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楼

    走了几家十代八代都是侍弄庄稼的“转非”农民，查实到这些还散发着浓烈乡土味的新城市人，他们根本不想做既无立椎之地，又永身吃不了皇粮国税的“城市人，”这些当着谁都还自称“庄稼汉”的人，入夜都还作着麦浪滚滚闪金光，平畴碧野稻花香的旧梦，大白天心还经常念叨的“我那几亩庄稼田”。这说明，城市规模几倍十几倍地扩大，并不是老百姓的向往和需求，而纯粹是当权官长和房地产商人大敛私财的非为。

     城市扩大了，是否其政治、文化、经济就跟上了呢？否！许多扩大了的城市的热闹繁华地还是以前的旧城区，所延伸到原来的农村处，除了房地产商人使劲地造楼，房子的叫卖声响彻云霄外，处处都显得非常冷清。几乎没显出城市街道的内涵和味道。更别说有何城市文化特质了。由于新官僚集团和房地产商时刻想刮地皮钱和夺占领空钱，不断地围占耕地，不停地造楼，楼修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远远超过了人们的需求量。加之既祖宗十八代都“脚踏实地”而生，依土而活的国人极不热衷那些高处不胜寒的“空中楼阁”，除了少数人想做点转手买卖买两套放在那儿之外，几乎没人肯出钱去买来住。房子没人住就显得没人气，没生机，白天经那些地方，仅觉得那不是人居地，而是荒滩沙石和着水泥的变形的垒积地；若夜行彼处，因入住率百不及一，各幢楼都黑黢黢的，很像一个个接天魔怪。若将远处的灯影，人影在那些反光的墙砖上，则显得更加阴冷，晃如看到了冥冥世界。

    由于城市扯得太宽，无疑会分散原住城中心的人，又使城中心的房子十室九空。每当吃过晚饭上街遛步时，不管有多高的楼层，除了底楼商铺有点灯光外，二层以上多是黑的，你休想再见到“万家灯火”的盛景。国庆六十那天夜晚，我对同上街的修商房的亲戚说：“如果今晚这城市的每一栋楼的每一个窗户都亮着灯，恐怕嫦娥都能见到这座城市”。他塞给我一句：“我们现在修的房子是修给有钱人炒的”。

    由于楼太黑，把国人的心也给浸黑了。黑得永不退色的又主要是亲钱不亲政的官府和靠地皮和地皮上的领空整大钱的地产商及造房老板。他们明明看到和知道再一百年不修一间房子国人也住不完了，却还在拼命地修啊修，他们非常清楚有的房子再住两三百年也没有问题，却与官员们打着“城市规划”的幌子对多数有碍于他们发特大财的房子统统写上一个既丑陋又丑恶的“拆”字。这个拆字，拆散了多少贫穷之家心中垒建幸福小屋呀，（想住进房商在他原屋基地上修的房子，需要省却其它好多好多原计划的其它开销，把全家几十年的积蓄全部汇入官商的囊中，或者债台高筑）拆消了多少个贫穷之家几代人用心浇铸的亲情呀！（许多许多家庭因房子的更换纠纷叠起，将亲人作仇敌，化玉帛为干戈）这个拆字，销毁了多少座城市、集镇几百越千年的古风古色呀！当然，有的官或商积聚了大量财富后，也把自己的妻室“吐故纳新”了。其次是黑了其它有钱人。这类在其它方面整了钱却还不遂心的人，又大搞房产的投机倒把来了，买了一套又一套空在那儿。更重要的由于楼黑，把中国领域的天地水给整黑污了。楼修得越来越高，挡住了人们头上的蓝天白云，阻隔了人们应沐浴的阳光春风，蜂巢般的楼屋里、狭窄的楼群间阴多阳少，明少暗多。这阴冷，又在住楼人的心中潜滋暗长，即使同楼居住者之间，也基本上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一般的邻里关系。楼修得越来越多，良田沃野占得越来越多，绿树翠竹砍了，清澈溪流污了没了，人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有毒了。由于商楼越来越黑，地产商的心的黑的程度更是一天天累积，把与中国生存紧密相连息息相关的城内的黄金地段和城外肥得冒油年年五谷丰登的良田沃土的不停地占，不停地圈。本地和内地的黑，又招来了外地、海外无数的黑影，无数只黑手，将县城、省城、都城内外本属国人世世代代居住、劳作、栖息之地一占再占，一炒再炒，搞成了与一般中国人毫不沾边而又死也买不起的天价房地。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为中国劳苦大众夺回的生存家园，却又迅速成为鹊巢鸠占，羊圈狼夺的旧况。

    这些年每当我们走到人民英雄纪念碑和毛主席纪念堂前之时，生起的不是缅怀之情和崇敬之心，而总觉他们一切付出都被长江黄河水给荡尽了，甚至认为他们不是为人民打江山，而是为老财新贵们新辟了一个不能反抗的自由争占，强取豪夺的大市场。

     财富的争夺，使腐官和房地产商人们愈发贪得无厌。眼看城里没有太大的油水了，又打着“加快城市化建设进程”及“城乡一体化”的幌子，把还相对安宁，少市场气息的农村的民房给拆了毁了，把世世代代耕作的好田好地给占了，强逼农民搬入他们下占土地，上占领空的商楼中去（腐官房商主吃领空钱）。使十来亿农民进入他们商房的圈子，会使他们弄多少多少财，恐怕那数字连计算机也装不下。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当前的“绿色”呀，“生态”呀常从当政者口中迸出，各种媒体上也没少见这些词语，但这只是近年来喊的空洞口号而已。而自然生态与天然物象的无情摧毁和肆意破坏，恰好多是这些喊口号的官员和与他们互惠互利的房地商们。把存在千万年的乡村自然村落给扫除了，把存在的千百年的古乡镇给灭迹了，把良田沃土给占据了，把清溪碧流给填埋污染了，把不能给他们带来更大利益的本土原生树木竹类几乎斩尽杀绝了，（如在成都平原上生长了千千万万年的油患、青冈、杉木、桤木、苦楝、槐树、油桐、柏树、斑竹等有的已经灭绝，有的濒临灭绝，有的变异长不高大）把过去各具风情，各具特色，建筑格局皆不雷同的大、中、小城市搞得像电脑里复制粘贴的一样。总之，凡在他们可倒手土地、修建商楼的地方，休说见到自然生态、原生态物象，就是二三十年前的地形地貌及建筑物，也难觅踪迹。五、六千年的中华文化，五、六千年的祖宗们给我们存留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黑楼给压了给“黑”了，挤没了。

    商楼既然这么黑，黑得许多有钱人不为住而买，黑得许多无钱人穷一生之积蓄也买不起一间四壁皆空的小屋，黑得许多套房子十年八年没人居住，黑得99%的中国人都不知道还该不该叫自己所在的国度为祖国，自己的栖身的地方为家乡了，为啥还要不断地修，拼命地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