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系统论看共产主义必然实现

历史正朝它而去　　

——学习系统科学的一点思考

悟空非空

“共产主义”，这个字眼已失去了它往昔令人神往的光彩，像一只存放过久的青苹果开始发酵，并且在喜欢往一切它能够到达的地方都拉点屎的fly（苍蝇）先生——资本主义的“围剿”下，甚至有溃烂生蛆的可能。这就是当代中国乃至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所面临的信仰危机。现实中此种现象比比皆是：如果你不赶紧避开这个棘手的名词，教育者就会在被教育者面前理屈词穷，仿佛智力突然下降，像笨拙的说谎者一样可笑，而那些擅长于仅从一般生活经验去思辨一切概念者，却往往以自己的坦率获得凡夫俗子们的赞同。结果看来，我们的哲学和政治教育都变成了虚伪的东西，人们像不对废话感兴趣一样对它置之不理。　　

对真正的信仰的匮乏，恐怕正是我们老是喊两手抓却总有一手硬不起来的源头之一。而使尊贵的信仰一落千丈的，无疑是由于我们教条的、僵化的、落后的理论在残酷的、鲜明的、无与伦比的现实面前连自圆其说都难以做到，更不要说以伟大的理想去激励人们舞动银锄铁臂、改天换日了。　　

那么，共产主义是否真的不可实现抑或渺茫得与我们无关？尽管每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都会对此做出果决的回答，问题却在于，我们能否以先进的、符合实际的、令人信服的理论阐释，使摇摆于各种选择之间的大多数人们找到正确的方向。本文即试图以二十世纪产生的、导致人类思维发生了伟大深刻的变革并在相当程度上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系统科学中的某些原理，来对此做出一点努力。

上篇　颠倒的现实：对过去的反省

二十世纪初期，共产主义运动，或者说是社会主义运动，取得了许多光辉的胜利，令资产阶级又怕又恨却又无可奈何。马克思主义的旗帜高高飘扬在人类上空，列宁所预言的腐朽的、垂死的帝国主义仿佛就是《红楼梦》所说的百足之虫在苟延残喘。然而二十世纪末的事实，对当初的人们来说是何等残酷的颠倒世界！最强大的苏维埃国家解体了，东欧各社会主义政权无一逃脱覆亡之恶运，其余的还是经济落后的发展中国家，而那些帝国主义大佬们却都扬眉吐气，一片繁荣，科技先进，国力强盛，俨然又成舞台上的小丑一般活蹦乱跳，甚至还磨牙吮血，耀武扬威，大有“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之势。这就是真理所绘的图卷？难道说历史在戏弄善良的人们？如果我们不以正视现实的理论勇气对此做出深刻、严肃的反省，共产主义运动就难以一洗它遭受的冤屈，在以后的日子中还将继续付出沉痛的代价。　　

系统科学告诉我们，人类社会是一个复杂的、具有自组织功能的大系统。所谓自组织，是系统能从环境中引进负熵从而使自身处于有序过程的现象。人类社会需要两种负熵：一是物质资料的生产，“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停止劳动，不用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也要灭亡”；另一则是大量的、高效的信息流的交换。信息的实质即是负熵，它的流动有促进人类智化的趋势，使系统形成耗散结构，社会也就不断向前发展。而某些孤岛上的民族，至今仍处于原始状态，正是由于其社会结构中信息流动弱，信息量小，造成发展停滞或缓慢，相反，当外界大量信息突然涌入、迫使其由封闭转向开放时，他就会迅速进步，这也说明了马克思主义关于历史发展的跳跃性的原理。中国社会主义没有经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也是一个人类社会自组织功能发挥作用的典型表现。　　

现在，世界由两个最主要的要素即两个子系统——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通过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形成了一个有机整体，这两种社会自身独立时所具有的属性也就变化了，它们共存于一个交替因果关系网中，相互竞争，相互影响，这种相互作用即交替因果性，不仅是两种社会联系的实质内容，而且成为两种社会运动变化的根本原因之一，是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的原理在当代宏观层次上的证实。历史上显而易见，资本主义之所以能摆脱愈来愈频繁发生的经济危机的逼迫，从崩溃的边缘返回稳定态，连空前浩劫的二次世界大战也未动摇其根本，是与其采取了许多具有社会主义特点的措施密切相关的。如美国32任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推行“新政”，使美国渡过了最严重的经济危机，而前任总统胡佛则攻击“新政”是“社会主义”，因为里面有许多扩大行政权和种种国家垄断的措施。北欧国家更掀起“福利社会主义”热潮，带给西方一系列社会制度的变化，这突出表现在逐渐形成、完善的整个社会保障系统的框架中。这种框架实际是数百年来西方不断的社会主义思潮、运动和斗争的产物，而且社会保障系统作为整个社会系统的稳定器、减震器、反馈器的功能及实际上取得的作用都是非常成功的，对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借鉴意义也是十分巨大的，可以说，没有现代社会保障系统的建立和完善，就不可能有稳定的西方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存在和发展，它事实上是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难怪有些国家的资产阶级要自鸣得意地为自己挂上“社会主义”的招牌。在今天，面对日益激烈的国际市场竞争和新技术革命的浪潮，西方国家无一不加强宏观调控，制定发展规划和各种产业政策，引导和扶持高技术开发、研究，使新兴产业按政府的意图发展，以往那种放任自流的自由竞争理论早被抛置一旁，这不能不说是受了社会主义的深刻影响。正是由于这种影响的相互渗透，许多当初书本上的姓资、姓社之别已失去了意义。　　

为什么负熵流能起到如此巨大的作用？社会控制论的诞生，不仅向人们揭示出此中奥秘，还显示了人类创造社会文明的初步的理论的自觉性，从而更以其指导实践的作用加强了社会的自组织功能。信息、控制和反馈，这三个互为补充的过程构成了系统的反馈控制。其中反馈是控制论的核心概念，控制论就是建立在反馈机制基础上的信息调节系统的理论。控制论的创始人维纳指出，“一切有目的的行为都可以看作需要负反馈的行为”，反馈“即一种能用过去的操作来调节未来行为的性能”。由上可知，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社会必将经由垄断走向衰亡的振聋发聩的预言，作为一种反馈信息，势必会、事实上确实引起了整个西方的自适应响应，结果是，“国家的干预活动增强了，而这种干预活动必然保障制度的稳定性”。这实在是控制系统的客观规律使马克思的伟大预言带有自败效应，丝毫不值得我们沮丧，相反，我们应为此深思并感谢现实给予我们这样一个改正自身错误的良鉴，为什么社会主义社会的控制没有取得如彼炫人的成功？　　

无庸讳言，颠倒的事实本身即显示出社会主义国家的自组织程度还处于较低的层次。尽管从理论上讲，社会主义社会的自组织能力应当比资本主义社会强大、完整，然而历史不等无产阶级“头脑的解放”比“手脚的解放”更“具有重大的意义”，就把大规模的公有制推上世界舞台，使它不可避免地仍深烙着封建主义传统的影响。各社会主义国家的社会结构无一不是以单一的物质生产系统为基础的“上层建筑”统率一切的金字塔结构模型（如图一），这种宝塔体制具有绝对意义的权力顶峰，党政不分，以党代政，终身制，缺乏民主监督，实即封建家长制的扩大，政治上层建筑完全支配经济基础、意识形态系统，否定法治与科学，否定商品经济的价值规律，否定市场的调节作用，用行政手段干预、干扰文化、艺术、新闻、教育、科学等各界活动，禁锢思想，限制信息流通，也就缺乏信息反馈，长官意志、官僚主义，皆应运而生，其弊端可谓磬竹难书，社会主义遭受挫折亦为必然。而西方经过较充分的自由竞争阶段，使塔型模型萎缩、瓦解，建立了三系统共同构成社会基础的网络旋风结构（如图二），各子系统之间的信息迅速流动，从而使整个开放的社会系统经常得到负熵的补充。这就是为什么社会主义国家发展不如西方的根源所在：结构决定功能，落后的结构能产生先进的功能吗？从另一意义来说，事物的质又可由表征该事物的系统的结构来规定，即结构规定质，封建传统的塔型结构能说明那是真正的社会主义吗？不！社会主义是新事物，正在摸索之中，正如当初资本主义孕育于封建制度中，要经受难产的痛苦，才会成熟，夭亡的社会主义决不是当之无愧的！别让它玷污了那人类最伟大的理想的名声！　　

俱往矣。恩格斯说过：“整个伟大的发展过程都是在相互作用的形式中进行的。”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在一番劫难之后，终于开始了必将再一次改变世界历史进程的经济和政治体制改革，吸取精华，剔除糟粕，发挥创造，大胆开拓，可以预见，当各种把诸要素协调起来组织成一个合目的的功能整体的信息在我国新的社会结构中欢快地自由穿梭时，一个令我们感到无比自豪的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将以其资本主义所不可比拟的控制反馈作用，彻底洗刷蒙在共产主义身上的不白之冤！

下篇　光明的未来：历史轨迹初探

现实中不乏这样的人：他们总是乐于拿过去的片断来看未来，根本不讲究辩证法，凡过去不可能的，将来也不可能，这在他们是想当然的规律，特别是对迄今仍只是人脑的产物的共产主义社会，他们连日益茁壮的历史萌芽都视而不见。但是，继马克思主义历史发展的螺旋性上升原理之后，又是诞生于西方社会的后起之秀——系统科学，再次从宏观上指明了人类社会这一不可改变的发展趋势：　　

无序或有序程度较低的事物总要逐步趋向有序或更高层次的有序！　　

尽管资本主义社会的市场经济和三权分立结构，相较僵化的、封建的金字塔结构无疑是有序程度较高，但它的灵魂——私有制，总要时不时让它神经错乱、精神萎靡，系统论的目的性原理即系统发展变化的基本趋势是从无序到有序以及有序程度的不断提高，说明人类社会必将通过相互作用、吸收负熵和反馈控制，将这个魔鬼逐步乃至彻底一举铲除，代之以高尚的、公正的、使人摆脱了异化从而获得了真正自由的公有制，以实现更高程度的有序化。不言而喻，这个有序的新阶段如果不是共产主义社会或其初期阶段，又能是什么呢？纵或它的实际模样跟我们今天设想的有极大不同，由于人类文明的继承性，后人也将袭用这个历史上他们的先辈为之奋斗不息的光荣、伟大之词，这难道有什么实质性的不同吗？　　

这个原理也说明，共产主义社会同样要发展，提高有序度，它远非人类社会发展的极限。有些人之所以不相信共产主义社会会实现，是因为想信人的自私性不可改变。然而现实中确有大公无私、全心为人民服务的雷锋存在，而且共产主义为什么要等所有的人都变成高尚智者才会产生呢？这不是像“只有某人的头发一根一根全脱掉才能说他是秃子”一样地滑稽吗？协同论启示我们，建设共产主义需要进行两项缓慢的宏伟工程：　　

一是大量培养、锻造出数目不断增长的真正的共产主义战士，起初由于他们力量弱小，对系统的结构变化还起不到决定作用，但这些勇敢的、正义的、掌握了现代科学武器的德才兼备的人总有一天会战胜邪恶，克服腐败，成为影响系统结构和功能变化的主要参量即序参量，这时就会进入共产主义初级阶段；　　

一是坚持精神文明建设，人类文明始终在发展，人的道德不断地进步着，尽管它是慢驰豫变量即缓慢增长的东西，人性的恶却属于快驰豫变量，即虽然它有过特别兴盛期，但是衰减、灭亡得倒快，人们普遍地贪婪、自私、被“卑劣的贪欲”支配的时期只占人类历史的一小部分，当然正义的品德还没有刮起足够强的旋风，一小撮品行恶劣却势力庞大的剥削者往往统治了善良的人民，当共产主义者踢翻了他们的宝座、高扬起精神文明的赤帜时，本来就占大部分人们的大部分本性之美好物就将被教育、环境、知识、自由、法制等大大激发出来，而早先曾令人困惑的恶性愈不适于社会，不得不让位于生命力愈益旺盛的高尚人格，当道德作为序参量绝对支配了人类社会其余的种种法则之时，共产主义的高级阶段就像天使一样为人间洒满芬芳的鲜花。　　

事实上，我国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正在有力地推动着这两个历史车轮的运转，而在西方，由于工业繁荣、经济发达导致无产阶段“资产阶级化”、革命意识低落，它们滚动得如此缓慢，倒似乎离共产主义越远了。不过，这里有一只巨手，把有史以来最有力的皮鞭甩得山响，鞭策着每个社会、每个国家争先恐后地向前夺路而走，丝毫不理会耗散结构的“分叉理论”，考虑一下自己是否正处在历史的分叉点上，可有何种选择，只是在竞争的压迫和内在需要的夹缝中不由自主地挤出，朝着同一个目标殊途同归。这就是只在资本出世之后才成为第一位的生产力的科学技术。“资产阶级除非使生产工具，从而使生产关系，从而使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革命化，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它不能不大力发展生产力，依靠科技进步不断夺取、开发新市场或彻底利用旧市场，来保持经济繁荣。对此社会主义国家也就只有迎接挑战、更加将科技的力量转化为物质的和精神的力量。科技日益渗透到社会的各个组成部分，导致社会结构和动力的普遍变化，最具重大意义的，是由于信息的发达，不仅对系统控制行为起着直接决定作用，还促使人的观念发生变化，知识和技能增长，素质提高，革命的潜在力量更加强大。马克思曾说过：“正是头脑的解放才使手脚的解放对人具有重大的意义”，如果说以往的科技着力于解放人的手脚的话，未来科技发展的趋势，则是不断将人的头脑也从为生活需要而被物质所异化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尽管也许这不是那些冥顽不化的资本家所情愿的，但科技自身的规律赋予了它这种充当人类救世主的性质，他们如果放弃甚至哪怕稍稍限制一下这只他们当初从魔盒中放出的巨手，就会被整体的科技力量捏得粉碎。资产阶级不仅培养出了他自己的掘墓人，还不得不无可奈何地把掘墓工具拱手交给无产阶级，等待着系统演化到临界点附近，那促使系统跃迁到一个新的稳定的有序状态的“巨涨落”的到来所带给他的历史命运。　　

那么这个“巨涨落”会从何而来呢？或许它将是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取得伟大成功所产生的榜样力量。根据突发论，系统质变有渐变与飞跃两种方式。现在资本主义社会正通过多种社会化生产形式而发生着渐变，如股份制使资本不再由资本家独占，显示出公有制的征兆，而跨国公司的兴起及成为经济发展的趋势，无疑是世界大同的先声，正如列宁所说，“它正在消灭私有制，即现代社会制度的基础，它自己就是朝着社会主义者所抱定的那个目标前进的。”但是由于富裕起来的工人阶级已在这个过程中溶化到资本主义制度中去了，它自己已无力将还没有完全脱离原来的势谷的旧系统推入新的势谷，使资本主义老在谷口徘徊。这时就显出了“相到作用”的伟大变革作用。曾被认为早产的社会主义国家终于把历史的巧妙安排的谜底揭开，他们辉煌的发展成就将“大大影响世界上其他国家，会完全改变并特别加速它们原来的发展进程”。即这种影响作为一种威力无比的干扰信息输入资本主义的反馈控制系统，将迫使它放弃旧的稳定态向新的解跃迁，从而实现新的耗散结构。可见中国所肩负的历史使命之伟大与光荣。　　

如果还有人抱着成见对我们的理想加以愚昧的贬斥，我们不必再耗费精力与他纠缠，我们应当将我们宝贵的生命投身于伟大的事业之中，而只须对他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承认，历史，正朝它而去！

　　（本文作于1996年。主要参考了黎鸣先生的《控制论与社会改革》，复旦大学《现代世界的哲学沉思》等书。当时对文革的看法还是片面的、错误的，现在悟空非空认为文革是人类社会有史以来最重要的社会结构变革探索，它必将成为未来引导中国乃至世界发生伟大的“巨涨落”的精神因素。事实上，中国第二次文化革命伴随着改革开放使中国各阶级日益分化而正在不断增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