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和尚挽救失足兄弟续

且说这孔和尚不真不假亦真亦假，吃荤吃素，娶妻生子，但又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每日博览群书，忧国忧民。热爱社会主义，关爱阶级弟兄。曾被右派朋友们误以为同道，后来才发现受了孔和尚的骗上了孔和尚的当。这孔和尚越吃越胖，不思减肥，把那些瘦身公司气得牙直痒痒。而孔和尚依旧每日高歌，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吾最佩服的就是他这点，深恶痛疾的也是他这点。孔和尚坦言，拿老师开刀，拿北大开刀，是没有这份勇气的，顶多也就是拿郁文臧力阿忆等哥们开开刀而已。看看这厮，柿子专拣软的捏，还像话吗？狗日的北大，还不是至今下落不明？　　

臧力阿忆早有所知，只是郁文陌生，也就是“东博书院几度闻”。想不到郁文也是满腹经纶，不在臧力阿忆孔和尚之下，被孔和尚封为“中军帐帅字掌旗使”，亲口许他日后做个地健星。郁保四是早就晓得了，原来是曾头市的强盗。身高一丈，膀大腰圆，当道一站，万夫莫开，人称险道神。后做了梁山一个头领，专执一把捧帅字旗，排梁山第一百零五位好汉。后脱胎为郁文。　　

按孔和尚的说法，脱胎为郁文的郁保四早不是当年的郁保四了。多了得过且过，少了“造反”精神，只是偷偷摸摸干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在孔和尚趁着小雪去采药、去韩国串门期间，郁文活了，日夜赶工，捏造了一嘟噜谣言，背地里恶毒攻击孔和尚。孔和尚遂大怒，思忖道：好汝个郁文郁保四，当年汝刚入北大，大雪天被学姐抛弃，寒气攻心，轰然病倒，奄奄一息，是谁 “饭汝板蓝根，喂汝白米羹”，又给谁给汝讲革命前辈失恋了照样干革命的故事，终于让汝恢复元气，重振朝纲？汝不思悔改，数典忘祖，有奶便是娘，“利用段子反孔，也算是一大发明啊。”　　

孔和尚余怒未息，愈说愈愤。好个郁保四！在这妓女遍地的年代里，汝居然没有桃花运！在这改开的大好形势下，汝居然下岗，下岗还不能在就业！给社会主义抹黑！汝郁保四枉为男人也，活着太窝囊了！且愈加堕落，调戏林娘子，招惹孙二娘，拥抱顾大嫂，勾搭宋祖英。真真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想汝当年郁保四也是一副没出息的怂样，还死要面子，装斯文装老大。孔和尚想想倒笑了，呵呵，这厮！那日孔和尚买芝麻烧饼二枚，与老王隔桌分而食之。郁保四闻香而来，横坐于旁。见芝麻纷纷落于桌面，忽南忽北，好不心疼。便伸指蘸唾，画于桌面曰：“先秦诗歌，北方，为风雅颂也；南方，为赋比兴也。二位师兄以为然否？”老王不审其计，停饼正之曰：“非也。风雅颂，赋比兴，一回事也。譬如俩鸟炒菜，一个鸟味儿也。”保四吮指，故作惊诧曰：“哦，俩烧饼同吃，一个烧饼味儿也。啧啧。”复又画于桌面曰：“战国七雄，此为齐，此为楚，皆大国也。然则燕、韩、赵、魏，不知其大几何也？”每画一国，辄抿芝麻入口，未几芝麻已尽，目灼灼虎视老王之饼。老王省悟，急吞残饼嚼之。慌乱中数粒芝麻，落入桌缝，非利刃在手，恐不能掘出矣。郁保四忽拍案大怒曰：“可恨秦王无道！灭六国，销锋镝，还他妈的调戏孟姜女！我若生在当年，看我不拍死他个小赤佬！”数拍之下，芝麻尽出，郁保四复纵横擘画，慷慨陈词，直至火烧阿房宫，桌面光如镜也。　　

就这点出息，不就是乞食吗？装什么吾有二万亿呀！连个烧饼也买不起！还有，吾孔和尚所在83级本科毕业时的1987年夏，距汝郁保四所在之85级本科毕业，尚有两年。郁保四，犹记否，一宵打完散伙牌后，吾曰 “吾等明日离校，吾之蚊帐、老王之凉席、阿忆之枕巾，尔可随意取之。”之语耶？那时郁保四踌躇曰：“孔哥所言诸物，王怜花觊觎已久，弟若径取，恐王怜花拳脚相加也。且君子不乘人之危，师兄毕业，弟不能置酒相送，已为大愧，焉能复刮油水哉！”言毕昂然而去。老王睃其背影，讶曰：“君子之言出郁保四之口，异哉！”何其胆小若鼠？　　

 孰知次晨，孔和尚宿舍之人正打点行装，郁保四忽嘻嘻踱入，集暖水瓶6只于一处，左右手各提3只而去。孔和尚喝阻曰：“这厮忒也无礼！你拿我一只暖瓶也就算了，顶多把老王和阿忆的也拿去，奈何一拿就是半打？你给师姐洗脚，也用不了这许多呀？”郁保四回头嘻嘻曰：“师姐脚大，非6只不够也。”遂提瓶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便有86级小喽啰报与84级第一才子王怜花得知。那王怜花是个文武双全的豪杰，顿时火冒三丈，将手中的《绝代双骄》一摔，一脚穿拖鞋、一脚穿钉鞋，三步两步闯进郁保四宿舍，一拍桌子，对郁保四说：“你要命还是要暖瓶？”郁保四颤声道：“阿拉敢问怜花兄，二者有何分别哉？”王怜花曰：“你想要命，就把6只暖瓶，乖乖送到我宿舍去；你想要这6只暖瓶，我现在就把你打死！”说着便撸胳膊挽袖子。　　

 郁保四汪然出涕曰：“阿拉跟怜花哥哥商量一下，暖水瓶能不能分给侬3只，侬把阿拉打个半死好了。”王怜花大奇：“你宁肯被我打个半死，也要留下3只暖瓶，是何道理？倘若舍命不舍财，干脆让我一下子打死，既少受痛苦，又保全6只暖瓶，何乐而不为？”　　

郁保四嚎啕曰：“一下子打死了，就没人给师姐洗脚啦！”　　

 王怜花闻听，目瞪口呆，气为之夺，半晌乃叹曰：“天下竟有情种若斯，用情何其深哉！置于金庸古龙笔下，上上人物也。怜花今日领教矣！兄弟人品粗鲁，不知保四兄如此宏阔胸襟，冒犯勿罪，从今再不敢望君之项背也。唉，北大穷，清华贱，二十年内难改变。将来我若回北大，月薪至少要上万。买它五百暖水瓶，全系女生都发遍。我亲自上门去洗脚，定让四化早实现！”　　

往事并不如烟，阶级仇恨犹记。可叹吾孔和尚心慈手软，念同窗之谊，怕汝堕落太深，误了年华，去救一救汝吧。三年前不也曾串联了百十个教授签名，保举汝去中组部当个副部长吗？谁让汝不是党员啊？纵胡总书记点头默许，温总理也咧嘴笑，陈至立同志更是欢喜赞叹又奈何？政治局9个常委都通过了，谁让李源潮同志发现了汝的底？汝郁保四竟还不是党员，政治面貌一栏填的是“太白”，性别一栏填的是“伤隐”，李部长遂拍案大怒道：“孔和尚这厮，简直是拿党的生命开玩笑！虽然说有些地方的组织部长是黑社会，但人家黑社会也毕竟还是个党员哪！这个郁保四连党员都不是，倘若日后当上了中央组织部长，让人家黑道上的朋友，今后怎么看咱们！”险些把吾连累进去，念吾对国家有功，放吾一马。吾曾指出中央领导的领带都是一个地摊上买来的，现又发现中央领导的眼镜又是从同一个地摊上买来的啦！大家可以细看电视，除了习近平等几位不戴眼镜的之外，其余领导的眼镜，从镜片到镜架，从款式到档次，都是一模一样的。孔和尚绝对相信这不是各位领导故意的，但孔和尚不能不怀疑这是中南海六处的后勤科长从动物园批发市场拿了回扣。当年乾隆皇帝那么圣明，还被后勤科长给骗了。乾隆爷吃的鸡蛋，十两银子一个，而市场上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百个！眼镜业是中国十大暴利行业之一，区区成本可能只有几块钱，卖进中南海，至少也得几千块钱。　　

唉唉，汝郁保四的官运实在是太差了。后来又因为到妇联闹访，被几个沧州大婶吊起来打。若不是北大出面将汝保了出来，汝还不死在里面了？尽管出来了，却连固定收入都混没了。只好学学上大人孔乙己，每日里与些三低人士，先污人清白、后开口勒索，以此勉强度日。什么大跃进死了三千万了，毛泽东不会带兵打仗了，亿元稿费又《沁园春  雪》剽窃他人了等等，极尽污蔑之能事。吾孔和尚也跟着倒了霉，每次进北大都被那势利眼的门卫故意刁难，一定要出示月票饭卡暂住证才准进入。　　

孔和尚一向不受恶人欺，汝郁保四却对孔和尚阳奉阴违，甚至有时还恩将仇报。此番查明情况，打上门去，兴师问罪，定斩不饶。　　

谁知一见这郁保四，孔和尚又是手软了。但见那郁保四盘踞在狼藉的瓦砾和烂草丛中一尊巍峨斑驳的垃圾桶盖上，披着件桔黄色马甲，胸口印着“海淀环卫”，正在使劲嘬烟头。孔和尚一声断喝：“郁保四，给我下来！”郁保四吓得花容失色，芳心无主，赶快溜下来，堆笑道：“是，是孔哥啊？小、小区妈妈的不给供暖，我在这儿晒、啊晒晒太阳，嘿嘿，嘿嘿。”　　

真是的，这大冷天，交不起取暖费，小区妈妈的不给供暖了！只好垃圾桶上晒太阳。“衣衫破处留血印，旧伤瘢上有新痕”，几顿没吃饭，快成木乃伊。一面阿Q似的笑道：“哪儿、哪儿的话？早上刚吃的烤全羊，昨晚吃的是胡辣羊蹄，昨天中午还吃了羊杂碎呢。”　　

于是，孔和尚在阳坊涮肉点了5斤精肉片、2斤肥牛、1斤上脑，另有海鲜、鸭血、蘑菇、豆腐、粉丝、蔬菜无数，调料6碗，烧饼12枚、素面12两，亲自监督着郁保四同学排山倒海般吃下去。然后，又领他到物业公司，给他交了物业费、供暖费、水电费、煤气费、卫生费以及各项罚款等，请人家看吾孔和尚面上，给他恢复水电气暖的供应，并嘱咐小区的几个女清洁工，不要再经常殴打他。我说你们别以为他胖，用手指头按按看，一按就一个坑，今天按下去，明天才起来，你们怎么忍心啊？　　

办完这些，兜里还剩点钱，我一把都塞进郁保四的怀里，对他说：“省着点花。早上可以买两份油条豆浆，自己吃一份，再给物业送去一份，他们会加倍给你钱，你就等于白吃了。”　　

郁保四热泪盈眶，呜呜咽咽地说：“孔哥，我，我对不住你。我前几天，造谣、造谣……”　　

我说：“算了，我都知道了，我不怪你。人肚子饿急了，难免做点错事。记住，虚构别人的故事可以，但虚构的目的应该是与人为善、与人为友，而绝不能与人为恶、与人为敌，虚构的底线是不能给人家的生活带来实质性伤害，否则，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早晚有报应的那一天啊。兄弟你好歹也算个资深赤佬，一身大好的功夫，干什么不是一流的？难道就被那几个小师姐给毁啦？你要抬起头，挺胸膛，高瞻远瞩向前方。师姐师妹且放下，四海风云胸中装。兄弟你看那世界上，多少奴隶未解放，多少穷人遭饥荒，多少姐妹受迫害，多少兄弟扛起枪……”　　

保四点头道：“孔哥，我都明白了。哥的话字字重千斤，拨开迷雾照亮我的心。就像那未名湖水层层浪，冲刷掉我胸中点点灰尘。当年哥救我出苦海，喂我白米羹，饭我板蓝根，谆谆教诲把路引，弟才懂得天底下，唯有这共产主义真！从此后，我更发奋，提高觉悟炼红心。抛开个人小私欲，不做顽铁做真金。决不忘这一回深切教训，再就业拿下个百万年薪，做一名合格的中军宝帐掌旗史，永葆咱梁山好汉战斗青春！”　　

“说得好啊，兄弟。那我就静候你的佳音了。”孔和尚拍拍郁保四的肩膀，“郁文这个名字不错，当年郁达夫也用过。你好好用吧，不要只在《上海文学》和《浦东名媛》上发表诗作，自信点，东博书院、乌有之乡、太平御览、胡辣羊蹄这些高层次的地方，也都可以试试嘛。今天不多聊了，我还要去校医院开点板蓝根，就此别过，再见！”　　

 此后不久，12月3日上午9点，孔和尚去北大地学楼开会，收到郁保四短信：“我差点忘了，我那卡失磁了，你把钱汇到这个农行卡上就行了，622848 5151577 838299，户名郁文。”10点半开完会，孔和尚给丫回复曰：“刚刚汇过去5万，请查收。”然后做一个录像采访。采访完毕，去吃午饭，收到郁保四回复：“你这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