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还是老的辣----记我参加的一次抓捕行动
过去常听老辈讲到老兵油子的狡猾,狡猾到你拿他没辙。开始我不太相信。可是在当兵后的一次抓捕行动中,我不但体会了,而且特别深刻的感受到----什么是没辙!
事情得从1970年的三支两军说起。由于徐州地区一直比较混乱,所以我连和一连奉命于70年2月前往徐州地区和山东安徽交界的丰县去执行任务。
当时我们班驻赵庄公社。这个公社有一个叫张老家的大队,由于宗族和派性交织在一起,影响了革委会的组建,拖了全公社乃至全县的后腿。为此,我和一位公社副主任前往该村召集两派头头开会组建革委会。
会议开了2个多小时。虽然在让原大队长孙某任革委会副主任的问题上,张姓家族有所不满,但毕竟正主任由姓张的当了,所以也就勉强同意了。
散会了。为免宗派瓜葛,我和公社副主任谢绝了张,孙两派的挽留,准备回公社吃午饭。刚到村口,就被一大群人围住了!再一看送我们的孙姓头头撒腿就跑,我们明白了:肯定是张姓一派的!
他们组织得很好。第一步把我和副主任分割包围;第二步由一群老头老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孙某的罪行;第三步由青壮年和我理论。我牢牢记着部队的纪律和父亲的“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和群众发生冲突”的要求,不论是挨骂也好,挨啐也好,推搡甚至从背后的拳脚,都一概忍受,还要陪以笑脸[肯定不好看,但我作了]。果然有效,大部分人见我那副灰头土脑的狼狈相,也就悄然后退了,只剩下几个年轻人还在和我纠缠。我一面对付着“当面之敌”,一面看了看副主任:坏了,他挨打了,而且不轻:捂着肚子起不来身了!这还了得!我大怒,准备突围营救,但被那几个坏小子拦住无法脱身。
就在此时,哒哒哒一个冲锋枪清脆的点射响起:救兵来了!真是早一点都不来呀!只见在那个“临阵脱逃”的孙姓头头的陪同下,班长和两个弟兄荷枪实弹增援来也!我立时转身面对几个围住我的家伙,只见他们在远处一个老头的手势指挥下,正欲逃窜。
“张际景!你溜不了!”捂住肚子站起来的副主任指着那个老头喊道。也就一转眼功夫,村口只剩下我,副主任和前来救援的班长们。。。
在卫生院的病床上,副主任向闻讯赶来的支左办主任,公安局军管会主任介绍了那个叫张际景的情况:此人年轻时读过几年书,抗战时投军。日本投降时以伪军营长的身分反正,成了国军副团长。淮海战役后,拿着投诚复员的证明回乡务农。此人有3个儿子,4个侄子,在村里张氏家族很有地位。文革中挑起宗族纠纷且派子侄参加武斗队,成为当地一霸。此次围攻事件就是其一手策划。
虽然在文革中,但立案,调查等程续必须履行。大概过了十几天,县公安局来了几名刑警,准备对张氏父子实施抓捕。抓捕队和我们驻军以及刚成立的张老家大队革委会成员[那位原来的大队长当了正主任]在公社研究了抓捕方案。
据大队介绍,自事件发生后,张氏家族活动频繁。特别是革委会成立后更加厉害,常在张际景家彻夜开会。。。根据以上情况,抓捕组认为:张既未外逃,就有负隅顽抗的可能,特别是其子侄有参加武斗队的前科,故不能排除武装拒捕的可能。我们排长没等刑警队长讲完就拍了板:我们有一个班呢,一起去抓!刑警队长大喜:太好了,我们就几支手枪。有部队协助,跑不了他!
凌晨3时许,我们和抓捕队悄悄进了村。孙主任和民兵连长迎了上来:“有新情况。张际景昨晚到队部去问能不能投案自首。我们说得明天请示公社。他二话没说就走了。我们跟着一看:他把老婆孙子打发到小儿子家[小儿子未参与事件],他和另外的儿子,侄子进了自己家关起门喝酒。。。”根据以上情况,我们一致认为张武装拒捕的可能性极大。必须做好武力解决的准备!排长对刑警队长讲:打响后听我指挥!队长一笑:排长,尽可能多留活口。
我们悄悄地围住了张家。左邻右舍都已疏散。就等打响了。。。。突然,屋里传出了一阵哭声,接着又是喝斥声。内部分化了?大伙正想着,屋门开了:一根竹竿挑着件白背心伸了出来:“我们投降!白班长[就是我们班长]您在吗?”张际景的嗓门可真够大的!“张际景,你听着!有武器吗?”“报告班长,确实没有呀!”“一个一个举手出来!”
“是!”接着又听他对屋里其他人讲:“一个一个举手出去,听见吗?解放军不杀俘虏。”“白班长,我先出来了”在得到允许后,这个老家伙双手托着一根绳子走出门来。。。
就这样,我们的抓捕行动顺利结束了。可是除去警察,大伙心里头都透着别扭。没辙,谁叫咱碰上这么个先投降日军,又投降国军,再投降我军的老兵油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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