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生吃几个自然长熟的“板结”

好想生吃几个自然长熟的“板结”　　

这个心愿，已经有好几年了。　　

上个世纪70年代初，我所在的生产队开始种植西红柿，老家农民都叫它番茄。成熟之后的番茄红扑扑的，晶莹发亮，有一股特别清新的气味儿。既能当蔬菜又能当水果，咬上一口甜里带着酸，酸里裹着甜，真是好吃极了。队里有个老大爷说话不清楚，总把番茄说成“板结”，并且说这俩字时总是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跟寿星老似的。于是大家学着他戏谑的把番茄都说成“板结”。我喜欢吃这玩意儿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这东西虽然好吃，但种起来可不容易。寒风料峭的时候就要在温室里育苗，移栽大田之后还要有很好的管理技术，防病治虫。西红柿有个特点，从开花到青果长成个头，需要的时间不长，但是长成个头之后到完全自然成熟这一段时间却很长。番茄从内向外熟，最初长成大个的西红柿全身是青绿色，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变白，最后才由顶花的部位透出一点红来。其实这时候果肉已红，果子基本成熟，但要再过几天整个果子才能完全红透，这时才是真正自然熟透了。　　

后来进了城，发现城市郊区有不少塑料大棚，那里边种着反季节蔬菜，也有西红柿。我大喜过望，虽然冬天的西红柿味道不太足，没有夏天的好吃，但能够在冰天雪地里吃上“板结”，还有啥好挑剔的？　　

但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着这“板结”越来越不好吃，虽然它又大又红，却没有原先的味道。很快听人说农民在使用一种化学药剂叫催熟剂，快熟的青果子只要一喷催熟剂，立马成熟，变得通红晶亮。我宽容的想，是啊，种植反季节蔬菜多不容易啊，能够提前成熟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管怎么说，每到夏季，还是能够吃到自然成熟的西红柿的。谁知再后来，即便是过一个夏天也难得找到一个自然成熟的果子了。我问农民这是为什么？笑对曰：让它自然长熟得好几十天，它这一季总共能结几个果子？长成个头就摘掉，一催熟卖了。它马上就能结新的，多快啊。　　

原来如此。我摇头叹息。连世世代代都被称为忠厚老实善良本分的一群人都学会造假了，看来中国几十年鼓捣的市场经济真的深入人心了。　　

但我没有责怪这些菜农的意思。　　

举目四望，当今之中国，何物不假？还有真的吗？先说吃的用的，有假酒假烟假油假药假面粉假鸡蛋，穿的到处都是假名牌，假纯棉。大街上碰上一个人，割着假双眼皮，粘着假睫毛，身边领着一个假儿子。市场上流通着假钱，文物店里摆着假古董，旅游场所卖着假首饰。假的文凭，证件，公章满天飞。人人戴着假面具，伸手递过来一张假名片。没有写过一份申请书的成了一名假党员，杂志报刊上充斥着他人捉笔代刀的假文章。假硕士假博士成群结队。电视上站着一个人，假模假样的说着连他自己都不信的长串假话。甚至连跟什么长睡过几觉的卖淫女也成了某某局的假局长，假书记。更有假专家假精英在唾沫星子乱飞的胡诌着骗人的假理论和假的治国方略。　　

不管怎么说，农民还在真实的种着地，没有种假地。只是有人塞给他了骗人的道具。连庙堂之上的人都一假到底，我凭什么要指责一个仅仅制造了假熟“板结”的农民呢？　　

我除了真想生吃几个自然成熟的西红柿以外，还真希望我的生活当中真实的东西再多一点，再多那么一点点。不知我的这种愿望啥时才能够实现。　　

河南铜豌豆　　

　2011年10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