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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林韬:对黑格尔遗产的马克思主义批判、继承和超越、发展

火烧 2011-08-28 00:00:00 思潮碰撞 1025
文章探讨马克思主义如何批判、继承并超越黑格尔哲学,构建现代文化思想的科学真理体系,重点分析黑格尔对自由主义文化的影响及其在马克思主义中的转化。

对黑格尔遗产的马克思主义  

批判、继承和超越、发展  

   

此文为马林韬《西方自由主义文化的哲学解谱》(三部曲)第三部《“余波”:西方自由主义的文化革命——对传统自由主义反思批判的思潮和学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一书第十五章的内容。  

   

(一)  

对黑格尔哲学——作为西方自由主义的新文化运动以来人们建立世俗主义文化理想的真理观念体系——的思想遗产真正批判、承继和超越、发展的,正是马克思主义所创立的那个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  

马克思主义所要确立的正是一个真正形态完整的、在全人类的意义上理想和现实相统一的现代文化思想的科学真理体系,其内容更是丰富多采,包罗万象的。  

人类近代世俗文化观念的发展,作为一个完整哲学思想体系的构建,是在黑格尔那里第一次以唯心主义的思想形式而达到了它的顶峰。

黑格尔批判地继承了西方基督教的普世主义文化传统,并在世俗化的意义上,以唯心主义辩证法的理性哲学思想颠覆和重构了基督教神学关于“圣父−圣子−圣灵”是上帝真理“三位一体”——即“上帝精神的绝对性和现实性相统一”——的宗教文化思想体系。

关于文化思想体系的所谓“真理统一论”的构建问题,最早,甚至就是基督教(主要是天主教)虽很牵强,但却非常强调并似乎是做到了——这即是它所谓“圣父−圣子−圣灵”是“圣三位一体”的那些个说教。

“圣三位一体”甚至还成了一个不可动摇的护教圣条。这里的“圣灵”其实就是宗教中最本质内容的所谓上帝的“仁爱”精神,它被认为是贯穿始终的;对信徒们而言,“圣父(上帝)”就是精神理想绝对完美的象征和保证。它正是以其上帝的人格化的形象,并许以天国的乐园而作为其文化表现形态的,也正是这样,从而使人们获得了在信仰上可以感悟和进行追求的一种精神寄托;“圣子(耶稣)”则是关于配享天国的现实追求中,在道德和行为实践上“现身说法”的具体榜样。

基督教要求人们忍受现世生活的苦难(实际上是对现世的生活意义作了否定,而使现世仅仅是作为争取来世幸福而作出牺牲和努力的一个相应的部分),并把人们最美好的希望和信仰引导和建立到了彼岸——一个可感的和可向往的天堂世界里。正是在彼岸的天堂,宗教才以其生动的幻象而获得了它所谓上帝真理“圣三位一体”的表现形式。

基督教中“圣三位一体”的种种说教看似十分荒谬,但它对于基督教宗教文化思想体系的所谓真理统一性的理论构建却是非常重要的。

在整个西方自由主义文化的发展中,正是黑格尔在其庞大的唯心主义哲学的思想体系中,也同样构建了一个所谓真理绝对性和现实性相统一的“三位一体”的完整理论形式,即:“自由国家(圣父)−市民社会(圣子)−私有财产权的自由(圣灵)”。

在黑格尔那里,“圣灵”就是人们私有财产权的所谓自由本质(即资产阶级的法权自由观);作为绝对真理的“上帝”,即他所谓人们自由本质最完美体现的“绝对精神”,并且这个“绝对精神”又在其历史哲学中理论地表现为资产阶级“自由国家”的形式;而现实中不完美的人和人类社会——即作为资产阶级共和国的“市民社会”——则是绝对精神外化、对象化或异化的相对之物;于是人的自由本质的实现,就是在这个自由真理逻辑的历史演绎过程中,通过人们不断地克服自身的不完美性而回复于自由本质,并最终实现同绝对精神的同一。  

马克思和恩格斯对黑格尔把真理确定为价值目标和历史运动相统一,并“把整个自然的、历史的和精神的世界描写为一个过程,描写为处在不断的运动、变化、转变和发展中,并企图揭示这种运动和发展的内在联系”的“目标论−过程论”的历史辩证法思想给予了很高评价,认为整个旧的唯心主义哲学“在黑格尔那里第一次达到了它的顶峰”,这也是“他的巨大功绩”。  

但马克思和恩格斯也批判了黑格尔真理观的绝对精神是一种典型的形而上学观念论的神秘主义,并认为,黑格尔的哲学作为一种世俗主义文化信仰的真理体系构建,也是一次“巨大的流产”。因为在黑格尔的真理体系中,他所谓自由真理的历史内涵最终也只是一种资产者财产所有权的体现,或者说是资产阶级的私有财产意识,所以黑格尔的自由主义——即资产阶级的财产自由观——的真理,以及这个真理所应有的自由普遍性,最终还是陷入了他进行历史推演的理论逻辑和历史逻辑的资本主义矛盾(准确讲应是自由资本主义矛盾)之中了。黑格尔哲学的逻辑矛盾正是,他所谓资产者财产自由的真理普遍性,最终竟然是以殖民主义开拓的社会逻辑而作为其注脚的;其财产意识之下的市民社会关系的现实矛盾则是,自由资本主义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贫富两极分化和周期性生产过剩危机的各种矛盾之中了。也正是因为黑格尔主义的体系最终不能正确地解决历史发展的自由真理(即他所谓个人财产权利的普遍化发展)问题,所以最终陷入“流产”了。  

黑格尔主义流产之后,西方的自由主义文化,或者说西方的资产阶级文化,就再也没有一个完整的体系化发展了。而是一方面沿着实用主义、经验主义的路线唱起“信天游”,[①]并形成后来所谓“真理是证伪,而不是证明”的经验主义、实用主义和相对主义的文化思想路线;另一方面则形成了各种对西方主流文化体系不断批判的非理性主义、怀疑主义、解构主义和虚无主义的文化思想路线。

总之,在后来整个西方自由主义的世俗文化发展中,正是因为放弃了任何文化真理体系的思想建构,而形成了一方面表现为把价值真理的问题形而上学化和虚无化了,另一方面则是社会生活的发展日益地技术化、物欲化了的这样一种二元文化的矛盾情形,并最终在人们的精神文化信仰上陷入了虚无主义或是抽象道德论的形而上学。

世所公认,在黑格尔之后,真正建立起一个世俗主义文化思想体系的实际上是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也被认为是黑格尔思想遗产真正的批判者和继承者。

马克思和恩格斯都认为,黑格尔的哲学具有很强烈的历史现实感和历史发展的辩证法思想,却本末倒置了。因为黑格尔是一个唯心主义者,他不是按照现实的历史逻辑来推演真理,而是按照一个杜撰的精神逻辑来演说自由资本主义的历史,这也正是黑格尔主义最终不能正确地解决历史发展的真理问题而陷入矛盾和流产的原因之所在。

马克思主义同样具有强烈的历史现实感,并且是把现实的历史作为出发点,并按照历史自身的逻辑来确立历史发展的真理问题。马克思主义也是人类思想发展至今唯一的一个在完全世俗化意义上来建立人类理想信仰和科学地揭示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现代文化思想体系。这一切最集中的表现就是,马克思主义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思想所揭示的社会真理正是,在全人类的意义上关于共产主义社会理想的理论表现及其现实历史运动相统一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

当然,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文化建设的使命无论是在理论形态的完整性上还是在对历史经验的认识上都还没有最终完成(而且,其历史运动的过程应是永远没有终结的)。

甚至在后来的历史发展中,还不断地出现了一些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或是解构化的错误和片面的文化思想倾向。

   

   

(二)  

那么,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呢?

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体系博大精深。在人类几千年文明的思想发展史上,可以说,还没有任何一种思想像马克思主义那样对人类现实社会的历史发展进程产生过如此直接、深刻、广泛和深远的影响。这一点,无论是马克思主义的信奉者,还是它的怀疑者,甚或是它的敌视者,都是毫不存疑的。

马克思主义的创立者正是从人自身的价值(或自由本质)为出发点(这多少是符合一切人类文化传统的),以资本主义大工业的现实社会条件和人们现实的经济社会关系为历史前提,按照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和科学方法,通过对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必然性和客观规律性的揭示,从而创立了一个旨在实现全人类的自由和解放,以共产主义的社会理想为其理论表现,并同现实社会主义运动的历史实现形式相统一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

对此,恩格斯曾指出:“这两个伟大的发现——唯物主义历史观和通过剩余价值揭破资本主义生产的秘密,都应当归功于马克思。由于这些发现,社会主义已经变成了科学……”[②]也正是因此,马克思主义成为对人类社会的现实和历史发展进程产生了最大影响的一种科学文化思想体系。

按一般的意义讲,马克思主义应该是近代西方文化的产物,也是对西方资产阶级文化批判、发展的产物。列宁说,马克思主义有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三个来源是:德国的古典哲学,英国的古典政治经济学,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  

由于马克思主义同一切传统的观念实行了最彻底的决裂,所以马克思和他所创立的学说也遭到了一切代表旧文化传统的势力最为强烈的排斥和反对。这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形容的:“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徘徊。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党人和德国的警察,都为了驱除这个幽灵而结成了神圣同盟。”[③]

所以,尽管马克思本人并没有任何个人的私敌,但是,马克思仍然经历和遭受到了各种政治的迫害和常人难以忍受的贫困和艰难的磨砺。[④]

另外,马克思主义本身的发展也充满了跌宕起伏和艰难曲折的发展历程。

我们还应该看到,马克思主义是诞生在一个阶级利益严重对立,阶级矛盾尖锐冲突的特定的历史时代里,而且马克思主义从来就不是一种抽象的说教,实践性是它最鲜明的一个特征。正如马克思所说:“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⑤]因此,马克思主义自诞生之日起就同广大被压迫、被剥削的劳动阶级争取自由和解放的现实运动紧密联系在一起,以至于后来的一些马克思主义的信奉者,在很大程度上,自然地在对它的接受和理解上就形成了偏重于它社会革命和阶级斗争方面的思想内容,特别是当在某一方面(如政治革命)取得巨大成功之后,一些人们还往往把这种成功的经验自觉不自觉地加以“理论化”,甚至上升为一种绝对化、神圣化的教条。

马克思主义是人类文化思想中最宝贵的一笔精神遗产。

马克思主义本质上应是一个开放的思想体系。但后来的苏联经验和模式,却把它变成了一套类似于“长子继承权”那样一种专享的、封闭的、排他的教条主义。它窒息了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甚至不可避免地有了自己血与火的历史……正是在这种教条主义的僵化和官僚化的长期影响下,在苏联,它最终葬送了列宁开创的十月革命的伟大成果。

在后来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尽管发生了东欧剧变、苏联解体那样的重大历史事件,但不可否认,马克思主义仍然是当今世界上对人类历史发展有着最重大影响的一种思想学说;马克思主义自身也在不断地发展着。它不仅造就了资本主义时代的无产者争取自由和解放的一个直接而广泛的社会运动,而且还在当今形成了一个同样是波澜壮阔的社会主义自我完善的社会改革运动。  

另外,在传统上被认为是“资本主义”的西方世界,人们也承认马克思主义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对资本主义原始罪恶批判、抑制的重要的精神思想和政治力量。正是在受到马克思主义影响的工人运动和社会批判运动的斗争和努力之下,也最终改变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各种野蛮和不合理的社会形态。在一些西方发达国家中,经过长期的斗争,普选权的最终确立和政治民主的不断发展,也使这些国家的民主政治形式从最初纯粹是“资产阶级事务委员会”的性质开始得到改变;还形成了一些“福利国家”和“福利社会”,并逐步建立和完善了有利于下层社会的各种社会权利保障体系;国家对经济生活的宏观干预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国民经济摆脱了生产周期性危机的阴影。

其实,参照苏联、东欧社会主义瓦解的历史因素,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难到我们就没有发现,在西方的资本主义世界,其自由资本主义肌体的某些顽症不正是在按照马克思主义的批判诊断而进行了调治和改变的吗?以至于,一些西方发达国家的某些政党更愿意标榜自己是“社会主义”的。许多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和社会改良主义的思想流派和思潮也往往把马克思主义的某一部分思想移植到他们的流派中,于是出现了形形色色的马克思主义,诸如西方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弗洛伊德的马克思主义、现象学的马克思主义甚至解放神学的马克思主义等。

总之,这各类的思想和思潮往往汇集形成了对西方传统资产阶级主流社会进行文化批判和社会改良的泛社会主义思想和潮流。

这一切,一方面正说明马克思主义本身是一个有着强劲生命力和影响力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但从另一方面也应看到,以上各种自称马克思主义的流派也都没有把马克思主义当作一个真正完整的现代科学文化思想体系来对待,它们都是把马克思主义当作为某种具体的对象学或现象学的实用性思想内容而加以发挥的,它们这样做显然也是符合西方近、现代已经形成的经验主义、实用主义和相对主义的文化思想传统的。

这种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当然不是我们所应该持有的。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以上各种思想和思潮在具体的内容上也同样是包含着它一定的合理性和积极意义的。所以我们切不可取苏联“正统马克思主义”那种封闭的、教条式的“原教旨主义”态度而自居。马克思主义本质上应是一个开放的、不断发展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只有兼容并蓄,才能高屋建瓴。

这正如邓小平所说的:“资本主义国家中一切要求社会进步的政治力量也在努力研究和宣传社会主义,努力为消灭资本主义社会的各种不公道、不合理现象直至实现社会主义革命而斗争。我们要向人民特别是青年介绍资本主义国家中进步和有益的东西,批判资本主义国家中反动和腐朽的东西。”[⑥]

   

当今世界的主流是和平与发展。作为人类文明发展和社会进步标志的“现代化”和“全球化”,也正在成为了一个世界性的历史话题。而现代化的历史进程,首先就是以肇始于西方的工业革命和技术进步为标志的。

今天,在西方的发达国家中,现代化日益构成了现实社会中人们普遍的生活方式和思想内容。因此,“现代化”和“全球化”在一些人的观念上也往往就成了“西方化”的同义语。而且在西方,所谓的“现代化”也在那种价值真理虚无化的实用主义发展中完全成为了一种技术论或是物质论的片面文化观念——这也就是我们指出现代西方文化是一种“二元文化”的一个特征。

然而,在当今物质文明已高度发达的西方世界里,纵然已包含了一系列社会和历史进步的高度现代化的文明表现,但其社会文化在精神价值体系方面的内在矛盾也开始日益地暴露出它二元文化体系固有的不完美性、异化现象及“单向度”发展[⑦]等的文化缺陷。因此,整个西方社会也仍然在不断地涌现和产生出了各种对其主流思想文化进行反思、批判的思想和思潮。

近年来,一些人仍然囿于一种技术论“现代化”的思想观念,而对于界定未来世界文化的进一步发展,又提出什么“后现代化”的新名词、新观念——这实际上是要更多地表现人的自由本质的思想内容,或是以人文主义关怀为主体内容的真正现代意义的文化思想观念。

其实,我们的思维大不必围绕着那种种被创造出来的令人目不暇接的新名词、新概念而亦步亦趋,因为只要我们认真地回顾一下历史就可以发现,马克思、恩格斯在创立马克思主义之时,正是把实现人(类)的自由本质(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的本质首先就是劳动和创造的自由)作为出发点,并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方法论在对传统西方资产阶级文化矛盾的批判中建立起了一个全新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

那么,什么是马克思主义?或者说,什么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呢?

提出这样的问题也许是很可笑的,但它却实在也是一个让人很难以简单回答的问题。

苏联解体之后,曾被视为“正统”的那套马克思主义也随之而不成体统了。而现今的世界上,形形色色的各种“马克思主义”真是林林总总,却又莫衷一是。而且面对着马克思主义的宝贵遗产,似乎谁也不可能再拥有过去“苏联老大哥”曾经拥有过的那种“长子继承权”了。

其实,“马克思主义”的这种纷纷流流的情况在马克思生前就曾形成过。马克思主义是一个科学的、完整的新文化思想体系,它绝不是可以任意解构或降解的东西。所以马克思本人对各种随意而又以他的名义来标榜的学说也曾十分的不以为然,以至不得不一再地声明道:“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⑧]

关于什么才是马克思主义?

或许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妨让我们从某些旁观者的视角里来寻求认识问题的某种启发吧。

近代西方非马克思主义的自由主义哲学家罗素对马克思主义就常常是带着几分的期许,几分的疑惑,甚至是几分的不以为然,但他对马克思主义却有过如下的一些评论:

……从另一个方面看,他是一个复兴唯物主义的人,给唯物主义加上新的解释,使它和人类历史有了新的关联。再从另外一个方面看,他是大体系缔造者当中最后一人,是黑格尔的后继者,而且也像黑格尔一样,是相信有一个合理的公式概括了人类进化的人……[⑨]  

社会民主主义并不仅仅是一种政党学说,甚至也不仅仅是一种经济理论,它是关于整个世界与人类发展的自成体系的哲学;一句话,它相当于一种宗教与道德体系。从狭隘的经济角度来判断马克思本人或他的追随者的那些目标与信仰,将会忽略掉他们在整体上与精神上的伟大性。[⑩]  

   

其实,罗素已经看到了马克思主义是一个“唯物主义的(或者说是现世主义的)人类信仰的”新文化思想的“大体系”,尽管他对这个新信仰体系现实存在性的意义仍然是心存疑虑的。

正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是一个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完整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它摒弃了一切宗教彼岸性的、虚幻的、作为寄托的旧信仰的文化观念体系,并且完全克服了资产阶级文化二元论的缺陷,从而革命性地把人类普适的理想和信仰建立在现世的(唯物主义)基础之上,或者说,是在理想和现实相统一的意义上确立起了人类现代文化思想的真理信仰。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认为,马克思主义所确立的正是一个完全现代化的、在全人类意义上理想和现实相统一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

从建立一个崭新的、完整的人类现代文化观念体系,即理想信仰和生活实践相统一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的角度来认识马克思主义,也正是我们所应该确立的一个正确思想命题。

但这样讲仍然太抽象,会让人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总之,马克思主义决不能像一切以前的哲学那样只满足于成为一种“哲学家”的“哲学”,它应该是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大众文化哲学”。

所以,我们研究马克思主义,就既不能把它简单化为一种完全经验论、对象性的 “理论”,也不能把它变成一种完全理念化、抽象化的“观念”,而是应该致力于它真理性和现实性相统一的体系化、系统化和科学化、形态化(也即形式化)的全息构建。

   

   

(三)  

马克思主义应是一个人类现代文化思想的科学真理体系。

马克思主义是在对一切人类文化成就的批判、继承和超越、发展的基础上,最终形成了自己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因此它既是人类文化和文明发展的历史产物,从它所表现出的现代性和科学性的意义上讲,它又是当代人类文化和文明发展的最高的思想理论体系和社会发展形式。

所以,如果我们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一个具有历史继承性的人类现代文化思想体系来看待,那么对其进一步认识的主要思想脉络大致如下:

第一、一个文化观念体系的核心内容就是人们所形成的历史观、世界观和宇宙观。

第二、一切人类文化的历史,不论它的表现形式怎样(如:基督教的、佛教的、伊斯兰教的,或是东方的、西方的等),就它的体系化构建而言,都经历了或将经历一个从原始文化向宗教文化再向世俗文化(即现代文化)升华发展的过程,这是一个人们精神信仰和理想追求(或寄托),从此岸到彼岸再回归此岸的“否定—否定之否定”的辨证发展的历史过程。

第三、就人类文化观念的体系化构建而言,也即人类对美好事物追求的理想信仰的整体性世界观的形成而言,原始文化是不具完整形态的,人类文化观念中第一个形态完整的思想体系的形成,无一不是宗教的或唯心主义的。

第四、建立现代文化(或现世文化)的使命和进程开始于西方自由主义的新文化运动,并是以西方资产阶级为主要代表的工商业革命和科学认识发展的时代,但是资产阶级由于其自身的历史和阶级局限性,它最终却没有能够完成这一新文化建设的使命。资产阶级文化本质上是世俗的,但在观念上却仍然是彼岸性的,或者说是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因此其自由主义的文化形态最终是二元论的,西方自由主义以二元文化的形式而掩盖了其资产阶级文化的矛盾性,又最终表现出了其不可逾越的矛盾性,所以西方的自由主义也不能被认为就是一种真正现代化的科学文化思想形式,因为它没有形成自己完全独立文化观念形态的价值真理体系,而充其量也只是一种亚现代化的文化形式,或者说是最终形成人类现代文化思想体系的一种过渡形式。

第五、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是对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文化批判、继承和超越、发展的产物,它所确立的是一个完全现世意义的,以唯物主义为思想基础的全新的科学世界观,并且它更是形态完整地把人类最美好的理想信仰完全地建立在人类自身现实社会发展的坚实基础之上,并以人类社会关系不断进步和完善为实现条件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这就是共产主义的理想信仰和现实运动相统一的“目标论−过程论”的科学文化思想体系。

在我们以上的讨论中,除了反复强调思想理论的体系化构建外,还提出了一个所谓“真理现实性的理论表现形式的问题”。

人们可以设想的是,如果要对一个作为理想信仰的文化观念的完整思想体系(不论是彼岸的宗教文化,还是此岸的世俗文化)加以确立的话(哪怕是虚幻地确立),就必须认真地研究一下它理论表现应具有的“形态化”的问题,也就是说,它理论“真实性”的表现形式问题。否则,它如果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抽象概念,即使说得再理性,讲得再头头是道,也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成为一种真正大众信仰的文化哲学。

这个问题也就是我们一再强调的一切文化哲学思想体系构建的所谓真理统一论的问题。

至此,就建立真理统一论的文化思想体系构建的形式表现而言,我们还可以作出这样一个有趣的比较:  

关于文化思想体系构建的真理统一论的问题,最早,甚至就是基督教虽很牵强,却似乎做到了的所谓“圣父−圣子−圣灵”是“圣三位一体”的那些个说教。

在西方自由主义文化构建的哲学努力中,黑格尔也曾构建了一个真理统一性的“三位一体”:“自由国家(圣父)−市民社会(圣子)−私有财产权的自由(圣灵)”。  

马克思主义同样建立起了一个真理统一性的“三位一体”:共产主义理想(圣父)−社会主义运动(圣子)−人的自由本质(圣灵)”。  

以上基督教的真理统一性只是一个虚幻的彼岸和天堂寄托。  

在整个西方自由主义的新文化思想体系构建中,最后是黑格尔从精神哲学到历史哲学和社会哲学的所谓真理统一性方面,以客观唯心主义的形式而完成了一个作为市民资产阶级社会观念的庞大哲学思想体系构建。黑格尔还把他所谓“绝对精神”(自由主义真理)的现实性确定为就是人们的私有财产权,并把真理普遍性(即人们财产权利的普遍化)确立为在资产阶级自由国家和资本主义自由经济制度下可以不断地实现的历史过程。  

黑格尔真理统一性的哲学虽然具有很强烈的历史现实感和历史发展的辩证法思想,却本末倒置了,所以最终陷于流产了。  

黑格尔之后,真正确立起一个完整科学文化思想体系的正是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同样具有强烈的历史现实感,并是把现实的历史作为出发点,然后按照历史自身的逻辑来认识和确立历史发展的真理问题。在黑格尔之后,马克思提出应从人们“一切社会关系总和”——也就是社会主义(相对于个人自由主义)——的意义上,通过对人们经济社会关系的整合和调整来最终地确立人类自由王国(即共产主义理想)这个社会真理的实现问题。而且,马克思和恩格斯也仍然把保障个人自由作为实现普遍自由的条件和基础——这就是《共产党宣言》中那句至理名言:代替那个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士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  

马克思主义是对西方自由主义的批判、继承和超越、发展……  

   



[①] 中国陕北民歌的一种形式,它没有严格的韵律,而完全是即兴抒发的自然表现。

[②]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24页(恩格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

[③]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50页(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

[④] 关于马克思作为一个革命家和无产阶级解放事业的革命导师,“他可能有过许多敌人,但未必有一个私敌”的评论,以及他所遭受到的种种政治迫害和污蔑等等,见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74页)。

[⑤]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9页(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

   

[⑥] 《邓小平文选》第2卷,第168页(《坚持四项基本原则》)。

[⑦] 单向度理论是西方马克思主义重要思想代表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一书中所表达的一个思想观点,大意是认为,西方社会物质文明的高度发达使阶级矛盾和阶级差别得到缓和、调整,甚至趋于消失,而人们耽于物质的享乐,满足于为物质的技术成就和力量所控制而甘于成为工业文明的升华了的“奴隶”,从而丧失了主体意识对自由追求的创造能力和对非理性社会的批判精神,而成为只注重追求物质享受的单向度的思想和行为异化的人。马尔库塞的思想所代表的实际上是一种对西方社会文化批判的思潮。也可以说表达的是认为西方世界物质文明发达而精神文明滞后的那样一种思想观点。

[⑧]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第446页。

[⑨] 罗素:《西方哲学史》(下卷),第336、337页,商务印书馆,1976;引文中的黑体为本文引者加。

[⑩] 冯崇义:《罗素与中国——西方思想在中国的一次经历》,第21、22页(原引文自罗素:《德国社会民主主义》第1页);这里的社会民主主义是指在马克思、恩格斯直接指导和关切下的由倍倍尔、威廉·李卜克内西等领导的德国社会民主党的事业和运动。那时德国的“社会民主主义”就是马克思主义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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