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泰特谈话148：福泽谕吉和《文明论概论》

1979年大学二年级，我在江苏师院图书馆无意发现商务版的福泽谕吉《文明论概论》一书，读之特别津津有味。　　

我马上把此书介绍给一些朋友，甚至在八十年代末还推荐并寄给著名经济学家张培刚，因为他在主持中国发展经济学的研究，我认为各国经济发展差异，最重要的是一个文化价值认识问题。后来我发现，在他论著中引述了《文明论概论》中的个别观点。　　

1979年中国思想还封闭，我不知道福泽谕吉在日本思想文化界具有领袖级别的地位。很长时期以后，才知道日元上印了福泽谕吉的头像，可见日本社会对他思想的推崇到了无以复加。　　

另外，我也很奇怪，大量中国学者研究日本经济成功的原因，为什么福泽谕吉在中国默默无闻呢？为什么中国学者不关心经济发展的根本性的文化原因呢？依笔者的看法，日本现代化的成功，福泽谕吉的功劳无可争议是第一的。　　

有一种著名观点认为，东方文化不能自我认识自己的精神，需要西方的独立自由精神文化来帮助认识。　　

这个道理有些相同于“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种意义是相对的，中国古代文化，事实上一直是有“道”的精神自我认识和崇拜。　　

这种相对意义是指在现代人类文化认识条件下，如若不站在西方文化的肩膀上，就不能对中国文化作出恰如其分的价值判断。　　

如同曾经流行的一句政治名言：不站在全人类文化的基础上，是不能建设社会主义的。　　

精神的本质是独立和自由平等，历史上东方的文化专制，扼杀了人的独立和自由，人的精神也悲剧性的一道成为殉葬品。　　

人的天赋，决定历史上中国文化具有精神崇拜，但是中国文化中的精神被专制束缚了，变成井底之蛙，当脱离了井底之蛙的囚徒困境，中国人才深深的望洋兴叹，明白原来自己精神文化的局限性、狭隘性。　　

尽管中国还没有完全脱离传统政治形式，有些地方是换汤不换药，但是西方文化闯进来了，意识可以落后于存在，也可以领先于存在，西方文化的自由精神，就是领先于中国专制存在的文化意识，它是人类精神更大的一面镜子。　　

正是这面更大的镜子，帮助中国人重新认识自己的传统精神，因为这面镜子反映了人类精神的不同种类，和人类精神发展的多个阶段。　　

中国人第一次感到天外有天，可贵的是中国文化具有博大胸怀的生命基因，能够走向自知之明，不再固执于井底之蛙的一隅精神之见。比如毛泽东竟然能够带领中国文化一度强烈的信仰西方的马克思主义文化。　　

其实，什么是哲学？哲学就是人类精神的自我反思。　　

而进行反思，就必须思想独立，没有独立，哪来超脱？没有超脱，哪来自由？没有自由，哪来真实的反思？事实上只能成为权势的、物质的奴隶。　　

因此，任何大哲学，无不是把人的精神独立看的至高无上，把精神的独立，看成是人的存在价值首要意义，也是首要条件，黑格尔因此就说：人是靠思想站起来的。　　

这句名言概括了西方哲学和文化的精神本质。　　

以上议论和福泽谕吉有什么关系？　　

这些议论恰恰是福泽谕吉思想围绕的核心，也因此我认为福泽谕吉从西方文化中学到了真经。　　

我所知道到的，在黄种人中，能够对西方文化中最宝贵的独立平等的精神价值，作出深入、可行、切实研究和宣传的，并且有效的使之积极渗透到全民族的文化意识当中，这样的致力于民族文化现代化的思想家，最优秀的当属福泽谕吉。　　

西方的独立精神和东方专制是格格不入的，而全身心思考日本政治文化改革的福泽谕吉，不怕冒犯既得利益势力，敢为天下先，几乎三句话就离不开精神独立和平等的高谈阔论，这在当时日本不仅是很珍稀的思想，也是很勇敢的。　　

日本有如此评价：没有福泽谕吉，就不会有明治维新的成功，当然也就不会有今天日本的现代化。　　

这种评价是无法证明的。　　

但是阅读了福泽谕吉的思想，我们就能最本质性的认识日本现代化成功的思想文化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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