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文革评价的误区

　　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已经走过了两个三十年。这两个三十年，是外貌特征有着明显区别的三十年。这种客观状况，使人们易于用相互参照的方法，来评价两个三十年的历史。对于前三十年的历史，社会争议最大的当数对文化大革命运动的评价。如何评价文革，关乎如何评价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全部历史。我们不能用前三十年否定后三十年，也不能用后三十年否定前三十年。因此，我们就按照这个原则，来说说文革评价的认识误区。

　　有些共产党人认为，党在文革中没有犯路线错误，文革是一个成功的革命。我们不能同意这个说法。从文革的结果看，文革可能是一个不算成功的革命，至少是一个部分失败的革命。我们知道，毛泽东同志也说过，文革中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打倒一切”，一是“全面内战”。一个工人政党犯了错误，应该承认错误，修正错误，这是工人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重要标志。不承认党在文革中犯了错误，当然是一个比较极端的误区。还有一些共产党人认为，党在文革中犯了严重错误，因此，文革运动本身不具有革命性质。我们也不能同意这个说法。说共产党领导的、亿万群众参加的、长达十年的文革运动，不具有革命性质，是说不过去的，明显违背唯物史观，当然也是一个极端的认识误区。无独有偶，这两个看似截然相反的认识误区，有一个基本的共同点，就是不承认文革是一个部分失败的革命运动。这两个误区，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符合两个三十年不能相互否定的原则。我们着重说说后一种误区。

　　我们党在长期的革命过程中，指导了一系列的革命运动，有指导的正确的，有指导的不那么正确的，或者说犯过错误的。党指导的革命运动有基本成功的，也有部分失败的。但是，党只是说，在某个革命运动过程中有过指导错误;党从来没有说过，哪一个革命运动不具有革命性质。上世纪二十年代，我党与国民党合作，领导了反帝反封建的大革命运动。由于党执行了陈独秀右倾投降主义路线，放弃革命的领导权，取消工人革命武装，致使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时，工人阶级毫无还手之力，成千上万的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被屠杀，轰轰烈烈的大革命运动部分地失败了。党检讨了自己的严重错误，但是党从来没有说过，大革命运动不具有革命性质。大革命失败后，党先后发动了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和广州起义，走上了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由于敌我力量对比悬殊，还由于党教条式地遵循俄国革命创造的首先夺取大城市的经验，这些起义都部分地失败了。党检讨了自己的严重错误，但是党从来没有说过，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和广州起义不具有革命性质。国民党叛变革命后，民主革命的历史任务，就落在共产党人的肩上。党被迫单独领导了反帝反封建的土地革命。由于党执行了三次“左”倾教条主义路线，让力量弱小的红军攻打中心城市，在保卫苏区的战争中照搬苏联经验，致使革命力量遭到严重损失，红军丧失了中央革命根据地，被迫进行长征，十年土地革命也部分地失败了。党检讨了自己的严重错误，但是党从来没有说过，十年土地革命不具有革命性质。

　　我们党的历史证明，党在革命运动中的主观指导，是一回事，客观的革命运动本身，是又一回事，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党在革命运动中的指导是否正确，是一回事，革命运动本身是否具有革命性质(是否正义、是否符合历史必然性)，是又一回事，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因为革命运动犯了指导错误，因为革命运动部分失败，就说革命运动本身不具有革命性质，这种“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的历史观，实质上是一种唯心主义的历史观。这种历史观不但是偷换概念，违反了形式逻辑，而且更重要的是违反了革命的逻辑。历史上的革命都是经过多次犯错误、多次失败才取得成功的，地主阶级革命如此，资产阶级革命如此，无产阶级革命也是如此。斗争，失败，再斗争，再失败，再斗争，直至胜利，这就是人民革命的逻辑。历史上的革命阶级是不会违背这个逻辑的。我们有些号称马克思主义者的同志，是知道这个逻辑的。但是他们承认这个逻辑吗?在我们看来，他们是承认，又不承认。当他们受革命大潮的裹挟，同人民群众一道胜利前进的时候，他们可能是承认这个逻辑的;当革命运动展现出艰难曲折的本来面目，甚至冲击到他们个人利益的时候，他们就会惧怕革命，转而否定这个逻辑。是否承认革命的逻辑，能不能坚持唯物史观，是一个立场问题，原则问题。违背革命的逻辑，我们将丧失革命立场，丧失工人阶级立场，走向否定革命，告别革命的邪路。根据革命的逻辑，我们不能承认这样一个公式：凡是犯了严重错误的、失败的革命运动都不是革命运动。事情非常明显，如果我们承认这个公式，我们就要否定两千多年以来的农民革命，就要否定资产阶级领导的辛亥革命，就要否定共产党领导的大革命运动和土地革命运动。如此一来，就会得出中华民族是一个没有革命历史的民族的荒谬结论。这难道是一个共产党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应该持有的立场吗?

　　“凡是犯了严重错误的、失败的革命运动都不是革命运动”，这个公式违背历史唯物主义原理，违背历史事实，是错误的。这个错误的公式，为什么可以长期占据一些同志的头脑呢?原因之一，是有些共产党人，混淆了革命阶级的错误与反动阶级的错误之间的本质区别。革命阶级和反动阶级都会犯错误。但是，革命阶级所犯的错误是推动历史前进过程中的错误，而反动阶级所犯的错误是阻挡历史前进过程中的错误。这是二者的本质区别。因此，我们在指出革命阶级的错误时，应指出革命阶级的根本方向是正确的;我们在指出反动阶级的错误时，应指出反动阶级的根本方向也是错误的。当我们的一些同志混淆二者的本质区别的时候，他们就会绝对地否定革命阶级所犯的错误，由此否定革命运动的根本方向，并否定革命运动本身。可能有同志要问，革命的阶级犯严重错误的时候，或者说犯严重错误的同时，这个阶级的根本方向还会是正确的吗?答案是肯定的。我们就以毛泽东同志如何看待王明路线的例子来说明。众所周知，我们党历史上犯的最大的错误，不是文革运动中的路线错误，而是土地革命中的王明路线错误。我们党执行王明路线的结果是：红区的革命力量损失了百分之九十，白区的革命力量几乎损失了百分之百。但是，毛泽东同志在总结王明路线的教训时仍然肯定，我们和犯左倾错误的同志在总方向上是一致的，都赞成实行土地革命，都赞成消灭封建生产关系，都赞成武装夺取政权，只是实现方向的方式是不同的。显然，毛泽东同志肯定，我们党即使犯王明路线这样严重错误的时候，根本方向还是正确的。这里，没有给土地革命打什么引号，没有说“左”倾路线指导下的土地革命是什么十年浩劫，红军的浩劫。但这并没有妨碍党严肃、慎重地改正自己的错误。事实证明，革命阶级所犯的错误是可以分析的。我们否定革命阶级的错误时，只能依据所犯错误的实际情形，辩证的否定，不能绝对的否定。拿王明路线来说，我们只能实事求是地说，它是错误的土地革命路线，不是反土地革命的路线。毛泽东同志对革命阶级所犯错误的科学态度和辩证分析，应该成为我们学习的典范。

　　历史是人民创造的。革命阶级是历史前进的火车头。我们不能割断历史，尤其是不能割断革命的历史。我们应该本着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严肃、慎重地评价历史上的革命运动，包括犯有指导路线错误的革命运动。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共产党人应该持有的基本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