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宿命
黑白宿命
㊣ 邓 野
天地不仁,灾难源自人心。洪水猛兽,文明无力失语。京剧唱到:“可怜人儿,眼前一黑,心中方兀自明明白白。”这明明白白的反讽,来得有些迟了;这眼前一黑的宿命,人类却已背负千万年。
黑与白,是一个可以参透的玄机,但绝对是一个无法解决的宿命。
我依然对黑恐惧莫名。并且,我在我家里。黑之中有我不甚了解的真相——事实上,白带给我的真相,(如果白能带给我真相的话,)根本就无法用于解决黑中的无知。虽然上帝以黑白区分人类的视野,但上帝还是说,这是一个黑白不分的世界。白黑。黑白。
除了越来越多的恐怖,真相基本无法带给人力量。(真相也会给一部分人带来更多谈资,但这恰恰说明真相无助无力,无疑,这也是真相恐怖之一种。)搞不清是哪一位哲人说过,知识越多,未知越多;真相越多,黑暗越多。为了将这一宿命说得更明白,那位哲人还特地画了一个圆:假设知识或者真相是圆圈内所代表的部分,那么,再明显不过的是,随着圆圈的不断扩大,圆周所接触的面积——也就是无知与黑暗——随之扩大。换句话说,黑与白,是同心圆。只是,白是其中最小的圆。
上帝的意思,有工作,有职业,刀耕火种,黑山白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妻妻,朋朋友友,国国家家,神神人人,天天地地,很是伊甸。还是搞不清是哪一位哲人打过这样一个比方:如果将上帝当作一个三角形,上帝也一样具有三条边三个角。显然,自然的法则,甚至适用于无上权力的缔造者。自然的法则,既是玄机,更是宿命。
上帝也无法制造一块自己举不起的石头。问题的关键在于,人与蛇打过第一次交道之后,原罪便成为人的代名词。原罪即无止境的欲望以及填塞欲望的种种表达,——可笑的是,人类把这一切均美其名曰“文明”。殊不知,“文明”一词,多有粉饰。即为粉饰,便是黑白,便是白黑。“文明”是欲望的皮肤。没有“文明的皮肤”,欲望赤裸裸,欲望将致死欲望;有了“文明的皮肤”,欲望巧笑倩兮,蓦然回首,正是欲望毁灭世界的杀机。上帝的意思,万物皆有其主,人类的宿命,则以黑白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上帝是不会傻到去制造这么一块石头的。但这样的石头还是被制造了出来,散落人间。一块在西西弗变得日渐圆滑,一块在爱因斯坦的预言里,血肉相对。
爱因斯坦曾以参透的姿态预言:人类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将以棍棒和石头作为武器。对于一个化学竞争到了极至的世界,战争的爆发,毁灭的开始,很有可能是基于一场极其偶然的棍棒和石头的械斗,然后,所谓数千年文明的人类直接返祖,历经几世几劫的漫漫黑夜,重新过上单细胞的日子,重新嘶嘶号叫,重新直立行走,重新朝拾粟栗,夜宿树巢,重新学会使用棍棒和石头。文明,就此成为化石。无庸置疑的是,就社会现实观之,文明的化石竟然成为养活后来以文明自居的人的唯一养料。挖掘,解读,摹写,革命,议论纷纷,体液横飞,无论黑,无论白,一切的一,归于黑白。
黑白宿命,远比“俄底浦斯式”痛苦千万倍。也已经不再是死与活的问题。尽数毁灭之后,我们甚至缺失了可以重建的任何基础。
也许我们都能够活到那一天,我们将从总统从主席从一个毫不知情的无辜的人,直接变形成为一个低级的单细胞的微生物。卡夫卡还有一张可以变形的床,还有一个充满想象力的甲虫,我们的痛苦却都已经在浓得化不开的黑里被直接漂白,无任何形式表达,即使流尽所有的血,连以白表达都不行,连以黑表达都不行。
今天,我有幸活着。我没胆去伊拉克,没钱去普济岛,没种生孩子,所以我有幸活着。我大口吃着卖当劳,大瓶喝着可口可乐,大嘴侃着没有当重庆市市长没有当中华人民共和国总书记的忧愤,我给15万溺死的人捐去了不到50元人民币(我刚好有这么多零钱)……今天,我有幸活着。我可真是幸运的!
于2005年元月2日凌晨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