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短篇小说:情义
金正日8月底中国之行引发了很多话题。
近10年前,他的俄罗斯之行也引发不少话题,还催生一批文学作品。
和多年前一样,金正日出行重视的是与金日成有关的地方。
东北之行,将催生什么样的作品呢?
且看朝鲜的文学作品如何从侧面描绘当年的远东之行。
情义
(朝鲜)白贤佑
(这次又去不成啊。)
接到金正日同志离开哈巴罗夫斯克的报道的一瞬间顺女不由自主地咕哝。不知该说是遗憾呢,还是惆怅呢,难以捉摸的情感充斥顺女的胸膛。
去年将军访问俄罗斯时,顺女也体验到与此类似的感情。今天的感受比去年的更大,更强烈。将军去年是登上5万多里远途,在哈巴罗夫斯克只是暂时逗留,这次确是以俄罗斯远东地区为目标出发的。
更何况,这次顺女的儿子也陪同将军去了。她的儿子在铁道部门工作。
连结俄罗斯西伯利亚铁道和我国铁道在两国经济合作与交流中成为重要问题的今天,儿子作为铁路专家要做的事情多多。顺女一直希望儿子凭着自己的实力在拥戴将军方面做大事,但为他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成果与功绩,平静地活到近60岁而不满。
这次的随行将在儿子的一生中成为戏剧性转折的新契机。顺女越是为将军这次出访让儿子参加技术业务组而感激,就越是在心中步步跟随他远行,就越是恨自己做不了值得请将军感受喜悦的事。
从将军刚刚离开的哈巴罗夫斯克走200里左右,就有北野营旧址,那么叫,是因为位于南野营的北边。有的人因为它在阿穆尔江【即黑龙江】岸,就取江名的头一个字母,叫作A野营。
慈父领袖曾在这里为解放祖国准备最后的攻击作战。
将军往日无数次寻访国内革命战迹地和史迹地,所到之处都遵循慈父领袖的现场指导路程刻下领导业绩。想到将军该多忙才会去不了那里,顺女觉得将军这次访问也未去北野营旧址是自己失察导致的。
顺女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了放有电视机的接待室。她回到自己房间,灯也没开,就走到窗边。通过窗户,望得见灯火通明的首都一角,每扇窗户都亮着灯,想来人们因为思念睡不着吧。
在不夜城上空,今晚星星格外闪亮,似乎羡慕不已地俯视平壤。
顺女寻找北极星。想到如今将军在北极星闪光的地方,她仰望着北方的天空,在窗边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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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克柏林的消息深深震撼了每个人的心。
顺女到阿穆尔江去洗东西,因为这一冲击波,不慎让两张白布顺水漂去。坐飞机搞跳伞训练的丈夫不久前受伤了,虽然伤势不重,但她放心不下,要是不能参加祖国解放作战怎么办?
由于心神不定,顺女干不好活,连白布顺着江水漂下去都没发现。
顺女回到野营得知自己弄丢了两张白布时,恨不得将自己撕裂。
一天的战斗训练日程结束后,战友们推她快去医院,但顺女决定毫不姑息,处罚自己。
顺女在地上划线,划出不到一坪【坪,约合3.3平方米】的框框,站岗一般到里面站着。这是游击队时期犯错的人受处罚的方式。
她怪自己的心不该因丈夫受伤心变软,站在线里深深自责,忽然听到有人找她,就抬起了头。
“阿姨,在干啥呢?”
年幼的将军近在咫尺,站着讶异地抬眼望顺女。
缩小军服,裤子还配上红条的将领服跟年幼的将军很合适。年幼的将军将木制转盘枪的带子挂在脖子上,腰间插着手枪,充满智慧的双眼含着疑问望顺女。顺女不知该怎样对年幼的将军说,露出了尴尬的笑脸。
“站岗吗?枪都没有……”
年幼的将军想搞明白一切。
说实话吧,有些难为情。说谎吗?又不行。顺女只好一直露出别扭的表情。
“拿着这支枪,一起站岗吧。”
年幼的将军想进入顺女划的线内。
“不能进线内。我犯了错误,正受罚呢。”顺女不得不将一切如实地说出来。
年幼的将军用含着惊讶和同情的目光望了望顺女,跑过去了,不知到了哪里,不久后,跟金正淑同志一起出现。
“顺女东木!在这里呢。白布找到了。在下游搞渡江训练的男同志们捞来了顺水下来的白布。”
金正淑同志安慰顺女,但顺女无法宽恕自己。
顺女决定再自我关禁闭几小时。
金正淑同志对不愿停止自我惩罚的顺女道歉似地说道:
“我们没有帮助顺女东木,明知为丈夫受伤操心,却连去看望的时间也没安排……好,现在收起来,走吧。”
金正淑同志握住顺女的双手拉。
年幼的将军将小小的木制转盘枪挂在胸前,一个劲笑嘻嘻的,可高兴了。
几天后。结束一天训练时,顺女从金正淑同志手中接过了一个包袱。
“都派人到哈巴罗夫斯克了,但也没有特别的灵药。”
包里有熊胆注射剂等丈夫治疗所需的药品和几颗西红柿。
那时,远东地区还水果很少,跟朝鲜苹果比都没法比的又小又发涩的野生苹果都当作稀罕物。
丈夫说那种野生苹果是“斯古里”(山麻子),顺女说是林檎的一种。他们争着说自己没错,在两人之间结下了与众不同的缘分。
金正淑同志为丈夫弄药时还准备西红柿,是祝福他们两个因“斯古里”结下与众不同的缘分的人,又希望在解放祖国的道路上互相更加信任和依靠吧。
顺女去看望丈夫前,在五颗西红柿中留下了两颗,想送给年幼的将军。她忘不了自己让白布给江水冲走后难过时竭力同情和理解自己的年幼的将军。
从医院回来后,顺女带着两颗西红柿去找年幼的将军。
“呀,西红柿!”
年幼的将军高兴地叫嚷着,欣然接过了西红柿。他双手拿着西红柿,看来看去,却不吃。
“这里还有呢。”顺女以为他舍不得吃看一眼就讨人喜爱的西红柿,将本想等他吃完再给的另一颗西红柿也从怀里掏出来。
“呀!”
年幼的将军又发出了欢呼。
顺女看到他那份高兴劲儿,挺后悔,将给丈夫拿去的西红柿全都带来的话该多好?顺女从金正淑同志接过包袱时,不无全都送给年幼的将军的心思,但怕传到金正淑同志那里,没能那么做。
金正淑同志对同志们非常宽容,但对自己严格要求,甚至到苛刻的地步。
“谢谢您。”
年幼的将军双手各拿一颗西红柿,再次道谢。
顺女高兴,愉快。
那天傍晚时分,远远地看到金正淑同志结束一天训练后回宿舍的模样,顺女就跟过去,既要讲上医院的消息,还有事想商量。
到达宿舍前,房门稍稍开着,从门缝看得见房内两位的模样。
“妈妈!”
年幼的将军双手捧起西红柿,拿到金正淑同志面前。
“快吃吧。”
“您训练累了吧?一起吃吧。”
“将领同志自己吃好了。”
“妈妈不吃,我也不吃。”
“唉,将领同志也真是的……”
金正淑同志尽管跟年幼的儿子开玩笑,但被他那份挚诚所感动,终于用刀切开一颗西红柿。但是,金正淑同志没拿起自己的那一半西红柿。
“妈妈!给父亲的西红柿在这里呢。”
年幼的将军从兜子里掏出了又一颗完整的西红柿。
顺女眼前浮现不久前年幼的将军得到两颗西红柿后那么高兴的模样。虽然年纪小小,但他看到一颗西红柿都先想到父母亲。
这不能单单看作同情心,这种挚诚可嘉,可爱,可佩,顺女真想冲进房内,将他高高举起。
一般来说,小时候的意志由对待食物的态度显现。
将军在过于年幼的年纪尝到了饥饿的滋味。顺女不止一次见到年幼的将军吃奶时期为了扛过饥饿,将自己的手指都吮出鲜血。
一合炒面、几粒盐都分着吃,这是游击队的革命情义。年幼的将军步步跟随着学过来。
顺女站在门外,镇静不下激动的心情,忽听金正淑同志问年幼的儿子:
“西红柿从哪里来的?”
“顺女阿姨……”
“嗯?”
金正淑同志惊奇地反问,顺女心里一跳,产生了某种预感,屏住呼吸,倾听房中动静。
金正淑同志开导年幼的儿子:
“想到给父亲献上西红柿是挺好的,是可嘉的。父亲不仅是家里的尊长,而且是革命军司令官。但是,为了跟妈妈分着吃接过西红柿,可不能说做得好。这些西红柿是战友们为了住院的游击队员叔叔弄来的。”
就是拿一颗西红柿,金正淑同志也希望年幼的儿子的挚诚不停留在父母和孩子之间的血缘,而是由革命情义连起来。
金正淑同志的声音不大,却像石头那样将顺女的胸口打得好疼。
“我不知道那些事。”
年幼的将军在母亲面前垂下了头。
顺女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冲进了房内。
“正淑东木!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顺女叫嚷道,仿佛诉说迄今为止竭力忍耐的委屈。顺女倒不是觉得自己的诚意被无视,而是为金正淑同志对年幼的将军要求那么高而禁不住惊讶。
金正淑同志理解顺女突如其来的话,很有雅量地包涵了。
“顺女东木的心意,我是非常感谢的。”
金正淑同志紧紧握住顺女的双手,慰劳似地说道。金正淑同志温柔的语句仿佛包住顺女的身心,让她倍感温暖,想顶撞、想泄火的感情好似薄冰遇到阳光消失了。
在顺女抱着金正淑同志,不知怎样让自己的心镇静下来的当儿,年幼的将军把手里拿着的西红柿放到房内的圆桌上。
然后,他向房间一角走去,从低低地挂在墙上、用来学文化的黑板下边沿上拿起一根粉笔,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弧线,站到弧里面两堵墙相交的地方。
年幼的将军为什么到房间一角去,在地板上用粉笔划线后到里面去了?醒悟到原因的一瞬间,顺女的嘴里流出弄不清该叫感叹还是惊呼、悲鸣的声音。
“妈呀——”顺女想朝站在房间一角的年幼的将军跑过去,抱到粉笔线外。
但是,金正淑同志紧握着顺女的手,没有放开。
“别那样。情义得从小培养。”
金正淑同志支持年幼的儿子的决心和行动,眼角湿润了。
她为一个受伤的战友,把人派到远方准备西红柿,却没为年幼的儿子留下一颗,还因为那一颗西红柿,认为年幼的儿子按照游击队规定罚站是理所当然的。……
“老奶奶——”
由于小曾孙女喊叫着跑进房中,顺女从回忆中醒来。
“嘘!别闹醒老奶奶。”端着茶盘正要进入顺女房间的孙媳妇告诫自己女儿。
“奶奶哪儿睡呢?在这里嘛……”
曾孙女“哧溜”跑过来,拽住站在窗边的顺女的裙摆,孙媳妇则按墙上的开关开了室内灯,她在茶盘上托着保温杯(里面装有温暖的茶水)和小小的保温瓶(里面装着夜里要喝的水),站在门边,讶异地望顺女。要是往常,顺女这时候还会坐在电视前。孙媳妇为顺女破例离开电视,回到自己房间,灯都没开,站在窗边感到奇怪。
“您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事。”
“老奶奶疲倦咧。”孙媳妇将鲜红的茶盘放到床头柜上,拉着小女儿的手腕说。
在家里,能无拘无束地对待顺女的只有曾孙女一个。虽然独占全家之爱,酷爱撒娇,但她也似乎察觉到老奶奶跟平常不同,乖乖地听自己妈妈的话。
“老奶奶,请您睡好。”
看到曾孙女恭敬地道晚安后跟着自己的妈妈转身,孙媳妇生怕给祖婆婆造成负担而操心,顺女恍如隔世。解放那年出生的儿子都有孙女了,岁月流逝得真够快。
顺女第一次见到在白头密营诞生的年幼的将军,是在北野营。
结束哈巴罗夫斯克会议后,慈父领袖亲自率领部队前往白头山游击战区。得知离开南野营的金正淑同志留在白头密营时,顺女起初心里一跳,后来每天祈盼金正淑同志平安。
金正淑同志跟年幼的将军一起来到北野营时身体健康,顺女再次体验到了第一次得知白头光明星诞生消息时一样的欢喜和激情。
从白头山密营到北野营直线距离都有数千里。金正淑同志跟年幼的儿子一起实际上闯过的险路该达万里吧。
游击队的儿子——将军从人生的开头就得闯过多么漫长,多么崎岖的道路啊。
将军还没学会说“妈妈”这个词,就先听到枪声!没有在温暖的摇篮睡觉,却在白头的风雪中跟游击队员们一起忍饥挨饿,度过多少日子呀。
平凡的人们一辈子都难得体验一两次那样的考验和逆境,将军却从人生的开头就闯过来。
要是金正淑同志没去白头山游击战区,就不至于让年幼的儿子吃难以想象的苦。但她为了把要继承万景台血统,开拓国家和民族新命运的儿子培育得坚强,就甘愿闯过凭超人的力量也难以突破的险路逆境。
在白头山游击战区和北野营、南野营,慈父领袖和金正淑同志为祖国和人民奉献自己的一切,处处刻有革命情义的痕迹。
将军在这里体验到了只有为祖国献出生命,流下鲜血的人才能体验的解放的欢喜激情,以及为那些解放就在眼前时未能从小部队活动中回来的战友们流血流泪的游击队员们痛楚的心情。
从北野营时期起,流逝了多少岁月啊。陪同白头山三大将军回到祖国的战友们中还活着的人没几个了。
连那些不该忘记的宝贵的追忆如今都大部分被岁月的苔癣埋住,记忆模糊了。
越是无尽的隔世之感冲击胸膛,顺女越珍惜没剩多少的几段追忆,蓦地产生把它们呈给将军看的冲动。
岁月流逝太久,当年过于幼小,将军或许不能将北野营时期许许多多的事实都记得。
顺女离开窗边,到桌前站住。
顺女希望将军回到祖国后就献上信函,便从那天晚上开始写信。
为了恢复模糊了的记忆,顺女连续几夜都没睡着。将军回到祖国后过了3天,她才写完了信。
顺女写完信的那天,儿子亨茂来找她。
顺女一直暗暗等待自己的儿子。顺女想把信交给儿子,送到党中央委员会去。那样的话,儿子会了解老妈妈这样写信的心情。
儿子一出现,顺女就急急地说:
“将军似乎疲劳过度呀。”
顺女从电视中看着将军访问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报道,觉得似乎消瘦了,心里无法轻松。
“将军度过了非常繁忙的日子。”
将军8月23日会见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是莫斯科第二。
他站在太平洋的岸边,要在广阔的俄罗斯全境和全体俄罗斯人民的关心中搭出朝俄友谊的新舞台,要主导世界和平和自主化的流向。
对此再清楚不过的顺女很不满意儿子的回答。
“都怪你们没做好自己工作嘛。”顺女觉得将军7千余里远途中的疲劳和负担都是儿子造成的。
“是,您说得对。”个头高大的亨茂不敢坐到椅子上,弯着长腰,站在顺女前面,连连低头。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除老妈妈的不满,一筹莫展。虽然他在铁道部门是个响当当的将领,在家中是爷爷,但被妈妈当作孩子对待。
“妈妈,这期间您似乎消瘦了。”
亨茂没见妈妈将近两个月了。他带着次子夫妻过活,顺女由亨茂的长子夫妇赡养。
亨茂忙着为将军出发做准备,来不及跟妈妈道别就上路随行。一回到祖国,他就接到长子的电话:奶奶近来老是在桌前坐到深夜。
亨茂请年过80的妈妈注意不要太劳累后,醒悟到自己失言了。
“虽说这期间有点过劳,但我还没事。你们得做好自己份内的活,别老是给将军添负担才行啊。”
虽然妈妈随着年纪增加好担忧,爱生气,但今天说得再正当不过,亨茂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亨茂为了让妈妈高兴,到接待室去拿自己从俄罗斯带来的纸箱。
当亨茂拿着纸箱出现时,顺女的怒气反而抑制不住地增大了。
“你陪同将军去,也想着要拿到自己家里的包袱吗?”顺女的嗓音相当冷冷。
“妈妈,不是那么回事。这是那个……”
亨茂将纸箱放到炕上,用手背擦完额头上沁出的汗后,才从兜里掏出了手帕。
……列车驶近哈巴罗夫斯克。
将军坐在列车办公室里。
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堆满文件。
他不仅要解决出访途中出现的当面的问题,还要一一回答祖国时时刻刻发来的问题。
昨晚,他也审批文件,开协议会,几乎熬过通宵,方才还叫来随行成员们,交代要紧急处理的任务。
仿佛将党中央委员会和国防委员会办公室整个搬上轨道的车里安静下来了。要是连有节奏的列车声也听不到,这个房间就会很难得地寂静无声。
亨茂是应将军的召唤来到的,但怕妨碍他的思索,在车厢门前站住了。
将军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绿色毯子一般展开的草原上稀稀疏疏站立的白桦树颇具异彩,而沿着站在距铁路不远处的铁塔延伸的电线让人联想到五线谱,似乎要记下大自然欢迎的乐谱。
陷入沉思望窗外的将军忽然向亨茂转过目光。
“请到这里来坐下。”
将军从办公桌后起来,绕过桌子,到顺着两边车厢壁摆成两行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亨茂在将军落座的椅子对面坐下。
“妈妈身体怎么样?”
“不错。”亨茂没见妈妈好久了,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
一眼看穿亨茂心中的将军再次询问道:
“离开祖国时,没去见妈妈吗?”
“我没留心……”
“得关心妈妈的健康。顺女妈妈作为人看时,是你的妈妈;而从政治上看时,是我们革命的元老之一。”
自从爸爸去世后,亨茂说是关心妈妈的健康,但没超出母子之间的血缘关系。亨茂意识到自己满足于在同事们中间听到孝子的评语,过得与将军的希望相差太远。
“妈妈的年纪有多大了?”
将军正视着亨茂询问。
“八十三了。”
“虽然是高龄,但管理好健康,完全可以长寿。我只要一想到抗日革命斗士们在身边,心里就踏实,就有了胆气。
“我羡慕你还在赡养妈妈。”
亨茂胸口火辣辣的,仿佛高温热气扑上全身。
赢得万民称颂和敬仰的将军羡慕在平凡的家庭中常见的妈妈。他过早地失去了妈妈,一辈子也无法赡养老母。
墙上的电子显示板上,今天的天气用灯光显示出来。考虑到将军时刻不忘祖国的心情,电子显示板上不仅显示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气候,还用橙色灯光标明平壤等祖国主要地点的气象气候状态。
将军将视线从电子灯光显示板上转到亨茂身上,说道:
“我找你,是为了给你一个任务。”
亨茂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仰望将军,胸中充满要出色地完成将军交代的任务的决心,不管那是什么事。
将军看着霎时紧张起来的亨茂,轻轻一笑:
“不必那么紧张。虽然季节稍微过了,但应该能弄到的。列车到达哈巴罗夫斯克后,你要弄一些西红柿,要的是在哈巴罗夫斯克种植和采摘的。”
有一阵子,亨茂不能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亨茂讲述西红柿的来龙去脉后,这样继续说:
“将军接到我弄到哈巴罗夫斯克西红柿的报告后叫我把那些西红柿给妈妈送去。”
“啥,给我西红柿?……”
顺女大吃一惊,仿佛听到震破耳膜的巨响,又像一直听不到声音的人首次接触充满种种声响的新世界。
顺女头中,北野营时期的两颗西红柿就像电影的一个场面那样清晰地浮现。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岁月流逝太久太久,发生那件事时太小太小,但将军依然记得北野营时期的那些西红柿。这些西红柿饱含慈父领袖和金正淑母亲对革命战友的关爱,饱含两位白头山将军传给年幼的将军的革命情义。将军怀着那份情义,在年幼的时期已经跟准备祖国解放作战的母亲一起站在一个队伍里。游击队的儿子——将军是体验祖国解放圣战的又一位年幼的白头山将军。
顺女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妈妈,将军那么挂念,你可得照顾健康了。近来妈妈睡不着,孩子们放不下心。”
顺女明白了儿子从自己儿媳妇那里具体地听到了一切事实。
“嗯呐,知道了。”
顺女暗自庆幸儿子亨茂没问写什么。在这一瞬间,顺女为自己打算向将军写信而后悔,为了那无头绪地记录北野营时期生活片断的信感到惭愧。
正因为将军把从慈父领袖和金正淑母亲那里学习的革命情义发扬光大,才成为全体同胞和民族的中心点,作为主导世界和平与自主化流向的新世纪的太阳升起来的呀。
顺女用袄子的带子摁摁老是冒出来的眼泪,站了起来。
“迄今为止,你说的话,我都不觉得有多好,但要我注意健康这一句,我会铭记的。既然将军那么放不下心嘛。别为娘担心,你快去做你的活吧。要做的事还少吗?”
顺女几乎把儿子赶走,走到了桌前。
桌上放着原来打算儿子来后就给,誊写清楚的信。
顺女不好意思看信,打开抽屉,放了进去。
顺女觉得该将那封信交给儿子。战士应当怎样对待将军守护和增光的情义?信会给他启迪的。
顺女向窗边走过去,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在天空闪亮的北极星。
北极星从顺女站着的公寓窗口照进来,好明亮。
那星光仿佛又一次提醒将军就在顺女住的公寓中,就在顺女自己的心中。
星星格外闪亮。流星划过夜空,仿佛愿意“噗通”跳进因情义而发光,因思念而荡漾的大海之中……
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