅的,陛下何必那么酷烈处置?”
刘彻:“大将军一生征战,杀人如麻,到了何以会这么一副软必肠?”
卫青:“鸟之将死,其声也哀。”
刘彻:“仲卿,你我是一代人,有些事是必须在我们这一代做完的,例如征伐匈奴。此为大患,汉家历经数代,无不受之牵制困扰,耽误了多少事。既然我们有可能在这一代解决,为什么要留待下一代呢?要打,就在我们这一代打完,早打,比晚打有利……”
卫青被刘彻吸引了。
刘彻:“不能说我们这一代人比下一代人高明,但我们这代人历经了腥风血雨,在生杀搏杀中积累了一些意志品质,积累了一批骁勇善战的将领和士兵。一代人有一代人不同的使命。”
刘彻走着到了窗前,感叹地。
卫青:“青从不惧战,但连续三十年征伐下来,汉朝本身也伤痕累累,亏空巨大。”
刘彻叹道:“朕何尝不知。为了军费朕绞尽脑汁敛财生钱:卖官鬻(yu预)爵,整治铸币,告缗(min民)算缗,盐铁官营,甚至以酎金不足成色,一气削去了106个列修饰的位,这其中就有你卫青的儿子……”
卫青垂下了眼帘。
刘彻:“不得已呀仲卿!”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卫青:“汉朝虽然建立了几十年,但很多事情都还处于草创阶段。再加以胡人夷人不断侵扰,朕不在制度上作一些革新和推进,后世就无章可循。不出师南征北讨,天下就无安宁之日。而要办这些事,就不得不劳民伤财。胜是不得已而为之,后世子孙如果再像我这样做,继续劳民,那就会走上秦朝灭亡的老路。所以朕要让你仲卿放心,太子的性情敦重好静,将来一定能够安宁天下,朕没有什么可忧虑的。”
卫青默默点头,长出一口气,疲惫不堪。
刘彻:“倒让朕深感忧虑的是,如果你仲卿去了,何人可为大将?”
刘彻渴望地看来。
卫青笑笑,缄默
刘彻:“赵破奴怎么样?他刚刚出姑师,破楼兰。
卫青:”贪功而昌进。
刘彻:“公孙贺呢?”
卫青:“粗针大麻绳,缺乏细腻,如何编织统领士军!”
刘彻:“那李广利呢?”
卫青:“知其名未识其人,难以评价。”
刘彻不再言语了。
卫青:“陛下可向天下招贤,江山代有才人出。”;
卫青炯炯放亮的眼神。……
13.末央宫 日 外
悲怆宏大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景阳钟响了,一声一声的撞击,嗡鸣声放大变形,化作充满画面的巨大哀声。
画外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06年,一代名将卫青溘然长逝。这位出身低微的卓越军事家,以他非凡的军事才干为后世的所有兵家所仰慕,他丝毫不逊色于人类有史以来任何一位古今中外的军事将领。葬礼是盛大和隆重的,卫青的墓在今日茂陵的东北侧,墓冢筑成塞北的庐山状,以纪念卫青攻伐匈奴时曾跨越庐山,纵横驰骋。但与霍去病的葬礼相比,朝廷上下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同,葬礼的当天,刘彻在汤宗宫内,并未亲临卫府祭奠。这是不是汉武帝有意做出的要冷淡自己和卫氏外戚的关系呢?一时间,也是众说纷纭……”
14.上林苑汤泉宫 日 外
巨大的汤池边,丝扬着热气。
汤内有诸多美人在嬉水,打逗,水光热气中处处是影影幢幢的粉白人体。
穿了睡衣的刘彻斜依在岸边的毡毯上在看上计一娄儿。
宦者苏文走来,递过一图册。
苏文:“启禀皇上,和亲乌孙国的公主人选都在册中,请陛下御准。另西域诸国的来使均已送来汤泉,陛下何时接见,请予圣示!”
接过图册的刘彻:“各国来使朕晚上见吧,白天怪疲惫的,这都是后宫的宗室女子?”
苏文:“是的。”
刘彻朝远处池水处的钩弋夫人招招手:“来一下!”
那边,出水的钩弋夫人为侍女的锦帛裹住了,顺着池边袅袅娜娜的走过来。
钩弋夫人:“什么事陛下!”
刘彻展开图册:“你帮朕看一看,朕要与乌孙国和亲,促使其共同抚击匈奴,你看看这里面的女子。哪一个可派去乌孙?”
钩夫人侧帮忙翻着。
一帧帧美人画像被翻示。
钩弋夫人的目光在其中一帧上停留,几乎不加思索地:“臣妾看,这一个甚好!”
刘彻问苏文:“这一个是谁?”
苏文:“回陛下,这一个是被制裁的江都王刘建军之女细君,江都国废除后,一直在后宫服役……”
刘彻:“原来是刘建的女儿。朕看可以,就是她了。
苏文收过图册:“臣领旨。”
刘彻:“既工远嫁万里之遥的乌孙国,陪嫁要隆重,要挑一些与大汉公主身份相当的宦者,官属、侍御,珍宝,乘舆服饰样样要精美!”
苏文:“臣会精心去办!”
15.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太子刘据急匆匆地走入。
“母后呢,母后在吗?”
卫子夫从内定走出。
刘据:“母后,怎么选了细君去乌孙国,宫中成千个美人,为什么独独要选她和亲?”
卫子夫:“什么细君?什么和亲?”
刘据:“你不知道?母亲身为皇后,后宫的事务本应由你操持,怎么未经你,别人就定下了呢?”
卫子夫冷静地想了想后,“这样的大事恐怕是你父皇定下的……这个时候了,定了就定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据急了:“可是……”
凭着母亲的敏锐,卫子夫:“怎么,你和这丫头……”
刘据点点头:“孩儿早已喜欢上她了。我估计定是父皇身边的宦者有意作案,才将细君列入候选图册。”
卫子夫:“据儿,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丫头?你父皇如果知道了又会做何感想?”
刘据:“孩儿没有做什么,只是喜欢嘛!”
卫子夫:“不要再喜欢了,天下的女孩子多得是,听我的,你是太子,将来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有?和亲的公主,关系国家利益,碰也碰不得,一动也别动。你父皇的脾气你难道不知道?”
刘据咬牙地:“好吧好吧,你们都只顾自己,就一点儿也不顾及做儿子的感受!与其做这样一个窝囊太子,还不如去做一方士,成天求神算卦,兴许还能讨得父皇的欢心!”
卫子夫:“据儿,你这是什么话?”
刘据:“实话!姐姐不是让父皇嫁给了一个成天装神装鬼的方士了吗?”
卫子夫:“据儿!你怎么可以信口胡说,往日,你舅舅还在时,朝廷上下就已经对你有些非论,如今你舅舅不在了,你还这么任性,那那那有个好吗]?”
提到卫青,刘据才感到一股神伤,甚至悲哀。
卫子夫:“听母亲的,天下又有什么事不能忍呢!”
刘据慢慢低下了头。
16.后宫掖庭殿 日 内
一身红色罗皱绸衣的细君,长袖飒丽地被人扶出。
刘彻、卫子夫、钩夫人,太子刘据似乎都来给细君送行的。
刘彻欣赏地:“太好了,是不是太好了,朕看,细君公主完全可以代表我大汉的辉煌,你们觉着呢……”
卫子夫:“陛下独具慧眼。”
钩夫人:“细君公主果然倾国倾城。”
刘据:“是很好……很好……”
可是细君一双哀怨的眼睛透过人丛直直地投向了刘据。顺着细君奇异的目光,刘彻困惑地调脸望向刘据。
刘据赶紧垂下目光。
刘彻:“太子也要抓紧哟,依朕看花开堪折折需折,不待无花空摘之。“
刘据缄默。
刘彻对细君:“公主可以上路了,记住朕的话,要遵从乌孙国的风俗。我们和亲是希望同乌孙齐心协力,共灭匈奴,任何时候都不能损害之一大事!
细君:“臣遵旨……”
宫廷乐队砰然奏响送行礼乐。长袖飒丽的细君公主由人扶着出殿。在布满仪仗下,慢慢走下台阶。
刘据一双维以言传的悲哀的眼神。
刘彻敏锐地注意到了,回脸对侍从的苏文打听着什么。
苏文似乎说了些什么。
细君仍在穿过辉煌的送行仪仗。
辉煌的画外,传来了一个男声旁白:“……这个盛妆送走的活生生的生命,作为最便宜的代价来换取王朝的安全与声势。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汉武帝与乌孙的联姻是起了积极作用的,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内,乌孙成为中国与中亚各国经济文化交流的桥梁。太子刘据因此而牺牲的爱情也许会稍稍得到慰藉……”
17.博望苑太子寝宫 日 外
太子的车乘驶抵门前。
车乘上走下沮丧的刘据,他顺甬道往殿内走着,突然怔住了。
殿前排列着几十名新来的宫女。
刘据巡着这些美人,突然回头问道:
“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急急忙忙奔来的太子詹事:“回禀太子殿下,这是陛下亲自嘱人从后宫为殿下新添的,一共两百名!”
刘据:“陛下送的?”
詹事:“是的。”
刘据怔了半晌,又重重地踹脚大骂地:“这个狗娘养的庵官苏文!”
18.未央宫南司马门 日 外
一匹快马急驰而来,鸿翎急使滚鞍下马,高叫:“鸿翎急报——”
19.未央宫宣室内 日 内
砰地,鸿翎急件掼在了案几上。
刘彻巡睖着群臣。
刘彻:“树欲静而风不止,朕给了匈奴人的体面,反而纵容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他们是在逼朕重开战端。你们怎么看?”
李广利:“臣以为,依据破伐西域大宛的战例看,朝廷应集中重兵寻求匈奴主力,一战定乾坤!”
殿内静静的。
刘彻:“公孙贺,你看呢?”
公孙贺恭敬地:“这样的大事,自然应由陛下决定,陛下的决定就是臣等责任。”
刘彻看向刘据:“太子的意见呢?”
刘据想了想:“儿臣以为,贰师将军的勇气固然值得钦佩,但朝廷的国力已较以往有很大不同。如果不恤民力再组织如此大规模的征战,必然会伤筋动骨,所以——”
刘彻的脸上已有明显的不悦。
刘据:“所以,儿臣以为,可以对匈奴采取军事行动,但不以求歼匈奴主力为目标,而是以消弱匈奴力量,使其不安定为目标,一次突击用数千骑,按匈奴人放牧规律,不定期,忽东忽西地袭扰,以加速匈奴人目前的襄落、分化和瓦解。”
殿内仍然静静的。
李广利:“太子小器了,当初漠北一战,保证了十年的太平。骚扰是匈奴人的品行,与大汉的国体不相匹配。”
刘据反唇相讥:“使大钱可立大功,可是,使了大钱立不下大功呢?那就匹配了?”
刘彻:“好了!”
两人都住了嘴。
刘彻:“如果朕是太子现在的年龄,朕也会慢慢来的,再打他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可朕等不了那么久了,只能只争朝夕一战定乾坤!”
刘彻拍板了:“五万精骑!贰师将军,卫青去病漠北决战都是这个数儿,你呢,也拿这个数,出酒泉,务必全歼天山右贤王主力!”
李广利:“臣领旨!”
20.未央宫 日 外
巍峨如初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急于求成的刘彻,派出了他的贰师将军。胜利并非永远是某个君主的专利,是役,李广利先是首虏匈奴万余,但在回军途中陷入重围,汉军绝粮数日,伤亡极大,突出重围后,汉军死伤十之六七,故而得不偿失……失望之余,刘彻想起太子当初的建议,萌发了尝试的念想。”
21.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传报声:“骑都尉李陵奏见皇上!”
李陵入内,刘彻面呈亲热:“来来来,不要拜了,坐坐!”
李陵恭敬地坐在了刘彻对面。
刘彻手展一张地图:“上一次,你率八百骑深入匈奴腹地,绘制出的地图朕看后欣喜不已,也是将门虎子,大有你的祖父李广之遗风呀。”
李陵:“臣只是奉旨而行。”
刘彻:“你那五千荆楚勇士,现设防何处?”
李陵:“回陛下,正驻扎酒家,张掖一带。”
刘彻:“听说他们都是些艺高胆大的奇材剑客?”
李陵:“是的,射箭百发百中。”
刘彻:“朕想弄明白一个道理,有人建议朕对匈作战应采取小规模的奇袭,朕想拿你李陵的部队做此尝试,孤军深入,插入匈奴心脏地区,希望你有所作为。”
李陵:“臣愿意作此尝试。”
刘彻:“但有一条,由于贰师将军所用骑兵损失极大,朕已没有马匹调拨给你!”
李陵:“臣不须骑兵,愿以少击众,步兵五千人足以横扫单于王庭。”
刘彻欣喜地:“好,朕要试得就是你这股杀敌的豪情。”
22.博望苑太子寝宫 日 内
太子刘据显得很激动,在室内走来走去:“……五千步军,深入王庭腹地,这不是我原先的意思!陛下越来越情绪化,本是我与贰师将军的通常廷争,可老人家偏要分出个青红皂白,你说,这不是疯了吗?”
司马迁:“陛下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凡事必要尽善尽美,往往过分强制属下在执行政令上的彻底,达到当然好,如果达不到,陛下的挫折感会比臣子们更强。”
刘据:“那你说如何是好,这样的冒险尝试,不是要把我往旋涡里搅吗?跟贰师将军较真儿?”
司马迁:“不是你俩在较真,是陛下自己和自己较真!”
23.宫中甬道 日 外
禄光大夫霍光匆匆走着。
路过的官员问:“禄光大夫是取李陵所部的消息吗?”
霍光:“你等乱打听些什么?”
官员:“霍兄不要遮瞒了,朝廷上下谁不知道,陛下目下最为牵肠挂肚的就是李陵所部的进展了。”
霍光没理他,径直进到侧殿尚书处。
24.未央宫宣室侧殿 日 内
正处理各地上计军报的尚书们一见霍光进来,就说:
“消息还是老的,李陵所部出居延,北行三十日,到达浚稽山,扎营已毕,士气很高。”
霍光:“那就是说,没有什么可向陛下呈报的了?”
尚书甲:“看光禄大夫说的,这样的消息还不足以让陛下满意的了?就好比有五千匈奴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靠近长安的骊山上扎了营寨,李陵的步兵能秘密潜入浚稽山,本身也是奇迹了。”
霍光:“也是。”
尚书甲:“怎么这么多人关心李陵所部,太子那边,贰师将军处都来人打听?”
霍光:“重要呗。”
霍光走了出去。
尚书甲:“陛下身边的人口风都紧啦!”
尚书乙:“不一定,看人了,也就是霍光,你注意了没有,他每次出入殿门,行进的速度,步子的大小,落脚的位置,全都一样,尺寸不差。这般的安详小心,跟他的哥哥霍去病可真是天壤之别。”
正议论着,外间传来骚动,一名官人领着一名军官匆匆而来。
宫人问道:“霍大夫安在?”
尚书甲:“怎么了?”
宫人:“李陵遣部将归来求见陛下!”
尚书们一齐看向宫人身后的军官。
尚书甲:“李陵部战况如何?”
军官:“初战大捷!”
尚书甲:“皇天保佑,国家又有良将了!快快,霍大夫刚走,陛下急等着听消息呢!”
宫人闻之,领着军官匆匆地追去。
25.博望苑太子寝宫 日 内
太子詹事一脚踏进殿内,就叫道:
“太子,太子,李陵所部初战大捷,朝廷上下一片欢腾。”
正与司马迁奕棋的刘据:“怎么个说法?”
詹事:“李陵五千步军遇匈奴单于亲率的三万军骑相遇,李陵据险应对,杀伤敌军数千人,几乎是汉军的全部人数。李陵派出部将陈步乐向陛下报告,陛下高兴极了,当场任命陈步乐为郎官。”
刘据:“难以置信,太史令以为如何?”
司马迁:“我与李陵同为郎官时也就是杯酒之交,不过,我平素从旁观察,此人还是有国士之风,如今孤军深入,有此成就也是自然。”
刘据:“李陵如果再这样胜下去,贰师将军的日子怕是越发难过了。”
26.刘彻寝宫 日 内
霍光欲退去。
刘彻交待地:“凡有李陵部消息,不论多晚,都直接报朕!”
霍光衔命退去。
刘彻转脸命一旁的方士,“你再替朕算一卦,看看李陵所部的胜面究竟有多大……朕是否有可能再获霍去病第二……”
方士燃起烟香,手持蓍草与龟甲卜筮器具,口中喃喃有词,一脸的神秘庄皇。
27.南司马门 夜 外
一匹快马狂奔而来,马上的鸿翎急使大叫地:“鸿翎急报——”
28.侧殿尚书处 夜 内
霍光颤抖的手在拆漆封。
霍光取出急报在阅读。
众尚书都围在边上,关切地。
看完的霍光一声不响地。
尚书甲:“没事吧,霍大夫?”
霍光:“怎么会没事呀,匈奴单于又增兵八万骑。”
尚书乙:“加上先前的三万,就是十一万骑,十一万骑对五千步军?”
尚书们面面相觑。
霍光叹息地:“陛下今晚又没法睡了……”他站起来,欲出门。
尚书甲拉住了他:“给咱透点吗?这上头说了结局吗?”
霍光缄默。
尚书乙:“那今晚或明早再有军报呢?要给陛下送吗?”
霍光:“不再会有军报了,要有就好了!”
霍光离去,尚书们傻在了原地。
29.刘彻寝宫 夜 内
砰地,一只玉杯干脆地在地上摔得粉碎。
大怒的刘彻:“他李陵怎么能做匈奴人的俘虏呢?他应该象这堆粉碎的玉!战死!战死!给我战死!……”
垂首伫立的霍光,纹丝不动。
刘彻:“一百五十万支箭镞都用完了,车辕车辐都砍断了,刀笔都做了武器,这不够不够完全不够!了断自己复杂吗?我看他是缺乏杀身成仕的勇气!勇气!勇气!就冲着这一点,他做李广的孙子不够格!完全不够格!”
帷帐内探出钩弋夫人张望的脸。
刘彻一眼瞥见,大吼地:“有什么可看的?!这是整个大汉的耻辱!朕最看好的将军居然做了匈奴人的俘虏!”
钩弋夫人早已钻回了帐内,但刘彻依然在骂:“儒夫!羞耻!胆小鬼!毫无气节!李家的败类!……”
30.寝宫外 夜 外
灯火通明的寝宫内充斥着刘彻的骂声,又有什么砰然尖利地摔碎了……
31.未央宫承明殿 日 外
西司马门开启着,执戟的禁军卫士排列着,径章池桥,直到承明殿前。
响起低沉的朝鼓。
文武百官于朝门外排列。
32.未央宫承明殿 日 内
景阳钟响起,群臣列队进入,依次登殿,于丹陛前东西相向站立,静候。
太子刘据独自走入就位。
贰师将军李广利站在显著位置。
太子刘据往人丛中看了一下,他的眼神与司马迁不期而遇。
整肃朝仪的鸣鞭响了。
不久传来唱颂声:“皇上驾到——”
大殿安静的一丝声响全无,文武百官执笏垂目。
刘彻一脸疲惫怒意登上御座。
宫谒:“百官朝拜……”
刘彻打断了他:“免了!”
宫谒只得收住喊一半的嗓子退下。
百官皆有了不安的预感。
刘彻:“很久没有早朝了,今日朕临时通知早朝,搅了诸位臣工的好梦,你们也不要心里骂娘,你们没睡好,朕一夜也没有睡!”
百官都作出精神抖擞的模样。
刘彻:“朕一夜无眠。为何?朕一夜都在想两个字:气节!”
百官目光灼灼,人人伸长脖子。
刘彻:“一个人怎么能没有气节呢?怎么能没有品德和操守?那不是行尸走肉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个人尚且如此,一个百迎强敌的将军就更不能失节了。你的背后是你的国家、你的君主、你的百姓利益,你那膝盖又怎能弯下来的朕不知道……”
刘彻一脸的忧戚。
刘彻:“苏文——”
宦者苏文侍立处上前:“卑职在!”
刘彻:“那个李陵部将陈步乐在哪儿?叫他来!朕想让他把前些时候赞美他的将领的话到这儿来,再给朕,给诸位臣工说一遍!”
苏文:“回禀陛下,陈步乐他……”
刘彻:“怎么了?”
苏文:“陈步乐早晨听到李陵兵败投降的消息后,就拔剑自尽了!”
群臣都一惊。
刘彻:“可恶!就这也是比李陵强些,至少以军人的方式勇气地结束生命和谎言!”
刘彻显出了极度沮丧和疲惫的模样。
大殿内静静的。
李广利执笏出列。
李广利:“李陵身为朝廷将军,紧要关头,竟然目无君父,卑鄙投敌,其贤德家风扫地以尽。常言道,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现在看来,李陵原本就是一个擅长伪装的无耻小人,陛下大可不必为这样的小人痛心疾首。”
廷尉杜周也执笏出列。
杜周:“陛下,李陵所为,有辱汉室,有辱李氏家门,更是公然辱没了汉律的存在,臣以为对李陵的叛国降敌之罪应予以严惩,逮捕他的全家,加以审讯,依律全部诛杀。”
杜周的话立刻引起诸多附和之声:
“对,一定要严惩!”
“是的,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兵败事小,失节事大,将领如此失节,我大汉可以以德立国!”
“要把这样的人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他遣臭万年!”
殿内群情激愤。
刘彻眯眼巡睖群臣,无意间,他截获了一个眼神——是太史令司马迁默契地投向太子刘据的。
刘彻干咳了一声。
殿内立时万簌俱静。
刘彻饶有兴味地看向司马迁。
刘彻:“太史令司马迁!”
司马迁执笏走出:“臣在!”
刘彻:“君子合而不群,朕观察你半天了,无法弄清,你是‘合而不群’呢?还是‘群而不合?’
司马迁缄默。
刘彻紧逼地:“你说说,你对李陵之事如何看法?”
司马迁犹豫了一下,终于:“臣有不同看法。”
刘彻:“噢,怎一个不同?说说!”
司马迁:“臣以为应冷静地看待整个作战过程。”
刘彻:“怎么,太史令要谈军事?”
司马迁:“臣的确以为应首先弄清事情的始末。李广的五千步军以难以想象的勇气和迅疾深入匈奴王庭腹地,本可谓‘垂铒虎口,横挑强胡’,匈奴单于亲领三万精骑与其血战十余日,竟不能敌,死伤巨大,于是恐慌之下征调左、右贤王的全部武装,动员一切挽弓的子民,倾国之众一起围攻。李陵孤军转斗千里,最后矢尽道穷而救兵不至,士卒死伤成堆。但是李陵一呼,士卒无不奋起,抹去了鲜血,止住了眼泪,开无箭之弓,冒白刃,北向和敌人肉搏死拼,就是古代的名将也是不能超过他的,他为了鼓励士气,甚至下令杀了藏于军中的全部女眷,这是何等壮烈之举……”
群臣似乎完全不了解这些战斗细节,一个个都被司马迁吸引了。
刘彻刷地示出手式,司马迁停下了。
刘彻:“太史令消息灵通呀,你是怎么得知这些战斗细节的?你从哪里看到的军报?”
太子刘据一个“激凌”,头低下去了。
李广利不怀好意地盯向了太子。
满殿百官都等着司马迁的回答。
司马迁镇定自若:“臣因为要完成一部历史蓍述,留心于汉兴以来的近代人物,所以格外关注这场战役,臣与陈步乐以及李陵部幸存者及信使多有交谈,臣所说,不过是代为转述而已!”
太子刘据不动声色地吁出口长气。
刘彻冷冷地:“既如此,那太史令一定清楚这样的细节:李陵在匈奴人的重围下,最后是自己走下战马的。你又如何解释呢?”
司马迁:“臣设身处地的想,也许李陵已到了无可奈何的境地,也就看着光景说话,准备等到适当的时机来报答汉朝。但无论如何,李陵对敌人作了致命的打击,功劳已很不少,那是足以宣告天下的!”
刘彻突然翻脸:“屁话!”
群臣皆为之震惊。
刘彻手指着司马迁:“你这样不遗余力地为李陵评功摆好是何用意?你们这些史官历来就爱搞一些指桑骂槐的无聊东西,你司马迁也算一个!朕看得很清楚,你抬高李陵打匈奴有功,无非是要诋毁贰师将军无功。抬一个,打一个,借力打力,谎造谬说,欺世盗名,是你们这些史官的看家本领!”
司马迁:“陛下,臣没有……”
刘彻:“已经有了,弦外之音比率真直言还要矫情!来呀,把这个谎造谬说的司马迁拉下去,押往大狱审理!”
冲上来的侍卫立刻将司马迁拿下押出。
满殿噤若寒蝉。
太子刘据深深地埋下头去。
李广利谒力拘谨着内心的快意。
刘彻:“廷尉杜周!”
杜周:“臣在!”
刘彻:“把李陵全家系狱,视情形发展再作严惩!”
杜周:“臣领旨!”
刘彻:“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的称颂声响彻大殿。
33.廷尉大狱囚室 夜 内
铁链的金属撞击声。
被推入囚室的司马迁,一脸的沮丧和恍惚。
同室的一名囚犯爬过来:“是太史令!”
司马迁苦笑笑。
囚犯:“你犯了什么罪?”
司马迁:“死罪吧!”
囚犯:“哪项死罪?”
司马迁:“那谁知道。汉律令三百九十五种,死罪四百零九项,举例一万三千四百七十二条,谁知道犯了哪一种呀?!”
34.皇家花苑 日 外
刘彻在花木扶苏中穿行,廷尉杜周紧随其后。
刘彻:“……诬罔主上罪?是你们最后的刑决吗?”
杜周:“是的。”
刘彻:“他的家属能拿出钱赎罪免死吗?”
杜周:“赎罪免死共需交纳五十万钱,他的妻子多处奔走,未能筹到。”
刘彻:“他不是还有蓍述没有完成吗?那就减死一等吧,既然他博古通今,明天文,识地理。”
杜周:“减死一等,尚有鞭刑,腐刑两种,不知陛下的意思?”
刘彻:“司马迁自视血性男儿,当廷呈口舌之利,就用腐刑吧,兴许能使他学会安静!”
35.大狱行刑室 日 内
室内燃有盆火。
一条光光的木案,缚有皮带。
首先进来了刽子手,手捧一红色布包。布包摆放下,解开来,包里一堆金属呈亮的锋利刑刀。
刽子手将所有刀具摆齐,逐一拿到火盆处,烧红了消毒。
监刑官走入,巡睖后,下令:
“带罪人司马迁!”
几名刑卒带入只在腰间围了裆布的司马迁进来。
司马迁默默地环视。
监刑官:“给他一碗酒!”
刑卒端起酒壶往碗里倒酒。
酒碗送至司马迁面前。
司马迁没有接受的意思。
监刑官做了一手势。
刑卒撤去酒碗。
监刑官:“你还有些男儿血性之气,也罢,行刑完了,你还有这样的血性吗?”
司马迁缄默。
监刑官:“开始行刑!行腐刑!”
刑卒将司马迁架到木案上,缚住皮带。
刽子手例行公务地拿起消过毒的几把锋利闪亮的刑刀,走上前,伸手扯去那条裆布,扔去。
裆布在宫中飞舞着下落。
临刑前司马迁的脸部特写,定格。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被处以宫刑的司马迁,两年后出狱,被任命为中书令并开始撰写《史记》。司马迁无疑是中国史学史上的开山人物。他的一部煌煌《史记》被称作‘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然而,究竟是司马迁的《史记》塑造了汉武帝?还是汉武帝用他那残酷的刑法塑造了司马迁,同时也塑造了《史记》?这是一个谁也说不清的问题……”
36.匈奴北海边 日 外
烟波浩淼的北海。
岸边,牧草萎萎,简陋的窝棚,咩咩叫的羊群,长发长须的苏武,拉着他那光秃秃的使节的棍子,构成经典的“苏武牧羊”的画面。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草原方向上,出现了带了十余名匈奴军骑的李陵,后者一身匈奴右校王的装束。
策马来到苏武面前的李陵:“子卿呀,是我,我是李陵!”
苏武吃惊地:“李陵?”
下马的李陵很动情地:“子卿!”
两人默默相视,彼此泪光涟涟。
军骑:“右校王,这些带来的给养都搬到窝棚吗?”
李陵:“都放下吧,先给我们弄些酒食,我要和老朋友畅饮一番。”
军骑们卸下各种给养往窝棚去了。
苏武喃喃地:“右校王?你成了匈奴人的右校王?”
李陵点点头。
苏武脸上露出了鄙夷神色。
李陵:“走,一块喝喝酒,你听我慢慢与你说。”
37.窝棚处 日 内
两人面前摆了酒和各种吃食。
李陵:“……假令当日陛下宽待我的过失,保全我的老母,给我以时间和机会,我也一定会发愤再起,干出一番雪耻立功的业绩。可是,陛下却不能体谅我的处境和苦心,竟自惨杀了我的老母,族诛了我全家!逼人至此,我还有什么可以顾念的呢?”
李陵抽泣着,捧起酒来,一饮而尽。
苏武柱出那根光秃秃的棍子。
苏武:“我苏武如今也是一无所有,但陛下赐我的节仗还在!也就剩这点气节了!”
李陵:“处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你还能说什么信义啊!你的两个弟弟因犯罪而自杀了。我来时,你的老母也去世了。你的妻子也改嫁了……人生如朝露,一辈子很快就完,您何必这么长时间地糟踏自己呢?我刚投降时,成天精神恍惚,如疾如狂,为背负陛下而痛心。你现在不甘心投降的念头,恐怕也超不过我那时的想法。再说现在皇上年纪老了,常常朝令夕改,喜怒无常,大臣无辜而身死族灭的,不下数十余家,朝臣们安危难料,朝不保夕,您还为他尽什么忠啊!”
苏武:“是匈奴人派你来劝我苏武投降的?”
李陵点点头:“大单于听说李陵与足下是旧交,他派我劝说子卿,大单于愿意真心诚意地待您。”
苏武:“投降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了。我们苏家父子本来没有什么功德,却位列将校,封侯赐爵,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恩赐。况且,我是为国家出使匈奴,为了国家的尊严,虽汤镬(huo或)在前,斧铖(cheng成)在后,苏武甘愿舍身报国,不辱使命。”
李陵:“子卿就不能听我一句话么!”
苏武正色地:“我早已把自己当作已经死了的人看待了,大王一定要逼我投降,我就请求结束我们的酒宴,立即死在您的面前。”
李陵吃惊地:“你称我为‘大王’?”
苏武:“是的,大王!”
李陵羞容满面的点点头,不再说了。
38.北海边 日 外
李陵及军骑们的马驰去了。
横移的镜头下,萎萎的牧草,咩咩地群着,手柱节棍的苏武,长发长须,一副经典的“苏武牧羊”。
天空中传来了声声雁叫。
画外传来了个男声旁白:
“可以说,是天空的大雁最终救了苏武。匈奴人一直封锁苏武在北海牧羊的消息。后来汉朝政府照会匈奴,声称汉朝天子在上林苑射猎,身下一只大雁,雁足捆有苏武写下的书信,匈奴人这才放归苏武归汉。当然,这已是十五年后的事了。”
39.未央宫 日 外
巍峨壮观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40.钩弋宫 日 外
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有人高唤:“陛下又得皇子—”群情热烈,殿内殿外一片道贺声。
41.刘彻寝宫 日 内
身染疾症的刘彻在卧榻静养。
外间似传来窃窃低语之声。
刘彻睁眼问道:“什么事儿—”
宦者苏文殷勤地入内,立刻就跪,额头碰得地面砰砰响:“卑职给皇上道喜了!”
刘彻:“噢,何喜之有?”
苏文:“钩弋夫人新添了皇子,皇子又白又胖,一脸贵相!”
刘彻笑了,继而觉着某种生命力被唤醒:“快!快!扶朕起来!”
苏文:“陛下,太医说了,要让您老人家卧床静养!”
刘彻:“朕一向就看不上那些庸医,只会让你吃药,别的本事没有。朕的身体若真的那么糟糕,能生出大胖小子吗?他太医生生一个给朕看看,啊?!”
苏文忙上去侍伺刘彻起来穿衣。
苏文:“陛下真是洪福齐天,宫内上下都替陛下高兴,人人都啧啧称奇!”
刘彻:“噢,他们有什么可奇怪的?”
苏文:“陛下忘了,钩弋夫人此番怀胎,与常人不同,足足怀了十四个月呢!”
刘彻一愣:“没有弄错?真的十四个月?”
苏文:“卑职就是有一万颗脑袋,岂敢这上头有半点差池。钩弋夫人受宠幸的时间,卑职一笔一笔都清楚地记录在薄,其妊娠反应时间上算来,一点不错,整整十四个月。”
刘彻闻之仰天长笑了。
刘彻:“听说帝尧就是怀了十四个月才生的,现在钩弋夫人生了一个怀孕十四个月的孩子,这是大吉大贵的征兆。”
苏文:“可不是嘛,宫内上下人人皆这样的说法,陛下还没有看到皇子呢,那真正是可爱,可爱至极公孙弘简介,富贵至极,也辉煌至极……”
刘彻:“有这样的形容?”
苏文:“陛下一看就领会了,卑职是找不着形容词,难以言传的美妙绝伦那孩子……”
刘彻:“象朕吗?”
苏文:“象!太象了!尤其是眉眼儿,岂止是眉眼儿,哪儿都像,简直是一活脱脱的小陛下,连那哭声里都透着陛下的底气!”
刘彻:“那就好,为这‘子不类父’,朕愁了二十余年……好啊!”
苏文:“陛下这就去钩弋宫看看吗?”
刘彻:“朕还有点眩晕,今天就不看了。”
苏文:“眩晕?怕是陛下欢喜得!”
刘彻:“朕的确欢喜。苏文—”
苏文:“卑职在!”
刘彻:“为表达朕的厚爱,也为嘉许钩弋夫人的辛苦功劳,传诏,从今日起,将钩弋宫门改名为‘尧母门’!”
意外惊喜的苏文:“臣领旨!”
第四十一集
1.钩弋宫门 日 外
两只梯子被架在宫门上。
爬上去的宦者小心地摘下了“钩弋宫”匾额。
又将一浓墨重彩的“尧母门”的匾额换上去。
梯子下一片仰望欢乐的人头。
2.卫子夫寝宫 日 内
急急匆匆走入的太子刘据。
卫子夫似乎早已得知了消息,坐在那里,一面绣花一面等候着太子。
太子走入,两人对望着,竟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卫子夫:“娘的眼睛不好使了,你帮娘把线穿好……”
刘据心慌意乱地为母亲穿线,却怎么也穿不上:“母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整天绣啊绣啊的,这有什么用。”
卫子夫惶然地:“是……是啊,娘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我看来,陛下舍彼立此的绝不是两块匾额。”
刘据:“皇后尚在,儿臣也无恙,父皇怎么能赐名‘尧母’呢?肯定是有人逆探上意,知道父皇晚年得子的愉悦心情,加以利用,欲以为嗣,危及母后和儿臣的地位。”
卫子夫:“儿呀,所以为母一再提醒你,代理朝政时不能过多揽事,重大案子应当留下让皇上裁决,不应擅自有所宽纵。”
刘据:“可是陛下巡幸归来后,从不曾对儿臣指出过呀,反而认为儿臣做得对,认为母后是过度担心了呀?”
卫子夫:“我与陛下一块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了,能不知晓陛下?他哪儿高兴,哪儿不高兴,为母连皮肤都能感觉出来。你不仅要听他说了些什么,更重要的是听他所没说的,那些从不说出来的话,才是陛下真正的想法。”
太子刘据:“我的天哪,母亲的话与司马迁对儿臣所说过的,何其相似乃尔!”
卫子夫:“就说司马迁吧!陛下是喜爱人才的人,一生倡导: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可是,陛下求贤若渴只是一面。司马迁未能领会,恃才傲物,顶撞陛下,更深层的是陛下知道司马迁亲近于你,而疏远于贰师将领,太子难道没有察觉?陛下从来不甘于任何人替他做重大决定。这一点,你的舅舅卫青,一辈子都胆怯于这个上头,难道你竟连这点也不领会?你的舅舅有一次对我说,陛下求贤甚劳,可陛下一生都在用才杀才,何以?陛下就是要销磨挫折那些英豪们之锐狂之气,可怜那些英才至死都弄不明白,他们所面对的正是五百年才生一个的最大的英才!”
刘据不由地一阵毛骨悚然。
刘据:“那儿臣现在该如何去做!”
卫子夫:“听为母的话,什么也不做就是做!”
3.贰师将军幕府外 日 外
刘屈牦的车乘驶抵府门前。
刘屈牦匆匆下车入内。
4.贰师将军幕府 日 内
刘屈牦穿堂过室,直接走到李广利面前:“亲家听说了吧,陛下授以赵婕妤以‘尧母’称号了?这不是半途又杀出一个对手来?太子将倒未倒,昌邑王刚有大的希望,却又多出来个新皇子弗陵!”
李广利:“是呀,我也正为此事挠心。”
刘屈牦:“陛下年老多病,今后的日子不会再多了,现朝廷之内,持论宽厚的元老们大都支持卫太子继位,而‘用法深刻’的朝臣,则惟恐他当上未来的天子,这类人人数相当多,加上卫青死了多年,卫家的势力衰落已成定局。反观昌邑王,一者陛下对李夫人的感情经久不衰,二者目前朝廷军事方面未有人能出贰师将军其右,现在石庆刚刚故去,如丞相之位能由鄙人出任,则卫家已不是对手。”
李广利:“亲家谋求丞相之位,待广利慢慢与陛下游说,不能性急。”
刘屈牦:“怎么能不急,先前只是一个卫家,现在又冒出个‘尧母’了,大有后来者居上之势,得抓紧呀,亲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
李广利笑笑:“我的后院鱼缸中,原是养了两条鳜(gui贵)鱼,相互整天追逐打斗,遍体鳞伤,问及行家,行家说,鳜鱼性情凶猛,是不能双数饲养,逢双必斗,这不就又让人找了一只鳜鱼来,三只鳜鱼果然不再打斗,反而相安无事了。亲家知道这是何种道理吗?”
刘屈牦有趣:“是何道理?”
李广利:“这就叫互为掣肘。我想来想去,觉得陛下下诏改‘钩弋门’为‘尧母门’,决非出于一时情性,而是深思熟虑了。陛下显然是不愿在其身前有人为继承之事相互斗得鼻青脸肿,他也是要搞三足鼎立,互为掣肘,平稳过度。”
刘屈牦细想想:“那就是说,陛下对继承问题洞若明火?”
李广利:“陛下连这点都看不清楚,还做什么千古一帝?”
刘屈牦:“亲家,那往下,咱们该怎么做?”
李广利:“把单数重新变成双数,先联合其中的一家,斗倒另一家,此为上策。”
刘屈牦:“你是说先斗倒卫家吧?”
李广利:“那是当然。”
刘屈牦:“可是钩弋夫人那里能说得上话吗?”
李广利:“若能拢住宦者苏文,也就自然能说得上话。一个娇媚女子若不是仗了陛下近侍的协助,何以能成今天的气候。”
刘屈牦:“苏文?那个庵官有那样的能耐?”
李广利:“苏文可不是春陀,可与赵高媲美呢!”
5.尧母宫外 日 外
苏文领着江充远远地走来。
一身奇装异服的江充格外招人眼目。
6.尧母宫内 日 内
小弗陵趴在地毡上呀呀稚语,十分可爱。
刘彻、钩弋夫人在旁逗弄,惹得刘彻欢喜不已:“这个儿子的确像我,连脾气都一模一样!”
苏文首先进殿,与钩弋夫人做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交流。
钩弋夫人对刘彻:“陛下,臣妾听说臣妾的家乡赵国近来出了一位勇士,大胆地检举赵太子的不法劣迹?”
刘彻:“是呀,赵太子不法,已被朕废弃终生。”
钩弋夫人:“臣妾知道陛下一向喜爱勇于摧锄豪强的勇士,加之臣妾也是赵国人,也很想见见这位勇士,臣妾便自作主张,请苏文把他叫来了,也好一睹风采。”
刘彻看向苏文。
苏文:“启禀陛下,赵王门客江充在门外候旨!”
刘彻:“是嘛,既然钩弋夫人仰慕勇士,那就叫他进来吧,朕也想见见这个大名鼎鼎的江充!”
苏文朝殿外:“传江充……”
一身奇装异服的江充大大方方地进殿入拜。
刘彻为这鲜艳别致的色彩异服眼前一亮。
刘彻打量着江充,叹道:“燕赵自古多奇士,果然容貌魁伟,被服轻靡别致,不同凡俗!”
江充:“臣并非搜巧猎奇,故作惊人之举。”
刘彻兴趣盎然:“噢,那你身着这一身胡服是何考虑?”
江充:“臣自请愿意出使匈奴,所以才穿了他们的衣服,臣还可以说一口流利的匈奴语言。”
刘彻:“朕已向匈奴派过多批使者,你与他们有何种不同?”
江充:“臣以为,过去派往匈奴的汉朝使者,过份强调原则,而缺乏灵活,故而外交收获甚微。现汉匈关系已经发生了新的变化,朝廷应因变制宜,对匈外交不应老是一副面孔,应该让匈奴人切实地感受到朝廷的善意,甚至可以怀着向自己的敌人学习的谦逊态度,也只有这样,对匈外交才能取得那些战场上无法得到的东西。”
刘彻:“看来你不止金玉其外,还内慧其中,是个人才呀!”
钩弋夫人:“臣妾看,这样的人才不只可以办外交,也可以涉及内政。臣妾夜来老听陛下念叨现在的豪强贵戚太不象话,是呀,怎么了得,就说那个横行京城的‘阳陵大侠’吧,陛下指示了多少回,至今不能归案,这样的钦犯都逍遥法外,不是执法不力又是什么?”
刘彻动心了,在想。
苏文:“要说钩弋夫人的话确有些道理,现在豪强巨滑,攻剽劫掠,横行无忌,倒确实需要些像江充这样举劾无所避的勇士……”
刘彻手指着江充:“这样吧,你江充就做朕的直指绣衣使者,不受他人约束,专事督捕三辅盗贼,督察贵戚,廷臣违制奢僭(jian见)诸事!”
江充跪拜:“臣愿誓死效命于皇上!”
7.未央宫宣室 日 内
显然刘彻要与重臣们议事,但人尚未到齐。
刘彻招手将李广利招至面前:
“丞相之位久空,贰师将军认为朕拜何人为相适宜呀?”
李广利:“如果举亲不避贤的话,臣以为,立刘屈牦为相较合适。”
刘彻点点头:“刘屈牦倒有些为相的才干……”刘彻调脸,有些不高兴地:
“怎么太子还没有到?通知了没有?”
苏文:“昨晚就通知了。”
刘彻:“那怎么姗姗来迟?……”
正说着,刘据一头汗水的进殿。
刘彻:“怎么回事?啊?!太子!”
刘据:“回陛下,儿臣原先乘坐的马车,早晨由家使驾驭时,不慎驶到了驰道上,因而被直指绣衣使者江充扣留,儿臣多方通融未准,所以儿臣来宫时只能另择车乘,也就耽搁了。”
刘彻:“这个江充果然了的。人臣原本就应当这样奉公守法。”
刘据:“儿臣平素对家使管束不严,知罪。”
刘彻:“传诏,升江充为水衡都尉!”
立刻有侍者加以记录。
李广利的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会意。
宦者苏文则满脸放光。
刘据退至一旁,越发有些颓唐。
刘彻:“今召集诸等,是要决定丞相人选,朕考虑多时了,觉得再不可这么空缺下去了……”
群臣都在等待,各怀心事地。
刘彻巡睖着周遭,却把目光停留在了公孙贺身上。
公孙贺下意识的闪避。
刘彻却偏偏盯住了他:“朕已决定了,由公孙贺担任丞相。”
李广利的脸立时胀红了。
刘据偷偷地长出了一口气。
但出人意外的是,公孙贺脸色大变,浑身发抖。
刘彻:“拿丞相印绶来!”
苏文端上印绶摆在刘彻案几前。
刘彻:“公孙贺接印!”
公孙贺匍伏到刘彻面前,顿首大哭起来:“陛下,臣……臣不过是边远地区出生的武夫,只凭一点鞍马骑射的小小技能,才得为官,实……实在没有能力充任丞相……”
刘彻不说话。
群臣很尴尬,刘据却偷偷地抹了抹泪水。
公孙贺大哭不止。
刘彻也忍不住有些眼湿,他用手试意群臣。
有人要扶起公孙贺,后者只是大哭,伏地不起。
刘彻站起来,拂袖而去了。
公孙贺这才收住了声。
杜周上前:“丞相,你就做吧,陛下不愿收回成命。”
殿堂内的大臣也都陆续退去。
公孙贺只能搂住印绥,抹着眼泪走出殿堂。
杜周:“公孙丞相干嘛要这般伤心,好事呀,多少人想得而得不住呀!”
公孙贺:“主上贤明,当臣子的难以和他配合,这么重要的职务加身,恐怕他早已看出朝廷的政务从此将凶多吉少!”
8.建章宫 日 外
值班的宫娥、黄门宦者们都静静地侍立。
刘彻坐于寝宫外花园处毡毯上打盹。
朦胧中,一名带剑男子旁若无人地慢慢走来,穿越了宫门,直逼向刘彻处而来。
恍惚中的刘彻猛一激凌,醒了,手指地喝令左右:“来了!快给朕拿下!拿下刺客!”
近旁的羽林以异乎寻常的敏捷,一起抽刀,从四面冲上来,紧紧地护住了毡毯上的刘彻。人丛内的刘彻在叫:
“拿下他,那个带剑的男子!朝南走了!”
但举刀卫护的羽林们茫然四处寻捕,却并不见踪迹。
刘彻大怒地:“朕明明看到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的,怎么能搜寻不见呢?给朕搜!关上宫门搜!”
更多的羽林期门开来了。
各扇宫门都关闭了。
执戟执刀的羽林们不放过一处角落地搜寻。
似乎各处的搜寻都毫无结果,建章门侯只得走向刘彻。
门侯:“启禀皇上,宫内所有的角落都搜寻到了,还是未曾见到刺客!”
刘彻冷冷地:“门侯的意思是朕说谎了?”
门侯的脸色变了:“臣实实不敢……”
刘彻:“给朕拖下去砍了!”
立刻有羽林冲上来,拖走了大声叫屈的门侯。
刘彻:“传诏,发三辅骑兵,搜查整个上林苑,关闭长安城门,全城实行戒严,一定要抓住刺客!”
9.长安城门 日 外
缓慢关合的厚重城门。
一队汉军骑兵驰来,布防。
传来隆隆的脚步声,军队跑步在街市上调动。
10.长安街市 日 外
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四处是汉军士兵。
军官带着全副武装的兵士每个铺面的捕查。
市民都在接受讯问搜身。
整座城市笼罩在不安的氛围中。(电脑特技制作)
11.水衡都尉署 日 内
一群被截获的贵戚廷臣子弟们诚惶诚恐地在内列队。
水衡都尉江充在指点部属登记造簿。
江充走到那些子弟面前:
“你们胆子不小,骄横恣肆,公然违制,所有的车马全部没收!你们也都给我去北军大营待命出击匈奴!不去也行,每人拿五十万钱赎罪!你们是愿意充军呢?还是愿意拿钱充实国库?!”
那些子弟都齐声地:“愿拿钱!愿拿钱!”
这时苏文出现。
子弟们齐声唤道:“公公救我!”
苏文未理他们,直接对江充:
“快!陛下要见你……”
12.行进的车乘上 日 外
苏文:“水衡都尉执法以来,刚正不阿,手段严厉,又为国家财政增加了几千万的收入,陛下深为欣赏,认为你是不可多得的执法,兴利的干才。”
江充:“陛下传我是何用意?”
苏文:“自然是出了大事。我看眼下正是成就大事的时机……”
苏文的声音逐渐低下来,变成耳语。
江充不住地点头。
马拉车乘堂皇地入宫。
13.刘彻寝宫 日 内
江充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刘彻面前。
刘彻情绪暴躁地来回踱步。
刘彻:“……整个长安戒严了十一天,也未能捉住真犯,岂有此理!如此搜索,尚无形影,难道是有人以奸鬼作崇不成?行巫蛊之术?”
江充:“臣受陛下之命督捕三辅盗贼,并督察贵戚、廷臣违制奢僭等事……”
刘彻:“朕在和你说巫蛊,朕接连几天恶梦连连,神情恍惚,昏愦(kui愧)善忘,总觉得有人在暗中使用邪术加害于朕。”
江充:“臣的意思是,陛下仅仅在市井上挨户稽查是远远不够的,充自执法以来,已深深感受,危害最大的罪犯并不是那些市井小民,而是那些贵戚廷臣。充近日已经查实,丞相公孙贺之子,身居九卿的太仆公孙敬声,仅擅自动用北军军费一项,就达一千九百万之巨!”
刘彻闻之动容。
江充:“充请示陛下,应当刻将公孙敬声逮捕下狱!”
刘彻:“一千九百万?逮捕他!”
江充:“所以充觉得,即便是有人对陛下行巫蛊邪术,也一定不是市井小民,应在朝廷近臣中加以清查!”
刘彻:“很好,朕全权委托你追究巫蛊之事!”
江充:“臣领旨……”
14.丞相府邸 日 外
一队军士包围了公孙贺丞相的府邸。
廷尉杜周从车乘上下来,对军士们交待几句后,独自走入府邸。
不久,老泪纵横的公孙贺夫妇送儿子公孙敬声出门。
出门的公孙敬声立刻被军士押向车乘。
公孙贺对杜周:“不屑子孙,不屑子孙……廷尉,你能否向陛下转达,我公孙贺愿以自己的力量捕捉朝廷钦犯阳陵大侠朱安世,以此为敬声赎罪。”
杜周:“丞相还是自行上书为好,陛下昨晚已移銮驾于汤泉宫了!”
公孙贺:“陛下去汤泉宫了?”
车仗军士扬长而去。
15.卫子夫寝室 日 内
刘据匆匆入殿。
卫子夫也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
刘据:“母亲,是怎么一回事,父皇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谁也不告诉,就突然迁往汤泉宫?”
卫子夫:“你父皇近来疑心甚重,谁也不相信了,不要说没打你招呼,连对我说一声也没有。刚刚,你姨父派人来过了,知道吗,敬声已被收捕入狱了,也是作孽,居然敢擅用北军巨额军费。”
刘据:“我的天哪,这会儿作出这样的大事。”
卫子夫:“我的心到现在还怦怦跳呢,不知怎么的,我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要降临了?”
刘据转身欲出殿。
卫子夫:“太子哪里去?”
刘据:“我去丞相那儿问问情况。”
卫子夫:“丞相正忙着捉人呢,哪里还有闲心与你说事。”
刘据:“捉人?”
卫子夫:“丞相也是心疼儿子,一心要救他的命,提出以逮住钦犯朱安世以之抵销公孙敬声之罪。陛下顺水推舟,答应下了。”
刘据:“那就好,那就好……”
卫子夫:“好什么呀据儿!”
刘据:“丞相既然提出,想也是有几分把握。”
卫子夫:“我看两难,捉不住,送儿子的命;捉住了,也未必是好事。那是你职责之内的事,何以成了你和陛下做交易的条件?那是为人臣者做的事?我看丞相是老糊涂了,也罢,大不了你姨夫不做这个丞相就是了……所以我也就没拦他……”
刘据沮丧地:“怎么尽是这些说不清道不白的窝囔事!”
16.长安某住宅处 日 外
砰地破门声。
门板咣地向内倒去,十几名军士一拥冲进屋内,从屋内五花大绑地推出阳陵大侠朱安世。
朱安世被军士七手八脚推到车乘上,严密监管押走。
远远的另一车乘上,丞相公孙贺目睹了整个捕人的过程,感叹地:
“也是‘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追捕几年的钦犯原来就藏在长安城内!”
公孙贺使了个眼色。
立即有人将一包金锭交给了身边的告密者。
公孙贺:“把钦犯朱安世直接交给廷尉杜周,不要让他接触任何人!”
17.廷尉署大狱外 日 外
军士们在将朱安世交接给廷尉杜周的官吏。
这时,一辆宫廷用车驶抵了现场,车乘上走下水衡都尉江充。
江充倨傲地走到廷尉杜周面前,亮出了皇家符节:“充奉诏接管钦犯!”
杜周接过符节看了看,对官吏:
“把钦犯转交水衡都尉!”
江充身后带来的十余名羽林,上前立刻带走了朱安世。
江充从杜周手上拿回符节,拱手:
“充谢廷尉大人了!”
杜周:“你还是谢丞相吧,是丞相的功劳!”
18.都尉署刑堂上 日 内
骠悍的朱安世:“什么?是丞相为救自己的儿子而捉得我?”
江充:“是呀,公孙贺是要拿大侠替儿子赎罪呢,事关切身性命,自然尽心尽力,你就认栽吧!”
朱安世仰天大笑了:“丞相大难临头了!”
江充激将地:“你就不要乱咬了吧,谁不知你朱安世一副侠骨柔肠?”
朱安世:“丞相公然假公济私,我还有什么可顾及的?我要告他,罄南山之竹,写不完我的辞状;砍光斜谷的树木,不够做我的刑具,我要陪他打一场旷日持久的长久官司!拿刀笔来……”
江充看着他,命令地:
“给大侠刀笔……”
19.汤泉宫刘彻寝宫 日 内
刘彻情绪激动地看着朱安世的述状。
近边的霍光、金日殚都有些不安,苏文似强作糊涂。
刘彻自感一阵眩晕,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述状落到地上,人被霍光、金日殚扶住了。
霍光大声地:“快传太医……”
殿堂里乱了,宦者的奔突而去。
金日殚:“放平,解开陛下的衣服……”
被放平在榻上的刘彻。
太医急匆匆而来,搭脉后,太医:“陛下有些轻微中风……要静养,不要再有刺激……”
谁也没想到,双目紧闭的刘彻,语音清晰地:“朕早就怀疑有人暗中用巫术诅咒,却不曾想到,实施巫蛊的人除公孙贺父子,还有朕的两个女儿,和卫青的儿子。”
霍光、金日殚都震呆了。
苏文:“陛下不要再想这件事了,为国家社稷您也要爱惜龙体……”
刘彻:“传诏江充,依据朱安世的述状,一一查实证据,一经查实,不论牵涉到谁,一律严惩不贷……”
20.通往汤泉宫驰道上 日 外
跑步奔来了大批肩扛掘土工具的兵士。
兵士们迅速展开,每隔两米地伫立在道旁。
水衡都尉江充带了骑卫策马奔来。
马上的江充命令地:“给我挖!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些巫蛊偶人!”
兵士们立即开挖,一片嘁哩咣哴的掘土。
江充在马上巡睖着。
突然一处传来军士们的骚动,有人高喊:“挖着了!都尉……”
江充策马冲过去。
人堆挤撞处,有人拨开土层,取出一红布包包,打开来:赫然的小偶人,形似刘彻和钩弋夫人。偶人心口处扎着锈蚀的大针……
21.丞相府内 夜 外
布满军士的丞相府第内,四处都在开挖。
被明晃晃的军刀押住的公孙贺夫妇茫然不知所措。
江充一副执法如山的威严。
花园处,军士们骚动,有人大叫:
“又挖着了,挖着了巫蛊偶人!”
有人连土带偶人地捧了过来。
脸色灰白的公孙贺大哭地:“苍天呀,什么人加害我公孙贺……”
贺妻卫子夫姐姐镇定地:“丞相!你是一国之相,何以如此失态!身正不怕影斜,这儿有理说不通,去皇上那儿说去!去皇后那儿说去!如何可以当着你昔日统帅过的兵士痛哭流涕呢!”
公孙贺止住哭点头。
江充命令地:“府内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押往大狱!”
执械地兵士押出了男女老幼。
贺妻挽着公孙贺慢慢走向大门……
22.长安大狱 夜 内
朱安世在囚室内大吃大喝。
他醉眼朦胧地举酒碗对看守他的狱卒狂言:“什么人敢与我朱安世过不去?我三口唾沫就可淹倒半座京城!我撒泡尿天下的池塘就发大水!你道是什么是侠?当今皇上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侠!算僭告僭!盐铁官营!酎金削侯!哪一项不是杀富济贫?哈哈哈,我朱安世也是大侠,我也是皇上,让那些贵戚廷臣在我朱安世面前屁滚尿流吧!我跺跺脚也就地覆天翻……”
23.卫子夫寝宫内 夜 内
诸邑公主和阳石公主在抱着卫子夫腿失声痛哭:“救救我们母后……”
卫子夫面若蜡像:“你们好糊涂,怎么敢诅咒你们自己的父皇……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呢?”
诸邑:“父皇一心一意地要拥立钩弋夫人母子,我们气不过,为母亲也为弟弟就……也是敬声怂恿的,还有卫伉(kang抗)……”
卫子夫:“我的天哪,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女儿居然诅咒自己的父亲,什么人怂恿也不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你们让我这个做母亲怎么救你们……怎么做?!”
皇后詹事面色沉重地走进来。
詹事:“廷尉杜周大人在殿外等候,他们带来了陛下的诏命!”
卫子夫怔怔的,呆掉了。
24.寝宫外 夜 外
杜周与江充背手伫立。
他们的身后,几名带刀侍卫手上捧着鸠酒和白绫。
江充:“如果两位公主拒不出宫怎么办?那将如何完成诏命?”
杜周:“皇后是个母仪天下的女人,她能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再等等吧,毕竟也是陛下的女儿,处决他们不同于处决市井小民。”
江充:“陛下真正是当代圣君,法令者,不别亲疏,不殊贵贱,唯一意外的只卫青一门,他只许杀卫伉一人,不许连坐,廷尉知道是为什么吗?”
杜周:“不为什么,陛下一向视大将军,为朝廷的脊梁……”
杜周的腰直了,他看见皇后寝宫的正门打开了,首先出来的是一身素装的卫子夫,紧跟她身后,是两名素装已哭成泪人的公主。
母女三人慢慢地走来,走向诏书、鸠酒和白绫。
杜周欲展诏书。
诸邑公主出人意料的上前一步:
“廷尉大人到别处宣旨吧,这里是母后的寝宫,皇后与此事无关!”
说完,诸邑公主手牵着妹妹阳石径身而去。
杜周、江充都被她俩高贵的气度震慑,尾随而去。
站住的卫子夫目送着女儿们,肝肠欲断,泪水夺眶而出……
25.未央宫 夜 外
巍峨屹立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91年前后的巫蛊风暴刮了整整两年,狂风吹遍了长安城的砖砖瓦瓦,近两万人受此殊连。丞相公孙贺父子死于狱中,皇后的姐姐也未能幸免,刘彻自己的两个女儿以及卫青的长子均被处决,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一切仅仅是拉开了悲剧的序幕……”
26.汤泉宫外 日 外
禁卫林立,戒备森严的刘彻行宫前。
一辆车乘自远处驶来,抵达宫门。
虽然是皇家车乘,执戟的期门还是上前拦截。
期门:“下车,干什么的?”
车乘上走下皇后詹事:“我是皇后家使,代娘娘向陛下请安的,请予通报。”
期门立刻和蔼了许多:“詹事请稍候,待我等向内通报!”
27.汤泉宫内 日 内
殿外值班的宦者苏文听了门侯的通报,皱了眉头:
“陛下这会儿谁也不见,告诉他,回去吧!”
门侯:“这好吗……毕竟是皇后的家使,宫中的制度?”
苏文:“你们这些门侯,还嫌陛下砍你等砍得不够?现在是非常时期,陛下的安危是第一位的,皇后太子的家使统统不见!”
门侯:“是!公公,卑职明白了!”
门侯衔命而去。
苏文的脸上呈现出一丝冷酷。
28.卫子夫寝宫 日 内
皇后詹事沮丧地慢慢退出。
刘据、卫子夫都沉默地坐在那里。
终于,刘据长叹一声:
“这样下去如何得了?父亲开始怀疑儿子,儿子开始警惕父亲,妻子开始疏远丈夫,群臣开始畏惧他们的皇上?这一来,唯有那奸利小人大行其道……”
卫子夫:“不要乱说,据儿,都这个时候了,再不可说这样出格的话了!”
刘据:“父皇连面也不见,一点消息也不给,儿臣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从中挑唆,让父皇生出如此的仇恨与戒心?”
卫子夫:“不要再说了,据儿!”
刘据:“总得有个说法不是吗?”
卫子夫:“据儿,你母后从一个女奴到皇后,已经宠贵了几十年,你父皇给我的太多了,多得让人忌妒,叫人眼红,恐怕已不是哪一个人视我们为仇家了。”
刘据:“未必,儿臣以为,只要看看谁能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就知道是谁在其中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
卫子夫:“宫闱之内,如同千年树根,早已盘根错节,根根都相通着,根根又都分离着,谁不在吸吮着水份养料,强壮着自己,剥夺着他人。”
刘据:“弱枝强杆,数得着的还是那几家。公孙贺死后,丞相之位由刘屈牦继任,刘屈牦又偏是李广利的亲家,李广利又是我的兄弟昌邑王的舅舅,显然,这一枝的势头最猛……”
卫子夫:“李广利再盛,能盛得过当初的卫家?你还是不了解你的父皇?”
刘据:“母亲,儿臣已做了三十一年的太子了,就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儿臣并不在乎这个太子位子还能不能保住,我只担心,如果一味这样发展下去,父皇一旦贺晏,国家和祖宗的帝业又将如何继承!”
卫子夫不说话了。
刘据:“儿臣真的担心呀!”
卫子夫摆摆手:“据儿,我就跟你说,你的父皇是一个太强太强的人,为母随了他这么多年,亲眼见了他一点一滴地强大起来。你就看看陛下自登基以来的大汉版图,就知道什么是千古一帝了。古往今来,又有哪一个皇上有你父皇这样宏大的功业?”粲然文治,赫赫武功?这功业大到了几乎没有一个人能代替他接收下!大到了连你父皇自己对如何应裕灾难都毫无精神准备!李广利也罢,刘屈牦也罢,还有那个可恶的庵官苏文,纵横跋扈的水衡都尉江充,他们谁有这样的雄才大略能够做这头一等伟业?就没有人可以做得了!所以为母只能盼着你的父亲早一天康复,是呀,除了你父皇自己,别人谁也不能代替他完成这件传承大事,唯有你的父亲可以,据儿!
卫子夫动了感情。
刘据呆呆地听着,他无语地默认着他不能不承认的事实。
29.汤泉宫刘彻寝室 日 内
病卧床榻的刘彻。
寝宫内静静的。
外室,钩弋夫人、霍光、金日殚、苏文等都候立着。
一位美丽的宫娥端了刚刚煎好的汤药走来,钩弋夫人拉开门,示意宫娥送进去。
宫娥送入不久,里面传来刘彻的一声大吼:
“滚出去!”
砰哩咣哴的破碎声,宫娥惊慌地奔出,吓得哭了。
钩弋夫人问:“怎么了陛下?”
宫娥哭地:“不知道,陛下只是朝我大吼!”
几个人都担忧地相互看看。
钩弋夫人:“我进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钩弋夫人进去了。
不久,又出来了,对宫娥:“下次,你再进陛下的房间要弄出点声响来,刚刚你吓着他了!”
众都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
水衡都尉江充领了一个服饰花哨的胡巫走来。
霍光疑问地看去。
宦者苏文解释:“这是陛下让水衡都尉请来的胡巫,请来观气的,陛下总觉得周遭的气息不好,一闭眼,就恶梦连连。”
恰好里间传出刘彻的声音:
“是江充到了吗?”
苏文示意地:“快进去吧!”
江充领着胡巫赶紧进去了。
内室,刘彻盯着江充:“刚刚朕又做了恶梦,梦见几千个木头人拿着棒追赶,岂有此理。”
江充:“臣带来了胡巫,此人最善望蛊气,陛下何不一试。”
刘彻盯着江充身后的胡巫:“那就望望吧!”
胡巫装模作样地开始施法,感受周遭,体会气场。
江充解说地:“刚刚胡巫路过神明台时就已经感到蛊气。”
刘彻一惊:“是吗?”
胡巫已收住功法,对刘彻跪下:
“陛下,小的已经觉察出东南方向上逼人的蛊气!”
刘彻:“东南方向?蛊气来自东南?”
胡巫:“正是,其中宫闱之内蛊气最盛!”
刘彻:“你是指未央宫?长乐宫?还是太子宫?”
胡巫:“皆有蛊气!”
刘彻不说话了。
胡巫:“宫中有蛊气,不挖出来,皇上的病好不了。”
刘彻:“叫霍光进来……”
霍光由外走入,跪拜:“陛下……”
刘彻:“拟诏,命水衡都尉江充,带领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gan干)、宦官苏文,进宫掘地求蛊,任何人不得阻挠!”
30.未央宫承明殿外 日 外
西司马门开启着。
颐指气使的江充领衔昂首穿越章池桥直达承明殿,他的身后携韩说、章赣、苏文以及一队肩扛挖掘工具的军士。
31. 未央宫承明殿 日 内
江充登上台阶,走入大殿,直接走到太子的御座边上。
江充手指着御座命令地:
“搬开!就在这儿,给我往下挖!”
一拥而上的军士,动手拆卸丹陛,搬去御座。
又有一群手执工具的军士拥上来,砰哩咣哴地敲击夯砸。
大殿上的匾额在敲击声中震颤着。
一切代表了皇权威仪的器物都在这疯狂的敲砸声中震颤着。
传来江充的声音:
“所有可疑处都要挖掘,挖完了前殿挖后宫!后宫完了再挖太子宫!一处也不能放过!”
32.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宫娥们一片惊慌地看着由外拥入的肩扛掘挖工具的军士。
卫子夫镇定自若地伫立在殿内。
军士们掀掉了她的寝榻,砰哩咣哴地朝下挖掘,满屋的物器都在震颤。
监督挖掘的宦者苏文走过来,朝卫子夫彬彬有礼地施礼:
“卑职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卫子夫:“你们遍地翻腾,寝宫内还有一寸可安之地吗?”
苏文:“卑职是照皇上的诏命行事,实在是不得已,还望皇后娘娘海涵!”
卫子夫:“你们不好好地侍侯皇上,却想出这样的旁门右道,如果因此耽误了陛下的安康,我看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苏文:“皇后娘娘可不能这么说话,进宫掘地求蛊这可是陛下的诏命上写明了的,蛊气不除,陛下的安康何以保障?这怎么能说是旁门右道?是那些心怀叵测的奸人们借助神鬼对陛下施以旁门右道,加害陛下,这一点,皇后娘娘万不可以加以混淆。”
卫子夫:“好好好,看来一些人不把汉室的天捅塌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文冷冷地向混乱不堪的掘土处看去:
“皇后娘娘多虑了,乱是乱一点,这宫殿也是年代久了,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放心,待一切尘埃落定,一个修复一新的皇宫就在眼前。”
33.博望苑太子宫 日 内
昔日的太子寝宫内也象一个巨大的劳动工地,四处都是挥汗如雨的掘地军士。
在胡巫的指点下一会儿敲开这里,一会儿又敲开了那里。
太子的床榻、书册、家俱都被掀到了一边。江充按剑候立,一副执法如山的威严。
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太子刘据转身走了。
34.太子少傅石德住处 日 内
一头恼火的刘据走入了:“王八蛋的!”
石德悲切地看来。
刘据:“这伙人嚣张至极。老师,父皇怎么能信任这样一群地痞流氓!”
石德:“来者不善呀!”
刘据:“我也是横了心让他们找,不信他们能无中生有!”
石德缄默。
刘据:“父皇为什么不容我辩解,连面也不见!几次派去甘泉宫的家使都被挡回来了,我就弄不清老人家究竟是怎么想的?”
石德:“太子就没有怀疑过陛下是否还活着?”
刘据一震,呆住了。
石德:“太子不想想秦始皇死时,赵高诈杀扶苏而立胡亥的故事么?”
刘据:“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由奸人们安排的弥天大谎?”
石德不语了。
此时,一名太子侍卫慌乱的奔入:
“太子太子……不得了了,江充他们在太子的书房里挖出了许多木偶,还有帛书,上面写的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
刘据脸色抖变,欲冲出屋去,却被石德拉住了。
35.太子寝宫前 日 外
按剑伫立的江充,身边放有挖出的一筐偶人,并有其它相关物证。
江充狞笑地对手下:“继续挖,决不止这些!所有证据,一律集中存放,立刻秦报陛下!”
又传来了骚动,有人喊:
“这儿又起获了偶人!”
36.少傅石德处 日 内
刘据:“……事已至此,大祸迫在眉睫,老师您看怎么办?”
石德:“太子现在就是浑身是嘴,也无以自明。现在江充在宫中挖出了巫蛊证据,不知道是胡巫放置的呢,还是这里的人埋的。既然说不清,就索性不说了,太子可这样……”
石德对着刘据一阵耳语。
脸色严峻的刘据想想,“别无选择,也只能破釜沉舟了!”
37.太子寝宫前 夜 外
按剑伫立在殿前的江充正由他带来的军士簇围着,正清点证据。
突然殿外传来一声高声唱报:
“陛下特使到,从汤泉宫来的,水衡都尉接旨!”
江充闻之,立刻将佩剑挂好,整冠走出军士队伍外,问道:
“陛下特使在何处?”
那个唱报的羽林装束的人:“就在宫门口,请都尉前往接旨!”
江充临行前还对身后,吩咐:“集合队伍,收好证据!”
江充随羽林出门后,弯入一园林处,正有些疑忽,却迎面见到太子刘据按剑候立,四周站满了宫中执械卫士。
江充:“你你你……你要谋反?”
刘据:“拿下!”
立刻冲上的卫士将江充扑倒揿住。
刘据:“你江充才是斗胆谋反!”
说着,刘据唰地拔剑。
江充:“太子不要冲动,为臣只是受陛下的诏命……”
刘据将剑尖直逼地伸在江充脖子处。
刘据:“你设局栽赃,必至我以死地,那好吧,你也陪着!”
江充:“太子,铁证如山,法网恢恢,你就是杀了我,也未必能救了你!”
刘据冷笑:“是呀,君要臣死,父要子亡,反正逃不了一个死,我还有什么可顾及?看剑……”
刘据持剑的手腕一抖。
剑锋立刻挑溅出一汪污血!
卫士们手一松,江充像一堆破抹布,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刘据收剑命令地:“扣留所有军士!烧死胡巫!立刻去长乐宫、未央宫,收捕按道侯和庵官苏文!”
38.卫子夫寝宫外 夜 外
远处,传报声:
“汤泉宫陛下来使,按道侯韩说及苏文接旨……”
正指挥军士挖掘的韩说走出,整冠理带地过来,回头还叫了一声:
“苏公公快点!”
不远处果然站有使节模样的人。
那使节:“韩说苏文到了吗?”
韩说怀疑了:“你是什么人?”
那使节:“还不跪下受诏!”
韩说:“随陛下到汤泉宫的官员,我都认识,可没有见过你。”
一名铠甲武士拔刀就砍,韩说慌忙也拔刀,两边格斗起来。
又有十余名铠甲武士冲上来,韩说顾自失彼,被四五把长剑一齐戳死。
那边赶来受诏的苏文,一见情形不对,拔腿就跑。
他熟悉宫内的途径,几个转弯就摆脱了追杀,亡命地逃窜而去。
39.未央宫西司马门 夜 外
由宫内奔出的苏文,奔向一辆车乘,上车后,对马夫:“快!去汤泉宫!快快,我有重赏!”
车夫即刻扬鞭驱马。
车乘风一般地扬尘而去。
40.卫子夫寝宫内 夜 内
卫子夫见殿外情况有异,十分震惊。
一宫娥来报:“是东宫太子的卫士杀了韩说,缴了军士们的机械!”
卫子夫傻了,怔怔的。
全副武装的一身铠甲的太子刘据带卫士进来了。
卫子夫:“据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据:“母亲,那江充一伙自带偶人,伪充由我宫中挖出,一味陷害栽赃,现江充等人已被我制裁,我本想径自去汤泉宫向父皇禀报,无奈,被那庵官苏文脱逃,恶人先告状去了!儿臣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循一线生机,顺势大干下去,将所有奸党全部逮捕,弄清阴谋始末,也好向父皇有个交待!”
卫子夫发怔着,又不由地咯咯笑了。
刘据不解:“母亲为何笑了!”
卫子夫:“我笑你父皇几十年来发愁的是你‘敦重好静’,不像他那样富于开拓事功气魄,可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哪有半点‘敦重好静’,为母笑你枉担了几十年的虚名,骨子里还是刘家的种传!”
刘据:“这不是说笑话的时候,母亲,你要支持我,儿臣已别无选择!唯有一战才能自保。”
卫子夫:“已经这样了,做母亲的还能说什么呢,纵然是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据儿,你就代母亲把事情做下去吧。”
刘据:“请母亲下令,让长乐宫所有卫士归儿臣指挥,打开兵库分发武器,御马苑所有马匹一律调出供骑射武士使用。”
卫子夫补充地:“并通报百官,宣布江充造反,太子奉诏讨贼,迅速控制京城,陈兵备战。就是你刚刚说的,唯有一战才能自保,也唯有自保,才能有洗刷冤屈的一线可能性!去干吧!”
卫子夫脸上呈现出人未有过的坚毅和果敢。
刘据:“儿臣遵命!母亲保重!走……”
41.汤泉宫刘彻寝宫 日 内
宦者苏文面无人色地匍伏在刘彻面前。
刘彻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气:“……造反?太子会有这样的胆量?”
苏文:“太子杀了江充和按道侯韩说,扣留搜查军士,公然违抗诏命,这这这,还不是造反……卑职也是腿快,否则也……”
刘彻:“是不是你们挖出了木偶,太子害怕了,又愤恨江充的咄咄逼人,所以动刀杀人的……这样似乎更加合于情理。”
苏文不说话了。
刘彻想想:“这样吧,派名使者去长安,把太子叫来,朕要亲自向个究竟!”
42.刘据的指挥部 日 内
石德等太子家吏簇拥着刘据。
刘据:“卫不疑,你领兵立即占领丞相府,让刘屈牦立刻来我这儿报到,如若不从,斩了他!”
卫不疑领命而去。
刘据:“太傅石德,你领着人去向长安市民公告,皇上病重,存亡难料,奸臣意欲作乱,并组织民军,向他们分发武器,维护京城治安!”
石德领命而去。
刘据手指宾客张光:“你张光立刻赶往长安大狱,宣布诏命,大赦囚徒,将其中的军人、武士,以及敢死之士全都组织起来,以应付不测!”
张光领命而去。
刘据叹道:“剩下两件最重要的事,一是调动长水、宣曲的胡骑;一是联络北军的任安!”
43.汤泉宫外 日 外
一名宦者骑马高速而来。
滚鞍下马的宦者。
早已等在宫门内的苏文迎了上来,问:“怎么样?”
宦者:“小的见太子那里警戒森严,陈兵备战,就……就没敢进见!”
苏文:“你跟陛下可不能这么说!”
44.刘彻寝宫内 日 内
匍伏在刘彻面前宦者。
宦者:“……太子造反千真万确,他差点将卑职斩首,臣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
刘彻沉默半晌。
刘彻:“这么说,这个不孝之子真的向老子杀来了!”
殿内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刘彻突然生出了豪情,唰地站起:
“快!把朕的服装取来!銮驾准备回京!”
立刻侍候着刘彻穿上正式的服装。
刘彻:“朕倒要看看,这小子有多大的能耐,朕就不信军队能听他的!……”
包括霍光、金日殚在内,所有的侍从都傻了。
也就在这时,外间一声传报:
“丞相派长史乘紧急驿传秦事来了!”
霍光:“快传长史进来!”
不久,宫人引领着气喘徐徐的长史走入。
长史跪拜:“臣叩见陛下!”
刘彻:“少废话,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史从怀里掏出奏呈:“这是丞相要臣送来的!”
刘彻夺过,看了半天,不得要领:“丞相的这些报告杂乱无章,究竟能说明什么?”
长史:“太子派兵进入丞相府,丞相不敢与太子敌对,只身躲了出去,连印缓都来不及带走,所以,所以……”
刘彻:“丞相在干什么?”
长史:“丞相不便露面,也不敢擅自发兵。”
刘彻:“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还躲什么?什么是周公的风范,丞相知道吗?为了天下的安宁,周公不也曾诛杀过管叔、蔡叔么?”
长史在地上微微打颤。
刘彻:“霍光,替朕代为拟诏给丞相刘屈牦,就这么写:捕斩反叛,自有赏罚。紧闭城门,休让反者逃脱!”
霍光已记录拟诏完毕,交给长史。
长史则要退去,刘彻一把将他扯回,补充比划着:“告诉丞相,一旦街战巷战,要用牛车做掩体,避免短兵相接,以防伤亡过大,懂吗?”
长史:“懂懂懂,微臣一定转达陛下圣旨!”
长史匆匆而去,殿内变得重新安静了。
刘彻又重新翻开丞相奏呈,又扔掉了。
刘彻:“太子公然向外散布朕病重,存亡难料。备车!朕这就回京,让臣民们看看朕的身体究竟如何?”
霍光立刻冲出去,大声地:“都准备了,銮驾即刻启程回京!”
45.驰道上 日 外
骑卫严密护卫下的驷马銮驾在飞奔。
銮乘突然停下,刘彻从车乘探出头,“传光禄大夫过来!”
传报声:“光禄大夫——”
霍光策马过来。
刘彻:“你这就派人赶往长水、宣曲,控制胡骑,阻止他们倒向太子!”
霍光回身命令地:“侍郎马通,你去执行陛下的命令!”
马通接过符了,纵马转向而去。
刘彻又命令:“拟诏,调发三辅附近各县兵丁,由中二千石以下分别率领,统归刘屈牦指挥平叛——”
霍光转脸命令相关人:“你们几个人分别带上符节,立即赶往各县,传达诏命!”
车乘上的刘彻手一挥:“走!不要太急了!”
銮驾再次启程。
同时,有四五匹郎官乘座的马匹,飞快地驰向了四方。
驰道上,銮驾车仗消失在烟尘处。
46.长水汉军胡骑营寨外 日 外
太子的使者如侯纵马而来,在门前停下,朝紧闭的寨门出示符节。
如侯:“看到了吗,快叫你们的将军出来!”
寨门应声而开,走出胡骑将军和侍卫。
如侯下马,高举符节:“太子有令,皇上病重,存亡难料,奸臣意欲作乱,太子要求将军立刻发兵,随我去讨伐奸臣!”
胡骑将军笑了:“如侯所说,本将不甚明白,你说皇上病重,存亡难料,可我这儿刚刚得到陛下本人的命令,要我去讨伐太子叛军——”
大吃一惊的如侯。
胡骑将军身后闪出了郎官马通,马通手指如侯:“拿下叛贼,就地斩决!”
侍卫冲上来,揿翻如侯后,一刀切瓜似地挥去。
血喷溅出来。
如侯的马惊了,咴叫地向远处狂奔而去。
47.长安郊外 日 外
到达的刘彻的銮驾被两名丞相信使拦住。
霍光上前,与信使交谈后,又策马奔向驷马銮乘。
刘彻探出头来。
霍光挨近了:“陛下,太子召集长安数万市民与丞相的军队激烈的街战巷战,死伤无数,陛下此时不能回未央宫……”
刘彻:“那军民们又如何知道朕的真实情况?”
霍光:“陛下先驻城外的建章宫,臣以为这样足以震慑叛军了!臣等会向外放出消息!”
刘彻:“好吧!去建章宫!”
霍光策马:“銮驾回建章宫!”
48.长安街市 夜 外
火光冲天。
隔着横在街心的牛车街垒,太子的民军和丞相装备优势的南军相互激战。
牛车后成排的南军弓弩手放箭。
如雨的箭镞扑来,民军中多有倒下,倒更多的人,挥刀执戟跃越过牛车,与南军混战一气,相互短兵相接地厮杀。(电脑特技制作)
被砍翻的南军。
相互厮杀的双方。
退入店铺的南军,追杀进去的民军,一片被砸碎的酒罐酒碗。
放火燃烧了牛车,又齐心地将燃烧的牛车推向南军丛中的民军勇士。(电脑特技制作)
…………
49.北军大营门外 夜 外
太子亲自在侍卫的护卫下来到了大营门前。
营门开后,走出由卫兵护卫的护北军使者任安。
任安:“太子陛下何事来营!”
刘据取出符节:“护北军使者任安,此为调兵符节,今圣上在汤泉宫病重,生死不明,刘屈牦乘机作乱,我仅以皇后和我本人的名义,命令北军立刻发兵,平息丞相的叛乱军人。”
任安:“不见陛下本人的虎符,我任安不能调动北军。”
刘据:“你连我还信不过吗?我已经告诉你,陛下在汤泉宫,生死不明,击破丞相之叛军,就是捍卫陛下本人!”
任安拗不过,只得接受符节:“太子稍侯,我与将军们布置一下!”
刘据点头。
任安入回的营门后,厚重的大门随及紧闭,不发一兵一卒。
刘据策马在外大叫:“任安——任安——国家的命运全在你一令之下!任安,你回答我!你想不想救朝廷于危难之中——”
隔着营寨栅栏隐约是任安的一张冷冷的脸,一声不吭。
在外转了多圈的刘据,终于带随从拍马而去。
50.建章宫内 夜 内
刘彻全无半点病态,战斗焕发出他生命的激情,面对不断传报的消息,他不断大声地发出命令:“……把太子叛军压制在东市。已经占领的街市,要派期门羽林挨家挨户的宣布消息,告诉臣民我就在建章宫内,在亲自指挥平叛!”
“任安的北军为什么不动?他还在那观望什么!告诉他,立即举兵,协助南军在全城实行剿灭,一切反抗者,要统统杀掉!”
郎官们冲出去传达命令。
霍光进殿,对刘彻:“陛下建章殿附近多有民军抵抗,多条道路被堵塞,宫中与外界的联络不畅,许多诏命无法到达。”
刘彻沉吟地,突然,“带上郎官羽林,朕要亲自到现场去,那些人都是被太子蒙蔽,朕不信他们见到我,还要造反!”
“陛下使不得——”霍光扑通跪下。
殿内的郎官侍卫全部都跪下:“陛下——”
霍光:“长安城已经血战了五日,处处刀光剑影,处处是杀红了眼的叛军暴民,如果陛下有一点点闪失,则国家将永无宁日。”
刘彻沉默地。
霍光:“臣愿意替代陛下,立刻赶往现场,向叛军告民昭示陛下的真实情况!”
又一阵沉默。
最终刘彻开口了:“好吧,你去,代朕完成,把真相告诉全体臣民!”
霍光行礼,执剑走出殿时,对金日殚交待:“宫里有信号风筝,一个时辰以后,你们把风筝放出来!”
金日殚点头,霍光执剑而去。
51.建章宫附近的街垒 晨 外
官军与民军隔着街垒相互对恃着,不断有箭镞横飞。
官军一边突然站出了霍光,他摘去佩剑,爬上街垒,大喊地:
“民军兄弟们,你们受蒙骗了,陛下还活着,身体很好,而且,就在建章宫内!”
民军这边怔住了,交头接耳,一个声音反向地:“可是,都说是有奸臣劫持了皇上,阴谋作乱!”
霍光:“没有谁劫持皇上,是太子矫诏弄兵,皇上本人亲自下令丞相督兵平乱的!”
仍是那个声音:“谁能证明陛下没有受到劫持?谁能证明皇上还活着呢?!”
霍光:“我刚刚从皇上身边来的,陛下让我转告你们,立刻放下武器,回家去!”
这时候,民军方面一片骚动,个个仰望天空。(电脑特技制作)
霍光回身看去。
建章宫内的天空上飞起了一只风筝,在天空上安详地滞留着。
民军们个个目瞪口呆:“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霍光趁势鼓动:“看到了吧,那就是陛下在向你们昭示消息,他就在建章宫!身体很好!”
轰隆一声,血染征衣的军民们全都丢掉了武器跪下了,遥望那飞翔的风筝,(电脑特技制作)齐声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殿顶上飞翔的风筝,风筝上飘挂着象征皇权的符节。(电脑特技制作)
画外传来了一个男声旁白:
“这也许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只飞行器。民间由此看出,皇帝健在,并且不支持太子,也就不敢站在造反者一边。于是,归附丞相的军民越来越多。又于是,胜利的天平在历经腥风细雨之后,不可避免着刘彻一边倾斜了,太子的失败成为了必然。”
一条街上,满地跪着丢掉武器的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