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假，尤其要打学术的假

　　2022年看来是学术界的多事之秋。

　　中国科学报 2022-08-20发布《810篇假论文产自同一论文工厂！作者来自多所高校附属医院》，披露英国剑桥晶体学数据中心（CCDC）发现，来自810篇论文中的近1000个晶体结构数据，竟是出自同一家论文工厂制造生成。

　　这打破了该数据库可疑条目的历史纪录。更严重的是，这可能只占“虚假数据总数中的很小一部分”。目前CCDC正在审查中。一些在研究中经常使用该数据库的科学家表示，涉嫌欺诈的规模让他们感到震惊。

　　经查证，这些文章的作者几乎都来自中国。其通讯单位包括清华大学、浙江大学、同济大学、厦门大学、西安交通大学等高校的附属医院和医学院，作者中不乏副教授、科室主任、副主任等。

　　3个月前，中国科学报 2022-05-12 发布《国际计算机学会撤回300余篇论文  疑有冒牌学术会议批量发布论文》，披露2021年8月19日至20日在印度尼西亚雅加达举行的信息管理与技术国际会议（ICIMTech），竟被“套用”。“李鬼”论文集显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举办了相同的会议，并收录了323篇论文。这323篇论文署名几乎都是中国作者，研究单位中不乏华东理工大学、中国农业大学等“双一流”高校。国际计算机学会从数据库中一次性将这323篇论文撤回。如此高大上的国际会议，其论文主题“五花八门”：有关于大学生的，如《2021届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对成都的影响研究》；有关于教学的，如《高职焊接专业项目教学法的改革》《论网络安全背景下的专业英语长句教学》《现代电气控制技术的教学改革》；有关于体育的，如《互联网+背景下体育教育的发展方向》《大数据时代高校体育教学模式的创新》；有关于营销的，如《旅游景区整合营销传播的核心概念分析》，等等。论文主题不重要，关键是国际顶级会议论文。

　　其实，这些年，中国学者论文被撤稿的事时有发生。世界著名学术出版商施普林格一家的部分“爆料”就足以令中国学术界汗颜——2015年3月，43篇论文被撤稿，其中41篇来自中国；同年8月，64篇论文被撤稿，其中61篇来自中国；2017年4月，107篇论文被撤稿，所有论文都来自中国。论文被撤稿的原因也非常多样，有数据造假，有图片错误，有同行评议缺失，有结论不可靠或结果无法重复，如此等等。在被撤论文的背后，往往都有各取所需的学术生意。学术已经成为套路和生意。

　　一方面，我们为祖国学术繁荣骄傲，最近日本学者研究，中国学术论文数量和质量（被引用率等）都已经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另一方面，近期爆出的学术造假事件也缺少让中国学术蒙羞。不仅仅论文造假，学位也水很深。正当北大“网红教授”陈春花到处宣传其与华为任正非之间的特殊关系之际，有好事者挖出其博士学位是“水”，不仅仅是“注水”，毕竟如果是牛肉“注水”仅仅是水多了些，牛肉还是主体，像湖南邵阳学院花1800多万引进的23名菲律宾博士，虽然“注水”，但毕竟好坏有个能够授学位的学校。“水”就不一样了，能够授学位的学校都不存在，也就是“牛肉”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我想，几大因素。

　　一是激励机制。各大单位和机构，纷纷制定论文奖励制度，如发一篇国际会议论文，奖励20万。重奖之下必有勇夫，此制度催生了不少优秀论文。自然也会有些过度激励的产品。据说法国曾经在某地发现老鼠鼠患严重，于是出台打死老鼠换粮食的政策。但很快，法国发现，粮食不够换了，因为催生了很多养鼠专业户，养殖老鼠换粮食。

　　二是指标机制。如邵阳学院引进菲律宾博士事件。其实也不仅仅是邵阳学院一家，很多家，也不仅仅是菲律宾博士，韩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的博士也有。诸如邵阳学院，他们的经费其实也是很紧张，一次性出血近2000万，也是难为他们了。何有此举呢？要学院升大学、增设硕士点、博士点等，有博士指标，当然也有论文指标，而且是重量级论文指标。最直接和有效的方法，自然是“买”。只要买得到，就不担心没有人买。

　　三是考核晋升机制。评职称等，都需要论文，国内期刊不好发，审查标准严格不说，还便于查实。国际的就不一样的，上百个国家和地区，很多人不太熟悉，容易混过关。我没有数据计算，如果把各大单位和机构对重量级期刊论文的数量要求，与我国实有重量级期刊一年能够最多刊出的论文数量对比，我想当然地认为，可能会存在非常奇怪的现象，就是需要的数量大于供给数量。有上海某知名高校候补教员据说疑因几年内未能完成论文发表任务而作出了极端行为。

　　假论文能不能带来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呢？我想是能够为论文制作者带来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这么多的奖励、激励自然是一笔不菲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如果晋升到位，那是持久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大幅度提升。

　　国家有没有应对假论文、假博士的严厉的措施呢？有的，而且很多，相当的严厉。但执行层面，会因人而异。

　　现在我们需要讨论如何才能遏制论文造假冲动。我想要有这么几点：

　　1.源头打击论文造假工厂。都说学术需要独立完成，要确保学术纯洁性，但只要你打开百度等搜索引擎，代写论文、代发表论文等等标题能够排好几个版面。国家纵容这样明目张胆的代写论文之列机构存在，难道说不是一种鼓励？

　　2.认真执行总书记“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的教诲，重新评估各种激励、指标、考核、晋升机制。唯论文现象在很多领域比较普遍和严重，让一些专心实务的人难以应付。你说一个外科医生，他的心思是在如何开好刀，就开刀这件事，一定要写并发表重量级期刊几千几万字论文？为了激励等去写论文、发表论文，而远离大地，目前是学术界的一种怪现象。为着激励转，而不是解决实际问题。但也不能责怪学者，激励有现实的巨大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又有多少人能够有理想的情怀呢？

　　3.严肃处理假论文制造者。不仅仅是处理作者，还严格处理假论文出笼的整个产业链上的所有机构和人员。还要认真评估假论文所产生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通过复原机制，追回所有其获得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及其孳息。这里谈的孳息很重要，目前没有引起重视。要复原到假论文产生前的状态。诸如依靠假论文从副教授晋升了正教授，要返回到副教授，晋升了领导的，要返回到从前，追回职称晋升以来的工资差额、各种奖励及利息等等。

　　4.认真反思假论文现象，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救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