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周末和双休日

“愉快”的周末和双休日　　

（小小说）　 　

真实人嘴有毒，刚刚专家们才说地球变暖了，可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不知为什么，天气倒比往年冷的多了。王贵打着伞站在路口，眼睛穿过雨雾死盯着过往的每一辆面包车和中巴的车牌。嘴里还不时念叨着：“X AP3685  X AA2758  X AC5535”，生怕错过了，一阵风刮过，王贵把身上的衣服往紧裹了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应该不来了吧，王贵心里想着。远处王书记一边吃着，一边往这边走来，很快来到王贵身边，说道：“没见来吧，市上的计划生育检查在全市总共抽查三个社区，每次都是这样。你第一次见，以后还会很多，一年区上、市上要检查七八次呢。”“来就来吧，我们站在这里看不看，也决定不了他们来不来。”王贵说。书记笑了笑说：“你不知道，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弄不好，街办、区上领导的前途都会受影响，但这个工作不下功夫很难搞好，尤其是流动人口，基本上只有20%材料是真的，所以每遇此事全区所有社区的人都要上街，在每个路口看，如果来了，马上通知社区、街办，将那些路上领着这孩子的人赶紧撵走，不许出来，免得检查的人问，弄得都不好看。”“怎么叫弄得都不好看？”王贵问。“检查是检查者的工作，被检查是被检查者的工作，大家都要过关，你好我好，所以检查的人也愿意你把尾巴藏好后再来，都不麻烦，区上到市上，市上到省上，省上到中央都一样，会给下面巧妙的泄漏一点行动的计划，比如车号什么的，要不抓瞎的话，大家都尴尬。”王贵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书记接着说：“王贵，你是老实人，要想在社区这地方干，或者说想吃政府这碗饭，一定要学会造假，要不干不下去，你的上级和你的同事会把你撵走。都一样，低保户检查时，找一间破房，把主人撵走，找别人住在这里冒充的事也不是一两件。”“那我们就这样每天都要等一天吗？”王贵又问。“不，区上有联动机制，一到哪个社区，马上会通知其他社区撤防，就像抗日时的儿童团一样，消息树倒了，鬼子进村了，其他地方就安心了。”书记笑着回答道。　　

王贵和书记正说着话，一辆面包车飞快的开到他们身边，溅起的水花让他们后退了几步。车门一拉，下来两个人，王书记笑着迎了过去，“李科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被王书记称为李科长的人，大约三十来岁，个子不高，略微有些驼背，后面跟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同志。李科长说：“真巧，王书记，在这碰到你，这位是教育局的江同志，听说x村有几个私人办的幼儿园，我们去看看，但不知道x村村委会在哪里，刚好见着你。”王书记说：“哎呀，我也只知道大概地方，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王书记转过头来对王贵说：“你不是上次将一封无主信送到x村村委会了吗，你带李科长他们去一下。”“好”王贵答道，然后就领着李科长他们往前走去，李科长和江同志边走边聊，“哎，李科长，这次区上分的房子可好了，地段、房型、小区环境都不错，你分到几层了？”“二十八层。”李科长答道。“那你们那个蒋主任是不是又分了一套？原来在我们那当副局时已经有两套房了。”江同志继续说着，“那是当然，蒋主任谁能惹得起，黑白通吃，不给他分房，我看没人敢，一个女人，都过了退休年龄，自己改了户口，硬是不肯退，说什么男女要平等，要是让他当个工人，看她还说不说男女平等，要求多干几年再退休，哎没办法呀！”李科长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江同志又说：“那你什么时候装修？什么时候乔迁新居？”，“国庆节前吧”，李科长想了想说：“你看，街办组织全体干部去上海参观世博会，第一批已经走了，我是第二批，回来就六月份了，装修两三个月，再放一两个月，怎么都到国庆了吧。”王贵一路听他们说着，心里想：差别真大啊，自己每天连饭都舍不得吃，看看人家！穿过熙熙攘攘的市场，走过一段阴暗的楼梯，眼前豁然一亮，王贵回头说：“李科长，到了”。随手指了指x村村委会的牌子，李科长说谢谢你，王贵点点头转身走了。来到路口，王书记问：“领到了吗？”王贵又点点头。王书记接着说：“警报解除，我们回去吧。”　　

社区办公室里，大家都刚刚回来，有的喝着水，有的再看报，小宁，一位文静的姑娘对计生专干朱师说：“你看朱师，汽车开过去溅我一身泥，你得给我洗”，朱师笑着说：“洗，洗，谁让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呢，大家都得帮忙是不是？”然后对王贵说：“王师，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修改身份证号码的事，我得了先进，还获了奖呢，谢谢你哦。”王贵想起来了，几个月前，社区孙主任安排他给朱师帮忙修改人口信息系统中一些人的身份证号码，方法是18位身份证后四位中除倒数第二位外，其他三个任意修改一个。王贵上系统后就大概猜出了为什么要修改的原因了。因为基础统计信息的重复、误登，以及录入系统是录入者的政策、语文、态度等等问题，使同样一个身份证号码却有两个或三个不同姓名的人，从姓名可看出，都是字形相近或同音不同字的情况，王贵认为根据基础资料，删除其中多余的即可，可不知什么原因，上级只让修改号码，王贵想他们是不是要人数多一点，好多要点补贴的钱吧，或者显着功劳大一些？这样修改后的结果只能是越来越假，可能会发生公安机关还没有的身份证号码计生系统先有了。　　

中午下班了，大家都各自回家。王贵路远，中午不走，坐在电脑前打开QQ，上网玩一会，偷偷菜，顺便吃中午饭，他的午饭很简单，两到三个馍，夹点咸菜或辣子，喝点开水。他也没办法，孩子上初中，老婆没工作，自己一个月七八百元，只能是刻苦一下了。孙主任看到了，心痛的说：“王贵，你不能总这样，中午去我家吧，你给孩子中午饭还是五元钱吗？物价这么高，5元钱能吃饱吗？不要让孩子身体垮了，正长身体的时候。就你们的待遇问题，我和其他的主任也不停的向上级反映，上级老说解决，但几年了还是这样，哎，没办法呀！走吧，王贵。”“谢谢了，孙主任，改天我一定去，今天就算了，我一会还有事，你先回吧。”王贵说。孙主任摇摇头，提起包回家了。　　

今天是星期五，明后两天是双休日，王贵谋划着去河滩里抓个野生鳖什么的，买个好价钱，五点半了，王贵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正在这时，孙主任风风火火赶进了办公室，大声说着：“紧急任务，紧急任务，明天要把社区内的精神病患者、吸毒人员、刑满释放人员、扬言报复社会人员、生活极度贫困对社会不满人员、缠访、闹访人员全部统计出来，要上门走访，看现在是不是人户分离，星期天下午三点前报街办社管科，打印的和电子版各一份。明天分几个组，一个组去派出所把刑满释放人员和吸毒人员的情况抄回来，一个组从残联口统计精神残疾的人员名单，低保的把生活贫困人员情况汇总一下，另外的人继续上街看计生的车。王贵，你明天把这些情况汇总之后制成电子版，打印一份，后天一早交街办社管科，现在大家下班。　　

星期六，大家早早赶来，按照分工各自忙碌起来。王贵想做这些工作肯定应该和最近发生的几起恶性杀害儿童的事件有关吧，听说会给这些人办理低保，这下好了，原来有好些人想办一直办不下，这次就解决了。王贵又想：那残疾人中的精神残疾给办了，那其他残疾办不办呢？那些没有上访的经济也很困难的人办不办呢？那些老得走不动的人会不会给办呢？以后精神病患者会不会越来越多呢？王贵的脑子都要炸了，但还是理不出头绪，王贵想也许各级领导也和他一样理不出头绪来吧？这一天过得真快，等所有的材料都汇总到王贵这里时，已经都下午七点多了，王贵又把这些都录入电脑，制成电子版，等他回家时都晚上十点多了，望着雨雾中推着车子的王贵，孙主任又叮咛着，明天一早，直接去街办，交给人家，别忘了，这是大事，不能耽误了！王贵答应着骑上了车子。　　

雨下了一晚上，早上还没停。王贵来到了街办，奇怪，街办的大门没有开，只有一道小缝。王贵侧身进去，看门的老张看见了，出来问：“老王，星期天来干啥？”“我来给社管科交个材料”王贵说。“你别去了，今天街办没人上班，一拨去了上海，剩下的人去参加党办小马的婚礼，没有人了，要不你下午再来。”王贵“哦”了一声，抬头看着墙上巨大的宣传横幅上面写着：“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王贵知道那是毛主席说过的话，在他心中毛主席是最亲的人了，他知道只有毛主席是最爱像他一样的人了，但现在却被有些人当做羊头挂在那里，王贵心里发一股狠，转身走出街办，又往社区赶去。　　

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