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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润祥:职工医院的回忆及杂感

火烧 2011-11-09 00:00:00 文艺新生 1034
文章回忆职工医院的建立与发展,讲述医院周边自然环境与人文情怀,重点描绘无偿献血的感人故事,展现那个时代人们的奉献精神与医疗条件的变迁。

职工医院的回忆及杂感  

  郭润祥  

我厂职工医院建立于上世纪70年代初期。位于960厂和955厂之间,医院前临滔滔的白河,旁边是一条潺潺的小溪。延庆到我厂的战备公路从门前经过。  

医院有内科、外科、中医科和妇产科几个科室,基本能够满足两厂职工的就医需要。一般的头疼脑热小病和外伤,厂医务室就可解决。稍微复杂的病,职工医院负责。严重的病情再由职工医院转送合同医院——北京同仁医院。  

到职工医院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即走战备公路;另一条是走小路,从曹家窑村迤逦直上,翻过一座土山,前面是两山夹着的一片谷地。山边,一条小溪欢快的流淌,清可见底。春天,满山的杏花开放,落英缤飞。空气都透着杏花的清香。顺谷前行几百米,两山之间,有一豁口,宽仅丈余,小溪到此更是湍急。出豁口,豁然开朗。真像陶渊明老先生桃花源记中所说:“土地平旷、房屋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男女耕作,其乐融融。职工医院就在此处。多少年过去了,我感觉真是桃源仙境。  

职工医院的山美、水美,人更美。多少年过去了,我越发怀念哪些医院的白衣天使和那个时代人们之间的崇高感情。职工医院的硬件配置不低于近郊的县医院,但是最大的缺陷是没有血库(当时好像县医院也无血库),但这并不影响她治病救人。塞外的深夜我不止一次听到厂区大喇叭的紧急呼叫“同志们,我们的阶级兄弟(妹)手术急需输血,请大家立即到医务室门前集合。”没有任何人动员,也不知道给谁人输血。几分钟之内,几十人齐刷刷汇集到医务室门前,两辆卡车风驰电掣驶向五华里之外的职工医院。冬天甚至冒着塞外零下20多度的严寒。在现今我们这个讲究“报酬”的世界,他们的回报是什么呢?一碗荷包鸡蛋面条,三天休假,十几元钱,多数人人半夜献完血,第二天还继续上班,从来没有人想过回报。  

对我印象最深的是季玉媛同志的病情,季玉媛同志当时在二车间工具室工作,每天下班时,将用过的铣工刀具送到前方麼刀站。我当时在麼刀站工作。好长时间不见季玉媛同志送刀。我们就问:“小季呢?怎么好久不见了”与小季一起送刀的老翟说:“小季住院了,病得很重,输了2000多CC的血,现在好多了。不久就可以出院了。”过不了几天,小季又给我们送刀了,一见面,我惊呆了。只见小季脸色粉嫩,红中透白,白中透红,一副青春的靓丽。看起来就像十几岁的少女,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七八岁以上。事后我回想;这也难怪啊,当时献的血都是十七八岁小伙子的血,根据当时的社会环境,血液中绝不会出现血脂、血糖超标,更不会有艾滋病和肝炎病毒。前几年,我国艾滋病感染者70%以上都是通过献血感染的。输血已经成为传染性疾病的最重大环节。即使这样,最近我国各医院血库已经全面告急,许多城市只能满足手术需求血量的百分之几。原因是网上有人报道,血站有人用无偿献血盈利。(到目前为止,没有看见官方的辟谣)所以近年来国内一些有钱人也建立起自己的流动血库,找一些身体健康、没有不良嗜好的年轻人,经过严格体检和遗传筛选,每月(或每季度)付给报酬(几百元或近千元),严格按期支付。一旦需要,每人最低抽取200CC以上血液。如果无事就算免费赠与了。  

职工医院大夫的医德也深深让我感动。1973年,由于加班太累,休息不好。我感觉食欲不振、浑身无力,怀疑自己得了肝炎。广东籍的邓世文大夫,对我进行了详细的检查,把耳朵放在肝区,一边扣,一边听。告诉我:“没事,绝对不是肝炎。”我疑惑的问道:“不化验肝功指标,您怎么就能最后确定呢?”  

“凭我的经验和判断。你如果不相信,不吝惜你的鲜血,我可以立即给你开化验单。你看,我的花正需要肥料呢。”  

我向窗台望去,只见一盆玻璃翠郁郁葱葱,青翠欲滴。我喜欢花,但是到目前为止,第一次看见如此充满活力的玻璃翠。我不由得想起了鲁迅先生“血沃中原肥劲草”的诗句。  

哪天由于天气不好,只有我一个病人,我们闲聊了起来。他说:“许多病人迷信化验结果,这是不对的。医生看病80%甚至90%靠长期积累的经验和判断,仪器和化验只是一种辅助诊疗手段。化验结果受情绪、环境、饮食多种因素影响,有时,化验结果正常,不见得没病; 化验结果不正常,不见得有病。”  

“你是960厂的吧?认得李斌环吗?”  

我说:“她是我们车间的”。  

“她的化验指标就波动性很大,我们靠体征和病情初步判断,为高度疑似红斑狼疮。转送同仁医院后立即确诊为红斑狼疮。医生诊病一是靠经验积累,二是靠高度的责任心。”  

李斌环同志是当时夹模具车间徒工,住进同仁医院后,使用了当时最先进的药品和医疗器械。一年多后,疾病大有起色。出院后还继续上班,不幸不久疾病复发,十七八岁就离开了我们。据说当时她的医疗费前后就花费二十多万,相当于现在二三百万不止。  

我们还谈到了病人用药物问题。  

他问我:“你是否认为好医生就是药到病除啊?我回答:“是啊”。  

他告诉我:“错了。医生的首要任务是充分调动病人体内的抵抗力。我虽然学的是西医,但我非常欣赏中医理论。根据中医理论首先对病人应当强身健体,比如像你这样二十来岁,发烧38度左右,挺一挺对调动全身免疫力是大有好处的。我最反对不分青红皂白给病人服用抗菌素。你知道吗?四十、五十年代青霉素20万单位就搞定了。现在最低剂量也得80万单位。过去只有青霉素一种抗菌素,现在发展到氯霉素、红霉素、卡那霉素等多种,这就是病菌的抗药性所致。滥用抗菌素药物会不会造成将来无药可用的局面,我现在说不好。我们开药一般来说只要你对磺胺类药无反应,先开这种药试试,主要是避免抗菌素的滥用。(三十多年前,邓大夫说得多好啊。再看看西方国家出现的超级细菌,有40%以上的死亡率,这不是对滥用抗菌素的报应吗。据最近的报道,我国已经成为滥用抗菌素最严重的国家。我想一个以经济效益为中心的医院或医疗体系,甚至国家,是不可能做到科学发展的。)  

返京后,一直到今天,我再也没有碰到过对病人如此负责任的医生了。  

记得90年代初期,我脑门上长了一个小包。开始几年不疼不痒,也没有把它当回事。后来越长远大,还有些涨疼。找了几个熟人大夫,告诉我“皮脂腺堵塞,是脂肪纤维瘤。没事。”有同事开玩笑说,“你怎么头上还长角了,该不会变成当时日本动画中的小龙人吧?”我决定做手术拿掉它。  

我们的合同医院是全国著名的三甲医院,有一批名声卓著的专家教授。在门诊我挨个相面,找了一位面相善良,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花了十几元,挂了他的号。  

他用手摸了摸我脑门上的小包,神色庄重的说:“不好。”  

我大吃一惊,连忙说:“不就是脂肪纤维瘤吗?”  

“不对。病灶位置位于面部神经三角区,血管和神经都非常丰富,要检验才能确诊。这么办把,你去做一个脑CT,我再给你开些药。”这次看病一共花了800多元。  

几天后,我取了脑CT的片子,找到了这位大夫。他端详了半天片子,最后说:“还是无法辨别瘤子是否变性,只有手术了。我亲自为你主刀,不知你是公费还是自费?”  

“公费”我回答说。  

“医院现在已经没有病床了,我介绍你到我们的分院吧。回去开一张5000元的支票。”  

几天后,我找了这个医院的另一位大夫,连挂号费只花了38.75元,就成功的做了手术摘除。  

有一次在职工医院看病,忽然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还听到老母鸡嘎嘎的叫声。我一看才知道是后城公社的一个老大妈,为了感激职工医院治好了她儿子的病,特意走了几十里的山路,给主治大夫送来两只老母鸡和一筐鸡蛋。大夫说什么也不要,因而争执起来。当时的职工医院真正执行了毛主席的“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全心全意的为工人阶级和贫下中农服务。职工医院的医术和服务,很快就传遍了四方,连赤城县、延庆县周围的河北诸县的县太爷也到职工医院看病。职工医院真是造福一方啊,每到瓜果成熟的季节或新粮上市,老农们就把新鲜的瓜果李桃和新鲜的粮食送给医院的大夫和护士。他们的工作也获得了两个厂职工的极大尊重。当时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医患矛盾。这几年不断听说某某医院大夫被打了,甚至被杀了。患者家属聚众闹事,搞得医院无法就医了。去年甚至出现了辽宁省有人向人大提议医院应当设立警察副院长,以便“维稳”“化解矛盾。”  

还有一次.我坐公交车,某医院门口上来几个人,单从他们的气味就能判断出是医生。看起来他们正沉浸在一场成功手术的兴奋中,其中一个小个子说:“这种手术我也做了几十次了,资料的研读也有一礼拜了,怎么手术位置到现场一判断就不对了呢?咱们六七个人为何没有一个判断准确的啊?人家丁导为何一刀就找准了呢?”  

有人说:“要不怎叫丁一刀呢”  

 我马上上插言:“你们所说的丁一刀,是否就是丁谦,丁大夫。”  

“对啊。你怎么认得我们丁导呢”  

“十几年前我们就认得。请向他表示960厂职工的衷心问候。”  

在当时那个年代,党和政府不会讲什么执政为民啊、人民高兴不高兴,拥护不拥护漂亮的言辞,踏踏实实动员了一大批有真才实学的医务人员,为三线建设服务,切实解决了职工们的看病难问题。  

写到此处,一首优美的歌曲旋律在我心中激荡:  

“天大地大不入党的恩情大,  

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  

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  

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  

   

谨依此文向厂职工医院和厂医务室的全体同志表示深深的谢意。  

     写于 2010年12月2日   

永远跟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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