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战争》:认识非洲能源生态的真相
认识非洲能源生态的真相
郑渝川
所评图书:《能源战争》(非洲石油资源与生存状态大揭秘),(美)约翰·伽思维尼恩 著,伍铁、唐晓丽 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8年7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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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美国)(John Ghazvinian)约翰·伽思维尼恩 译者:伍铁 唐晓丽 售价:24元(人民币) ·去乌有之乡淘宝店,通过支付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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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作者约翰·伽思维尼恩,出生于伊朗,生活在伦敦和洛杉矶,在牛津大学获得历史学博士学位,是《新闻周刊》、《国家》、《星期日泰晤士(伦敦)》等国际媒体的撰稿人。)
在消费主义浪潮冲击下,其他几大洲的人们似乎越来越难对非洲提起兴趣,除了奥运会和国际田联黄金联赛上非洲黑人选手发挥优异,以及非洲国家杯期间,英格兰足球超级联赛因为诸多非洲球星暂别而降低观赏性的时候。欧美国家的国民如此,我们中国人也差不多,我们依稀记得黑非洲将新中国“抬”进联合国、中国无私援助非洲兄弟发展工业和交通运输业、南非出了个堪与中国古人圣人媲美的曼德拉(与之形成对照的是非洲大陆分布着不少腐败贪婪的军人政权)、对非洲的劳务输出近年来变得越来越不安全、很多神秘病毒目前可知源头正是非洲某地原始森林里生活的神秘动物,除此之外,我们还知道些什么?
非洲的石油储藏丰富,但由于投入和风险巨大,事实上很长时间内到这里开发的仅仅是极少数的几个欧美超大型跨国石油公司。近年来,不稳定的中东政局以及国际能源需求的持续攀升导致中东原油价格飙升,先进技术的出现降低了非洲石油开采难度。去动荡的非洲“淘(黑)金”成为各区域、工业大国的共同选择。对世界,对非洲人民而言,这新一轮令人眼花缭乱的石油繁荣意味着什么?为了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约翰·伽思维尼恩穿行12个非洲国家(从苏丹到刚果再到安哥拉),他与各色人等交谈,有军阀、公司总裁、石油强盗、激进分子、牧师、传教士、石油钻塔工人、科学家和银行家,还有普通老百姓,他们的生活因埋藏于他们脚下的黑色财富而改变,而这种改变并非都是好的。需要指出的是,在《能源战争》一书的讲述中,约翰·伽思维尼恩虽努力保持客观和善解人意,却仍然不能摆脱嘲讽和挖苦态度。
在约翰·伽思维尼恩给出的思考中,“出租国”(定期收取大量经济租金的国家)是具备一定可信度的答案。根据经济学家的解释,“出租国”的成立条件为:主要收入为从外部获取的租金;这些租金必须是一少部分人活动的产物;几乎全部直接进入政府的腰包;政府和政府对经济的管理与人们日常的需要与经济活动完全脱钩。因为有了石油或其他类型的丰沛资源,“出租国”政府的收入不再依靠国民生产力,相反,政府自己成为国内经济收益的主要来源。“国家有钱了,人民自然要求分得一杯羹,但政客们可不想劳神去开展什么发展传统农业和工业基地的复杂项目。他们决定采取一个谁都不会抱怨的法子——新设大量政府职位”,这些国家也由此从一个“生产国”(政府将生产力和经济增长视为稳定税收的基石)——转变为“分配国”(政府的作用就是大把大把地撒钱,兴建自以为重要的项目)。“出租国”官僚腐败问题由此发育得更加严重,因为在传统的“生产国”,人民痛恨腐败和裙带关系,而在“出租国”、“分配国”,政府的收入跟人民没有直接关系,约翰·伽思维尼恩将这种政府称为“款爷”,而它治下的普通人总想进入到腐败与倾斜性分配的轨道。《能源战争》中有大段大段具体的描写,可以看出“出租国”这种特殊的经济形态已经严重腐蚀了非洲不少石油等资源丰沛国家国民的心理,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已经放弃了自力更生、勤奋致富的理念。
约翰·伽思维尼恩大谈能源战争而刻意回避的,是非洲动荡与贫穷问题的根源。非洲新兴民族国家,实际上在国家成立的那一天起就埋下了动荡的种子。18、19世纪那充斥着欧洲殖民者血腥罪恶的年代,缺少本土区域性大国制约使非洲大陆被几个大国瓜分得干干净净。在巴黎、柏林、伦敦,殖民地国家之间的边界被大国政要、商界寡头、探险家们依据直尺在地图上直接划分,这就是今天世界地图上非洲国家版图界限清晰的原因。非洲民族众多、居住分散、信仰不同的宗教,列强的武断划分使这些新生国家注定陷入严重的民族和宗教问题。在非洲,人们对民族和宗教的认知远远高于对国家认同,许多国家领导人无论是通过军事政变,还是以民主选举上台,都无法调和内部矛盾。不仅国内如此,而且新兴国家也很快被拉入不断的国际纠纷和地区冲突。一个民族在甲国是多数,在乙国就成了少数;一个宗教在某地区的信众,多数在甲国,少数在乙国,恰恰宗教圣地还在乙国。国内外的因素使这些国家政坛动荡频繁,这又反过来使国家的经济、外交政策时常变动,降低了经济发展和国家间外交缓和的效果。
通过《能源战争》,你能体察到欧美诸强对非洲极其复杂的情感,可以说这也使得他们或主动或不由自主的扮演着多重角色。
一方面是“布道者”,非洲当今的政治版图得益于二战后欧洲传统殖民主义势力势微,美苏两极都未重建赤裸裸的直接奴役体系,西方把民族自决理论传授给亚非拉国家那些独立前就成长起来的“民族精英”,并且以智力输出的方式将“华盛顿共识”稳稳的灌输在非洲各国的发展纲领之中。非常明显,“布道者”对受控制的信徒是抱有浓厚优越感的,甚至嗤之以鼻,无论是美国人、英国人,还是法国人,在其意识之中落后非洲是不值得采用欧美国内那些相对而言平等、自由、市场化的交易主张,因此贿赂政客就成为他们干预非洲政治、控制非洲资源的最主要手段。
另一方面是“赎罪者”,不惟英法德比那些传统殖民主义势力,还包括二战后的新霸主美国,其知识界、政界都持有“挥之不去的后殖民地时期的内疚”,托尼·布莱尔把非洲比作“世界良知上的创伤”,乔治·布什说非洲是一个饱受病痛折磨的“国家”。那些数十年来疯狂在非洲攫取石油资源的超大型跨国石油企业近年来也有了“忏悔之心”,壳牌表示已经不再靠给社区行贿来换取和平的工作环境,并且承认一份报告提出的指控“在与当地(尼日利亚)社会相处上,采用的方法治标不治本、被动反应、制造分裂——(使)当地已经建立起一种财源滚滚的战争政治经济体制”,雪佛龙在尼日利亚报纸上登出言辞模棱两可的“全球谅解备忘录”。赎罪情怀一方面有历史性,尼日利亚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以及现在都变成了重度“荷兰病”“患者”,这个油气资源丰富的国家如今已经变成充斥谋杀、绑架、集团走私原油和血腥帮派冲突的碎片化社会,这当然有尼日利亚民族精英治理失误的原因,也不能忘记欧美国家掠夺式的“国际经济合作”和发展指导;另一方面具有现实性,非洲诸国无论如何混乱,相对中东而言还是安全的能源替代国,就像作者在《能源战争》书序中所介绍的那样,普通的美国人只有一个简单的逻辑“我们必须从某个地方获得石油”,作者坦承“倘若一早起来,我们发现自己的生活变了,用的是小电冰箱、住在供暖不足的房间、喝着淡而无味的软饮料、衣服要挂在户外晾干,我们恐怕很难开心起来……我们美国人就是这样,我们把个人的舒适看得很重……其必然后果,即我们国家的致命死穴,就是维持我们这种生活方式的不可再生的能量”,而非洲国家则成为赞助美国人维持舒适生活方式的最佳伙伴。
中国虽然也是美国的赞助商,也同时也构成部分竞争威胁,当然不“值得”美国人感到内疚,反而被扣上了“输出通胀”的帽子。近年来欧美诸多“重新发现非洲”言论中总会提到来自中国的威胁,《能源战争》也不例外,先是酸溜溜的描绘了中国近年来的快速发展,对中国和非洲各国建立在友好平等外交关系基础上的能源合作略微表达了担忧;但约翰·伽思维尼恩与其他一些观察人士立场不同的是,他基本认可中国的援非政策导向,认为那是富有远见而可持续的,中国减免非洲国家债务、为非洲穷国学生提供留学机会、派出医疗和教师援非队伍等措施。值得注意的是,1950—1960年代西方国家曾用类似方式帮助亚非拉国家,只不过态度要蛮横的多,并且没有耐心。在约翰·伽思维尼恩的笔下,中国被描绘成非洲国家的有极强远见、稳定获利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