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学记
电影剧本：细柳营村的故事
电影剧本
细柳营村的故事（第三稿）
（故事主题）
故事通过一个辍学女生的眼睛和经历，表现了细柳营村人为维护集体与个人之间的和谐，所做的探索与努力。
（故事梗概）
高三学生郝颖颖，因父母的病造成的家庭困境，辍学到邻近实行集体管理的细柳营村打工。颖颖向往该村人的幸福生活并对此怀有好奇的神秘感。在细柳营村，她进了工厂，结识了海鹰、海燕姐妹等，她们象亲姐妹一样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忽然有一天，有些孩子气的海燕私自吃了厂里的一块方便面而恰巧被她当厂长的舅舅看见了。为了维护集体的长远利益，舅舅坚持一定要按照惯例将她开除出厂。可是海燕却委屈地说，她就是想尝尝自己做的方便面刚出锅时是啥滋味儿，要真把她给开除了，她就死给她舅舅看。
是为了集体而舍弃个人？还是为了个人而舍弃集体？答案似乎很明确。颖颖很是为海燕的命运担心。恰在这时，方书记为颖颖解决了重新回校读书的难题，并表示，村里愿承担她考上大学以后的全部费用。但颖颖却由于海燕目前的窘况而不愿离开，并且还把海燕的“冤情”告诉给了方书记。
村党委经过慎重考虑后认为，只有在全面真实评价海燕其人的基础上，让全体村民共同来决定海燕的去留，才不失公平与和谐。
当颖颖接受细柳营村的资助，重新回到她母校的时候，初来时的所有好奇，都已经不再神秘。
电影剧本
细柳营村的故事（第三稿）
主要人物表：
郝颖颖——女，19岁，高三学生，辍学后来细柳营村打工。
柳海鹰——女，23岁，细柳营村某面粉厂打包车间班长、团支部书记。
柳海燕——女，20岁，柳海鹰的妹妹，细柳营村某面粉厂打包车间工人。
韩大勇——男，25岁，柳海鹰的男朋友,硕士，暂时在村面粉厂换面处劳动锻炼。
丁林川——男，47岁，细柳营村某面粉厂厂长，柳海鹰姐妹的舅舅。
徐春光——男，35岁，三里堡村村长、党支部书记。
方书记——男，50岁，细柳营村党委书记。
郝建国——男，42岁，郝颖颖的父亲。
李爱珍——女，40岁，郝颖颖的母亲。
丁玉敏——女，50岁，丁林川的姐姐，柳海鹰姐妹的母亲。
耿书芳——女，45岁，丁林川之妻。
故事发生在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豫中大地。
1. 外。傍晚。田间小路。
仲春时节，油菜花正黄，麦子已开始抽穗。
两个身穿兰白相间运动式校服，骑着半旧自行车的女高中生由远而近。
郝颖颖在前。她十九岁，相貌恬静漂亮，气质单纯朴实。她未穿袜子的脚丫和破旧但却洁净的布鞋显示了她干净、节俭的特点与贫寒的家境。但看她骑车的架势和神态，却很有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味道。她的同学小丽稍后。她与颖颖同岁，个头稍矮，相貌较粗。一路上，郝颖颖总是绷着脸，她好象有什么心事，总不大肯说话。而小丽却好象对什么事情很好奇，总是问个不停。
小丽：……颖颖，你要是真的退了学，那咱们班的学习委员可咋办哪？
郝颖颖：……
两个人骑车的身影滑过镜头。
2. 外。同上。水泥小桥。
由于桥面太窄，两人推车过桥，从右至左，忐忑不安的身影从桥下清澈的水面上滑过。
小丽：……要说学习成绩，咱们全年级，谁也没法儿和你比……
郝颖颖：……
过了桥，两人又骑上了车。
3. 外。同上。灌渠土堤。
废弃的灌渠的土堤上，几行白杨挺拔参天。两人推车上了土堤上的小路，然后又骑上。
小丽：……咱们哪次考试，你不都是第一！……
郝颖颖：……
4. 外。同上。小树林的边缘。
两人骑车从小树林里的一条小路出来，又一起下了车。
小丽：（可怜巴巴地）……咳，颖颖，你要是不退学就好了。你这一退学，把我们都扔下，让我们这些苦命的孩子们该咋办呀？……
郝颖颖在路边支好车子，很麻利地到旁边的麦地里薅了一大把嫩草出来，放进车上的前篓里。
郝颖颖：（忽然大声地）谁说我要退学了？
小丽：（诧异地）咋？你又不退学了？
郝颖颖：（非常自信地）我为什么要退学？告诉你，我还要考大学呢！
郝颖颖说着咯咯地笑起来，然后她淘气地骑上车子就跑——她好象什么不高兴的事儿都没有。
小丽：（惊喜地急忙骑车追上）真的？
郝颖颖：可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
小丽：那可就太好了！……
5. 外。同上。田间小路。
郝颖颖的家所在的大庄张村村外的庄稼地，黄的是油菜，绿的是小麦。
远远望去，村里的几幢白光鲜亮的两层或三层小楼在树影里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两人顺着田间的小路向村子骑过去。
小丽：（轻松地，还在说着刚才的话题）……闹了半天，你不退学！你在逗我玩儿呢！……
6. 外。同上。郝颖颖家院内。
这是豫中农村极其普通的一户农家。东边是一溜红砖垒就的半旧的平顶房。北边是堂屋，同样的品相，但稍微有些气势。堂屋西端不大的窗户下面，是一个不大的鸡窝。西边是厕所和猪圈。靠着院门口，用破麻绳栓着一只白色的小羊。一簇疯长的石榴树和一棵粗大的枣树给这个院子增添了生气。院子里胡乱摆放的家什明白无误地说明了这个家庭的困顿。所有这一切，都与透过树的枝叶依稀可见的白色小楼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围着围裙的郝建国正在院子里择菜。这个四十岁刚过的壮年汉子，穿着一件退了色的破军衣，尽管疾病折磨得他比实际年龄苍老了一些，但从他脸上流露出的坚毅和顽强，仍可窥见十几年前一个部队年轻战士的身影。他大概听到了门口的响动，抬头向那儿看去。正好这时颖颖和小丽从外面推车进来。
郝建国：回来了？大妮儿？
郝颖颖：嗯。爸。
郝建国：小丽也来了？
小丽：嗯。你忙呢？大叔。
郝建国：嗯，不忙。
郝颖颖路过小羊的时候，随手把那把嫩草丢在小羊的嘴边。
郝颖颖：（边支车子边问）爸，我妈呢？
但她并不等父亲答话，便径直向堂屋走去。小丽跟在她身后。堂屋的门开着，隐约可见正中墙上挂着的毛主席的画像和两边的对联：“吃水不忘挖井人，幸福感谢毛主席”，横批：“人民领袖”。
郝建国：你妈在床上躺着呢。
7. 内。同上。堂屋右厢房内。
屋里很暗，不大的窗户上蒙着一层透明的旧塑料布。没有一件象样的家具，破旧、寒碜的家什、盛粮食的大缸等随便地堆码着。老旧的矮桌上摆着的有些破旧的小尺寸电视机，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一丝现代的气息。母亲倚着被垛盖着被子半躺在床上。她叫李爱珍，四十多岁，病态的身体和面容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些，但仍不失农村妇女所特有的温柔与娴静之美。女人上方的墙上，挂着装在退了色的相框里的彩色全家福：爸爸、妈妈、颖颖和妹妹。从他们的表情和穿戴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经济拮据但仍不乏温情的幸福之家。
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母亲正强撑着病体披衣坐起。这女人一定是不想让她的女儿看到自己身体的不济，而影响了她以后的学习。
颖颖进来了。她身后还跟着小丽。
郝颖颖：妈，志勤给我捎信儿，说您又病了？
李爱珍：没，没咋地。你看，我这不好好的？
她说着就要硬撑着从床上下来，颖颖连忙按住了她。
郝颖颖：妈，您别动！
母亲又顺从地坐回到原处。
这时父亲也从外面进来。他用很奇怪的眼光盯着女儿，又看看妻子，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暂时没有得着机会。
郝颖颖：妈，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李爱珍：没事儿，我这就是累的了，躺躺歇歇，就好了。
郝颖颖：妈，您要是真病了，咱就是再咋着，也得给您治病啊！
李爱珍：没事儿孩子，你不用操心。
父亲终于等到了说话的机会。
郝建国：大妮儿，我几次想问你，这两个月你就从家里拿走了十块钱，还没有花完，你给爹说说，你是咋花的？咋恁节省？
郝颖颖：（为难地）嗯爸……
郝建国：咋？你连个练习本儿，也没有买吗？
小丽：（心直口快）大叔，您还不知道哇？这几个月，颖颖连咸菜都不吃了，全班就数她最艰苦，连演草纸都是废纸本儿订的呢，她还……
在小丽说话的时候，颖颖急忙偷偷地拽她的衣袖。
郝建国：（吃惊地）啊！（对女儿的心疼使他顿然气得无话可说了）你这孩子！……
李爱珍：她爹，别怪孩子了，都怪咱俩这病，也让孩子跟着受罪……
郝建国：（无奈地）咳！
父亲长叹一声，蹲在地上。
颖颖负疚地走过去，心疼地拉起父亲的手。
郝颖颖：爸——，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颖颖两眼泪光盈盈，她哭着，拉着父亲的手摇晃着，摇晃着……
8. 外。夜。郝颖颖家的院子。
夜深人静，一轮明月高挂中天。几间屋子的灯都已经熄了，只有右厢房的灯还亮着。
9. 内。同上。堂屋左厢房。
郝颖颖屋里。月光从蒙着透明塑料布的窗口流进来。
颖颖已经睡下了，但她的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却充满了忧郁和惆怅。
她翻了个身。她的两只眼睛却仍然睁着。她把眼睛闭上了，一会儿又睁开。
（闪回）
学校的公告栏。大红纸书写的“光荣榜”上，郝颖颖的名字赫然醒目地排在第一名。同学们围在公告栏前嘁嘁喳喳。
颖颖也在其中。只见她望着“光荣榜”上自己的名字，脸上充满了阳光。
（现实）
她又翻了个身。她的眼睛仍然睁着。
（闪回）
教室里，老师在感慨地讲着。
老师：如果大家在学习上，都能够像郝颖颖同学那样，那该多好哇！……
（现实）
她又把眼睛闭上了。可是一会儿，我们却发现从她闭着的眼缝里，流出了晶莹的泪水，这泪水，一直流到她的耳边。
10. 内。同上。堂屋右厢房。
隔壁父母房间。丈夫正在给坐在床上的妻子洗脚，他洗得很认真。
李爱珍：（小声地）她爹，你给我说句实话，咱现在，总共欠人家多少帐啊？
郝建国：（犹犹豫豫，遮遮掩掩）你不用操这心……其实，也没有多少，也就……两三千块钱儿吧……
11. 内。同上。堂屋左厢房。
颖颖突然呼地坐了起来，她眼睛瞪得大大的，还呼呼喘着粗气，她好象被什么给吓着了。
显然她已经听到了父母的谈话，她为家里的欠帐感到震惊。此刻她坐着不动，屏息静气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12. 内。同上。堂屋右厢房。
夫妻俩的谈话在继续。
李爱珍：有句话，我说了你也别难过。
丈夫仍在给妻子洗脚，他静静地听着。
李爱珍：像我这种秧子病，有再多的钱也不够扔，别再花冤枉钱了！
丈夫给妻子洗脚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随后的动作就有些迟疑了。
李爱珍：（继续）赶明儿一早，就把她大舅才拿来的那两百块钱，都给颖颖吧，让孩子回学校，好好唸书，平时吃饭，也好买些菜吃……
屋门忽然咣当一声被推开，颖颖出现在门口。
郝颖颖：（失声地）妈——
她光着双脚像发疯一样跑进来，一头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李爱珍：（动情地）大妮儿！
郝颖颖：（哭着）妈！我不要钱，我不要钱，要给妈治病，妈的病一定能治好……
李爱珍：孩子啊！
郝颖颖：（继续哭着）……爸，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帐，您为啥就不告诉我和妹妹啊？我们都是大人啦！……
郝建国：大妮儿！
郝颖颖：爸，妈，我想好了，妹妹现在绝对不能拉下来！我不上学啦，妈的病不治好，我再不去上学啦……
李爱珍：大妮儿——
母亲紧紧地搂住了颖颖……
父亲也无奈地闪动着泪花，他疼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13. 外。日。村边。
郝颖颖家院后门外。一只喜鹊在一棵大树枝上蹦蹦跳跳地鸣唱。大树下面，就是村里的大田。只见颖颖搀着母亲不紧不慢地散着步从家院的后门出来，然后又不紧不慢地散着步顺着一条田间小路，向绿油油黄灿灿的田野里走去。看上去，母亲的身体要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好得多了，颖颖的心情也舒畅多了。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郝颖颖：妈，俺大姨家不是细柳的吗？我干脆也去细柳上班吧！
妈妈吃惊地看她一眼。
郝颖颖：（继续地）我要能去上班，一来能挣钱为妈治病；二来能养活我自已，减轻家里负担；三来，也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文化知识，自学也能成才！
母亲惊喜地看着女儿，好象不认识她似地。
李爱珍：（担心地）这样行吗？
郝颖颖：（信心十足）有啥不行的？妈妈您不是也说过，古今中外，有很多成功的人士，都是靠自学成才的呢！
李爱珍：（高兴地）好，你要看这样行，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得给你爸说一声。
郝颖颖高兴地对母亲轻轻一笑。
郝颖颖：知——道！
14. 外。晨。田间小路。
在去细柳营村的路上，无边的油菜和麦海中有一大一小两个小黑点儿在移动，那是颖颖和她的父亲在匆匆赶路的身影。
充满激情的音乐如春风乍起，骤然吹过眼前的世界。
片名和演职员表。
15. 外。同上。废弃的灌渠的水泥桥。
两人从右至左从桥上走过，前边还是麦地。
16. 外。同上。乡间公路。
两人从右至左穿过公路，又上了田间小路。
17. 外。同上。木桥。
一条不太宽的河,上面有桥，两人从右至左过桥，前边还是麦地。
18. 外。同上。高速公路。
几辆高速客、货车呼啸而过，两人瞅准时机，顺利从右至左过了高速公路。
演职员表和音乐到这里结束。
19. 外。同上。细柳营村的村街。
这是一座无论规模、格局和现代化程度，都近似一座小乡镇的巨大村落。水泥铺就的道路花木扶疏，干净宽敞，路的两旁则是杨柳依依，泡桐参差。整齐干净的村容街貌以及非常现代鳞次栉比的路边建筑与颖颖家的大庄张村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无法相比。
颖颖背着她时髦但却破旧的书包和父亲一起，一前一后向村里走去，父亲替她背着一个装着换洗衣服的小包袱。
和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相比，两人的衣着显得有些寒酸。
颖颖在前，父亲在后。他们走得有些犹豫，有些满怀心事，甚至还有些自卑，一副好象找不到归宿随意漂泊的样子。但他们对这里的一切似乎并不陌生，可见早已是这里的常客。
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嘁嘁喳喳地说笑着从他们的身边走过。颖颖站下了，她用很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
父亲发现了女儿的举动，他不忍心催她快走，就也站下来陪着她。
一辆涂着红十字的救护车从他们身边疾驶而过。颖颖又站下了，又用羡慕的目光目送它远去。
父亲又发现了女儿的举动，又不忍心催她快走，又站下陪着她。
郝颖颖：（悄声地）爸。
郝建国：嗯。
郝颖颖：（羡慕地）人家这里，不管孩子上学还是病人看病，还有平时的房子，都是村里给掏的钱，人家，咋会这样呢？
郝建国：这有啥稀奇的，人家是集体嘛。俗话说，团结力量大，集体力量大嘛。
郝颖颖：那，咱为啥，就不能是集体呢？咱为啥就……不团结呢？
父亲无语，面无表情。
颖颖探询地注视着父亲的脸。
郝建国：咳，小孩子家！等你长大了，就啥都知道了。
颖颖很失望，更加无精打采。两人继续磨磨蹭蹭地向前走。
20. 外。晨。细柳营村面粉厂门前的马路上。
晨风拂柳，新枝弄春。正是早晨上班时间，男男女女的年轻工人们正在进厂。
人们的穿着花花绿绿，各式各样，与柳树的颜色相映成趣……
人们的笑脸充满阳光，显得很有朝气……
人们的步履匆匆……
人们的笑语盈盈……
柳海鹰、柳海燕姐妹俩和郝颖颖也出现在上班的人群中，她们三个走在一起。
姐姐柳海鹰，二十三岁，相貌清俊脱俗，装束简单朴素，浑身洋溢着一种如今已经非常鲜见的朝气蓬勃的主人翁气派。与妹妹相比，她总是显得成熟稳重，属于那种无论走到那里，都会吸引人们目光，令人敬慕，同时又给人以信赖的那种女孩子。
妹妹柳海燕，二十岁，她眼睛很亮，眉宇间充满了灵气，是个手脚麻利，好胜心强，但无论何时何地，身上都不自觉地隐约透出些孩子气的女孩儿。
第一天到细柳营的工厂上班，颖颖矜持的表情中难免有几分腼腆和拘谨。
同车间的几个青年女工发现了海鹰姐妹身边的郝颖颖，似乎感觉新奇，便兴奋地与姐妹俩打起了招呼。
马小梅：（兴奋地，大声）海鹰姐，那是谁呀？
赵晓菲：（同样兴奋地）是新来的吧？
秀英嫂：一定是新来的。
柳海燕：（兴奋地玩笑）谁不谁的，全让你们给说了，还让我们怎么说话啊！
她的话引来了一片笑声。
21. 外。同上。细柳营村面粉厂大门口。
碧柳鬅茸，长条摇风。工人们正在蜂拥的进厂。
韩大勇站在传达室门口好象在等人。他是一个年轻的“帅哥”，二十五岁，眉清目郎，精干、帅气，某学院经济管理和思想政治教育系硕士毕业后回村，现暂在村面粉厂换面处负责粮食质量的检查工作。
海鹰、海燕和颖颖随着人流走进大门。只见大勇笑眯眯地望着海鹰。海燕礼貌地悄悄向大勇挥了挥手。海鹰却是忍着笑不理他。
海燕对姐姐的表现很不满意，刚刚走过一段距离，她便质问起了姐姐。
柳海燕：姐姐，你为什么不理大勇哥？
海鹰却好像没听见。
22. 内。日。村面粉厂打包车间。
噪音很大。大家都在忙碌。
班长柳海鹰拎着长嘴油壶和维修工具在有些老旧的机器间巡视。
出面口处，一个工人在把装满的面袋从缝口机上搬走。一个工人正在操作缝口机给面袋缝口。
海燕在一个出面口教颖颖往出面口上挂面袋。看了海燕的示范动作，颖颖也拿起一个空面袋，她试着很顺利地就挂上了。
柳海燕：（大声地。因为车间里噪音很大）其实，这也没啥学的，像咱这样的聪明人，一看就会！
又一袋面装满了，颖颖把面袋搬开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
柳海燕：（心疼地）瞧你这身板儿，为啥不找个省劲儿的活儿干？
郝颖颖：（胆怯地）刚来的时候，村里让俺到宾馆当服务员，可是我爸说，到厂里头，还能学门儿技术。
柳海燕：嗯，那倒是。
她说着，随手拿起一把笤帚做清洁。
颖颖看见，赶紧把她手里的笤帚夺过去，自己扫起来。
海燕用满意的目光看着颖颖。
颖颖扫地扫得很认真，她把地上的一堆杂物向旁边角落里的一个有些垃圾的地方扫去。
颖颖正扫着，忽然她的笤帚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她抬起头来。
只见一个个子稍高，身材微胖，年龄50出头，面孔白净，眉目端庄，气质沉稳的人正微笑地望着她。
颖颖正在奇怪，只见这人弯腰从地上的杂物堆里捡起了一个机器上的小部件。他把那部件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放在嘴边吹了吹，又掏出手绢擦干净，然后，便装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
颖颖看这人正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忽然那边海鹰、海燕笑着和他打招呼，于是，他便只对着颖颖笑着点了点头，又对海鹰、海燕招了招手，冲她俩笑笑，就急急地转身走了。
颖颖一脸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海燕来到颖颖身边。
柳海燕：这就是方书记。
郝颖颖：哪个方书记？不会是方向群书记吧？
柳海燕：不是他是谁？
郝颖颖：那在你们这儿，象方书记这样的官儿，也经常来车间里吗？
海鹰出现在了颖颖旁边。
柳海鹰：当然了，这有啥稀奇的？对啦，你知道方书记为什么要把那个小部件儿捡起来吗？
郝颖颖：为啥呀？一定是还管用呗。
柳海鹰：对。因为咱们这里的一切东西，包括一颗小小的螺丝钉，都是集体的财产，也就是咱们大家的财产。如果咱们每一个人都来爱护这些财产，那咱们大家的财富就会越来越多，咱们的家业就会越来越大，咱们每家每户的小日子，就会越过越富裕……
就在海鹰这段对白接近尾声的时候，噪杂的机器轰鸣声突然偃旗息鼓似地弱了下来，于是海鹰的声音突然间显得突出，竟在整个车间里有些回荡起来。
车间里响起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众：（奇怪地）咦？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
这时，只见厂长丁林川站在车间门口，大声地拍了几下巴掌。他是一个四十七岁，衣着朴素，身材瘦高，相貌粗糙黝黑，气质沉稳细腻的汉子。
丁林川: (大声地)哎——同志们，大家先停一下！停一下啊！
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静静地望着他。
丁林川：……告诉大家一件事情！……刚才食品总厂打来电话，说这几天，在咱们厂送到食品总厂的面粉里，发现了钉子……
众：（吃惊地）啊！
大家的脸上一片惊诧。
丁林川：好啦，现在咱们啥都不说了，立即把机器停下来，马上分成小组，查磨！拆筛！看磁铁！
说完，他转身跑了出去。
柳海鹰：（拍着巴掌大声地）好，咱们现在就按照厂长说的，马上分组检查机器……
海鹰说着便赶紧向车间楼梯口的方向跑过去。但刚跑了几步，又马上折回身招呼海燕和颖颖。
柳海鹰：你们俩，跟着我！
柳海燕：（对颖颖，很内行地）快！跟上！
她说着，拉着颖颖便跟着人们向车间的楼梯口跑去。
23. 内。同上。制粉车间。
磨粉机护板上的螺丝正在被工人熟练地拧开……
高方筛护板上的螺丝正在被工人熟练地拧开……
磨粉机上的护板正在被工人小心翼翼地卸下……
高方筛上的护板正在被工人小心翼翼地打开……
磨粉机已经被开肠破肚……一台又一台……工人们正在分组检查……
高方筛已经被开肠破肚……一台又一台……工人们正在分组检查……
海鹰、海燕和颖颖三人一组，正围着一个被打开的高方筛看得仔细。
忽然海燕叫起来。
柳海燕：班长，你看，钉子！
她说着伸手从筛箱的肚子里拿出了一个被撞击变形的铁钉给海鹰看。
海鹰没有去接海燕递过来的铁钉，却也跟着叫起来。
柳海鹰：看！这里还有，是马口铁！
说着，她把手伸进去，眉头却皱了起来……
颖颖好奇地注视着。
24. 内。同上。除尘车间。
没有了机器声，这里很安静。过道里，柳海鹰和几个车间干部正在向丁林川汇报情况，几个人走得很急。柳海鹰的声音很大。
柳海鹰：……筛子上的钉子和马口铁，顺着绞龙进了成品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须马上组织人力，把这几天生产的面粉，全部用人工筛它一遍！
干部甲：对！
干部乙：我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赵林山在默默地计算。
赵林山：（自言自语）一天出粉……一百多吨，这几天就是……好几百吨，再加上食品总厂的退货，又是好几百吨……用人工筛？……好，那就用人工筛吧！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看得出，他内心很矛盾。
25. 内。同上。打包车间。
仍没有机器声。几乎所有机器的空隙，凡是人们可以利用的地方，全都支上了平时家用的原始大笸箩和木质的滑轨，工人们三、两人一组，有的在搬面袋，有的已开始或蹲或坐，在笸箩里的木质滑轨上来回推拉着筛面箩具，用一种比较原始的办法人工筛起面来——他们要用这种办法，把掉进面粉里的铁钉子给筛出来！
海鹰、海燕和颖颖三人一组。海燕和颖颖刚刚把簸箩支好，便赶快去帮海鹰搬面。海鹰正从搂梯口处一下扛着两个面袋，一路小跑过来。那里，待筛的面袋象座小山。
颖颖看了下墙上的表，时针正指向13点30分。
25. 外。同上。车间门口。
几辆装满面袋的卡车停在那里，工人们正在把车上的面袋卸下，然后一路小跑扛进车间。不用说，这是从食品总厂退回来的。
26. 内。同上。打包车间。
大家仍在用那种原始的办法人工筛面。
叠印：墙上的电子挂钟在旋转。
随着电子钟的旋转，不时响起有人报告发现铁钉和马口铁的声音……
随着电子钟的旋转，人们一个个都成了面人儿……其中也包括海鹰、海燕和颖颖……
海鹰、海燕和颖颖三人也在筛面。海鹰管筛，海燕管添，颖颖很有眼色地在旁边帮忙。
颖颖偶然抬头环视——
只见大家都在努力地筛面……人人身上都仿佛落满了厚厚的白雪……
颖颖的表情被深深地震撼了！
墙上的电子挂钟时针指向4点25分。
下一班的工人开始进来接班。她们都穿着色彩亮丽的衣服，与上一班工人的一身面尘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车间的更衣处，两班工人开始交接班。她们都在更衣，接班的女工由鲜亮的便装换上了工装；交班的女工则由沾有面粉的工装换上了鲜亮的便装。
这时，丁林川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整个车间里回响。
丁林川：（画外）在这次事故处理过程中，最先发现事故原因的，是咱们的柳海燕同志，在此要特别提出表扬……
27. 内。同上。细柳营村女职工浴池。
水雾弥漫中，刚刚下班的女工们在洗澡。她们说着笑着，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依稀可见海鹰、海燕和颖颖三人也在其中。颖颖红扑扑的脸上露出少见的开心的笑。
郝颖颖：（学着丁林川的声音）……在这次事故处理过程中，最先发现事故原因的，是咱们的柳海燕同志，在此要特别提出表扬……
说完她还开心地笑起来。
柳海燕：（泄气地）咳，也就是一个口头表扬，外加那么一点点奖金！要说有啥像样的奖励呢，也就是将来让俺变成这里的荣誉村民，可那也都到猴年马月了！
海鹰对海燕的话不感兴趣。
柳海鹰：（对颖颖）在这儿，你可以天天洗澡。
郝颖颖：（高兴地）嗯！
28. 内。傍晚。细柳营村集体饭堂。
正是开晚饭的时候，饭堂里很热闹。但大家都在自觉排队绕过自助餐桌自选饭菜，因此显得很有秩序。
海鹰、海燕已经选好了自己的饭菜，她们的副食主要是一些青菜，然后却又热情地帮着颖颖选了几个肉菜。
三人一起来到靠门口的一个空餐桌旁坐下，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颖颖仍然在兴奋中，她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
郝颖颖：（感慨万千地）哎呀，真是想不到，你们这儿就是这样干活儿的呀！大家，怎么，还竟然，都那么心齐！
柳海鹰：怎么？可不是这样干活儿的，我们早就是这样干的了！
柳海燕：我们要不这样干活儿，小日子咋会比你们过的惬意呢？嗯？
颖颖的脸刷地拉下了，她噘着嘴，好像很生气。
柳海燕：（故意逗颖颖）啊，颖颖生气了！哈哈哈哈……
29. 外。晚。村街。
柳丝攀藆，条系落晖。海鹰、海燕和颖颖三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颖颖还是噘着嘴，不说话。
柳海鹰：（玩笑地）哦，俺知道颖颖为啥生气了。
柳海燕：为啥生气了？
柳海鹰：（玩笑地）为啥生气了？这都怪你呗，谁让你跟人家分什么你们我们的啦？
柳海燕：姐，这可怨不到我，咱们好好想想，看这回是谁先说你们我们的？
颖颖仔细想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又笑了。
海鹰、海燕也跟着笑起来。
三个人这就又和好如初了。
海鹰搂着颖颖的肩膀，就像一对亲姐妹。海燕嫉妒地在旁边蹭来蹭去。
郝颖颖：俺们村，什么时候，也这么团结，也这么心齐就好了！
三个人的背影在晚霞的余辉和柳树的绿色里渐行渐远。
30. 外。雨夜。职工公寓楼院内。
雨搓碧缕，风帘翠幕。透过大柳树的枝叶，只见在薄薄的雨雾中，一层层一扇扇的窗户里都亮着灯。有的还低低地传出电视机欢快的音乐和唱歌的声音。
31. 内。同上。职工公寓302室。
两张上下铺的床，柜、桌、椅以及彩电等一应俱全，显得整洁而现代。桌子上放着大彩电和女孩子用的小梳子，小镜子以及一摞机电、电脑类的工具书等。在海鹰的床头，还摞着几本文艺、社科、毛泽东和邓小平文选之类的书籍等。
海鹰和海燕都不在，电视机也未打开。
只有颖颖一个人在台灯下学习功课，外面依稀有电视机的声音飘进来。
颖颖在台灯下学习学得很用功。
忽然响起了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颖颖打了个机灵，赶快从椅子上站起来，跑过去把门打开。
门开了，只见一个五十多岁，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一些的农村妇女，正面带焦虑地站在门外，她手里还掂着一大兜水果和一件被雨水淋得有些发亮的雨伞。
郝颖颖：（惊讶地）哎呀，大姨！下着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了？
她说着，赶忙从大姨手里接过水果和雨具，并把她让进来。
大姨进来，只是站着说话，却不坐下。
大姨：颖颖，刚才你爸来电话说，你妈又病得不轻，想让你回去一下。
郝颖颖：（吃惊地）啊！
颖颖一时有些慌乱，她忙把书收起来。
大姨：（安慰地）不过，想必也不会有啥大事儿。
郝颖颖：好，大姨，我这就回去！
颖颖姨：把这点水果先给你妈捎回去。告诉你妈，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看她的，可巧正好有点事走不开。我明天再去看她吧。
郝颖颖：嗯。
颖颖慌乱地找雨具。
颖颖姨：你看这天又下着雨，天黑路滑的，你路上可慢点儿啊！
郝颖颖：知道，大姨！
这时海鹰和海燕从门外进来，见此情景，一时满脸惊诧。
郝颖颖：海鹰姐，这是俺大姨。她来告诉俺，说俺妈又病了，让俺回去一趟。
柳海鹰：哦。（忽然想起什么，坚决地）这样吧，颖颖，俺俩送你回去！
郝颖颖：不用了海鹰姐，我自己能行。
颖颖说着，接过她大姨递过来的水果兜就出了门。
柳海燕：啥不用，走吧！
姐妹俩抓起雨具，跟了上去。
32. 外。同上。桥。
细雨濛濛，雨声淅沥。三个穿红色和黄色塑料雨衣的人骑着自行车，从左至右从桥上通过。
她们的雨衣都被雨水打湿了，在夜色中发出冷冷的亮光。
柳海鹰：（关切地）颖颖，你妈得的啥病啊？
郝颖颖：咳，这都怪我爸。
柳海燕：（奇怪地）咋会怪你爸呢？
33. 外。同上。田间小路一。
细雨濛濛，雨声淅沥。田间小路上，三个人推着自行车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走。
颖颖的脚从一个泥水坑里拔出来，又碴进了另一个泥水坑……
郝颖颖：（气喘嘘虚地）……先是我爸病了，总也不见好，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冤枉钱，还又把我妈……也给拖累病了。
海鹰的自行车轮从一个泥水坑里推出，又进了另一个泥水坑……
海燕紧随其后……
柳海鹰：（也同样气喘嘘虚）那你爸……得的是……啥病呢？
郝颖颖：……上次……到医院检查，说是啥……前列腺上的毛病，谁知道这病……咋恁难治！
沉默。
三个人的身影走过镜头。
34. 外。同上。田间小路二。
细雨濛濛，雨声淅沥。达人腰际的庄稼掩盖了田间小路。
现在，三个骑车人开始在雨雾朦胧的墨绿的麦田和暗黄的油菜大田里曲折穿行。你也许会从她们所处的位置猜出，那儿，也许就是田间小道。
这期间，只听见如下对话。
郝颖颖：海鹰姐，林厂长是你们舅舅？
柳海燕：怎么，这还有假的？
郝颖颖：谁说是假的了？
柳海燕：其实，舅舅还是挺亲我们的，那一次，我把他的电脑给弄坏了，他都没吵我。
柳海鹰：电脑算啥。可是，如果你敢在集体的工作上出点差错试试？
柳海燕：出点儿差错又怎样？你吓唬谁呢！
柳海鹰：我吓唬你了吗？
柳海燕：（调皮地）你是吓唬我，你就是吓唬我！哈哈哈哈……
柳海鹰：好你个死丫头！
海燕的笑声在继续。
35. 内。日。打包车间女工更衣处。
正是交接班时间，女工们正在更衣。
海鹰、海燕和颖颖也在当中。从她们更衣的情况看，她们属于交班。大家说说笑笑，谈笑风生，看来心情都很不错。
马小梅挤过来，递给海鹰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马小梅：（小声地）海鹰姐，这是大家的捐款。
海鹰笑着接过。
柳海鹰:(同样小声地)好，那我就代颖颖谢谢大家了。
马小梅善意地望着颖颖笑了一下，颖颖却满脸通红地忙把目光躲开。
海燕用手碰了颖颖一下。
柳海燕：(小声地)颖颖，你不用这样。
郝颖颖：这……多不好意思。
柳海鹰：颖颖，这没什么不好意思。在咱们这儿，都是这样的。等以后你情况好了，看到她们有困难，你也可以给她们捐。
她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向车间门口走去。
36. 外。同上。面粉厂大门口。
海鹰、海燕和颖颖随着下班的工人说说笑笑一起在柳树的绿色里向厂外走去。
早等在这里的韩大勇笑着迎上来，把一个信封递给海鹰。
韩大勇：（讨好地）这是我们小组的一份儿。
海鹰笑着接过。
柳海鹰：好，谢谢。
韩大勇：（悄声地）对您的工作，俺一定得表示百分之百的支持！
柳海鹰：（淡淡地）好，我替颖颖向你表示感谢。
海鹰说着，一步没停地走了过去。
海燕对姐姐的不满充分地写在了脸上。
韩大勇望着海鹰的背影，脸上升起了一丝狡黠的笑。
37. 外。同上。村街。
柳色清阴，丝惹路衢。海鹰、海燕和颖颖一起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海燕仍在发泄着对姐姐的不满。
柳海燕：……我就是要替大勇哥鸣不平！你凭什么那样对人家？
柳海鹰：好了，你还是少管点儿闲事吧。不然哪，你就该搬到黄河边儿上去住了！
柳海燕：为啥？
柳海鹰：那样你吃起黄河水来，才更方便哪！
柳海燕：哼，我看你是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
颖颖默默地听听着这姐妹俩斗嘴，笑而不语。
海鹰忽然想起了什么。
柳海鹰：（对海燕）哎，你现在咋样啦？别老说别人。
柳海燕：（佯装糊涂地）啥我咋样啦？
柳海鹰：我看你呀，可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柳海燕：（大大咧咧地）哦，我慌个啥劲儿啊，我还小着呢！（充满自信地）我要找哇，就找个最好的！
柳海鹰：啥是最好的？
柳海燕：（思索地）啥是最好的？
她们正说着，忽然看见前面不远，方书记正笑眯眯地迎面向她们走过来，便赶忙向方书记打招呼。
柳海鹰：方书记好！
柳海燕：方书记好！
郝颖颖：（腼腆地）方书记好！
方书记：下班了？
柳海鹰：下班了！
海燕和颖颖：（不约而同地）嗯！
说话间方书记已来到跟前。
三个人本来都没有准备停下的，可是，就在她们和方书记擦肩而过的时候，方书记把海鹰叫住了，于是，海燕和颖颖也只好跟着站下了。
方书记：哎，海鹰。
柳海鹰：方书记。
方书记：听说你们这两天组织了一个捐款活动？
柳海鹰：是啊，我们是以车间团支部的名义组织的。
方书记十分利落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五十元。
方书记：好，这算我的一份儿吧。
海鹰毫不客气地一把接过来。
柳海鹰：（兴奋地）哎呀方书记，这可是您一个月工资的五分之一呀！
方书记笑咪咪地看着郝颖颖。
方书记：这就是郝颖颖吧？
郝颖颖腼腆地笑了。
方书记：来，颖颖，咱们握握手，从今以后，咱就算认识了啊。
说着，他向颖颖伸过手来。
郝颖颖：（高兴地）嗯。
她腼腆、开心地笑着，和方书记握了手。
38. 外。同上。同上。
海燕和颖颖都走了。海鹰仍在和方书记说着颖颖的事情。
柳海鹰：……她爸妈身体都经常有病，家里还有妹妹要上学，颖颖本来也是正在读书呢，可是……
方书记同情地点点头，蹙眉凝思。
方书记：你回去告诉郝颖颖，让她千万不要悲观，在咱们这个集体里，大家是一定会想办法帮她的！
柳海鹰：好，方书记，我一定转告她。
39. 外。晨。村街的十字路口。
芳柳新条，嫩丝拂面，拂人萦车，含春多情。正是上下班的时候，马路和人行道上车流、人流都在涌动。
海鹰和海燕把自行车停在马路边上的树下，手扶车把，两眼却在向马路对面的行人堆里张望搜寻。
忽然，她们好象发现了目标，只见海燕在挥臂高喊。
对面的马路边上，颖颖好象也看到了她们，正急急忙忙穿过马路向她们靠拢。
可是这时正好几辆汽车经过，再次把她们隔开……
三个人终于会合了，她们说说笑笑地往前走。
海鹰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象孩子邀功似地很兴奋地告诉颖颖。
柳海鹰：哎，对啦颖颖，昨天晚上，我用我家的电脑在网上给你爸搜索了一个偏方！
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迭折好的白纸给颖颖。
柳海鹰：来，给你看看，看管不管用？
郝颖颖：（惊喜地）是吗？快给我看看！
颖颖说着接过药方，拆开来看。
海鹰、海燕都充满希望地望着她的脸。
不料颖颖看了之后却皱眉。
郝颖颖：（失望地）就是吃熟西红柿呀？
柳海鹰：哎，对呀。
郝颖颖：（不相信地）那会管用？
柳海鹰：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知道你爸为什么会得那种病？
郝颖颖：为什么？
柳海鹰：就是因为你爸身体里面长期缺少番茄红素！
颖颖想了一下直点头。
郝颖颖：嗯，这倒有可能，我们家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西红柿了！
柳海鹰：你知道西红柿为啥能治你爸的病吗？
郝颖颖：为啥？
柳海鹰：因为这西红柿，它又叫番茄，这番茄里头呢，就含有大量的番茄红素，而这番茄红素呢，又正好是你爸身体里面所缺乏的，你说，它治不治你爸的病？
颖颖苦着脸，仍是半信半疑。
郝颖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也能治病？
柳海燕：你看你这人，能不能治病试试不就得了，反正西红柿又不贵,还甜甜的，酸酸的，我就特别爱吃西红柿！
40. 外。傍晚。农村菜市场。
一个卖西红柿的摊位旁。摊主称好了西红柿，颖颖和海鹰都挣着付钱，最后摊主还是收了海鹰的钱。海燕帮着颖颖把买好的西红柿连同一大塑料包白糖一起装进一个不大不小的硬纸箱里。
海鹰推过来一辆自行车，颖颖和海燕用绳子把这个看上去不太大但却沉甸甸的纸箱给捆到车子的倚架上。
41. 外。同上。田间小路。
麦子正在扬花。
油菜已露出了嫩嫩的荚荚。
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被南风吹得前俯后仰，波浪滚滚。
田间小路上，海鹰、海燕和颖颖骑着自行车边走边说（从左至右）。
柳海鹰：（大声地）……把西红柿煮熟了，把皮剥开，撒上白糖，也很好吃……
她们的背影渐渐远去。
42. 外。日。职工公寓楼院内。
细柳风轻，碧丝红楼。颖颖端着一满盆刚刚洗过的衣服从公寓楼里出来，向院子一边的晒衣架走去。
这时，海鹰和海燕推着自行车从外面进来。她们看见颖颖，便把车子在院子里的大柳树下扎好，赶紧过来帮忙。
衣服被一件件地凉在了铁丝上。可是我们发现，那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海鹰和海燕曾经穿过的。
海燕的表情变得有些别扭起来，她们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海燕一边搭着衣服，一边暗示海鹰应该说点什么。
柳海鹰：（对颖颖心疼地）咱这里有洗衣房，让她们给洗一下，也花不了几个钱。
郝颖颖：让机器洗，都把衣服洗坏了。
柳海鹰：咳，你呀！
43. 内。同上。职工公寓楼内的楼梯上。
海鹰、海燕和颖颖凉完衣服在上楼。海鹰一边上楼一边对颖颖说。
柳海鹰：颖颖啊，以后你可别再帮我们洗衣服了。我们知道，你还想自学，想看书，你的时间很紧张。我们比你大，帮你是应该的，你可千万别想着给我们回报啊……
颖颖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唇。
有几个年轻工人拿着打扫卫生用的工具下楼，与她们擦肩而过。
44. 内。日。职工公寓302室内。
门开着。颖颖嘴里噙着铅笔尖，歪着头，正在对着课本苦思冥想。
这时，她大姨满头大汗地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
郝颖颖：（惊讶地慌忙站起）哎呀，大姨，你怎么来了？
颖颖姨：（气喘嘘嘘）刚才……海鹰和海燕电话……打到我家里，说她们给你妈找了一个……老中医，她们已经搭车往……你家去了，让你……也尽快过去！
郝颖颖：好！大姨，我这就过去！
颖颖说着，赶忙收起了书本。
45. 内。同上。颖颖家堂屋右厢房内。
李爱珍斜倚在床上。一个白发长髯，慈眉善目，身板硬朗，衣着朴素的老中医正在从她身上把银针一根根给拔下来。看样子，这次针灸已近尾声。颖颖爸、颖颖、海鹰和海燕仍在旁边小心地伺候着。
46. 外。同上。颖颖家院内。
海鹰和老中医从堂屋里出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两人在院子中间的树底下站下。
柳海鹰：（小声地）尹祯爷，这门儿您也知道了，以后，我就不再陪您一块儿过来了。您只管给她看，该用什么药也只管用，最后花了多少钱，您找我算帐，好吗？
老中医：（爽快地）没问题。海鹰交代的事情，好说。
海鹰满意地笑了。
47. 外。同上。大庄张村村口。
回细柳的路上。海鹰、海燕和颖颖从村里步行走出来，顺着一条田间小路向前走。她们边走边说着话。
柳海鹰：颖颖啊，我们都比你大，帮你是应该的，你可千万别心里过不去再帮我们干什么事情了啊。你现在不是还想自学成材吗？等你将来真正学出了名堂的时候，就算是对我们的报答了，好吗？
颖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没有说什么。
48. 内。日。面粉厂包装车间。
颖颖和海燕抢着搬面袋，一袋又一袋。她好象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柳海燕：（关心地）颖颖，你慢点搬，小心闪了腰！
郝颖颖：（执拗地）海燕姐，没事儿！我现在……我现在可比过去……有劲儿多了！
海燕满意地望她一眼，笑了。
49. 内。夜。职工公寓302室内。
颖颖在台灯下用功。
睡在上铺的海燕被子有些蹬开了，却浑然不觉地仍在呼呼大睡。
睡在海燕下铺海鹰一觉醒来，她睡眼惺忪地看看颖颖和海燕，又把手机按亮看看上面的时间，便披衣下床，开门出去。
颖颖仍在用功。
海鹰开门进来。这时她已精神多了。只见她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缸喝一口水，替海燕盖好被子，又来到颖颖跟前，指着手机上的时间让她看。
郝颖颖：（悄声）好，我把这一点看完。
海鹰又上床躺下了，颖颖却仍在用功。
50. 外。晨。细柳营村面粉厂大门前的马路。
早晨上班时间，大家都在柳树的绿色中急急的赶路。
又是花红柳绿各式各样的衣服……
又是笑语欢声一张张幸福的面孔……
海鹰、海燕和颖颖也在步履匆匆的人群中。
海鹰边走边和身边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工拉着话。
柳海鹰：秀英嫂，这回你闺女可是给你壮脸啦！
秀英嫂：（毫不客气，自豪地）是！壮脸啦！
柳海鹰：你看她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硕博连读，真是不简单啊！
秀英嫂：（佯装不满地）咳，你可不知道，人家淘起气气起人来，那也是不简单哪！
众人笑。
颖颖没有笑。
柳海燕：（对秀英嫂）那你也是高兴的呀……
秀英嫂：（毫不客气，高兴地）是！高兴！可是说到底，还是得感谢咱们的村集体呀，要不是村里头供给她学费，一下就要几万块的花销，你就是把我撕吧撕吧当烧鸡卖喽，我也是供应不起呀！
大家都被她的话都笑了。
颖颖还是没有笑。
51. 内。日。面粉厂打包车间。
大家都在忙碌着。
海鹰在给机器加油。
在出面口处的缝口机前，海燕正在对机器进行开机前的检查。
颖颖来到海燕面前。
郝颖颖：（试探地）海燕姐，那个女孩儿，咋回事啊？
柳海燕：哪个女孩儿？
郝颖颖：就是刚才，海鹰姐说的……。
柳海燕：哦，是秀英嫂的女儿啊。才比你大几岁呀，去年考上了个硕士，今年又考上了个硕博连读，全村的人都羡慕得不得了……
颖颖静静地听着，一声不响。
忽然，海燕发现了什么。
柳海燕：哎，颖颖，你快过来！
颖颖仍静静地站着，好像没有听见。
柳海燕：（大声地）颖颖，你干什么呢！
郝颖颖：（一激灵）哦，海燕姐……
柳海燕：你看，这缝口机里的针有些歪了，你赶快到仓库再领一个过来。不然，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郝颖颖：好，我这就去。
52. 外。同上。厂区。
郝颖颖神情恍惚地在厂区花木扶疏的水泥路上走着。
柳海燕：（画外）哦，是秀英嫂的女儿啊。才比你大几岁呀，去年考上了个硕士，今年又考上了个硕博连读，全村的人都羡慕得不得了……
53. 外。同上。领料仓库门前。
郝颖颖神情恍惚地走过去。
郝颖颖：（画外）（信心十足地）有啥不行的？妈妈您不是也说过，古今中外，有很多成功的人士，都是靠自学成才的呢……
颖颖走过了镜头。她的背影。
郝颖颖：（画外）（忽然大声地）谁说我要退学了？
小丽：（画外）（诧异地）咋？你又不退学了？
郝颖颖：（画外）（非常自信地）我为什么要退学？告诉你，我还要考大学呢！
（画外）郝颖颖咯咯咯的笑声。
54. 内。同上。面粉厂打包车间。
颖颖从幻觉回到现实，她走进了车间的大门，顺着机器间的甬道，快步向她的机器走去。
出面口处。海燕正在焦急地张望，忽然她发现旁边机器上的赵晓菲在招呼她过去帮忙。海燕连忙走过去。
这时颖颖回来了，发现那台机器仍未开机，便伸手按下了电门。
机器开动了。
海燕跑过来。
柳海燕：（高兴地）颖颖，这么快，你就把针给换了？
郝颖颖：（如梦方醒，脱口而出）哎呀，海燕姐，你看我只顾想学习上的事儿了，你让去我领针的事，我……我……我，我怎么全给忘了呢！
柳海燕：（大惊失色）啊！
她赶紧伸手把电闸关上。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在机器的轰鸣声中似乎隐约有一声清脆的异响。立时，就象出了什么大事，只见海燕关了机器，急忙蹲下身来在地上搜寻着什么。
郝颖颖：海燕姐，你找什么呢？
柳海燕：（气恼地）你没有听到吗？断了！真的断了！
她的声音焦急，懊恼，好像立刻就要有一种隐蔽的不为人知的危机发生了。
郝颖颖：（茫然地）海燕姐，要不，我现在再去领一根吧？
不料，这话让海燕更恼了。
柳海燕：瞧你说的简单！这个断针要是找不回来，要是进到下道工序的机器里，损坏一个刀片儿，就是好几百块钱呢！……万一要是有人，再给吃到肚子里，说不定还会要了人命呢！……
郝颖颖：（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又急又怕）海燕姐……
柳海燕：（满肚子的怒气不吐不快）你说你这个郝颖颖，你让我怎么说你呢！
郝颖颖：（求助地）海燕姐……
柳海燕：（大声地）你别叫我海燕姐了，我不是你的海燕姐！我看你这个人，也太自私自利了！你为了自己能够成名成家出人头地，整天里就知道书啊书的，可是你对待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呢？就是这样的态度啊！……
颖颖立时满脸通红，顿感无地自容。
这里的响动也惊动了其他人，车间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向这里张望。
海燕抬头看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更加气恼。
柳海燕：（小声地）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郝颖颖：……
柳海燕：（对颖颖）你看看！你看看！这回可好了吧！这回可好了吧！事故出来了！！！你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吧？！……
郝颖颖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惹下了多大的祸。
这时柳海鹰急急走来。
柳海鹰：（小声地）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柳海燕：（大声地）报告班长，是缝口机上的针断了！
说着，她噘着嘴，怨恨的目光转向郝颖颖。
颖颖看到了海燕的目光，心理上的压力更加不堪重负，她无颜抬头正视一下她的海鹰姐，便一甩头，哭着拔腿向车间门口跑去。
柳海鹰已经从海燕的目光里知道了一切，她不动声色大声地招呼大家。
柳海鹰：（冷静、大声地）好了，大家不要慌，也不要乱。现在每台机器抽出一个人来，由我负责，把断针以后装的那几袋面粉，再重新筛它一遍！
55. 外。同上。细柳营村的村街。
柳飘万丝，牵愁带恨。颖颖急切地匆匆走过，她不时还抹一把眼泪。
56. 内。同上。面粉厂打包车间。
生产仍在进行中，但在车间一侧的空地上，已经支上了一大片家用的大笸箩，工人们三、两人一组，有的在搬面袋，有的已经开始在用和上次一样的原始的办法人工筛面了。
57. 外。同上。高速公路。
几辆高速的客货车呼啸而过。颖颖倔强的身影对疾驶而过的车辆视而不见，她从左至右过了高速公路。
58. 内。同上。面粉厂打包车间。
被手工操作飞速晃动的筛子。
象雪一样刷刷落下的面粉。
海鹰在巡视，不时给人以指导。
海燕在筛面。
面粉刷刷落下。
59. 外。同上。木桥。
颖颖急急的身影从左至右过桥。
60. 内。同上。面粉厂打包车间。
一个工人搬着面袋在往海燕的筛子里添面。
海燕焦急的神情。她不时用手试探地搓搓面粉下面的锣底，希望能从那里发现那截断针，然而却没有。她身上已经落下了厚厚的一层面尘。
正在筛面的工人们身上也已经落下了厚厚的一层面尘。
61. 外。同上。乡间公路。
颖颖急急的身影从左至右穿过公路，又上了田间小路。
62. 内。同上。面粉厂打包车间。
海燕已经象一个面人。
正在筛面的工人们也已经象是个面人。
海鹰在巡视，她在向一个正在筛面的工人说着什么。此时她身上的面尘与工人相比，也毫不逊色。
63. 外。同上。废弃的灌渠的水泥桥。
颖颖急急的身影从左至右从桥上走过。
64. 内。同上。面粉厂打包车间。
工人甲：（大声地）报告班长，面筛完了，没有发现断针！
海鹰的眉头蹙了一下，但她马上又有了主意。
柳海鹰：（果断地）好！现在把土面也人工筛一下！
65. 外。同上。田间小路。
无边的油菜和麦海中，有一个小黑点从左至右在移动，那是颖颖在急急赶路的身影。
66. 内。同上。面粉厂打包车间。
工人乙：（大声地）报告班长，土面也筛过了！还是没有发现断针！
海鹰的脸绷起来了，表情有些紧张。
工人丙：（大声地）班长，你看要不要把整个车间，全部仔仔细细地清扫一遍？
柳海鹰：（略一思索）好，那就把整个车间，全部仔仔细细地清扫一遍，直到找到断针为止！
大家又开始行动了。
67. 外。傍晚。天空。
夕阳正在落下，西边的天空一片灿烂辉煌。
68. 外。同上。大庄张村村外不远的几棵大树下。
颖颖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向村里张望。她的表情很沮丧。
69. 外。同上。大庄张村的远景。
正是做晚饭的时候，村子上空青烟袅袅。远远望去，仍有些晚归的庄稼人在赶着牛羊归家。
70. 外。同上。天空。
夕阳已经落下，西边的天空留下了一片灿烂辉煌且浓重厚实的云层。
71. 外。同上。大庄张村村外不远的几棵大树下。
在一棵大树后面，颖颖孑然向村里张望的背影久久不动。
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她无力地坐了下来，眼睛斜望着前方出神。
她又站了起来，继续久久地遥望着村子的方向。
她终于放弃了回家的念头，车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一步一回头。
蓦然，附近传来了自行车的嘎嘎声。
颖颖猛然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小路上，她过去的同学小丽，正一条腿支着车子向她这边张望！
颖颖赶忙擦了擦眼睛。
郝颖颖：（惊喜地）哎呀！小丽！
她随即向小丽跑过去。
小丽：（也同样惊喜地）哎呀！颖颖！
多日不见的两个好朋友亲热地抱在了一起。
小丽：听说你到细柳发展了，是真的吗？
郝颖颖：谁说我到细柳发展了？
小丽：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咱们班的同学也都这么说呢。
郝颖颖：谁说的？没有的事儿……
两个人说着话，顺着田间的小路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72. 内。夜。颖颖家堂屋。
颖颖的爹妈在数落着颖颖。颖颖坐在灯影里垂头丧气的不说话。
李爱珍：（无奈，埋怨地）说了半天就为这，你就要离开细柳？
郝颖颖：……
郝建国：（苦口婆心地）当初，你说你要到细柳去发展，话说起来还蛮带劲的，我和你妈，都打心眼里头别提多高兴啦。可是现如今，整个村子里都知道你到细柳去发展了，你却就因为这，又要打退堂鼓？这要是让人家村里人知道喽，人家会怎么说？怎么想？……
李爱珍：再说了，咱在哪儿，也得守人家的规矩不是？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咱的不对呀！咱就是真要走，也得先给人家认个错儿！
郝建国：（爱怜地望着女儿，用商量的口吻）大妮儿啊，你妈说的都在理啊！要不，咱就先别急着要回来，咱们先再好好想想再说？
郝颖颖坐在角落里，郁闷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73. 内。同上。堂屋左厢房。
灯已经熄了。颖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叠印）：雨夜，海鹰姐妹俩抓起雨具送她回家的镜头。
（叠印）：她腼腆地开心地笑着，和方书记握了手。
（叠印）：一个卖西红柿的摊位旁。摊主称好了西红柿，颖颖和海鹰都挣着付钱，最后摊主还是收了海鹰的钱。
（叠印）：回细柳的路上。海鹰、海燕和颖颖从村里步行走出来，顺着一条田间小路向前走。她们边走边说着话。
…………
她烦躁地又翻了个身，眼睛里又流出了泪来……
74. 外。晨。大庄张村的远景。
晨雾象轻纱一样包裹着村子，火红的太阳正在升起。正是该吃早饭的时候，逆光中，村子上空青烟袅袅。远远望去，一些早出的庄稼人正在赶着牛羊向田野走去。
75. 内。上午。颖颖家左厢房。
颖颖和小丽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颖颖的表情仍然很沮丧。
小丽：那你以后怎么办？还回细柳吗？
郝颖颖：（有气无力地）不知道。
沉默。
小丽：那，你还回学校吗？
郝颖颖：（摇摇头）不知道。
小丽：同学们都很想你呢……
颖颖明显受到了触动。
小丽：老师也很想你呢……
郝颖颖的眼睛里又涌出了泪水……
忽然外面传来柳海鹰和颖颖爹妈说话的声音。
柳海鹰：（画外）叔叔，婶子，颖颖在家吗？
颖颖一机灵，赶紧擦去脸上的泪水，并坐直了身子。
母亲：（画外。惊喜地）哎呀！海鹰来了！还有海燕！在家！在家！颖颖在家！
父亲：（画外。惊喜地）哎呀！海鹰！海燕！你们来了！
颖颖紧绷着脸，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母亲：（画外。惊喜地大喊）颖颖！你看谁来啦？
颖颖站起来，拔腿向外跑去。
76. 内。同上。颖颖家堂屋。
海鹰、海燕在前，母亲和父亲随后一起进来。
颖颖从里屋跑出来，一下扑到了海鹰的怀里。
郝颖颖：（大声忘情地叫着）海鹰姐——！（小声地）我错了……
接着她就愧疚地哭起来。
海鹰轻轻地抚慰着她。
海燕也走过来。
柳海燕：（满脸愧疚地）颖颖，请你原谅你海燕姐，当时……当时我……也是太不冷静了……
父亲和母亲都流出了感慨和放心的眼泪。
77. 外。日。面粉厂院内的大柳树下。
柳海鹰的班正在开班后会，大家简单的围坐在一起，都在听柳海鹰讲话。
柳海鹰：（郑重其事地）前几天，咱们班发生了一起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尽管现在当事人双方都已经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并且都已经相互承认了各自的错误，而且已经言归于好，但是，我还是要当着全班的面，再说几句……
78. 外。日。田间小路上长长的斜坡。
正是麦子灌浆的季节，田野里不时可见用机井抽水浇地的人们。
海鹰、海燕和颖颖一人一辆自行车在郊游。在经过了这几天的波折之后，今天能够自由自在地出来放松心情，这使她们格外兴奋。
海鹰、海燕都换上了合体而素雅的连衣裙，更加显得风姿绰约，卓尔不群。
颖颖的穿着虽然朴素一些，但她兴奋的红扑扑的脸蛋儿却给人以素雅和自然美的感觉。
她们一边顺着一条长长的斜坡顺势而下，一边仍情绪激动地热议着这几天厂里的事情。
郝颖颖：海鹰姐可真是够厉害的，人家都已经承认了错误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点人家的名。
柳海燕：（极其赞同地）哎，你才知道她厉害呀？
柳海鹰：哎，关于这一点你们可要记清楚了，在家里、在下边，咱们可以随便闹，你就是打得一塌糊涂都可以，但是一到班上，我就是你们的班长，你们就是我的下级，咱们就得一是一二是二，不能有半点含糊！
郝颖颖：海燕姐也比俺强，她有很多的优点，都值得俺向她学习呢。就拿前几天这件事来说吧……
柳海燕：（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俺连个表扬也没捞着，更不要说奖金了……
海鹰不满地瞪她一眼。
79. 外。同上。铁路的涵洞。
她们从涵洞里出来。海鹰似乎有意要转移一下话题。
柳海鹰：颖颖，这次回去看你爸妈的病怎么样？是不是比过去好一点儿了？
郝颖颖：这次回去听俺妈说，俺爸自从用了海鹰姐的方子以后，现在已经好多了！
柳海鹰：（惊喜地）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郝颖颖：还有，俺妈的病，自从请那位老中医给扎针之后，现在也好多了！
柳海燕：（兴奋地）好啊！这真是太好了！
三人高兴得一边兴奋地欢呼，一边把车子越骑越快。
80. 外。同上。半坡地上的田间小路。
路边的一棵大树下。跑在最前面的海燕的车子突然好象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只听丁零咣啷一阵乱响，海燕忽然不见了。
海鹰和颖颖急忙赶过来，只见海燕的车子已重重地摔倒在麦地里。她是被一块石头绊倒的。海燕正坐在翻倒的车子旁边，噘着嘴生气呢！
柳海鹰：好了，看你还冒失不？
海鹰笑着把她拉起来，帮她拍打身上的土。
这时，颖颖的眼睛忽然一亮。
刚才海燕摔倒的地方，稠密的麦棵下好象有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手提包。
郝颖颖：（惊喜地）哎，这儿有一个手提包！
颖颖说着伸手把它捡起来。
海鹰和海燕也围过来。
郝颖颖：海鹰姐，你看。
颖颖说着把手提包递给了海鹰。
海鹰想了一下，果断地把手提包打开，仔细地翻看里面的东西。
只见有一厚叠十元一张的人民币和一个银行存折，还有一张发票一样的票据。
三个人围上来看那个存折和票据。
海鹰先打开银行存折。
柳海燕：（惊喜地）哇！两千多块呢！这能买多少东西呀！
海鹰又打开发票。
柳海鹰：这是一张卖粮食的发票。
郝颖颖：还是咱们厂给开的呢！
柳海鹰：客户名叫田百川。
柳海燕：田百川？会不会是前边不远田庄村的人呢？
柳海鹰：（果断地）好，那咱们就去看看吧。
海鹰说着，把东西收起来，骑上车子就要走。
海燕和郝颖颖的衣服头发都被风刮起。
郝颖颖：（大声喊）海鹰姐，你看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天上雷声隐隐，低垂的黑云在聚集，在翻滚。
风也开始刮起来，大树的树梢打着呼哨在晃动。麦田一片波浪翻滚……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柳海鹰：（大声地）快点儿，跟上！
海鹰招呼一声，自己早已骑上车子，顺坡飞驰而下，她的背影刹时变得渺小了。
海燕和颖颖对视一下，也随后上车紧追而去。
她们的背影飞驰在庄稼地里的小路上，就像是几只勇敢而灵巧的海燕，在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海面上高傲地飞翔。
81. 外。急雨。田野。
初夏的高天之下，大田之上，一时密雨斜织。
雨水倾洒在大树的枝叶上，好象在敲击着一面面战鼓。
雨水倾洒在地里的麦棵上，仿佛在弹奏着一根根琴弦。
82. 内。同上。田庄村田百川家堂屋。
很普通的一户农家，屋里老旧的家具中，混杂着几件样式时髦，但做工却很粗糙的家具。墙上挂着毛主席像。
海鹰、海燕和颖颖正坐在桌子旁，收拾和整理着被雨水打湿了的衣服和头发。看样子，她们已经把提包和钱款等交给了它的主人。
田百川和他的老婆，五十多岁，一对极普通的农民夫妇，喜滋滋的端上来三大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田百川老婆：（高兴、热情地）来来来，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柳海鹰：（客气地）谢谢大妈。
田百川老婆：不谢不谢！
田百川：要说谢，还得我谢你们！
三个人笑着接过姜汤慢慢地喝着。
田百川：（感慨不已地）一共两千五百八十元，连存折，一分也不少……还冒着这么大的雨！一说是来送钱的，不用你再说别的，我就知道，你们准是细柳营的人！
柳海燕：为啥呀？
田百川：为啥呀？这还用说吗？这附近十里八乡，你仔细打听打听，哪个村，有你们细柳营人那样的觉悟！
田百川老婆：可不是嘛，这十里八乡的人呐，谁不眼气你们呢？都说，俺们整天是“过日子”、“混日子”，只有你们才是“奔日子”啊！
三个人听着，都高兴而自豪地笑了。
郝颖颖：（思索地自语）“奔日子”？
海鹰走到门口向外望去，只见雨已经停了，屋外高处梅豆架上的梅豆叶子，正悠闲地啪嗒啪嗒地朝地上滴着水滴。
偏西的天空，太阳又从云缝里露出了笑脸儿。
83. 外。傍晚。田庄村村口。
田间小路边，雨后的麦子一片清新。偶尔有那么几棵，身上还带着的雨珠在夕阳的映照下晶莹闪亮。
远远看去，田百川和他的老婆正在向海鹰她们三人挥手告别。
田百川：（大声地）等忙过了这一阵，我一定得到你们村上去好好地感谢感谢！
柳海鹰：（同样大声地）不用了，田大爷……
84. 外。晚。田间小道。
回细柳的路上。天色渐暗，麦地墨绿，远处天边似有大片的灯光。
三人骑车在往家赶路。她们好象心情特别兴奋，海燕边走边唱，海鹰和颖颖也不时和上两句。
柳海燕：(唱)高楼万丈平地起，
盘龙卧虎高山顶……………………………
柳海鹰：(唱)边区的太阳红又红……………………
郝颖颖：(唱)边区的太阳红又红，
咱们的领袖毛泽东…………………………
她们唱着，又爽朗地笑起来。
这质朴、粗犷的歌声和笑声，震荡着暮色初升的原野和天空。
85. 内。夜。职工公寓302室内。
电视机开着。海鹰打水进来，准备洗脸。海燕在洗脚。她们边洗边哼着小曲儿。看样子，白天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
颖颖已经洗漱过，正躺在一个下铺的床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忽然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感慨起来。
郝颖颖：（思索着自语）“奔日子”，这话说得多好！
海鹰和海燕奇怪地望着她。
郝颖颖：（挺感慨地）咳，这还是集体好啊！可是俺们村，他咋就干不好集体呢？
不料海鹰和海燕却不约而同地学着她的腔调故意逗她。
海鹰、海燕：是啊，可是俺们村，他咋就干不好集体呢？
郝颖颖：（佯装生气地）你们严肃点儿好不好，我这可是认真的，向你们请教呢！
柳海鹰：你真想知道啊？
郝颖颖：（很认真地点点头）嗯！我就是想知道！
柳海鹰：你要是真想知道，等哪天，俺给你找个教授，让他告诉你，咋样？
郝颖颖：（奇怪地）教授？那儿来的教授啊？
柳海燕：（兴奋地）那儿来的教授？还会是那儿的教授啊？我姐没过门儿的夫君韩大勇呗！
郝颖颖：（故意表示惊呀）啊，是吗？
海鹰洗完了脸，不动声色地来到海燕背后，报复性地用两只手胳肢她。海燕大笑，颖颖也跟着笑起来。
86. 外。日。麦地。
方书记和丁林川顺着麦地的灌渠，一前一后，边走边说话，他还不时掐下一穗麦子，仔细查看它的饱满程度。
方书记：听说前几天，你那里有一个青工，因为心里只想着读书，结果闹出了一场事故？
丁林川：方书记，这事儿你也知道了？
方书记：老丁啊，你这可是隐情不报哇！
丁林川：是是是，不过，这事我们早已经非常严肃地处理过了。
方书记：（思索地）老丁啊，你说说看，咱们培养一个优秀的工人和培养一个大学生，哪一个重要呢？
丁林川：都重要！不过，要是长远的说，还是培养一个大学生，更重要！
方书记：（赞同地）嗯。
丁林川：方书记，你是说……
方书记：我在想，在咱们的外来务工人员中，象郝颖颖这样，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上学读书的机会，可是确实有出息，并且目前仍在坚持自学的孩子，还有不少。要是咱们能够重新把他们送回学校去，让他们继续读书，那不是更好吗？
丁林川：可是，老方，这可是需要相当的一笔资金哪！
方书记：（沉思地）是啊……
两人说着话走过去，他们继续走着说着，越走越远。
87. 外。晨。面粉厂后门的换面处。
杨柳垂绿，万条争妒。路边的大柳树下，附近村子用粮食换面粉的农民客户排起的长队曲曲折折，人声熙攘。公路上，不时有农民驾着载有面袋的大小车辆在缓缓而过。
过磅处，韩大勇和几个同事正在检查换面农民的粮食质量。
海鹰、海燕和颖颖说着话从厂外的柳绿中过来。她们三人已经看到了韩大勇。
海燕和颖颖似乎在鼓励着海鹰什么。海鹰的眼睛远远的一直盯着韩大勇，表情兴奋而犹豫。
韩大勇正在检查一个农民客户的粮食，看样子挺忙。
当她们三人期待与踌躇的脚步慢慢走过韩大勇身边的时候，海燕和颖颖鼓励的眼神与动作才渐渐以最后的失望宣告结束。而海鹰，也才算最后地拿定了主意——于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们非常平静地走了过去。
不料就在这时，身后韩大勇大声说话的声音，再次把她们给吸引住了。
韩大勇：（画外。大声地）大舅！你这麦子，质量可是不行啊！
三人驻足回身望去。
只见韩大勇的大舅——黑黑的五十多岁，一个老农民模样的人，正在懊恼地大声和韩大勇争辩。
韩大勇的大舅：你看你这孩子，你咋能这样说话呢！……你这孩子，来来来你再仔细看看，我这麦子咋不行？
韩大勇：大舅，我就不敢再仔细看了，你这麦子的质量真的不行！
这时，只见有几个换面的客户围拢上前看热闹。
韩大勇的大舅：你这孩子，我看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你是想叫我丢人哪！
韩大勇：大舅，我真不是想让您老丢面子，是我们这里有制度，谁也不能违犯哪！
韩大勇的大舅：放屁！好你小子，你大学毕了业了，你长大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现在不认你这个大舅了？前几年，你上学没钱交学费，找我去要钱；你家八、九口人没粮吃，到我家去拉麦子。那时侯，你倒认识你这个大舅啦！啊，你说说，你还有没有良心！……
韩大勇：大舅，话不能这样说。您得知道，这公是公，私是私啊！……
海燕和颖颖正满有兴致地看着，海鹰却表情复杂地拿着手机让她们看时间。
三人便转身向旁边不远处的车间快步走去。
韩大勇的大舅：（画外）好啦好啦，我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还让你来给我讲这大道理？……你铁面无私，我高攀不起，那就从今往后，你再也别认你这个大舅！……
88. 内。同上。打包车间女工更衣处。
又是交接班的时间，女工们都在更衣。
海鹰好象心里有事，只见她不动声色地匆匆换上工作衣，便悄悄地走到不远处的一个窗户跟前，隔着窗户玻璃向外看。
正在更衣的海燕和颖颖好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悄悄跟了过去。
透过窗户玻璃，只见在不远处的换面处，刚才的风波已经平息，韩大勇已经在给别的顾客验粮，看他那架势，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而他的大舅，正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气哼哼地抽烟呢。
89. 外。傍晚。村面粉厂大门口。
翠影婆娑，拂地摇风。又到了下班的时间，海鹰、海燕和颖颖又随着下班的人流向厂外走。
这时，只见韩大勇推着一辆后座上捆着两袋面粉的自行车超过了她们。
几个青年男工从他身边经过时顺便和他打招呼。
男工甲：哎，大勇，买两袋面粉带回家呀？
大勇一边骑上车子一边大声回答。
韩大勇：（无奈地）咳！你没看见今天我把俺大舅都给得罪了？这不，还得把这两袋面粉给他送过去，顺便，还得再给他陪个不是去！
大勇话没说完，人早已骑车飞驰而去。
那几个工人却被逗得哈哈大笑。
海燕和颖颖也偷偷地笑出了声。
但是海鹰却红着脸，没有笑。
90. 内。夜。职工公寓302室内。
电视机没有开。海燕已经睡下了。颖颖还在台灯下用功。门被推开了，海鹰蹑手蹑脚走进来。
颖颖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
郝颖颖：（小声地）干部学习会开完了？
柳海鹰：（同样小声地）开完了。
海鹰看颖颖还在学习，就走到颖颖身边。她看着颖颖面前一桌子的书本和笔记，不由得连声赞叹。
柳海鹰：哎呀！我们颖颖自学成才的决心可真大呀！
颖颖抿着嘴笑着，继续埋头用功。
柳海鹰：（对颖颖）你说的那个问题，本来我是想请“教授”给你说说的，可是今天，你也看见了，你看他忙的！
郝颖颖：（又想起了白天的情景，似乎仍感觉挺好笑）是啊，俺看他也是够忙的。
柳海鹰：（忽然来了兴致）哎，颖颖，要不，你干脆问俺吧！其实，象你那样的问题，俺也能给你说个八九不离十！
郝颖颖：（兴致勃勃地）嗯，好，你说吧，俺听着。
柳海鹰：这个话呢，俺也是听“教授”说的，可是这教授呢，他也还是听咱们的厂长，我的舅舅说的呢！
郝颖颖：嗯。
柳海鹰：我舅舅说呀……
郝颖颖：不是“教授”说的吗？怎么又成你舅舅了？
柳海鹰：咳，其实都一样。好，那就算是“教授”说的吧。
颖颖用手托着下巴，两眼瞪得大大的，一副洗耳躬听的样子。
柳海鹰：这个“教授”说呀，其实这几千人的大集体在一块儿过日子，那就跟一家一户在一起的道理是一样的。为什么有的人家在一起，日子就过得就很和谐，而有的，却定要闹着非分家不可呢？
郝颖颖：（思索地）是啊。
柳海鹰：你好好想想这其中的道理……
这时，只听海燕在一旁睡意朦胧地插进来。
柳海燕：是啊，你也说说……这其中的道理，你柳海鹰……为什么非要闹着，和人家大勇哥……分家呢？
柳海鹰：好哇你个死丫头，你敢偷听我们说话！看俺不好好收拾你！
海鹰把手伸进海燕的被子里好一阵胳肢。海燕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为自己辩解。
柳海燕：谁……谁偷听你们说话了，我……我还怨你们把俺聒醒了呢……
颖颖看着她姐俩打闹，也被逗得笑起来。
91. 内。日。面粉厂打包车间。
海燕在出面口处忙碌。颖颖拿着笤帚在做清洁，忽然，她发现地上有一个小机件，忙捡了起来。
这时，正好海鹰巡视过来，颖颖忙把捡到的机件给她看。海鹰接过那机件看了看，点点头，脸上浮出了赞赏的笑容。
92. 外。日。面粉厂院内的大柳树下。
柳海鹰的班正在开会，大家简单的围坐一起，柳海鹰正在讲话。
柳海鹰：……今天，咱们给赵颖颖同志民主评定工资……
赵颖颖腼腆地不敢抬头。
大家都向她投来友好的目光。
93.外。日。食品总厂大门外。
碧玉婆娑，千条拂面。十几辆满载的大卡车插着彩旗，鱼贯地驶出了村方便面厂的大门。
最前边一辆车厢上系着醒目的大幅标语：“热烈庆祝颍松牌方便面冲出国门，打入国际市场! ”
前来祝贺的人们载歌载舞，夹道欢送。其中几十位妇女组成的秧歌队似飞凤嬉蝶，格外引人注目。
海鹰、海燕和颖颖也来了，她们兴高采烈地在欢送的人群外面跑着，张望着，好象还没有找到满意的观看位置。
94. 外。日。敬老院的院内。
斜柳舞态，暖日映丝。面粉厂打包车间的团员、青年在这里搞团日活动。他们有的在打扫门窗、院落的卫生，有的在给老人们洗脸、梳头、剪指甲。
海鹰、海燕和颖颖也在其中，她们在帮着一位下肢不太好老人散步。
95. 内。日。村图书室外的走廊上。
颖颖抱着几本刚借到的图书，急不可耐地翻看着和海燕一起从阅览室出来。经过隔壁娱乐室的门口，只见里面几对乒乓球双打高手搏杀正酣。
96. 内。小雨。职工公寓302室内。
颖颖正在学习，海燕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她急急忙忙地拿了三件雨具，又对颖颖急急地说了些什么，颖颖赶忙胡乱地收拾起书本，跟着她跑了出去。
97. 外。同上。村街一。
雨水打在大柳树的枝叶上，登时珠迸玉溅。
海鹰、海燕和颖颖顶着雨具，兴奋地从这片柳树的枝叶下跑过。
98. 外。同上。村街二。
急促的脚步跑过路面，地上雨水飞溅。
她们三人顶着雨具，兴奋地又跑过一条村街。
99. 外。同上。村冷冻厂大门外。
几辆装满蒜薹的卡车停在那里。几个人正在把车上篓装的蒜薹卸下来，抬进院里去。
海鹰、海燕和颖颖从那几个人身边跑过，进了院子。
100.外。同上。村冷冻厂院内。
院子里，不少人正在冒雨拣蒜薹——有各单位的干部、职工、各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更多的是村民，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雨具，一个个坐着自带的小凳，正在飞快地把蒜薹一根根撞齐，用草绳捆扎成一束束的小捆，装进筐子里，然后运进旁边不远的冷库里。
这时候，正好几个人抬着几筐刚从外面卡车上卸下的蒜薹进院儿，海鹰、海燕和颖颖连忙上前抢了一篓，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和他们一样干了起来。
101.内。日。职工公寓302室内。
颖颖正在学习，海燕风风火火地跑来，她站在门口急急地对颖颖说了些什么，就又连忙跑走了。颖颖赶忙慌乱地收拾起书本，也跟着跑了出去。
102.外。同上。村街上的小桥。
海鹰、海燕和颖颖兴奋地跑过柳映水中的小桥。
103.外。同上。柳树林间的小路。
柳袅烟笼，翠影春迷。海鹰、海燕和颖颖兴奋地从中跑过。
104.外。同上。柳树林外。
只见在前面不远，有一片生长得郁郁葱葱的花椒树林。有不少车间里的团员青年正在那里挥镐舞锹地刨坑给花椒树施肥。火红的团旗特别醒目。
三个人也赶快跑过去，和他们一起干了起来。
105.外。日。夏收的麦地里。
大田的麦收开始了。在收割机收割过的麦地里，海鹰在领着车间里的团员青年拾麦穗。海燕和颖颖也在里边。她们的团旗在迎风飘扬。
这时，只见一台联合收割机隆隆叫着从她们身边的麦地里驶过，掀起了一阵尘烟。
三个人抬头望去，只见方书记正坐在那台收割机的驾驶室里笑着向她们挥手打着招呼。
她们也高兴地向方书记挥手致意。
106.外。日。颖颖家的麦地。
几个人正在疲乏地用镰刀收麦子。已经割倒了一大片。颖颖的妈妈送水来了（一大塑料袋矿泉水），待收麦的人转过身来，我们才看清了原来这是颖颖爸、颖颖、还有海鹰姐妹俩，她们是来帮助颖颖家收麦子的。从现在的情况看，颖颖爸妈的身体情况可比过去好多了。
几个人接过颖颖妈递过的矿泉水喝起来。边喝边说着话。
郝颖颖：爸，咱们为啥不用收割机割麦呢？这样收麦，累死人了！
郝建国：你没看见吗，这四周别人家的麦子都还没有熟，收割机总不能压着人家的麦子进来吧。
郝颖颖：那咱家的麦子为啥比人家的早熟呢？
郝建国：咱家的地离机井远，老是浇不上，当然就早熟了。
郝颖颖：（噘着嘴，嘟哝着）怪不得咱家麦穗这么小！
海鹰姐妹俩的脸上也都充满了惋惜与同情。
107.外。日。海鹰家麦地。
这是一片紧邻大路的麦田，条件和麦子的长势都要比颖颖家的那块好多了。海鹰爸站在地里指挥着收割机收割。海鹰妈领着海鹰、海燕和颖颖正在收割收割机触摸不到的角角落落的麦子。她叫丁玉敏，五十岁，从她光滑、健康的脸上，仍可窥见她年轻时的美丽与干练。看上去，这一对夫妇的身体可要比颖颖爸妈的身板儿强多了。她们一边干活一边说话。
柳海鹰：妈，咱们为啥不种平原5号呢？那个品种不比这个红花2号强吗？
赵玉敏：我也想种平原5号，可是谁知道它服不服咱这水土哇？
柳海燕：服不服水土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赵玉敏：看你们说得多轻巧，你以为这是你们细柳营哪，划出集体一块地，行不行可以试一试；这都是一家一户的地，没有把握的事，谁肯拿自己的地来做实验呢？
姐妹俩都不吭声了。
108.内。夜。细柳营村剧场内。
人头济济，舞台上下灯火通明。正剧开演之前，台下的人都在以各自的单位为单位拉歌。一个车间的《团结就是力量》歌声刚落，那个车间的领歌人马上又向打包车间发起了挑战。
领歌人：打包间，来一个！
众人：来一个，打包间！……
海鹰几乎不等那个领歌人喊完就站起来，指挥自己的队伍迎战。她面向自己的队伍，郑重地举起双臂，做了个提请大家注意的动作。
她望着她的工友，手臂停在空中不动。
大家都齐刷刷地站着，也期待地望着她。
海鹰深深地吸了口气，手臂终于挥动起来。
柳海鹰：（起歌，并指挥）一支竹篙呀，难渡汪洋海——预备——唱！
立时，《众人划桨开大船》的歌声在整个剧场里回荡：
一支竹篙呀，难渡汪洋海 ，
众人划桨哟，开动大帆船…………
…………………………………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海燕、颖颖、马小梅、赵晓菲、秀英嫂以及工人甲、乙、丙、丁……他们唱得都非常认真、投入。
一棵小树呀，弱不禁风雨，
百里森林哟，并肩耐岁寒，
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万 ，
你加我，我加你，大家心相连 ………………
………………………………………
开始只是打包车间的人在唱，可是渐渐地，几乎所有的人都跟着唱起来。
又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韩大勇、丁林川、耿书芳、方书记……
人们唱着、摇着、晃着，有的还表演着。
海鹰指挥着。她指挥得非常投入，并且潇洒漂亮，物我皆忘。
随着这歌声的回荡，人们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充满了自信与豪迈。
………同舟嘛共济海让路，
号子嘛一喊，浪靠边 ，
百舸嘛争流，千帆进，
波涛在后，岸在前 ………………………………
这歌声在细柳营的夜空久久回荡。
109.外。日。村里新建成的七层楼式面粉厂车间外。
海鹰、海燕和颖颖高兴地嘻笑着，追逐着，顺着车间外的便道找到入口，跑进里面去。
110.内。同上。楼式面粉厂车间内。
一楼车间。崭新的非常现代化的车间设施和机器设备。只是，这一切才刚刚安装好，尚未调试启用。三个人都吃惊地站在那里，然后又都不约而同地轻轻“啊”了一声。显然，她们都被这里的现代化与清洁程度惊呆了。少倾，只见海燕走在最前面，海鹰和颖颖紧跟在后，三个人象孩子过节一样嘻嘻哈哈地欢笑着。
三个人欢快的飞步上搂的脚步上了一层楼梯……
又上了一层楼梯……
又上了一层……
她们兴奋地边走边看。
崭新的非常现代化的脉冲除尘器。
她们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崭新的非常现代化的高方平筛。
她们惊叹的眼睛目不暇接。
她们兴奋地边走边看。
崭新的非常现代化的清粉机。
她们新奇的眸子左顾右盼。
崭新的非常现代化的平面回转筛。
她们惊异的脸颊神采奕奕。
她们兴奋地边走边看。
崭新的非常现代化的磨粉机。
她们讶叹的表情神采飞扬。
崭新的非常现代化的电脑操作室。
她们震惊的目光顾盼生辉。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以及角角落落的现代化与清洁程度令人惊叹。
她们自豪的神采流盼多姿。
111.外。同上。楼式面粉厂车间外。
三个人从车间里出来，兴奋地说笑着顺着车间外的便道快步往回走。
柳海燕：真没想到，咱们的新车间这么漂亮！
郝颖颖：海鹰姐，以后咱们的机器，再也不会掉下钉子和断针了吧？
柳海鹰：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咱们这新机器，都装有自动检测装置，一旦发现事故隐患，都会提前自动报警的！
三个人说着，又孩子似地欢笑着，追逐着。
112.外。日。村党委院内。
翠影婆娑，绿染万枝。一队外村人敲锣打鼓兴高采烈地向这边走来，田百川和一个年轻人高擎着一张大红纸写的表扬信走在最前头。方书记急忙高兴地走出办公室，迎上去，双手接过那表扬信。
113.外。同上。面粉厂院内。
大柳树下面，丁林川好象正在这里主持召开着一个现场大会，海鹰、海燕和颖颖也都在下面坐着。只见那队人马又由方书记领着，敲锣打鼓，高擎着表扬信向这里走来。
丁林川赶忙上前接过那表扬信。田百川很高兴地与他握手。
他们在一起说着什么。
紧接着他又走到海鹰、海燕和颖颖面前，与她们握手。
田百川一再地表示谢意。
热烈的掌声中，站在旁边的丁林川和方书记也都用充满赞许的目光看着海鹰、海燕和颖颖。
海鹰、海燕和颖颖的脸上，幸福得都像绽开了的鲜花……
114.内。晚。方书记办公室。
方书记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秘书迎上前来向他汇报工作。
秘书：方书记，刚才张国华老先生来电话了，说他在国外又给咱们解决了几个市场的问题，还有一个新的高科技项目，另外还有一笔不小的资金。
他说着，把电话记录本递过来。
方书记接过看电话记录。
秘书：老先生还说，他还要动员他在海外的其他朋友，为咱们细柳营的发展，再出一把力呢！
方书记：好啊！难得象张国华老先生这样的热心华侨啊！你说，咱们该如何感谢人家一下呢？
秘书：老先生说，他不需要任何感谢，只希望在咱们自己发展的同时，能帮助一下三里堡村的发展。
方书记：嗯，三里堡村是张国华老先生的故乡，老先生非常关心三里堡村集体事业的发展。咱们应该告诉老先生，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三里堡的事情，就是咱们细柳营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三里堡提出了要求，咱们随时都可以派人过去。
秘书：好。
方书记：从某种意义上说，咱们帮助了三里堡村的发展，实际上就等于帮助了咱们自己呀！
秘书：是。
115.外。晨。村职工食堂门口。
海鹰站在食堂的门口等着海燕和颖颖出来，海燕和颖颖正慌里慌张地从里边走出来。这时，海鹰的手机响了。
海鹰接手机。
柳海鹰：(对手机)喂，是大舅啊……到方便面厂去报到……好……好……嗯……
海燕和颖颖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柳海鹰：好了，走吧。接丁厂长通知，今后这个星期，咱们就都是方便面厂的人了。
116.外。同上。村方便面厂门前的马路。
柳丝袅袅，高拂低垂。正是上班时间，海鹰、海燕和颖颖三个人随着上班的人流向厂大门口走去。
柳海燕：咋回事？怎么突然间又让咱们来方便面厂啦？
柳海鹰：（得意地）因为咱们的方便面质量好，口感好，吃的人多，生意好，产品供不应求了呗！对了，丁厂长特别嘱咐，这厂里的方便面可是不能随便吃的，这是纪律。
柳海燕：（不耐烦地）知道！
117.外。日。村方便面厂院里。
百十号从村里别的单位被临时抽来帮忙的人全部集合在这里，听候管理人员的调度。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管理人员手里拿着一张人员分配清单在念，他身边站着十几个本厂的工人，每当他念到哪几个人到哪里去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工人就会站出来，把这拨人领走。
管理人员：马建树。
马建树：到！
管理人员：李欲晓。
李欲晓：有！
管理人员：司惠君。
司惠君：到！
管理人员：邓开放。
邓开放：有！
管理人员：你们几个，到一车间。（又接着念）芮杏雨。
芮杏雨：到！
管理人员：张晓朝。
张晓朝：到！
管理人员：郭东亮。
郭东亮：到！
管理人员：你们几个，到二车间。（接着又念）柳海鹰。
柳海鹰：到！
管理人员：柳海燕。
柳海燕：到！
管理人员：郝颖颖。
郝颖颖：到！
管理人员：你们几个，到包装车间。
三个人被一个男青工领着，向包装车间走去。
管理人员：（画外。接着念）申玉民。
申玉民：（画外）有！
管理人员：（画外）司惠民。
司惠民：（画外）有！……
118.内。同上。方便面车间。
巨龙似的全封闭式方便面机的清洁程度令人惊讶。透过透明的封闭罩，可见载着成品或半成品的传送带正在缓缓流动。工人们就在这“巨龙”的旁边操作、维护和忙碌着。
三个人一进来，就被这场面给“震慑”了一下。
男青工领着她们，从方便面机的喂料口处向机器另一头的包装车间走去。
海鹰很快就适应了，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而海燕和颖颖，却仍然沉浸在对这机器的好奇和兴奋中，她们两眼放光，左顾右盼，每当遇到工人的操作和维护，总要停下来多看几眼，以至于一直快步走在前边的男青工，不得不一再停下来催它们快走。
119.内。同上。方便面厂包装车间。
整齐地堆码着等待打包的成品和纸箱。不少工人已经开始在忙碌了。
海鹰、海燕和颖颖跟着那个青工进来。
男青工：你们先稍等，马上就会给你们分配任务。
柳海鹰：好。
男青工出去了。
海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柳海燕：（悄声地）哇！这里的气味儿真好闻！
柳海鹰：方便面里放的都是好东西，味儿当然好闻啦！
柳海燕：（撒娇地）我想吃！
海鹰瞪她一眼。
恰在这时，马小梅和赵晓菲进来了。
柳海鹰：哎，你们怎么也来了？
马小梅：咋，光兴你们来，就不能我们也来呀？
柳海鹰的表情有些诧异。
赵晓菲：哈哈，实话告诉你们吧——厂长让我们来替下你和赵颖颖，让你们俩快点回去，那边怕是有新的任务吧。
海鹰和颖颖相互看了一眼。
柳海鹰：好，那我们马上就回去。
海鹰说着，又看了一眼海燕。
柳海燕：（着急地）哎，两位，有我吗？
马小梅：没你的事儿。
赵晓菲：我看哪，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垒长城”吧！
海燕失望地望着海鹰和颖颖离去。
120.内。同上。村面粉厂厂长丁林川的办公室。
丁林川正在给海鹰、颖颖和韩大勇交代新的任务。
丁林川：刚才三禾县三里堡村面粉厂打来电话，说他们的一台机器出了点毛病，想让咱们派人帮他们修一理下。海鹰知道，他们的机器是咱们帮着安装的，现在他们那里出了问题，咱们也有责任去解决一下。这个任务，就交给海鹰啦。
柳海鹰：是。
丁林川：颖颖也跟着过去，主要是帮帮忙，另外也留心学点技术。
郝颖颖：（愉快地）是。
丁林川：大勇呢，咱们都知道，咱们可是经济管理和思想政治教育的专门儿学院毕业的，也是戴着硕士帽子的！这次他们请咱过去，主要是想让给他们讲一讲有关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几个问题，当然，也主要是咱们自己的一些做法和经验。这个任务，刚才请示了方书记，就交给大勇了。怎么样，大家伙有没有信心哪？
柳海鹰：（爽快地）没问题。
郝颖颖：（学着海鹰的样子）没问题。
韩大勇：（有些情绪）嗯，俺也是，没问题。
丁林川：（敏锐地盯着大勇的脸看）大勇，咋回事儿？情绪不高哇！
海鹰瞪他一眼，似乎对此心中有数。
丁林川：（严肃地）好！不管个人有什么情绪，村里交给的任务，必须无条件完成！
韩大勇：（勉强地）是——！
海鹰和颖颖都偷偷地笑了。
121.外。傍晚。高速公路。
一辆乳白色的北京吉普之星在夕阳下的高速公路上飞驰，从右至左。
122.外。同上。车内。
郝颖颖：（羡慕地）真没想到，大勇哥还会讲课，真不简单！
韩大勇：（泄气地）有啥不简单的，俺要是真不简单，也不会让人家瞧不上眼啦！
他说着撇了海鹰一眼，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颖颖绷着嘴，没有笑出来。
海鹰好象没有听见，她似乎懒得理他。
郝颖颖：（调皮，放肆地）听说，两年前海鹰姐在三里堡村帮着建厂的时候，他们年轻有为的徐春光村长，对海鹰姐还满热乎的呢，这是真的吗？
说完，她偷偷地观察大勇的表情。
柳海鹰脸都不红地笑着，狠狠拍了颖颖一下。
郝颖颖撒娇地叫了一声。
大勇一动不动地仍靠在椅背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123.外。同上。高速公路。
那辆吉普之星在疾驶。
124.外。同上。高速公路边的庄稼地。
地里的秋庄稼已经出苗，一行一行的翠绿，长势喜人。
125.外。同上。高速公路。
那辆吉普之星仍在疾驶。
126.内。同上。车内。
两眼望着车外庄稼地的海鹰忽然把眼睛睁大了。
127.外。同上。高速公路边的庄稼地。
从车上看到的，向后运动着的麦茬地里，忽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龟裂纹。刚刚出苗的秋庄稼，也开始有些枯黄了。
128.内。同上。车内。
车内的人们已注意到地里的旱情，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129.外。同上。高速公路。
那辆吉普之星在继续疾驶。
130.外。同上。高速公路边的庄稼地。
从车上看到的，向后运动着的麦茬地里，出现的龟裂纹更加严重，秋庄稼也更加枯黄了。
131.内。同上。车内。
车内的人们的脸色也都更加凝重了。
132.外。同上。乡间公路。
路边站着一个老汉，正呆呆地望着路基下的麦茬地发愣。从远处开来的吉普之星在他的身边停下。柳海鹰从车上下来。
柳海鹰：（大声地）大爷，都这个时候了，咋还不想办法种秋哇？
老汉：（同样大声地）你看天旱成这样，种下去，能长得出来吗？
柳海鹰：那你们咋不浇地抗旱呀？
老汉：咳！别提了！如今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剩下的，想浇也没这个力气呀！再说如今这水恁贵，谁浇得起呀？
老汉说完，背着手，顺着公路向越野车来的方向悻悻走去。
海鹰同情的目光久久地望着那老汉的背影。
大勇、颖颖和司机从车上下来，也同情地地望着那老汉的背影。
老汉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了……
133.外。晚。乡间公路。
火红夕阳的背景下，那辆急急赶路的吉普之星在颠簸前行。
路边不远的一片空地上，几门老式的“三七”高炮炮口朝天，象是几只蹲着的蛤蟆。旁边还支着几顶帐篷，里边好像还住着人。
吉普之星前面不远，几辆拉着人工降雨用的火箭炮的卡车和几辆拉水的消防车、油罐车也一路风尘，颠颠簸簸。
吉普之星鸣着长笛很快就超越了他们，并很快与之拉开了距离。
134.内。晚。三禾县三里堡村招待所酒店套间。
五彩缤纷的灯光下，十几支盛满红酒的高脚杯碰在了一起，接着是一片欢笑声。
这是三里堡村的村领导们专门为柳海鹰一行举行的接风宴席，桌上酒菜丰盛。场内气氛亲和、热烈。
三里堡村村长徐春光三十多岁，是个魁梧精悍，英气勃勃的汉子，他西装革履，系着领带。此刻他正高举酒杯，率领全体村干部与海鹰等一行碰杯。
徐春光: （热情、真诚）好，为咱们两个村的再度合作愉快，干杯！
众人：（兴奋、热烈）干杯！
众人干杯。又是一阵欢笑。
徐春光:好好好，来来来，吃菜吃菜！
说着，他还站起来，捏起一把公用筷子连连为客人挟菜。
客人都表示感谢。
众人挟菜。
这时徐春光的手机响，徐春光放下筷子接手机。
大家都关心地看着他。
徐春光：哦，是郭县长啊……好……为了支援抗旱，咱们出点力气也是应该的……好……好……好……不谢……
徐春光放下手机。
徐春光：是郭县长，还是说抗旱的事。
柳海鹰：我们来的时候，一路上看到的旱情确实很严重！
徐春光：是啊。进入三月份以来，正是小麦要水的时候，可是连续四个多月，这里及周边的几十个县，没有下一滴雨。目前，除了咱们村依靠原来修建的水利设施，庄稼照收照种之外，周边的几乎所有村、镇、县，由于原来修建的水利设施遭到破坏，眼下，只有一些稍有财力的农户可以打井浇地。但是，由于水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少人觉得这样种地不划算，所以，抗旱的积极性普遍都不高。目前，有些农户不光麦子不行，连秋庄稼到现在都还没有种上……
柳海鹰：我们来的路上，还看到了准备实施人工降雨的高炮。
徐春光: 目前，上面除了组织了一些抗旱服务队，调动一些部队来帮忙之外，提出的口号是：“依靠科技，科学抗旱。”不光有高炮和火箭炮，听说飞机也准备好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是，直到目前，能够致雨的云团，一直没有出现……
沉默。
一村干部：为了帮助他们抗旱，咱们村也抽调了劳力，组织了抗旱服务队，帮助他们打井浇地，并且还明确规定，所收的费用，只能是别的服务队的一半！
海鹰笑了。
柳海鹰：是吗？这是谁的点子？
另一村干部：（夸赞地）谁的点子？徐春光呗！除了他，还有谁？
大家都笑起来。
徐春光：（深有感触地）看着邻居遭灾，咱心里能好受吗？与其在旁边看着，还不如上前帮他一把。
海鹰望着徐春光，悄悄地向他翘起了大拇指，眼神里也透出了由衷的钦佩。
大勇的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徐春光:看着今天这满桌的佳肴，我又想起了五年前，咱们三里堡村面粉厂刚刚起步时的时候。
听到徐春光忽然说起了五年前，众人便都放下了筷子，把目光投向他，静静地听着。
徐春光：那时的三里堡村也和他们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可是如今，咱们在细柳营村的帮助下，已经走过来了！所以我总在想，对于眼下困难的村子，咱们能帮的时候，也帮他一把，同时也给他一个参照，让他看看，让他想想，脚底下的路子，到底该怎么走？
海鹰在静静地听着。
颖颖在静静地听着。
大勇在静静地听着。
三里堡村的全体干部也都在静静地听着。
大家都被徐春光的情绪深深地感染着。
沉默。
忽然，只听有人轻声唱起了一支歌来：
柳海鹰：（画外。唱）樱桃好吃树难栽…………
啊，原来是海鹰在唱。
柳海鹰：(唱)不下苦功花不开…………
柳海鹰：（边唱便站起来）
幸福不会从天降 ，
社会主义等不来…………
徐春光被海鹰的歌声所感染，也跟着唱起来。
徐春光：（唱）
莫说我们的家乡苦 ，
夜明宝珠土里埋…………
…………………………
众人：（和）
只要汗水勤灌溉 ，
幸福的花儿遍地开………………
…………………………
海鹰动情地唱着。
大家热情地和着。
在明亮的灯光下，海鹰的脸红扑扑的，显得格外的美丽、动人。
徐春光唱着唱着，渐渐被海鹰的美丽所吸引，他的歌声停了，却微笑着用手轻轻打着拍子。
海鹰下意识地发现了徐春光在为她打着拍子，便也积极地和着徐春光的拍子。
大勇更加的不悦了。
众人的歌声仍在继续。
海鹰仍在一边歌唱，一边和着徐春光的拍子，他们的配合是那样的和谐，那样的默契。
可是，大勇的脸色却愈加的难看了。
135.外。晨。朝阳逆光下的三禾县三里堡村村景。
这是一座在规模、格局和现代化程度上，都近似一座小集镇的庞大村落。在早晨阳光的逆射下，整齐的厂房的轮廓鳞次栉比。街区的建筑和道路上，车流和人流已开始涌动，放眼望去，一片生机勃勃。
136.内。日。三里堡村面粉厂制粉车间。
几台有些老旧的磨粉机已被开膛破肚，海鹰正在检查这台机器的内部故障。
颖颖和几个本厂的青工在旁边帮忙。但车间里的生产并没有停止。
137.内。日。三里堡村业余学校教室内。
黑板上方有白色粉书笔书写的“关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中的精神文明、物质文明和政治文明建设的几个问题”字样。大勇正在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科学发展观”几个字。
讲台下的学生全是村里的大小干部，大家热情很高，整个教室座无虚席。
昨天晚上的几个村干部都坐在最前排。
韩大勇：什么样的发展才叫科学发展？或者说，科学发展是什么样子的呢？
大家都望着他，静静地听着。
韩大勇：我先向大家提一个问题，那就是：作为一户农民，当你手里刚刚有一点钱的时候，你是先拿它来盖房子，还是先用它来发展生产？
下面的人们在稍微停顿了片刻之后，便立刻跃跃欲试，纷纷举手。
大勇的目光在大家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徐春光的脸上。
韩大勇：（满有兴致地）好，咱们选一个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来回答这个问题，好吗？
众人：好！
韩大勇：那好！现在咱们就请三里堡村村长徐春光同志来回答这个问题！请起立。（礼貌地用手示意徐春光起立）
徐春光：（起立，调皮地）我是这样想的啊，俺如果先要盖房子，那会怎么样呢？
韩大勇：为什么？
徐春光：因为只有首先解决了居住问题，他才不会有后顾之忧啊！
韩大勇：哦？嗯，你可能还没有听清我的题意，我再作一下说明啊：问题是，在你有了这一笔小钱之前，你已经有了一个住的地方了，尽管它还不怎么样,还比较寒碜，可能是一顶小小的茅草庵，也可能是一孔简陋的土窑洞，或者是一个非常原始的地窖子、干打垒什么的，而在这个时侯，你又意外地发现，你还有一笔不大不小的钱财。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你是为了居住得更安逸一点而用它来盖房子呢？还是用它来发展生产？
徐春光：（调皮地）那俺要是还还是用它来盖房子呢？
韩大勇：为什么？
徐春光：因为俗话说得好啊，“安居乐业”，只有首先“安居”了，他才能“乐业”呀！
韩大勇：错！正确的答案应该是，首先用它来发展生产——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们手里只有这么一点点小钱，如果我们这个时侯，就迫不及待地为了图安逸首先拿来跟房子较劲，那我们的活钱立刻就变成了死钱，我们今后的生产，将面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反过来，如果我们首先拿这笔小钱来发展生产，我们的资金就会越来越多。大家说，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想盖什么样的漂亮的、豪华的房子，他还能盖不成呢？
大家都思索着连连点头称是，表示赞同。
徐春光的脸上却露出了幽默而狡猾的笑。
韩大勇：（夸张、大声地）哎呀，幸亏咱们三里堡村的村长徐春光同志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如果他是国家的领导人那样的角色，那咱们全国人民，可就都要跟着遭殃了！
大家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徐春光一下楞住了，奇怪地望着韩大勇。
138.内。下午。三里堡村招待所海鹰和颖颖房间内。
颖颖在桌前抱着书本看书。
门口处，海鹰探头进来。
柳海鹰：（悄声地）哎，颖颖，下午休息，我想和春光哥一起到水库上去看一看，你也去吗？
郝颖颖：嗯？哦。我不去了吧。
柳海鹰：好，那我自己去了啊。
郝颖颖：嗯。
海鹰掩上门，退了出去。
139.外。同上。村口。
公路边的树下停着一辆宝蓝色的长丰猎豹飞腾CFA6400A越野吉普车。海鹰从公路的对过向吉普车走去。徐春光从车里出来为她打开车门。
在公路旁边的叉道上，大勇正向这边走来。忽然，他无意中抬头正看到这一幕。
吉普车顺着公路开走了。
大勇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吉普车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远方公路的转弯处。
140.外。同上。海鹰和颖颖房间门外的走廊。
有人给大勇打开了门。
韩大勇：颖颖，你海鹰姐在吗？
郝颖颖：（画外）哦，她不在，她出去了。
韩大勇：你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吗？
郝颖颖：（画外）她说，她和春光哥一起到水库上去了。
大勇脸色很难看地转过来。
141.外。同上。乡间公路。
宝蓝色的猎豹飞腾在行驶。在越野吉普驶过的公路两边干旱的庄稼地里，不时可见如下情景：
三三两两的农民，有的在抱着皮管子往地里洒水，有的在点种……
一队消防战士，正一人一个脸盆疲惫不堪地从一辆红色的消防车上接水泼地。
几台部队的挖掘机正在挖一条引水渠道，旁边有不少解放军战士在来回奔忙。
142.外。同上。乡间公路。
那辆越野吉普从一架维护得很好的输水渡槽下穿过，继续顺着公路行驶。路两边地里的庄稼长势茂盛。
143.内。同上。车内。
徐春光一边娴熟地驾车一边和海鹰说着话。
徐春光：（自豪地）瞧，这才是咱们的庄稼地！
柳海鹰：（高兴地）你们的输水渡槽维护得真好。
徐春光：其实，真正科学意义上的水利系统，本来就是一个天然的大系统。对于地下水源，你只有平时想办法给它补足了，到你用它的时候，才可能不让你失望。我们的输水渡槽，在为保证灌溉用水的同时，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补充地下水。
柳海鹰：（感慨地）可是，不少地方却已经把它们废弃了！
徐春光：(无奈地) 是啊，废弃了……
144.外。同上。乡间公路。
宝蓝色的猎豹飞腾在仍在行驶。
徐春光：(画外)最近，我看了一个资料，说是咱们的黄河和海河，都已经发生了经常性的断流和水荒，这说明，我们北方农村的地下水位，都已经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大面积下降。而造成这些的根本原因，除了太阳和干热风的曝晒腾发，竟然就是我们在长期的耕作中，不能够坚持松土保墒！
柳海鹰：(画外)俗话说，锄头板上三分水，我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
徐春光：(画外) 还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在等着我们呢！
柳海鹰：(画外)什么问题？
徐春光：(画外)太阳和干风向土地要水，土地呢，就张开可怕的血盆大口向大江大河湖泊湿地拼命地吸水，再加上据说的全球气候变暖，如不尽快改变目前的这种情况，今后我们就只有看老天的脸色来吃饭了！
145.外。同上。水库。
一泓无边的碧水静静地躺着，好像在向世人诉说着昨天，教诲着今天，警告着明天和未来。
水面上很平静，远处有三三两两的小船在打鱼捉虾。
水中小岛上的树林里，不时有群鸟飞起在水面上翱翔。
水库的全景。
那辆越野吉普像一个大黑点驶上了水库大堤。立时惊起了大群的水鸟掠空飞起。柳海鹰和徐春光像两个小黑点从车上下来，悠闲地顺着水库大堤徜徉，他们在尽情地欣赏着这水色染成的风景。
徐春光：（画外）过去，我们的父辈们依靠集体的力量在这里修建了水库，从此，涝灾对于我们不再是灾害，相反，却完全变成了大自然赏赐的宝贝！我们用它及时地补充地下水以抗御旱灾，养鱼养虾发展经济，同时也优化和美化了我们这里的自然环境……
柳海鹰：（画外。赞叹地）这水真美啊！
徐春光：（画外）是啊，这水真美！
沉默。
柳海鹰带有浓郁的回忆意味的歌声低沉而深情。
柳海鹰：（画外。唱）
千山那个万水连着天安门，
毛主席是咱社里的人…………………………
深情而低沉的歌声起，但逐渐演变得悠扬高亢起来：
春种夏锄全想到，
防旱排涝挂在心。
八字宪法亲手定，
丰产的路上细指引。
………………………………
歌声中：
徐春光和柳海鹰两个小黑点从雄伟的水库大坝上走过。
他们的身影在水库小岛上的一个斜坡上流连，背景的水色金光闪闪。
他们的身影沿着灌渠的渠道走过，渠道里的流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群男女村民在用铁鍬深翻土地。一台大型东方红拖拉机隆隆驶过，它的身后，被深深翻起的泥土如波浪翻滚。
一群男女村民在挥舞铁锹往地里播撒有机肥。
在一片碧绿的秋庄稼地里，一些村民正在锄地、间苗。
在另一片秋庄稼地里，几个科研工作者正在搞土壤的测试分析。
徐春光和海鹰的身影走过一片正在喷灌的秋庄稼地，阳光下的水雾在一片绿色中七彩斑斓……
146.外。晚。乡间公路斜坡的顶端。
落日余晖下，那辆宝蓝色的越野吉普车驶过镜头，闪着尾灯顺坡而下，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147.内。同上。三里堡村招待所韩大勇的房间内。
面向招待所院内的窗户开着。台灯下，大勇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一份资料，一边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窗外。
那辆宝蓝色的越野吉普车驶进了院子，在饭堂的门外停下。饭堂还在人进人出。
大勇认出了这是徐春光的车，他紧紧地盯着看。
从车里出来的果然是海鹰和徐春光。
柳海鹰：春光哥，这么晚了，干脆就在这儿一块儿吃点算了。
徐春光：嗯，我看也是，难得海鹰请客！嘿嘿嘿！
海鹰也得意地笑着。忽然，她发现了正在偷看的大勇，便佯装没有看见故意热情地往徐春光的身边靠了一靠。
柳海鹰：（对徐春光）走!吃饭去！
海鹰与徐春光一起，双双步入饭堂。从背影上看去，他们挨得那么近，真的宛如一对甜蜜的恋人。
大勇一下子熄灭了屋里的台灯。他的身子也如僵硬了似的，半晌未动。
148.内。日。三里堡村面粉厂制粉车间。
海鹰从一台开膛破肚的磨粉机里钻出来，她把散乱的工具收拾好，接着拿起一块干净的揩布擦手。看样子，她在准备下班了。
149.外。同上。三里堡村面粉厂制粉车间门口。
从车间里出来的颖颖和准备走进车间的韩大勇走了个照面。
郝颖颖：（很意外地）哎，大勇哥……
韩大勇：哦，颖颖啊！
郝颖颖：大勇哥，你怎么来这儿了？
韩大勇：（玩笑地）怎么，我不能来呀？
郝颖颖：能！谁说你不能来了！……海鹰姐，在里边……
韩大勇：嗯。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郝颖颖：怎么，这么快你的课就讲完了？
韩大勇：讲完了。你们怎么样，今天能回去吗？
郝颖颖：有几个部件损坏了，厂里已经派人到厂家去买了……
韩大勇：如果这样，那我自己就先回了。
郝颖颖：怎么？你不和海鹰姐我们一块儿回去了？
韩大勇：不了，你海鹰姐她恐怕还早着呢！（他说着又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颖颖，请你一定要把这个交给她。
颖颖伸手接过信。大勇把信交给颖颖转身就走了。
颖颖望着大勇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150.内。同上。三里堡村招待所海鹰和颖颖房间内。
海鹰刚从车间回来，正在洗脸。颖颖拿着大勇的信进来。
郝颖颖：海鹰姐，你看这是什么？
柳海鹰：是什么？
郝颖颖：（得意地）这是大勇哥给你的信。
海鹰脸上顿时增加了几分喜色。她一边洗脸一边问。
柳海鹰：他人呢？
郝颖颖：走了。哦，他已经搭车回村了。
柳海鹰：怎么？他的课讲完了？
郝颖颖：他说他的课讲完了，咱们眼下又不能走，所以他就单独先回村了。
海鹰接过信，打开看信。
颖颖在旁边悄悄地观察着她。
海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颖颖有些失望了，干脆调皮地直接问。
郝颖颖：海鹰姐，那信上，都说的啥呀？
柳海鹰：（玩笑地）你看你这人，他是交给你的，你就没有先看一下啊？
没想到颖颖一下生气了，她把嘴撅得老高。
郝颖颖：海鹰姐，你咋这样说俺呢？俺再不懂规矩，也不至于会偷看别人的信吧！
柳海鹰：哎，俺就是不怕别人偷看俺的信！何况是你呢，你又不是别人。
她说着还真把信还给了颖颖。
柳海鹰：（大方地）嗯，看吧。
颖颖看海鹰真没拿她当外人，也就转怒为喜了。
郝颖颖：（试探地）好，那我可真的看了啊。
柳海鹰：（真诚地）好了，你看吧！
颖颖喜滋滋地把信打开，她没有想到海鹰这样的不把她当外人。
郝颖颖：（念）砍头不过头点地……
颖颖吃惊地看海鹰。
海鹰又在洗脸，而且洗得非常仔细认真。
郝颖颖：（又念）俺男子汉大丈夫向你缴械投降了，这样你总该没有意见了吧？
郝颖颖：好，海鹰姐，他向你缴械投降了！
海鹰仍在平静地洗脸。
郝颖颖：（又念）好，俺同意你的观点——人，从本质上说，主要是社会的人，他应该在把自己当做人的同时，也把别人当做人；同时，他还必须团结、组织在一起，才能共同面对大自然的各种威胁和挑战……因此，俺决定收回此前对您的关于双双退出细柳营村集体单独组建个体公司的决定，并把自己有限的生命，全部的，毫无保留的，投入到无限的为您和细柳营村集体服务的事业中……
郝颖颖：（没趣地）海鹰姐，这，写的啥呀？
柳海鹰：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说的，可是一门儿大学问，这个大学问呢，就叫做“人性”，这可是时下的文化人儿最时髦最爱挂在嘴边儿上的话题。好了，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给你说了也不懂。
郝颖颖：（惊奇地）真想不到海鹰姐，你们在一起，还讨论这样的问题呀！
柳海鹰：什么“你们”“我们”的，我和韩大勇可不是“我们”啊！
郝颖颖：你还不是“我们”呢，我看人家大勇哥，对你可是够真心的！
柳海鹰：是吗？可惜我们两个呀，那是大门口种白菜。
郝颖颖：啥意思呀？
柳海鹰：啥意思？那叫没有（园儿）缘儿！
郝颖颖：（调皮地）“没有缘儿”，那你一定是和你的春光哥有“缘儿”了？
柳海鹰：你再瞎说，看俺收拾你！
海鹰说着按着颖颖，好一顿咯吱，直让颖颖笑得死去活来。
忽然海鹰的手机响，海鹰急忙放开颖颖接手机。
柳海鹰：(对手机)喂，是大舅啊……什么？海燕她……
颖颖看着海鹰接手机，只见海鹰只听不说话，可是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非常地难看了。
柳海鹰：(对手机)……好……好……好……嗯……嗯……嗯……
海鹰放下手机，不语。
郝颖颖：（担心地）海鹰姐，出了什么事了？
柳海鹰：……
郝颖颖：海鹰姐，出了什么事了嘛？
柳海鹰：好了，你就别问啦。
郝颖颖：（似乎感到有什么不妙，执拗地）海鹰姐，到底出什么事？你就告诉俺吧。
柳海鹰：海燕，在方便面厂帮忙的时候，偷吃了厂里的一块方便面，恰好被我舅舅给看见了，他非要……他非要把她给开除了不可！
郝颖颖：（吃惊地）啊！
151.外。雨夜。细柳营村的村民楼区。
雨中柳斜，兼雨带风。只见雨夜中的细柳营村民楼区万家灯火。灯光中的雨丝闪着亮光刷刷落下，洒在杨柳树舞动着的枝叶上，洒在亮着灯光的窗台上……
152.丁林川家。同上。客厅。
窗外风雨潇潇。
村里统一配置的家具和电器使整个房间显得整洁而现代。但是此时屋里的气氛却非常的压抑。
丁玉敏紧绷着脸坐在沙发上，海燕满脸沮丧地坐在她旁边，紧紧依偎着她。丁林川的老婆耿书芳十分为难地紧挨着海燕坐着，她拉着海燕的手，表情很是不安。她四十五岁，看上去五官清雅，贤淑而白皙，能使人想象得出她做姑娘时的文雅和美丽。她说话柔声细气，是个典型的善良妇女。丁林川坐在对面的桌子旁，他黑着脸，一副主意拿定，丝毫没有妥协余地的架势。
丁玉敏：（不满地）我还以为是多大地事儿，不就是一小袋方便面吗？就为这一小袋方便面，丁林川，你拿着你亲外甥女儿开狠刀，要开除她！你让我怎么说你？
丁林川：姐！你看你说得多轻巧，“一小袋方便面”……
丁玉敏：哦，那是一大袋儿！行不？
柳海燕:（很委屈地）……其实，我也就是想尝尝自己做的方便面，刚出锅时是啥滋味儿……
她说着又一边抽泣，一边抹起了眼泪。
丁林川:（生气地）可是，你就不想想，那是在集体的工厂里！你就是想尝尝？瞧你说的多轻巧，一个厂子几百号人，大家要都象你这样尝起来，你说，这个厂子还干不干？
丁玉敏：就算孩子吃了你们一块方便面，你说，让我咋赔？我加倍的陪你行不行！
丁林川：（为难地）可是姐，这厂里头，他都有制度，你违犯了制度，那制度它就会来惩罚你！
丁玉敏：惩罚？可是你说说，到现在为止，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丁林川无语。
丁玉敏：说呀！
丁林川仍无语。
丁玉敏：不就你一个人知道吗？如果你自己不出去瞎嚷嚷，还有谁会知道哇？
丁林川：姐，话不能这样说。俺好歹还是个厂长，如果俺自己走不正行不直，俺还咋去正别人？
丁玉敏：就算她违反了厂里的制度，那就非得要开除吗？
丁林川：……
耿书芳：林川，你看，咱能不能再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丁林川：……
耿书芳：这可是咱姐，那可是你的亲外甥女儿呀！
丁林川：知道，我全都知道。
丁玉敏：哼，知道？
丁林川：……我也没有忘记，当年爹妈死得早，咱姐当爹又当娘，有了好吃的，好穿的，都给俺留着。还有，要不是咱姐，俺也不会娶到象书芳这样的好媳妇儿！……
丁玉敏：（更加冤屈地）亏你还记得你姐的好处！
耿书芳：既然你知道姐姐的好，你就该知道怎样报答才对呀。林川，你看咱能不能再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啊？
丁林川：（为难地）可是……你让我……咋向厂里的职工交代？……咋……面对全村的老少爷们儿？
沉默。
海燕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坐着。
丁林川：再说了，咱也得好好想一想，俗话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干部不领，水牛掉井！ 过去，咱们有些集体为啥搞不好？不就是因为，咱们有些干部不能给群众做出好样子！让群众心凉了给弄的吗？如今，咱们刚刚重新把咱这集体给拉起来，大家也才刚尝到点儿共同富裕的甜头儿，咋，咱就又好了疮疤忘了疼，一点也不接受过去的教训，还想把咱们这集体，再给它弄乎拉啦呀！
丁玉敏：（无奈地）咳！
沉默。
海燕难过地又抹起了眼泪。
耿书芳：可是，你要真把海燕给开除喽，你让孩子的脸往哪儿搁？你让孩子咋活呀？
柳海燕：（脸色苍白，刷地站起来）舅，我给你说，你要敢真把我给开除了，看我不死给你看！
海燕说完，一甩头，起身就往外跑。
丁玉敏一把没拉住。
丁玉敏：（大声地）燕儿，你给我站住！
耿书芳：（同样大声地）孩子，别出去，外面雨大……
可是海燕还是抹着泪，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丁玉敏追到门口又折回。
丁玉敏：（对丁林川）人都说，娘舅亲，娘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人还说，香不过猪肉，亲不过娘舅！人还说，制度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丁林川：姐！……
丁玉敏：（恼怒地）海燕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没有你这个兄弟！
说完，她狠瞪了丁林川一眼，赶紧追出门去。
丁林川：（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无奈地）咳！
153.外。同上。细柳营村的村民楼区。
雨搓碧缕，风柳狂舞。在夜色的灯光中，水泥路的尽头一片烟雨茫茫。
雨，越下越大了。
154.内。日。三里堡村面粉厂制粉车间。
维修现场，机器已被重新装好。旁边除了海鹰和颖颖外，还站着徐春光和几个车间里的工人。他们都是来检验试车情况的。此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徐春光：（大声命令）好，开始试车！
机器随即开始轰鸣。
人们都屏息倾听机器的声音。
海鹰和颖颖也静静地听着。
机器运转正常！
人们都高兴地鼓起掌，叫起好来。
掌声中，徐春光高兴地走到海鹰面前与她握手，以示祝贺。
155.外。日。三里堡村招待所院内。
来时的那辆吉普之星开始启动，驶出院外，徐春光和另外几个村干部在满意地向它挥手告别。
柳海鹰：（探身车外，大声地）春光哥，等湄淸姐回来，让她给我打电话！
徐春光：（向她挥着手，同样大声地）好，一定！
156.外。同上。高速公路。
吉普之星在高速行驶，从左至右。
157.外。同上。车内。
颖颖不安地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海鹰。只见海鹰正疲惫地闭着眼睛。
她好象在想着什么心事。
（闪回与幻影）
细柳营村方便面厂院内的公告栏下，一群工人一边看着新贴出的《通告》，一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通告》的内容如下：
调料车间职工王小华，无视厂规厂纪，于三月二十日晚私拿方便面吃，经厂党支部研究决定：开除王小华厂籍，永不再用。
厂长：葛新明
二00二年四月二十日
镜头推近被通告人的姓名：王小华。可是忽然间，“王小华”三个字却实实在在地变成了“柳海燕” 三个字。
（现实）
海鹰不由得打了个机灵。她睁眼望着车窗外，神情焦虑而失落。
158.外。同上。细柳营村面粉厂大门前。
吉普之星在这里停下，海鹰从车里下来。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车子再次开动，颖颖从车窗里向她挥手告别。她朝颖颖很别扭地笑了一下。
车开走了，海鹰孤单的身影踽踽向厂里走去。
159.内。同上。大楼的走廊。
海鹰向厂长办公室走去。在厂长办公室门口附近，她的脚步放慢了，她蹑手蹑脚，似乎是走向一个陌生人的房间。
在厂长办公室门前，她敲门的手在空中犹豫了。
160.内。同上。村面粉厂厂长办公室。
丁林川正在用尚欠工夫的毛笔字在一张大白纸上书写着开除柳海燕的《通告》。整个《通告》已经写完，他已经写到落款和日期——
通告
打包车间职工柳海燕，无视厂规厂纪，在方便面厂帮忙期间，于五月三十日夜班时私拿方便面吃，经厂党支部研究决定：开除柳海燕厂籍，永不再用。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丁林川停下笔，并随手把《通告》给折叠了一下。
丁林川：（头也不抬）请进。
门被推开，柳海鹰进来，她随手把门关上。
丁林川：（冷冷地）回来了？
柳海鹰：回来了。
丁林川说着，又伸手把《通告》打开，将笔锋沾饱浓墨，继续书写：
厂长：丁林川
二0……
海鹰凝视着丁林川写字的手，一步步走过来。
她看到了桌子上的《通告》，却显得格外平静。
丁林川似乎在应对一个艰难的选择，他看海鹰的表情很复杂。
柳海鹰：丁……厂长……
丁林川：（更加不安）海鹰，你……叫我什么？
柳海鹰：……舅舅……
丁林川：孩子！
柳海鹰：舅舅……我明白您的意思。
丁林川控制着自己的感情，点点头。
柳海鹰：（难过地）我想说的是，海燕毕竟是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可是她，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丁林川不动声色地听着。
柳海鹰：所以我在想，我连自己的妹妹都管不好，还怎么好……还怎么好意思，再继续对别人指手画脚呢？
丁林川：（用不满但却疼爱的目光看着她）谁说不是啊？鼻子尖儿上长疮眼看得见。可是你，却硬是啥都没看见!
海鹰把目光转向了窗外，她似乎在逃避丁林川的目光。
丁林川在望着她。
海鹰在望着窗外的什么地方出神。可是渐渐，她的脸变得凝重而痛苦。她好象想起了什么。
（闪回）
郝颖颖：（学着赵林山的声音）……在这次事故中，最先发现事故原因的，是柳海燕同志，在此要特别提出表扬……
说完她还开心地笑起来。
柳海燕：（泄气地）咳，也就是一个口头表扬，外加那么一点点奖金！要说有啥像样的奖励呢，也就是将来让俺变成这里的荣誉村民，可那也都到猴年马月了！
海鹰对海燕的话不感兴趣。
柳海鹰：（对颖颖）在这儿，你可以天天洗澡。
郝颖颖：（高兴地）嗯！
（现实）
海鹰凝重而痛苦的脸。她仍在想着什么。
（闪回）
她们一边顺着一条长长的斜坡顺势而下，一边仍情绪激动地热议着这几天厂里的事情……
郝颖颖：海燕姐也比俺强，她有很多的优点，都值得俺向她学习呢。就拿前几天这件事来说吧……
柳海燕：（不以为然地）那又怎么样？俺连个表扬也没捞着，更不要说奖金了……
海鹰不满地瞪她一眼。
（现实）
海鹰凝重而痛苦的脸开始显得惴惴不安，她仍在想着什么。。
（闪回）
柳海燕：咋回事？怎么突然间又让咱们来方便面厂啦？
柳海鹰：（得意地）因为咱们的方便面质量好，口感好，吃的人多，生意好，产品供不应求了呗！对了，丁厂长特别嘱咐，这厂里的方便面可是不能随便吃的，这是纪律。
柳海燕：（不耐烦地）知道！
（现实）
海鹰咬着嘴唇，她皱起了眉头。
（闪回）
柳海燕：（悄声地）哇！这里的气味儿真好闻！
柳海鹰：方便面里放的都是好东西，味儿当然好闻啦！
海燕：（撒娇地）我想吃！
海鹰瞪她一眼。
（现实）
海鹰的眼眶有些发红，显得痛心疾首。
（闪回）
柳海鹰：你再瞎说，看俺收拾你！
海鹰说着按着颖颖，好一顿咯吱。直让颖颖笑得死去活来。
忽然海鹰的手机响了，海鹰急忙放开颖颖去接手机。
柳海鹰：(对手机)喂，是大舅啊……什么？海燕她……
颖颖看着海鹰接手机，只见海鹰只听不说话，可是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非常地难看了。
柳海鹰：(对手机)好……好……好……嗯……嗯……嗯……
海鹰放下手机，不语。
郝颖颖：（担心地）海鹰姐，出了什么事了？
柳海鹰：……
郝颖颖：出了什么事了嘛？
柳海鹰：好了，你就别问啦。
郝颖颖：（似乎感到有什么不妙，执拗地）海鹰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就告诉俺吧。
柳海鹰：海燕，在方便面厂帮忙的时候，偷吃了厂里的一块方便面，恰好被我舅舅给看见了，他非要……他非要把她给开除了不可！
郝颖颖：（吃惊地）啊！
（现实）
海鹰难过得眼睛里转起了泪花，她擦了下眼睛。
柳海鹰：（自语地）我对海燕的思想，是有些放松了。
丁林川：……
柳海鹰：（对舅舅，坚决地）所以我要求，辞去我的车间班长和团支部书记的职务。
丁林川非常不满地用眼睛瞪她。
丁林川：好了海鹰，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我只要求你，要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海鹰难过地抹着眼泪。
丁林川：（关切地）抓别人的思想教育，首先，得先抓好自己和自己家里人的思想武装！
沉默。
柳海鹰：（抹一把眼泪，有些不太情愿地）好吧，如果领导认为，我的其他工作还算称职，那我就……
丁林川：（心情复杂地摆摆手）好啦，你先去吧。
海鹰长长地呼吸一口，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这才心情沉重地走出去。
161.内。同上。大楼的走廊。
海鹰和来这里办事的大勇走了个照面。
大勇站下了，他用温柔和安慰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海鹰。
海鹰看到了大勇的目光，她没有回避，但脸上却现出一丝尴尬的微笑，她望着他，似乎要对他说些什么。
大勇期待地望着她。
然而，她从大勇身边走过去，却什么都没有说。
等她走过去，大勇仍久久地回望着她的背影。
162.内。日。职工公寓302室内。
屋里就颖颖一个人。她正手里拿着一本书，心情懊丧地爬在床上，一副百无聊赖心烦意乱的样子。
忽然她把书放下，翻身下床，打开了电视机。
颖颖手握遥控，一个挨一个地换台。
但是很快，她又把电视机关了，转身爬回到床上。
163.外。同上。喧闹而无序的农贸市场。
颖颖噘着嘴目不斜视，似乎有些委屈旁若无人地走过。有人碰着了她，她也似乎全然不觉。
164.内。同上。机声嘈杂的车间。
颖颖仍是那一副表情，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走过。有人走过来给她打招呼，她也似乎没有听到。
165.外。同上。汽车飞驰的高速公路。
颖颖木然而倔强地从右至左走过，如入无人之境，对身边疾驶而过的车辆视而不见。
166.外。同上。细柳营村寂静的村街。
颖颖仍在走着。她走过低翠愁眉的村街。
167.外。同上。职工公寓的走廊。
颖颖仍在走着。她走过翠影拂檐的走廊。
168.内。日。方书记的办公室。
丁林川一在门口出现，正在办公的方书记就急忙高兴地招呼他。
方书记：老丁啊，来来来，我正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丁林川：哦？什么好消息？
方书记：咱们盼望已久的那笔资金，现在终于有着落了！
说着，他把一张纸条递过去。
丁林川：（看纸条，高兴地）好哇！
方书记：你再看看这个名单。
说着，他又递过一张名单来。
丁林川：（看名单，吃惊地）哎呀！这么多呀！
方书记：没什么，无非就是咱们再紧张一阵子呗。国家要发展，还是需要人才啊！
丁林川：是。
方书记：你现在就可以去通知郝颖颖，我已经找她们学校的领导和老师说过了，她明天就可以回学校学习啦。
丁林川：可是……（他欲言又止）
方书记：哦，他们虽说不是咱细柳营的孩子，但都是有出息的孩子。你可以告诉颖颖的家人，让她爹妈放心，将来颖颖若能考上大学，她以后的全部费用，咱细柳营集体，也全给她包下来！
丁林川：（高兴地）太好啦！
丁林川说着跑出去，出了门又折回来。
丁林川：（兴奋地）这孩子，整天就想读书的事儿，咱要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不定她有多高兴呢！
说完这才又跑出去。
方书记望着他的背影笑出了声。
169.内。日。职工公寓302室内。
丁林川已经把方书记的意思告诉给了郝颖颖。
郝颖颖：不，我现在不能走！真的，我不能走！
丁林川：（奇怪地）你看你这孩子，读书、上学，不是你一直盼望的事吗？现在让你去，你反倒不去了，为啥？
郝颖颖：（小声地）不为啥，就因为海燕姐……
丁林川的脸色一下又变得阴沉了。
丁林川：（恳求地）我说孩子，你就别管她了，她是个不争气的孩子！
郝颖颖：（气恼地）不，厂长，我不喜欢你这样说海燕姐……（她说着，竟哭起来）
丁林川：（不知所措）我说，孩子别哭，你别哭啊……
郝颖颖：你出去！你出去！我不喜欢你这样说海燕姐！……我不喜欢你这样说海燕姐……
郝颖颖忽然拉着他，嘴里哭着叫着，一下把他推出门去。
170.内。同上。职工公寓302室门外的走廊。
门外，丁林川一脸的无奈。屋里，传出颖颖的哭声。
丁林川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171.外。傍晚。庄稼地。
碧绿的庄稼地辽阔无边。在夕阳的逆光下，玉米苗、谷子苗、黄豆苗和芝麻苗的叶子上，都被镶上了一道好看的金边儿。
在一棵大树旁，坐着一个小黑点。不远处，又有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小黑点向他走来。终于，两个小黑点汇合了。
172.外。同上。同上。
原来这是韩大勇和郝颖颖。
大勇神色黯然地坐在一棵大树旁边的土埂上，颖颖扶着自行车把站在他旁边。
郝颖颖：（试探地）大勇哥，你怎么在这儿呢？
大勇眯着眼睛看颖颖。
韩大勇：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郝颖颖：我们屋里的人都不在，海燕姐回家了，海鹰姐也回家了，屋里就剩我一个人，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出来走走。你呢？
大勇叹口气。
韩大勇：是啊，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也是出来走走。
沉默。
郝颖颖：大勇哥，你能看着海燕姐真的被开除吗？
韩大勇：不看着她被开除，又能咋样呢？
郝颖颖：她可是海鹰姐的妹妹！
大勇斜了她一眼。
韩大勇：她是海鹰姐的妹妹，又能咋样呢？
沉默。
忽然，颖颖眼睛一亮，一下子变得自信起来。
郝颖颖：大勇哥，要不，咱们一块儿去找方书记说说吧？
大勇斜她一眼。
韩大勇：去找方书记，怎么说呢？
郝颖颖：都什么年代了，咱们的集体管理，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大勇眼睛一亮，盯着颖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韩大勇：（很赞赏地）哎，对呀！毛主席还说要治病救人呢！行啊，颖颖，来，快拉我起来！
颖颖得意地咯咯笑着把他拉起来。
韩大勇：走。
173.外。同上。同上。
远景。在夕阳的逆光下，颖颖和韩大勇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回走。忽然，只见颖颖推着自行车奋力猛蹬了几下，然后踩着自行车的脚蹬向前滑。她滑动的姿势很优美，很好看，并且充满了自信。可是，忽然她又停下来，手扶车把向后面的大勇张望着，象是在等他跟上来。
174.内。日。王书记办公室内。
挨着门缝的地上放着一封信。门被打开，一双男人的脚进来，他在信的前面站下，一只男人有力的手把信捡起来。
原来是方书记。他打开信看信。
看着看着，他蹙起了眉头。但他脸上很快又露出了赞赏的微笑，并连连点头。
他放下了信，久久地望着窗外的什么地方，思索着什么。
175.外。日。田间小路。
富饶的田野上，玉米、谷子等秋庄稼一片碧绿，随风荡漾。
一辆小轿车顺着一条田间小路向不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杨树林驶去。
176.外。同上。杨树林边。
小轿车停下了，方书记和丁林川从车上下来。两个人说着话向林子里走去。
方书记：林川哪，最近你那里情况怎么样啊？
丁林川：怎么方书记，是不是你听说什么了？
方书记：林川哪，你可是没有跟我说实话呀，你这可是隐情不报哇！……
丁林川：哦，方书记，你说的是那件事情吧……
方书记：哪件事情？
丁林川：（犹豫地）咳，最近，我们这里有个青年女工，在到方便面厂帮忙期间，私自拿了一块厂里的方便面吃……
方书记：哦？那你准备怎么处理呢？
丁林川：按照厂纪和以往的惯例，坚决开除出厂，决不手软。
177.外。同上。杨树林中。
两人边说边走。树影婆娑，从他们身上轻轻滑过。
方书记：林川哪，咱们经常说要实事求是，要解放思想，要与时俱进，要讲究和谐。你看咱们的厂纪厂规，是不是也应该解放一下思想，以求实事求是，并且，也讲究一点和谐呢？
丁林川有些迷惑不解。
方书记：最近有同志反映，这位女工一向表现都非常优秀。这一次，人家就是想尝尝咱这刚出锅的方便面是啥味道，可是咱们，就一定要把人家给开除了，你说，这是不是有点儿……
丁林川：（担心地）可是，如果咱们在这些事情上讲起人情来，那以后，可就是，像人家说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了啊！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方书记：（感叹地）是啊，一个集体，一个个人，这就是一对矛盾哪！但是，就象毛主席说的，任何矛盾，都有它对立的和统一的性质。你比如说，任何一个个人，他都不是神仙，不可能十全十美，在与集体的关系上，都可能会有些不太理想的地方，这是它对立的一面；但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又正是这一个个多少都有点儿毛病的个人，组成了咱们这个集体，这又是它统一的一面。所以我在想，如果仅仅因为，人家有一点小毛病，咱就要把人家给开除了，那咱们这个“海”，还怎么大得起来呢？
丁林川：（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是啊……
方书记：（推心置腹地）你说，咱们党的老一代领导人，连日本和国民党战犯，都能够把他们改造成为新人，难道咱们，连自己的职工和村民，都不能够团结教育吗？
丁林川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方书记：（思索地）毛主席几十年前就说过，“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我看这个问题，就是放在今天，也还是不轻松啊！
丁林川：（赞同地）是啊。
方书记：这些年，中央也一直在说要建立和谐社会，要以人为本，要搞人性化管理，在搞好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还要搞好政治文明建设。最近我也在想，怎样才能把这一对矛盾，给控制在一个和谐的范围内？怎样做，才算是人性化管理？怎样才能找到一个既不伤害集体，又不伤害个人的管理办法呢？这就是今天我找你来，想要探讨的一个问题……
前边不远，就是这片林子的边缘。透过杨树的缝隙，只见眼前已经展开了一个气势磅礴的美妙境界——一个浩淼无边波光粼粼的巨大水库。
两个人边说边向那边走去。
178.内。夜。村党委会议室。
会议已近尾声，气氛严肃。
丁林川也在座，他好象情绪不佳。
方书记：好，我们现在集体表决一下吧。赞成的请举手。
一个举手，两个举手，三个，丁林川也举了手……所有参会人员全都举了手。
方书记：反对的请举手。
所有参会者无一举手。
方书记：（高兴地）好，一致通过。散会！
大家站起来，高兴地议论着走出会议室。
参会者甲：我还是担心哪，对于一个小姑娘，这样是不是太残酷了？
参会者乙：这能叫残酷？我倒是觉得，这和人家美国竟选总统的形式差不多。
参会者丙：其实也没啥，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参会者丙：对，通过这件事，也可以教育一下大家嘛……
179.外。同上。村街。
深夜的村街，树影婆娑，一片宁静。只有路边的街灯，还在播撒着温馨与柔和的光。
方书记和丁林川散着步往家走。两人边走边说话。丁林川情绪仍然不高，只是随声附和着。
方书记：只有让群众参与进来，人心才会顺哪。
丁林川：（感慨地）对呀。
方书记：但关键在于我们的引导。
丁林川：嗯。
方书记：我们会把一个真实的柳海燕告诉给大家。
丁林川：嗯。
方书记：回去以后，要告诉两个孩子，让她们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有勇气接受大家的评价和监督。
丁林川：嗯。
两个人聊着走着，渐行渐远，身影逐渐地融入于夜色中。
180.内。日。丁林川家客厅内。
电视屏幕上。播音员在播音。
播音员：……这位青年女工已经进厂四年，她过去的一贯表现都是非常积极非常优秀的，但是这一次，却犯了一个本来不该犯的错误……
丁林川夫妇正在看电视。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181.内。夜。职工公寓302室内。
海鹰、海燕和颖颖也在看电视。大家的脸色都很凝重。
电视机的播音员：……对此，部分村民认为，为了有效地维护集体的利益，必须坚决将其开除出厂，以儆效尤……
182.外。晨。村面粉厂大门前的马路上。
正是工人上班时间，但见在映着霞光的丝丝杨柳的枝叶下，人头撺动。
附近的大喇叭在广播：……但也有村民认为，中央一再提出要建立和谐社会，要以人为本，要搞好人性化管理，所以，正确的做法，只能是给予适当、有力的批评教育和适当、有效的经济处罚，以使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有几个工人在小声议论：“谁呀？”“不知道。”“没听说。”
183.内。日。面粉厂某科室办公室内。
桌上的电视机开着。
大家一边工作一边听着播音员的广播，表情有些差异和茫然。
电视机的播音员：……并且认识到，正是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在经济上得不偿失，以使自己今后决不再犯类似的错误，也就达到了我们的目的……
184.内。同上。方便面厂某科室办公室内。
情况基本与上相同。电视机的播音员在广播。
电视机的播音员：……而绝对不能仅仅因为人家的这一点点错误，就开除人家的厂籍……
185.内。同上。一商店内。
桌上的电视机开着，买东西的人都在注意播音员的广播。
电视机的播音员：……村党委认为，集体和个人，本来就是一对矛盾，一个矛盾的共同体。但是，任何矛盾，都具有其对立和统一的性质，都是相辅相成的……
有几个人在小声议论：“也没听说是谁啊？”“是啊。”“会是谁呢？”
186.外。同上。田野。
有人正在把喷灌的筏门打开。阳光下，一簇接一簇的水雾开始喷洒，很快便呈现出一大片好看的七彩光色。
附近的大喇叭在广播：……比如：任何个人，都不是神仙，不可能十全十美，在与集体的关系上，都可能表现出一些不够理想的地方，这是它对立的一面……
激动人心的音乐起。
187.内。同上。集体食堂内。
墙上的电视机开着，人们一边买饭、吃饭一边注意播音员的广播。
马小梅、赵晓菲和秀英嫂在一个餐桌上吃饭。
电视机的播音员：……但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正是这样一个个多少都有些毛病的个人，组成了我们这个光荣的集体，这又是它统一的一面……
激动人心的音乐稍隐。
马小梅：（小声地）谁呀？
赵晓菲：我还问你呢。
秀英嫂：从来没听谁说起呀。
188.外。傍晚。面粉厂大门口。
正是工人下班时间，他们成群结队地走出车间，向厂大门口涌去。
附近的大喇叭在广播：……因此，如果我们仅仅因为一个个人可能存在的不足，就把人家排斥在我们集体的大门之外，那我们的这个集体，也就不可能再发展了……
激动人心的音乐继续并加强。
189.外。同上。方便面厂大门口。
工人下班时间。木叶流金，人潮涌动。
附近的大喇叭在广播：……甚至，还极可能会走向萎缩。所以，村党委在支持后一种意见……
激动人心的音乐继续。
190.外。同上。电器厂大门口。
工人下班时间，涌动的人群。
附近的大喇叭在广播：……并着力做好持前一种意见的村民的思想政治工作的同时……
激动人心的音乐继续。
191.外。晚。细柳营村的全景。
作为前景的巨大的绿色村落，在呐喊，在呼号。而远方的天边，夕阳西下，则把半边天空涂抹得彤红彤红，红得热烈而悲壮，好象在书写着一部动人心魄的史诗。
大喇叭的声音在全村的上空回荡：……也希望就这个全村性的问题，做一次民主管理的尝试。为此我们希望，全体村民，都要以主人翁的姿态……
激动人心的音乐继续。
192.外。同上。细柳营村内的街区。
透过楼屋的建筑和大大小小的树木的枝桠（主要是柳树），只见投票的队伍象一条不见首尾的长龙，它随着村街的自然铺排，弯弯曲曲，曲曲弯弯，千曲百折，但它最终，还是把脑袋伸进了宽宽敞敞的村中学的操场上。
附近的大喇叭在广播：……积极参与到这次表达您的意愿的投票活动中来！集体的利益，将取决于您这一票！个人的利益，将取决于您这一票！细柳营村的未来，也将取决于您这一票！……
激动人心的音乐逐渐推向高潮。
193.外。同上。村中学的操场上。
这里一字摆开十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个硕大的投票箱，排队进来的人们井然有序，都在依次把自己手中的一张小纸条，投进那投票箱里去。
只见队伍里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方书记、丁林川、柳海鹰、郝颖颖、韩大勇、耿书芳等。
先前的大喇叭广播转变为背景音效：……村党委认为，集体和个人，本来就是一对矛盾，一个矛盾的共同体。但是，任何矛盾，都具有其对立和统一的性质，都是相辅相成的……
激动人心的音乐由高潮渐渐隐去。
194.内。夜。职工公寓302室内。
桌子上的电视画面：村委会院内的计票工作已经开始。只见在明亮的灯光下，摆开了十块大黑板，每块黑板上面都错落有致赫然醒目地写着的“开除出厂”和“帮助教育”几个大字，每块黑板前面都站有唱票、计票和监票人员，他们正在当着周围黑压压的村民们的面在黑板上适当的地方画“正”字。
隐约可以听到唱票声：……开除出厂……帮助教育……开除出厂……帮助教育……开除出厂……
海鹰、大勇、海燕和颖颖正在看电视，她们每个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好象正在面临着一场决定生死的挑战。
她们每一双眼睛，都紧紧盯着荧屏，好象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
她们每一个人，都屏息静气，好象生怕听错了每一个音符……
这时，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记者，她手持话筒面向观众。
女记者：好，现在计票工作已经开始，让我们暂时把镜头切换到别的频道，耐心地等待着计票的结果。
电视屏幕。
电视播音员：各位观众，现在预报天气……
几个人担心的目光离开了荧屏。
海燕满脸沮丧，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她拿过遥控一连换了好几个频道，都是欢天喜地的娱乐节目，气得她干脆把电视机给关了。
柳海燕：（平静地）有啥了不起的，大不了，让我卷铺盖走人！
颖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海燕，她的泪水都要出来了。
郝颖颖：（不解地）海鹰姐，他们为什么非要这样啊？这让海燕姐怎么受啊？
柳海鹰：……
韩大勇：（感慨地）为什么非要这样？这也是被逼出来的，不得已而为之啊！因为他们，都不想让咱们这个集体，就此昙花一现哪！
海燕的眼里闪着泪光，她紧绷着脸从床上站起来，赌气地走到屋外去。
颖颖想跟着出去，却被海鹰悄悄给拉住了。
郝颖颖：（小声地）海鹰姐，难道为了集体，就可以一点也不管不顾海燕姐的感受吗？
柳海鹰：……
韩大勇：（压低了嗓门）其实，这几千人的大集体在一块儿过日子，它就跟一家一户在一起的道理是一样的。
颖颖静静地听着。
韩大勇：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可是，为什么有的人家在一起，日子就过得很和谐；可是有的家庭，却非要闹着分家呢？它和，为什么会和？他不和，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还有，就是家庭成员之间，在一起，究竟应该怎样相处呢？
颖颖静静地听着，思索着。
韩大勇：你好好想想这其中的道理。
颖颖静静地想着。忽然她站起来。
郝颖颖：我去看看海燕姐去。
说完她走了出去。
大勇悄悄用手碰了一下海鹰。
韩大勇：这样吧，我到现场去，随时把情况报给你们。
柳海鹰：（笑着）算了，不劳您的大驾了，我们自己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来办吧。
这下大勇真的急了。
韩大勇：好了海鹰，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交劲！实话跟你说吧，我不过是想考考你的政治理论水平到底有多高，你还真以为我就是那个境界了？
柳海鹰：（怪嗔地）你这个人，清楚起来，那是比谁都清楚；可是糊涂起来……
韩大勇：（傻笑地）嘿嘿，俺以后不糊涂了，全听你的！
柳海鹰：说出这话，以后不后悔？
韩大勇：不后悔。
他说着，忽然一下把海鹰揽在了怀里。
海鹰拼命地把他推开。
正好这时颖颖从外面进来。
大勇不好意思地对颖颖一笑。
韩大勇：（对海鹰）好，那我就去了啊。
说着跑出去，很快又折回。
韩大勇：（对海鹰）以后不许再和我较真了！
说完，他这才放心地离去。
郝颖颖：海鹰姐，这回你们算是真的和好了吧？
海鹰不语，但脸上却涌出了掩饰不住的幸福笑意。
195.外。同上。村中学操场上的计票现场。
这是一个有相当规模的露天会场，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村民们或坐或站，黑压压地簇拥在计票黑板的前面。
整个场面很静，人们脸上一个个都笼罩着一种惆怅和惋惜的表情。
大勇在人群的边缘，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这里正好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黑板上的情况。
唱票声：……帮助教育……开除出厂……开除出厂……帮助教育……开除出厂……开除出厂……
他掏出手机，脸色有些沮丧，开始拨号。
196.内。职工公寓302室内。同上。
海鹰抓起了震铃的手机，在听。
柳海鹰：（对手机）是吗？
海鹰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沮丧。
海燕和颖颖担心地注视着海鹰的表情。
柳海鹰：（对手机）嗯……嗯……好。
海鹰放下手机，担心地看了海燕一眼。
海燕背对她静静地站着，似乎对此并不关心。
郝颖颖：（担心地）海鹰姐，怎么样？
柳海鹰：（犹豫地）情况不大好。
海燕泄气地坐下了。
柳海鹰：（安慰地）不过刚刚开始，再等等看。
197.外。同上。村中学操场上的计票现场。
黑板上的计票仍在进行。
唱票声：……帮助教育……帮助教育……帮助教育……帮助教育……帮助教育……帮助教育……
大勇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一个工人模样的熟人（男工甲）来到他身边，示好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勇向那人笑笑，热情地握手。那人似乎还有话要说，大勇却又掏出了手机，走到一边去，拨号。那人在旁边奇怪地看着他。
198.内。同上。职工公寓302室内。
海鹰在听手机。
柳海鹰：（对手机）好！……
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海燕仍背着海鹰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颖颖注视着海鹰的表情。
柳海鹰：（对手机）好……好……好。
海鹰放下了手机。
郝颖颖：海鹰姐，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柳海鹰：现在好点儿了。
这时海燕忽然站起来，向门外跑去。
柳海鹰：（担心地大声叫）海燕，你干啥去？
柳海燕：（画外）（有些轻松地）我去1号！
郝颖颖：（笑着）我也去1号！
说着也跟着跑出去。
199.外。同上。村中学操场上的计票现场。
黑板上的计票仍在进行。
唱票声：……帮助教育……帮助教育……开除出厂……开除出厂……开除出厂……开除出厂……
大勇又换了个地方。
他看黑板，脸色很难看。
刚才我们在电视画面里看到的那个女记者和一个肩扛摄像机的男士来到他身边，友好地与他打招呼，同时把采访话筒杵到他面前。大勇心无旁骛，他轻轻拨开话筒，走到一边去。他又掏出了手机，拨号。女记者和那个男士站在旁边奇怪地看着他。
200.内。同上。职工公寓302室内。
海鹰在听手机，海鹰吃惊地一下站起来。
柳海鹰：（对手机惊呼）什么！
她脸色也一下变得非常难看了。
海燕和颖颖注视着海鹰的表情。
柳海鹰：（对手机）好……嗯……嗯。
海鹰放下了手机。
郝颖颖：海鹰姐，出啥事了？
柳海鹰：（担心地）就剩最后十个票箱了，可是我们的差距，仍然很大。
海燕烦躁地把脸甩到一边去。
颖颖难过地看着她。
201.外。同上。村中学操场上的计票现场。
计票仍在进行。
唱票声：……帮助教育……帮助教育……开除出厂……开除出厂……开除出厂……开除出厂……
大勇的脸色仍很难看。
方书记从他身边走过，发现了他，走过来，示好地拍他屁股一下。大勇视而不见地躲了一下，转过身，他又掏出了手机。他想拨号。但又犹豫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拨了号。方书记很奇怪地看着他。
202.内。同上。职工公寓302室内。
柳海鹰：（听着手机惊呼）是吗？
她边听手机边在屋里转悠，她还焦躁地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海燕和颖颖也都像绷紧了的弦，目光也紧跟着海鹰转悠。
柳海鹰：（对手机）好……好……就这样吧。
海鹰放下了手机。
屋里的空气很凝重。
郝颖颖：（试探地）海鹰姐，现在又咋样了？
柳海鹰：（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还剩最后三个票箱了。可是，我们的差距，还是很大。
颖颖无语地坐下了。
海燕绷着脸一声不响，她背过身去，开始摸摸索索地收拾床上的东西。
海鹰感觉有点儿不对。
柳海鹰：海燕，你要干啥？
柳海燕：（极其压抑，小声地）我说过，没啥了不起的，大不了，让我卷铺盖走人！我现在就回家去，我一秒钟都不在这儿待！
柳海鹰：（极力劝慰）海燕，你冷静点儿！
柳海燕：（大声地）姐！我没法儿再冷静！
柳海鹰：（小声地）好，那我来帮你收拾。
海鹰说着走过去，帮助海燕收拾她床上的东西。可是，海燕却一把把她推开了。
柳海燕：（发泄、大声地）姐！你干啥呀！我让你帮我收拾啦？我让你帮我收拾啦？……
海鹰的眼里也噙满了泪水，她眼睁睁地望着海燕……
颖颖泪眼汪汪，她看看海燕，又看看海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忽然，海鹰的手机又响了。
海鹰手忙脚乱找不到手机，颖颖赶忙从床上抓起手机递给她。
海鹰接手机。
柳海鹰：（对手机，紧张地）啊？是吗？好，马上看电视！
颖颖和海燕也从海鹰的紧张里感觉到了什么，大家都手忙脚乱地争着打开电视机。
桌上的电视荧屏又亮了。画面中，村中学操场上计票现场的直播又开始了。还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女记者手持话筒面向观众。
女记者：（充满激情地）好，村民同志们！各位观众！今天晚上，我们细柳营村全体，共计五千四百六十八名十八岁以上的村民，对这位青年女工的去留问题进行了民主投票，参与投票的人数比例为百分之九十九点六。现在宣布一下投票的结果……
203.外。同上。村中学操场上的计票现场。
所有的人们都鸦雀无声，紧紧地盯着女记者所在的方向。
韩大勇紧张的表情……
丁林川和耿书芳紧张的表情……
还有马小梅、赵晓菲、秀英嫂、方书记等，也都是一副紧张的表情……
204.内。同上。职工公寓302室内。
柳海燕、柳海鹰和郝颖颖都屏息静气紧张地盯着电视屏幕。
电视画面中的女记者继续。
女记者：（声音稍低，平静地）不主张这位青年女工留下的，有两千零六十九票！
电视里的现场很静，没有掌声。
女记者：（继续，激动地）主张这位青年女工留下的，有三千三百七十七票，占绝对多数！
电视里，只见韩大勇站起来大声地叫了一声“好”，接着，还带头拍起了巴掌。
群众也是一片欢呼鼓掌。
这时，只见方书记挤过来，接过了女记者的话筒。
方书记：（对着话筒，激动地提高了声音）好！现在我代表细柳营村党委和村委会，衷心地希望，热忱地欢迎这位青年女工继续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创业！共同创造我们美好的未来！
电视里，韩大勇再次站起来大声叫好，不少人也跟着叫好。
颖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叫了一声好。
郝颖颖：（大声地）好！
郝颖颖：（激动地喜极而泣）海燕姐，你没事儿了！……海鹰姐，海燕姐没事儿了……
海鹰和海燕站起来，两个人激动地相视着……蓦地，她们相互叫了一声，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姐妹俩紧紧地拥抱着。
百感交集中，海燕失声痛哭起来，她哭得一塌糊涂。这哭声里，有对自己失误的懊悔，有对亲人和朋友以及全村人们对自己的信任和帮助的感激与感动……
海鹰眼含热泪，极力地抚慰着她。
颖颖也高兴地傻笑着，和她们抱在了一起，泪水也留在了一起。
电视里，激动人心的音乐声起，人们开始散去。
205.外。晨。原野。
朝霞映红了天空，一轮红日喷薄欲出。
太阳映红了无边的原野。
映红了地里挂着露珠的庄稼。
映红了细柳营村整洁与充满生机的街区。
206.外。同上。村街。
万条垂绦。一辆洒水车鸣着欢快的音乐缓缓驶过。它身后跟着一大群骑着自行车和摩托车上班、上学的的大人和孩子。
大人们都耐心地缓缓跟进。他们当中有工人、农民和干部……
孩子们调皮地追逐着洒水车说笑着、嬉闹着，他们都带着红领巾……
207.内。日。职工公寓302室内。
海鹰一边帮助颖颖收拾行装（衣服、用品和一堆书本、笔记等），两人一边说着话。
柳海鹰：颖颖啊，我真是替你高兴，这一下，你又可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了！
郝颖颖：（伤感地）可是，却要和你们分手了。
柳海鹰：那有什么要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郝颖颖：……
忽然海鹰想起了什么。
柳海鹰：哎，对了颖颖，有件大事，我还得问问你……
郝颖颖：什么大事？你问吧。
忽然柳海鹰的手机响了，她接手机。
柳海鹰：（惊喜地）哎呀！是湄淸姐呀！……什么？这回你总算功德圆满从国外留学回来了？……太好了！……这回我该喝你和春光哥的喜酒了吧！……哈哈哈哈……好……好……我等着你……拜拜！
柳海鹰收起手机。
柳海鹰：是湄淸姐，春光哥的未婚妻，几年前到国外留学，现在总算是回来了。
说着，她笑看着颖颖。
柳海鹰：这回，你可不胡说了吧！
颖颖不好意思地笑了。
柳海鹰：（郑重地）颖颖，我要问的是，你爸妈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郝颖颖：（忽然想起，兴奋地）哎呀你看海鹰姐，我早就说要告诉你们告诉你们，可是这几天让这事儿给弄的，倒让我给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柳海鹰：什么事儿啊给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郝颖颖：前几天，我家里来电话说，一定得好好谢谢海鹰姐！现在我爸我妈的病，都已经全好了！连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
柳海鹰：（惊喜地）真的？
郝颖颖：真的！是真的！骗你是个小狗！
海鹰极有成就感地哈哈大笑起来，她笑着，还一下抱起了颖颖，开心地旋转着。看她高兴的样子，简直就象个淘气的小孩子。
208.外。日。村街。
烟姿远楼，柳绿如云，翠影倚风，天绣繁华。
彩旗飘飘中，远处传来欢庆的锣鼓声。前方不远处，正在筹办一件全村特大的喜事。
在绿丝摇曳中，一队队整齐的村民和学生队伍正在井然有序地往那儿赶。
天空中飘动着几个巨大的彩色气球。其中一个下面悬挂的巨幅标语是：“热烈庆祝我村第二面粉厂的圆满落成！”
路边，海鹰、海燕和十几个从丁林川的厂里作为技术骨干抽调到新厂去的男女青工们兴高采烈，一片欢声笑语。其中有马小梅、赵晓菲、秀英嫂和男工甲等，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简单行装。忽然，大家都像发现了什么，目光齐刷刷地转到了一个方向。
原来是丁林川和方书记过来了。他们先来到海鹰的身边。
方书记：把颖颖送走了？
柳海鹰：嗯，刚刚送走。
方书记：好。
他们转向那群男女青工们。
海鹰和海燕也赶快围过去。
丁林川：（大声地）哎，同志们！今天我代表咱们厂的各位领导和全体职工，来欢送一下大家啊。
男女青工们：（眉开眼笑）谢谢厂长！
方书记：（玩笑地）我和他可不一样啊，我是代表咱们新厂来欢迎大家的！
男女青工们：（高兴地拍着巴掌）谢谢方书记！
说着，他们一起高高兴兴地说笑着向前边锣鼓响得最热闹的方向走去。
丁林川：这次村里抽调你们几个，作为技术骨干过去，可不要辜负了大家伙儿的希望啊！
方书记：是啊。
柳海鹰、柳海燕：知道了，厂长！方书记！
男女青工们：“知道了，厂长！方书记！”“我们不会辜负大家伙的希望的！”
忽然，丁林川好像发现了什么。
只见在前方不远的马路边，韩大勇正在向这里张望。
丁林川：哎，这韩大勇不是分配到村科学发展研究所了吗，他不去报到在这儿干什么？
柳海鹰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柳海燕：舅舅，人家是来送我姐姐的！
丁林川：（如梦方醒）哦！你们，还真够保密的啊！
大家又是一片欢笑。
韩大勇跑过来，不好意思地向丁林川和方书记笑笑。
韩大勇：厂长好！
丁林川：（高兴地）好！
韩大勇：方书记好！
方书记：（笑眯眯地）好！
韩大勇把海鹰、海燕姐妹俩的行装接过去扛在肩上，一行人继续向前走。
海鹰和海燕走在最后。
柳海燕：（忽然想起了什么）姐，你说，颖颖她将来，还会回来吗？
柳海鹰：（把目光投向远方，思索地）即使她不回来，又有什么要紧？就像方书记说的，不管颖颖将来到什么地方，她都是咱细柳营培养的人才，都是咱细柳营对国家的贡献。
209.外。同上。田间小路一。
秋庄稼一片绿油油的，随风抖动着枝叶。
颖颖的衣服和书包都换成了新的，仍拎着来时的那个小包裹，她从左至右，走得很慢，有些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又是一副好象找不到归宿随意漂泊的样子。
她好象并不怎么高兴，她有些恍然若失。
走着走着，她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个豪华、精美的笔记本来。打开，里面加着一张她与海鹰、海燕三个人的合影照片。
颖颖甜甜地笑望着照片，用手轻轻抚过正望着她笑的海鹰和海燕。
她的目光停留在笔记本扉页上的几行隽美的小字上。
柳海鹰：（画外）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赠给颖颖妹妹。姐姐：柳海鹰……
柳海燕：（画外）……姐姐：柳海燕。
颖颖的目光望着远方。
（闪回）：
郝颖颖：（悄声地）爸。
郝建国：嗯。
郝颖颖：（羡慕地）人家这里，不管孩子上学还是病人看病，还有平时的房子，都是村里给掏的钱，人家，咋会这样呢？
郝建国：这有啥稀奇的，人家是集体嘛。俗话说，团结力量大，集体力量大嘛。
郝颖颖：那，咱为啥，就不能是集体呢？咱为啥就……不团结呢？
父亲无语，面无表情。
颖颖探询地注视着父亲的脸。
郝建国：咳，小孩子家！等你长大了，就啥都知道了。
颖颖很失望，更加无精打采……
210.外。同上。田间小路二。
颖颖仍在赶路，从左至右。
她无精打采的脸。
（闪回）
大勇：（压低了嗓门）其实，这几千人的大集体在一块儿过日子，它就跟一家一户在一起的道理是一样的。
颖颖静静地听着。
大勇：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可是，为什么有的人家在一起，日子就过得很和谐；可是有的家庭却非要闹着分家呢？它和，为什么会和？他不和，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还有，就是家庭成员之间，在一起，究竟应该怎样相处呢？
颖颖静静地听着，思索着。
大勇：你好好想想这其中的道理。
211.外。同上。田间小路三。
颖颖仍在慢腾腾地走着，她神情黯然。
她走着走着，忽然，她疾步跑上路边的一个高坡，依依不舍地回望着身后的细柳营村方向。
郝颖颖：（充满感情的画外音）细柳营，我还会回来的！
遽然，她情不自禁地用双手做成个喇叭罩在嘴上，弓着身子，朝着细柳营村的方向放声大喊。
郝颖颖：（放声大喊）细柳营——，我还会回来的——！
她的喊声在美丽柔情的绿色原野上回荡。
（画外）
是的，几年，或若干年后，她一定还会回来的！那时，她将带着她更加成熟的知识和信念！那时，细柳营村也一定会比今天更加的美好！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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