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专家谈台湾选举

    有很多朋友把台湾和韩国的民主，说成是西式民主制度在亚洲的成功实践，在与他们的讨论中，他们使用最多的话就是，台、韩的制度可以把曾经的最高领导人绳之以法，咱中国大陆能吗？不错。可是，你怎么知道咱中国大陆的领导人有需要被绳之以法的嫌疑呢？你有什么证据在手吗？你怎么就知道中国大陆的领导人有需要绳之以法的人，却没有被绳之以法？这种以猜测代替事实的做法，是很多偏激者共有的特点。再说了，台湾和韩国的民主制度真的就那么公平吗？真的能代表平民百姓的声音吗？答案是：NO。在亚洲国家的土地上，长不出西式民主的苗子来，如果硬要种植这种民主，只能造成社会混乱、族群分裂、政策无法有效延续而造成的社会浪费和对立。可是，不管我们怎样说理，却很难让对方信服，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对方说咱是听信了大陆片面的宣传。6月6日，央视《海峡两岸》节目邀请了两个台湾的嘉宾（台湾时事评论员王鸿微女士和台北大学教授郑友平先生），对台湾的选举情况进行了实事求是的分析与解读，在这里让没有看到这一节目的朋友看一看，台湾的民主制度是不是像他们梦想的那样。

    背景情况：近日台中市连续发生多起与所谓黑道有关的恶性刑事案件，市长胡志强一边向市民道歉，一边向黑道宣战，台中市全面展开了打黑行动。但由于一起枪击案件发生时，有台中市警察在场，引发了各界对“警察黑白不分”的讨论。同时，台湾黑道与政界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受到了关注。3号台中市警察局长胡木源辞职获准，胡志强也公开表示，他没有需要黑道选票的压力，在选举中他不会期待黑道的选票。打黑即使威胁生命，也不在乎。据了解台中地检署已经开始分案侦办，包括枪击案缉凶，官员警察有没有与黑道有来往等疑点，检察官都要逐一厘清。

    李    红：台中市已经全面进行了扫黑行动，特警已经进入了台中市，而且胡志强的压力是非常大的，特别是警察局长胡木源不堪压力请辞，我想问一下鸿微，（台中市）打黑是不是的确已经成了一个难题？

    王鸿微：没有错这次枪击事件，再加上枪击事件当中台中有四位警官，其中有两位是高阶警官在现场的状况，对于胡志强市长来说，可以说是焦头烂额。一方面市民以及整个媒舆论在大力质疑说，这个台中市治安是不是败坏到如此，而且这样子黑道如此猖獗；另一方面，更是牵涉到警纪的问题，就诚如刚才李红所说，在这几天整个案情是急转直下，台中市警察局长胡木源已经正式请辞了，而且马上就换来一个新任警察局长。那当然这样子对胡志强市长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我们台湾媒体《联合报》就做出一个民调，也就是把胡志强以及现在确定要代表民进党参选台中市市长的苏嘉全两个民调做一个比较，当然胡志强现在还是以22个百分点大幅领先，可是你对照之前胡志强的民调，胡志强不管他是对上民进党所有的人，他都有30个百分点以上的领先程度，所以也可以看出来，这次黑道的枪击事件以及风纪事件，已经对胡志强不管他是治理台中市，也就是他如何向黑道宣战，如何能把黑道气焰压住，甚至尽快破案等压力，以及他要回应道今年年底的五都选举的压力，事实上目前的压力锅还没有完全解除，还静待胡志强用他的政治智慧以及他的行政魄力，来解决这次危机。

    李    红：对于胡志强先生的表态：“黑道让我不好过，我也会让你不好过”。为什么黑道势力猖獗到这种程度？

    郑友平：台中市的治安状况，在过去多年以来，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我们看统计数字，数字会说话。台中市过去七、八年里面，他的犯罪指标、犯罪率，从2003年到2008年，连续六年都是全台湾第一名的，每十万人口中犯罪案件可以高达4000件，当然胡志强上任以后，他一直非常努力在打击犯罪，他企图用最严厉的手法去打黑、去打黄，胡志强到了2009年总算把这个犯罪率开始压下来了，但是依然是台湾倒数第二名。台湾的黑道猖獗固然不是只有台中市，但台中因为他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它位处台湾正中间，所以，北起苗栗，南到嘉义，一般社会上都知道，黑道大哥们谈判“乔事情”，都喜欢到台中地区，而且这个台中地区它的腹地非常广大，它有很多的特种营业，在台中地区的特种营业之多在台湾恐怕是少见的。而且，每一个特营业，他的占地面积少则3、4千平米，所以，在这样的状况下，当然很多人说，在台中地区因为他的地理位置特别，因为黑道喜欢到台中地区谈“乔事情”，当然台中外来犯罪人口也特别多。过去这几年里面，我们看到很多严重的案件，尤其是枪击案件，在过去我们曾经看过在台湾赫赫有名的叫“金钱豹”酒店，一个黑道大哥走出大门，没到两个路口，就有两个尾随的小弟足足开了27枪，让他不支倒地。像这样类似的狙击，可以说在台中屡见不爽。而且，好几次包括在百货公司门口，甚至于因为歹徒公然扫射，流到波及到孕妇，那么在这样子白天公然开枪的状况在台中市已经有过好几出了。根据不完全统计，现在台湾市面上流通的黑枪，已经高达四万支，足足可以装备四个重装师的军队，而且呢，台湾现在这一些帮派开始有跨国化倾向，有一些帮派广设堂口到了什么程度呢，除了岛内各个主要城市之外，在香港、日本、美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统统都有他们的分支机构。那么这种组织化犯罪在台湾还衍生到了不仅是包赌、包娼、包工程，他们甚至于开始参与选举，开始漂白自己。

    李    红：面对郑教授所说，黑道开始参与选举，开始漂白自己，请宏微给我们介绍一下，他们（黑道）是如何来参与选举、甚至是操纵选举的？

    王鸿微：在台湾这个政坛上，黑道介入选举，是已经非常久远的事情了。在过去，台湾一些很有名的案例里面，有一些黑道怎么去帮助民意代表拉选票，他直接就到里长或者桩脚家里去，他带两件东西，一箱是钱，另一箱就是枪和子弹，他直接跟桩脚说，“要钱还是要子弹”。这个就很清楚了，就是给他恐吓，如果这个桩脚愿意配合我，那么我就用钱收买你；如果不愿意配合我，对不起，我可能让你吃子弹。所以，当时很多地方选举就开始出现这样子，黑道直接介入选举。而且他辅选的程度到了什么程度呢？他跟桩脚讲，我甚至变成有所谓的责任区、责任里，你必须要开出多少票。比如我规定你这个地方起码开出200票，如果你没有办法开出200票的话，就要担心了，到时候黑道要找麻烦了。所以这个是台湾比较典型的案例。至于一些政治人物，就是民意代表，直接进入政坛的，大概是20年以前，也就是屏东县议长郑太极，他是台湾一个非常有指标性的人物。郑太极大家都知道，当时屏东县也有很多地方派系，他当上县议员之后，有趣竞选议长宝座，他自己本身就是黑道出身，所以，他当了议长之后，他依然养了很多的小弟前呼后拥，那时候到了什么程度呢，不但政治人物或者地方桩脚不敢理他，他在地方上鱼肉乡民，媒体都不敢写，因为谁写，不但会被打，可能还会吃子弹。其实在目前，在台湾很多政坛或者议会，仍然存在这样的人物。甚至在台湾，比如有时候我们讲什么班，我直接举例，像嘉义县的肖家班，在肖家班选议长的时候，肖家班的一个大哥，他的太太就是嘉义县县议长，可是在改选议长的时候，这个大哥被捕了，也传出来一些县议员突然不见了，被带走了。那么，可以理解为在台湾一些政坛上甚至是一个家族的掌控，他这个掌控可能是大哥当民意代表，太太当议员，儿子又当市民代表，也就是变成家族化在经营整个的包含家族利益甚至政治利益。所以，虽然我们在讲漂白，可是，在一些政治利益、还有一些经济利益方面，其实没有办法跟他过去的渊源完全切割。

     李    红：刚才宏微给我们介绍了有帮派，还有这个帮那个帮的黑恶势力虽然漂白之后，但是依然和黑道背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想请问郑教授，据你了解的情况，目前这样一部分选票在整个选举中，他占有多大比重？

    郑友平：在台湾有一个统计数字，2003年的时候公布过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全台湾43个帮派里面有2/3的成员，他自己或者他的亲戚，有可能是台湾各级地方议会的民意代表，所以，像这样的统计数字显示了台湾政治里面，事实上已经被黑道势力非常广泛地涉入。还有一个统计数字，根据台湾的刑事警察局曾经做过一个调查，全台湾地方县市议会858名民意代表里面，曾经有过28人被提报流氓，有22人有过暴力犯罪记录，有237人有过刑事前科。像这样的数字，简直让人不寒而栗，这是台湾现在的黑道在政治圈里面已经形成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而且更可怕的是，我们现在看到，台湾黑道有开始逐渐降低年龄层、而且提升知识水平、受教育水平的趋势。外面的传言是说，甚至于有黑道帮派拿出来奖学金奖助他们帮众里面的小兄弟，去念高等院校，甚至于去念硕士、博士学位，为的就是要为自己的帮派漂白，让他们进一步能够在台湾政坛里面向上升。有一位黑道大哥，他曾经是台湾数一数二的黑道堂口老大，他进入立法院之后，他总共做了两届民意代表，在十个会期里面，其中有九个会期他担任了台湾立法机构里面的重要委员会召集人。要知道，召集人就等于是委员会主席，他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连政府官员、各部会首长对他都要敬之三分。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台湾黑道在台湾政治里面、在选举里面的影响力，其实一点都没有减退，而且是有变本加厉的现象。

    李    红：刚才二位谈到了有的黑道人物是利用这样一种方式漂白自己，甚至是漂白家人，是不是也有人是去靠跟政界人物搞好关系，来实现自己的既得利益呢？比如前不久我们听说在台中举行了黑道头目的非常隆重的葬礼，包括很多台湾政界显赫的人物在内都去参加，台湾黑道和政界之间，他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微妙的关系？

    王鸿微：前不久，中部一个黑道大佬级的人物去世了，那时候整个出殡现场有两万人之多，大家可以看到，其实呢大概只有像领导人选举的层级，才可以一个场次动员到两万人，而这样的动员场次以及组织的能量当然会让很多政治人物觉得说，如果他要选票的话，必须要跟这些黑道势力做一个结合。所以在台湾，不管蓝绿政治人物，这一次很多民进党议员在批评胡志强时说：“胡志强，黑道老大过世，你担任治丧委员会的副主任委员，你怎么去跟黑道宣战？”可是同样的，当陈水扁跟吕秀莲执政的时候，他们也曾经送过挽联，给这些黑道人物的葬礼，甚至很多民进党的一些民意代表或者是地方长官，也是要靠选票来支持，也要靠地方派系、黑道势力来支持他，当有这些黑道大佬过世的场面，一样要去参加公祭。没有人敢说不去参加公祭的。所以可以看到，这样一个共生系统，他会使得打黑产生什么样的问题。尤其是地方首长，或者说警方，也就是所谓的白道，黑道会如此猖獗，白道的放纵与纵容是有很大的原因的。过去常常会有人问我说：“宏微，是不是有某议员专门在为一家酒店去维势？”因为每次警方要去抄之前，议员就来电话说情了，说：“哎，对不起，那个是我的兄弟，那个是我的朋友，你不要过去。”在这样的状况下，白道挺黑道的的话，他如何真正去打黑？所以，这也就是让台湾社会舆论非常诟病的。也就是当黑道如此猖獗的时候，绝对是有白道的力量在后面做支持，他才敢如此猖獗。所以，在这次台中市治安问题，也凸显了长期以来，也不是只有台中市，也不是只有胡志强市长执政的县市，蓝绿执政的县市都有这样的问题，甚至在南部更为严重。所以在这次事件之后，其实大家都希望能够真正做检讨，而不是只作秀，讲讲就算了。

    李    红：我想请问一下郑教授，台湾普通民众对于这种黑恶势力在社会上这种恶性案件，以及介入选举的这样一种做法，会作何评论，作何感想？

    郑友平：台湾社会老百姓有两种心情，第一心情是非常无奈，另外一种心情是非常愤怒，希望当局、希望有权责的官员、机关，能够真正拿出决心来，能够取用铁腕打黑，不能够让黑道在这么猖狂。我们当然理解，你要百分之百的消灭所有黑道分子，这在现实情况下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如果如何能够让黑道势力知所收敛，如何让台湾法治、让台湾治安能够维持这水平之上，这是一个执政者任何执政团队他都应该要做到的一个基本努力。台湾的老百姓所期望的，是一个稳定的生活状态，那么，如果说今天我们要根除黑道，在台湾政治里面的影响力，真的是要下很大的决心。在体质上要做改革，而执政者更是要痛下决心，不能够对黑道手软。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很多地方政府警察首长，因为他要对地方议会负责，所以地方议会里面一些不肖的民意代表对他们所施的压力，其实是他们很难承受的一种沉重负担。如果说我们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不光是民主法制，更需要决策者痛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