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马克思主义一辩

近日，《修补漏洞，升级软件（当代马克思主义内在矛盾的解决）》一文（下面简称“修文”）在“乌有之乡”发表，声称要找出社会信仰危机的根源，消除马克思主义的内在“矛盾”，“修补漏洞，升级软件”以重建共产主义运动的意识形态基础。可是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怎样的文本呢？“修文”几乎所有立论都建立在对马克思恩格斯学说的道听途说之中，我们看不到对马克思恩格斯学说原文的分析，也看不到作者缜密的思辨。“修文”所说的“漏洞”并非是马克思主义所固有的，而是作者所继承的唯心主义传统强加给马克思恩格斯的，有的 “漏洞”甚至是作者自己挖开的。在这样的基础上，如何重建共产主义运动的意识形态基础呢？如何升级共产主义运动的“软件”呢？我们甚至可以说该文不是在重建而是在削弱这个基础。作者想升级软件，却没有想到，他正在把共产主义升化为“虚无”而不是落实在人类社会。这个文本唯一的好处就是它几乎囊括了近年来比较流行的对马克思主义的诸多偏见和误读，对它的批判就方便了我们对此文所涉及的一些基本理论问题进行梳理和澄清。

1、此“物质”非彼“物质”

“修文”认为：“从哲学角度看，现实世界由物质、能量和信息三大要素构成，而物质实际上是封闭着的能量。”不知作者的观点出处何在？可以说，这是“修文”对哲学以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第一个偏见，也是本文最根本的误读。

“物质”是哲学的重要的核心范畴。它是对物质世界的抽象。这里的“物质”不是物理学所定义的物理实体，即使是从物理学角度看，作者甚至在物理常识上犯了错误，能量是事物的性质之一，从来就不是什么被封闭在具体物质中的独立体。

从哲学上看，列宁给出了马克思主义关于“物质”范畴的最经典的定义：“物质这个概念……在认识论上指的只是不依赖于人的意识而存在并且为人的意识所反映的客观实在。”这个定义表明，所谓物质是相对于意识而言的，是因其与意识的关系得以界定的。无论形态怎样，只要是不依赖于意识的，可以被意识反映的实在就属于“物质”范畴。“物质”范畴也可被称为“存在”。

物质和意识是世界的两大范畴，任何事物和现象不是属于物质，就是属于意识。生活中，我们遇到的各种生活资料是物质的，作为具体物质，它是物质这个大的集合中的子集，但不是哲学上的“物质”。显然，“修文”把“物质”这个大的集合与这个集合中的较小的子集概念即物质生活资料中的“物质”相互混淆了。正如人是动物，人类是动物界的一个物种，但人类不等同于动物界整体。

2、唯物主义≠物质主义

同样，“白马”属于“马”，但我们不能说“白马”等于“马”，因为“白马”只是“马”这个集合的子集合，不是所有的“马”。如果把“白马”与“马”等同起来，那就是偷换概念。

由于把具体的物质误解为哲学的“物质”或存在，“修文”顺理成章地把“唯物主义”偷换成为“物质主义”。物质主义是什么呢？文中没有明确的定义，我们只能从上下文推断作者指的是以追求物质利益为宗旨的意识形态。那么这里的物质利益是否就是哲学上的物质？文中也没有比较明确的界定，如果外延一样，文中有没有什么证据来表明两者是相等的呢？

唯物主义不限于人与物质利益的关系，它的视野是所有客观存在的事物及其相互的联系。唯物主义的“物”不等于物质利益，物质利益固然属于物质范畴，但其外延显然要比哲学中的“物质”概念的外延要小了很多。

什么叫唯物主义呢？唯物主义着眼于世界的物质和意识这两大范畴。准确地说，它是在确定物质与意识关系时，强调物质对意识决定作用的一种学说。

这种学说的核心在于：1、物质是第一性的，意识是第二性的，意识所反映的内容都是来源于物质或存在的，是一定客观物质和存在的反映； 2、在物质与意识的关系中，物质是决定意识的，这是无条件的，绝对的。唯物主义并没有任何说服人们去追求物质利益的意思。谁能说原子物理学揭示具体物质中原子运动规律就是在鼓励人们去使用原子弹？

只有庸人才会把唯物主义当成是物质主义。恩格斯早就指出：“庸人把唯物主义理解为贪吃、酗酒、娱目、肉欲、虚荣、爱财、吝啬、牟利、投机，简言之，即他本人暗中迷恋的一切龌龊行为；而把唯心主义理解为对美德、普遍的人类爱的信仰，总之，对‘美好世界’的信仰，——他在别人面前夸耀这个‘美好世界’，但是他自己至多只是在这样的时候才相信这个‘美好世界’，这时，他由于自己平时的‘唯物主义的’放纵而必然感到懊丧或遭到破产，并因此唱出了他心爱的歌：人是什么？一半是野兽，一半是天使。”（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p324-325）

3、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

“修文”把唯物主义偷换成物质主义后，更是奇迹般地把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共产主义运动的哲学基础——辩证唯物主义——偷换成了唯物主义。文章说：“共产主义运动今天深陷困境，根子在于马克思主义本身的世界观基础和社会理想的分裂——人们正是对唯物主义世界观深信不疑，才动摇了共产主义信仰，……”

历史上，唯物主义曾经出现过很多流派。这些流派在哲学上被大略区分成朴素的唯物论、机械唯物论、辩证的唯物论。古希腊哲学家泰利斯认为“万物生于水、又复归于水”，中国古代的五行学说认为万物“金、木、水、火、土”是生成物质的基本元素，就属于朴素的唯物论。古代欧洲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的原子论，中国古代的气一元论，也属于朴素的唯物论。这些唯物论都试图把客观存在归结为具体形态的物质。

机械的唯物论则是静止地、片面地、割裂地观照物质或存在与意识的关系，这种唯物论的典型形态是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

不错，马克思主义具有唯物主义的成分，但请注意，马克思主义中的唯物主义是具有辩证性质的，就是说，马克思主义中的唯物主义不是只强调物质或存在对意识的决定作用，而同时强调意识对物质或存在的能动作用；不但看到事物和现象本身，还看到事物之间以及内外联系和运动。

马克思主义认为：（1）世界上各种事物和现象是相互联系的、运动和变化的，基于这一理解，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与机械的唯物主义区别开来；（2）物质或存在对意识起决定作用的同时，意识可以相对、能动地作用于物质，这就把它与唯心主义区别开来。这种能动的反作用可以从生理学得到直接证实，意识可以作用于人体，产生人体行为的动机，驱使人的身体产生行为，从而改变人的周围环境。为什么说是相对的呢？这是因为意识对物质的反作用是极其有限的，范围是非常有限的，并且意识的作用是依据人本身这一具体物质和其他具体物质条件才能实现的。

辩证唯物主义只是唯物主义中一个分支，而不是唯物主义全部。而且，辩证唯物主义也只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组成部分，马克思主义哲学还包括历史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哲学与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学说构成了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并不只是辩证唯物主义，更不是唯物主义。

当“修文”作者把马克思主义中辩证唯物主义偷换成唯物主义以后，就便于把朴素唯物论以及机械唯物论，乃至物质主义、享乐主义的一切弊端加在马克思主义之上了。同时，经过这个概念的偷换，就很好地为下面的推导作了铺垫。他的逻辑是：

大前提：唯物主义导致了偶然生成论、末世论；

小前提：马克思主义是唯物主义；

结论：所以，马克思主义导致了偶然生成论和末世论，那么马克思主义应该对由此而产生的享乐主义泛滥负责。

4、唯物主义导致“偶然生成论”吗？

“修文”的第一个推导就是“伴随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必然得出生命的偶然生成论：宇宙中除了实体粒子就是真空，无生命的基本粒子在几条死板的物理定律和盲目的偶然性共同作用下，做漫无目的的机械运动，仅仅是因为随机巧合才有了万物，有了生命……”

看来作者十分讨厌“偶然”，非要给生命开辟“必然”的道路。可是我们不禁怀疑作者自己是否相信他自己的话。

A、“生命偶成论”是个什么样的唯物主义理论？作者说：“伴随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必然得出生命的偶然生成论：…”那么必然得出“偶成论”的人是谁呢？就是说，这句话的主语是什么，是唯物主义还是作者自己，或者是读者？作者认为这是“必然得出”的，我们知道生命是否偶成是生物学和生命科学研究的一个领域，生命是否偶成该由自然界本身得出还是唯物主义得出呢？我想作者太希望生命偶成是由唯物主义理论来导出了，那么他就可以继续批判下去了。

B、作者想告诉我们，唯物主义认为基本粒子的随机巧合才有了万物，有了生命，可他自己又给“盲目的偶然性”的作用加了一个伙伴——“死板的物理学定律”， “修文”在这点上是公允的。既然生命是那么非常随机巧合地生成了，怎么还有“死板的物理学定律”在起作用呢？既然物理学定律都来起作用了，那么生命还是偶成吗？

物理定律是物理学家杜撰的定律和公式吗？不是，作者所说的“死板的物理定律”不正是是客观物质自身运动和变化的规律吗？正是因为这个规律不是人为的，也不是任何事物或现象可以逃脱的，所以这种规律才那么“死板”。我们肯定了基本粒子受这种规律的支配，那么请问在“生命的偶成”背后，难道不是某种必然的规律在起作用吗？可见，作者在说唯物主义导致“生命偶成论”的时候，底气不是那么足，他在说唯物主义导致“生命偶成论”的时候，无意当中替唯物主义做了辩护。

C、作者谴责“生命偶成论”，那么是否在赞同“生命必成论”呢？辩证唯物主义并不认为认为所有的现象或事物都是必然的，对必然性的夸大将导致决定论或神秘主义。恩格斯就曾打趣地说道：“按照这种观点，在自然界中占统治地位的，只是简单的直接的必然性。这一个豌豆荚中有五粒豌豆，而不是四粒或六粒；这条狗的尾巴是五英寸长，不长一丝一毫，也不短一丝一毫；这一朵苜蓿花今年已由蜜蜂授粉，而那一朵却没有，而且这一朵还是由这只特定的蜜蜂在这一特定的时间内授粉的；这一粒特定的被风吹来的蒲公英种子发了芽，而那一粒却没有；今早四点钟一只跳蚤咬了我一口，而不是三点钟或五点钟，而且是咬在右肩上，而不是咬在左腿上——这一切都是由一种不可更动的因果连锁、由一种坚定不移的必然性所引起的事实，而且产生太阳系的气团早就构造得使这些事情只能这样发生，而不能按另外的方式发生。承认这种必然性，我们也还是没有从神学的自然观中走出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42页）

D、马克思主义认为生命的产生是必然中的偶然。正是由于客观规律的作用，客观的物质世界才会在物理运动、化学运动、生物运动以及社会运动中相互联系和作用下，物质世界可以在千变万化的物质形态中、在一定条件下产生生命，只是具体的时间、地点、条件、形态等等是偶然的，这种偶然是必然之中的偶然。辩证唯物主义乃至生物科学并不否认这种偶然。正如如恩格斯所言：“…而在自然界中这些规律是不自觉地、以外部必然性的形式、在无穷无尽的表面的偶然性中为自己开辟道路的，而且到现在为止在人类历史上大部分也是如此。”（（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p337）可见，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那里，生命的产生不是绝对的偶然，而是物质在必然性和偶然性相统一的运动中产生的。

5、唯物主义导致“末日论”吗？

“修文”进一步论证“唯物主义催生出极度自私和急功近利的人生态度”，他是如何论证的呢？

作者首先认为唯物主义提出了“宇宙的存在与发展是盲目的，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这种总结大略是不错的。可按作者的意思，正是这种宇宙观世界观导致了无意义感。

作者说唯物主义使人想到：“人生一世，除了生理需要（食色）和社会需要（安全、亲情、认同感）之外，没有更高的生命价值值得追求。人生何其短暂，生下来就意味着难逃一死。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及时行乐倒是最聪明的选择，所谓‘过把瘾就死’。人死之后，一团虚空，没有地狱天堂，没有任何其他形式的生命延续。”

作者从宇宙一下子跳回到人，他的证明可以被分解为：

证明1、唯物主义让人感觉人生没有更高的生命价值；

证明2、唯物主义提示人生短暂，难逃一死；

证明3、唯物主义让人意识到人死以后是虚空的，没有延续；结论：于是，人会放纵欲望，及时行乐。

在证明1中，作者提出了生命价值。何谓价值？从根本上说，价值的本质是事物之间相互的作用和联系。人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一种生物，人在基本意义上与自然界的动植物一样，是地球的居民，与地球上的各种非生物一样，是地球系统的一个组成部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价值是人与自然的联系相对于人的性质。空气对人是有价值的，不过表达了人与空气密切相关的联系而已。反过来，人的价值就只能在人与其他人和自然的关系中得到体现，有没有超越这个联系的“更高的生命价值”呢？如果有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生活在没有其他人，也没有自然的世界里面。谁能告诉我这个世界在哪里呢？辩证的唯物论的重大特征是揭示了世间万物之间存在直接或间接的联系，由此可以导出人与人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就可以从这些联系中导出人的意义和价值，对于一个单个的人来说，他的意义就存在于他与世界的联系之中，怎么能说辩证唯物主义无法让人感觉到意义呢？

证明2中，作者认为唯物主义的理论中有一条：生命短暂、难逃一死，以此作为否定唯物主义的理由。

听话听音，看来作者要向自然法则发起挑战。作者是否想告诉人类：1、人是可以长生不死的？2、人不应该知道也不应该告诉他人：生命短暂、难逃一死？3、生命短暂或知道生命短暂是导致自私的原因？看来作者希望人类看不见死亡，要取消死亡了。否则死亡的讯息会直接导致“唯物主义”，进而导致“末日论”。人类在蒙昧时代，甚至在类人猿的时候，就会在幼童时期，逐步认识到“生命短暂、难逃一死”这个常识。作者是否想告诉人类，这不是常识，而是唯物主义的歪理邪说呢？作者是否想制止死亡，从而挽救人类？可是，第一，人类是生物，就必然有生老病死，生命的发生、发展、衰落和死亡，与日出日落一样不可避免。生命如何延续呢？生命延续只能是“长生不老”、“万寿无疆”。“修文”指出唯物主义否定生命的延续，就如同指出一个男人不会生小孩子一样，这是非常有利的证明。不过这个评价对于唯物主义来说又有什么妨碍呢？唯物主义承认了生命的短暂，就同时承认了生命消失后的虚空，也同时承认了生命的物质和能量向其他形态的转化。如果唯物主义承认了生命向地狱和天堂转化，并且不再虚空，那么他与唯心主义有什么区别呢？在这里，作者在呼唤唯物主义向绝对精神或者什么神靠拢吧。

作者又把矛头指向宇宙爆炸理论，称其为是物理学版的“创世纪”或“世界末日论”，进一步认为是科学的发展导致了世界享乐之风：“这种理论大大地催生了人类普遍的末世情怀。于是，丧心病狂的物质享乐主义风靡寰球：既然世界都要毁灭，人们行善还是作恶都无所谓，遗臭万年与流芳百世等同，历史典籍即使保存下来，但是读者却已不复存在。由此，八仙过海，不择手段，掠夺与欺诈并用，以占有资财为生活唯一目标，然后极尽享乐之能事，‘哪管死后洪水滔天’，‘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还不赶紧……’”这种论断一定让资本家非常高兴，因为这样说，就等于把资本主义在近代以来疯狂掠夺资源，大量生产、大量消费的罪恶洗得干干净净了。

大爆炸理论是在20世纪40年代才得到充分发展的，它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宇宙产生、发展、演变和消亡的过程，如果说他产生了“末日论”，那么请问，那么如何解释在大爆炸理论产生之前近代史上人类之间疯狂掠夺和残酷屠杀呢？作者不仅想取消人类的生老病死，还要感动日月，取消宇宙的产生、发展与消亡。

逻辑上看，“及时行乐”也是不能从“生命短暂”和“世界末日论”直接导出的。这是因为及时行乐不是人类的普遍现象，人类的基本理智告诉自己要均匀地分配资源以满足有生之年的需要，事实也是这样，人们只有在确切地了解到资源充分的情况下才会消费，否则就会使得短暂的生命人为地缩短。同时我们还会看到历史上的普遍存在的财产继承现象表明，人类不但可以顾及到自己的利益，也会照顾到下一代的生存，而不会在自己有生之年消耗掉所有的财富。这说明，“修文”的观点不但前提错误、推理错误，而且在现实中也是不成立的。

至此，我们可以看出，修文所臆想的“唯物世界观与共产价值观的冲突”，其实质是物质主义、享乐主义与共产主义价值观的冲突。“修文”对辩证唯物主义的一切指控和批判到头来都是莫须有的张冠李戴。因为从根本上说，物质主义与享乐主义不过是人们在对待物质生活资料的情绪层意识，而不是理性认识论层面的意识。至于修文根据英语的中心词——MATERIALISM——相同就把 “美国功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相提并论就格外可笑了。按此推断，修文也可以把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与历史上的德国纳粹“国家社会主义”等同起来了吧。面对这种偷梁换柱的技法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6、唯物主义导向科学主义吗？

我们已经知道“修文”惯于偷换概念，那么这里还要举出一例就是“修文”认为：“唯物主义的实质乃是科学主义，是基于十九世纪科学基础上的机械主义世界观。”

科学主义不是科学本身，而是人们对科学知识的一种信念，当人们认为科学技术知识是万能的时候，他的观念就属于“科学主义”。我们可以参考《维基百科》的解释：“科学主义也称唯科学主义，英文是scientism。指一种在根据不足的情况下强行运用科学，或者仅仅以科学的名义推行某种观念，它本身违背了科学精神，是反科学的。现代社会条件下，科学主义是一种类似宗教的东西，承担宗教类似的功能。”

科学作为人类的知识系统始终是有限的，只能部分地反映客观世界和其中的联系，并不具备超越自然本身的力量，当人们认为科学具备超越自然的能力时，实际上就是把科学神化或无限夸大，这种“科学主义”其实是人们的主观唯心主义在对待科学时的表现，而不是科学作为知识体系本身所固有的。也就是说，在科学主义思潮产生的决定因素不是科学本身，而是人类自身的主观唯心主义思想倾向。这就好像耶稣作为历史上的一个人物，他本身并不是神，耶稣成为神是因为人们主观上对他的神化。

科学主义作为客观唯心主义的一个形态，与唯物主义以及辩证唯物主义是格格不入的。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只能抑制而不会使人导向科学主义。

那么我们如何看待“修文”引用的梁启超的观点呢？

首先我们必须承认，在科学发展过程中，各种理论观点中也充斥着唯心主义的成分，存在无限夸大理论解释力的可能，这本身就是唯心主义的成分，可能导向“科学主义”。

其次，梁启超的论据和推理充满了对科学的误解。“……依着科学家的新心理学，所谓人类心灵这件东西，就不过物质运动现象之一种。”这是对心理学比较正确的理解，接下来梁启超就混淆了物质与物质运动现象的关系：“……这些唯物派的哲学家，托庇科学宇下建立一种纯物质的纯机械的人生观。把一切内部生活外部生活都归到‘物质运动’的必然法则之下。不惟如此，他们把心理和精神看成一物，根据实验心理学，硬说人类精神也不过一种物质，一样受‘必然法则’所支配。”科学何时把人类精神看成是一种物质呢？他本人在前文不是肯定了心理学承认“所谓人类心灵这件东西，就不过物质运动现象之一种”的吗？这就好像我们承认人的运动不能等于人本身一样。

由于把精神这个物质的现象混同于物质本身，梁启超就得出了荒谬的结论：“于是人类的自由意志不得不否认了。意志既不能自由，还有什么善恶的责任？……现今思想界最大的危机就在这一点。”这段话中出现了两个荒诞的推理。一个推理：他认为人的自由意志因为精神须遵循“必然法则”而被否认了。其实科学在肯定人的心理规律的时候，并不否认人的意志自由。人的心理活动规律并不会影响人类的思想活动可以在头脑中天马行空，人类的梦想和发明不断涌现就证明了这点。第二，由于第一个推理不成立，那么紧接着后面的论断就自然不成立了，也就没有“意志不自由就会导出没有善恶责任”的问题。

随后，梁启超提出了三个方面的人类困境。

第一个困境：“宗教和旧哲学既已被科学打得个旗靡帜乱，这位‘科学先生’便自当仁不让起来，要凭他的试验发明个宇宙新大原理。却是那大原理且不消说，敢是各科的小原理也是日新月异，今日认为真理，明日已成谬见。新权威到底树立不来，旧权威却是不可恢复了。所以全社会人心，都陷入怀疑沉闷畏惧之中，好象失了罗针的海船遇着风雾，不知前途怎生是好。”

梁启超首先认为宇宙原理是“科学先生”发明的，而不是宇宙所固有的，这是对科学的误解；其次，无论科学知识是否能全部涵盖世界所有的现象，宇宙所固有的规律是一定会起作用的，扔出去的东西一定要掉下来，高处的水一定是往低处流的。其三，梁启超是否认为跟着错误的知识走下去，人类有更美好的前途呢？其四，梁启超又是依据什么认为“全社会人心，都陷入怀疑沉闷畏惧之中”呢？是因为科学的发展吗？在他的文章中我们丝毫不知他的依据在哪里？

第二个困境：“既然如此，所以那些什么乐利主义强权主义越发得势。死后既没有天堂，只好尽这几十年尽情地快活。善恶既没有责任，何妨尽我的手段来充满我个人欲望。”对这个困境我们刚才已经论证了，其诸多前提以及推理是错误的，不必赘述了；

第三个困境：“然而享用的物质增加速律，总不能和欲望的升腾同一比例，而且没有法子令他均衡。怎么好呢？只有凭自己的力量自由竞争起来，质而言之，就是弱肉强食。近年来甚么军阀，甚么财阀，都是从这条路产生出来。这回大战争，便是一个报应。……”那么欲望的升腾速率何以超过物质增加的速率、社会又为何出现弱肉强食的现象，梁兄就语焉不详了。很明白，梁兄把全部责任都推给了科学。也就是说，科学的发展导致了所有三个困境，而不干社会制度的事，人类欲望膨胀也是那么的天经地义。那么为何我们晚上还要打开电灯，打开电视，为何我们要发明汽车，开发原子能呢？他们都不例外地刺激我们的欲望。人类倒退到原始社会是不是最光明的前途呢？

那么，如何看待科学的发展给人类带来了困境呢？人类困境不在于科学本身，不在于我们认识到自然规律。科学是把双刃剑，决定科学如何发挥作用的是人自身。困境的产生根源恰恰在于我们人类对于自身理智力量狂妄自大，对于自然规律的浅薄认识，在于人类自身对工具的失控，在于人与人关系停留在丛林野蛮状态。

可见，梁启超所指摘的科学主义困境，其根源并非来源于唯物主义，也不是来自于科学，而是来自于人类主观。把人类主观的知识局限性，以及唯心主义倾向所造成的弊端加给唯物主义和科学，恰恰是他唯心主义倾向的表现。

7、有没有一种“唯物共产主义”？

正是唯心主义，而不是唯物主义架空了共产主义。可能是为了与“修文”自己所幻想的“共产主义”相区别，“修文”发明了一种“唯物共产主义”的说法，并声称“唯物共产主义永远不可能实现”。

当然，“修文”所发明的“唯物共产主义”不可能实现。因为“修文”把马克思主义对共产主义的科学设想阉割成了他幻想中的样子，然后按上“唯物”的头衔就谎称是马克思的，这除了表明“修文”会变魔术之外，丝毫不能证明什么。可是我们都知道魔术是假的，假的真不了。

让我们来看看修文怎么变戏法的吧。原文说：“儒家思想认为，人的本性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古代中国人理想的社会经济状态——贫者不忧，富者不骄。”可见“修文”多么崇拜中国经典思想，既然如此，我们不难理解修文为何如此鄙视科学了，向熟悉的来路倒退总比向陌生的远方前进更加安全。

“修文”很清楚地把“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看做了人性，就是说，这是亘古不变，四海皆准的人的性质。既然如此，修文怎么又发现科学乃至唯物主义带来了种种人类困境呢？既然这是人性，那么怎么人类就轻易地被物质动摇了，变得物欲横流，相互竞争了呢？这不是矛盾吗？

“修文”一方面借梁启超的话谴责人类相互竞争，可为何又把竞争产生的富与贫的出现当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声称“贫者不忧，富者不骄”是理想社会？是不是说物质可以财富可以很少，但只要人们不忧不骄就可以实现共产主义？

“修文”显然对马克思认为的共产主义不以为然，称：“如果按照物质财富极大丰富作为实现共产主义的标准，则共产主义永远不可能实现。因为社会稀缺物资从来就只能满足极少数人的需求，并且富裕的标准随之时代的发展在不断地提高。除了物质上的基本生活的满足，人性真正需要的乃是精神上的社会认同感，所谓精神福利是也。”可是马克思何时只把物质财富极大丰富作为实现共产主义的标准的呢？

作者一方面大谈共产主义道德观，一方面却又说“社会稀缺物资从来就只能满足极少数人的需求”，意思似乎是将来也是这样，既然人性如此，共产主义当然无法实现了。可是我们要问的是，这个未来社会的共产主义道德观又是怎么从极少数人的需求中长出来呢？

其实共产主义是一个不断演进的社会运动以及反映这个运动的理论形态，人们通常理解的共产主义社会只是这样的社会运动的一个相对静止的表述而已。

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也只是共产主义社会形态的一个表象描述。要理解共产主义运动，就必须站在大的“社会-自然”系统角度来加以理解。

马克思青年时期给予这个系统的一个定义是“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人并且是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人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而且是保存了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20页）

这个定义表明了马克思设想的未来社会的若干特征：第一，共产主义将完成对私有财产的扬弃；第二，私有财产导致了人的自我异化，人不能实现对自己本质的真正占有，而共产主义则给予人真正的自由，从而共产主义成为自由人的联合体；第三，社会的发展的目的和意义是为着全部自由人自身的；第四、这时的发展是人类完全的和自觉的；第五、共产主义这个系统拥有历史积累的所有财富。这五点实际上阐明了共产主义社会作为系统的内部要件之间的有机联系，各要件缺一不可。随后，马克思、恩格斯在不同的场合和论述中不断阐明了他们的观点。

对于第一点，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运动就是要消灭私有制；对于第二点，马克思设想共产主义是一个自由人的联合体，“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共产党宣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卷1，第273页，1972年版）这时的人将是一个自我占有的形式真正成为自由人：“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23-124页，1979年）“个人的全面性不是想象的或设想的全面性，而是他的现实关系和观念关系的全面性。”（《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第123-124页） 。 

人的全面发展不是无本之木，而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有关的世界交往的普遍发展为前提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40页，1972年）所以，生产力高度发展，效率极大提高是这个社会的根本基础。

但是这种生产力的运用又不是完全盲目的，“一旦社会占有了生产资料，商品生产就将被取消，而产品对生产者的统治也将随之消除。社会内部的无政府状态将为有计划的自觉组织所代替。”（《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633页）这就表明，共产主义的生产资料完全公有制前提为人类自觉而有计划的生产提供了制度保障，而有计划的生产则确保了共产主义社会每个成员的全面发展。只有在这个时候，共产主义才能实现“各尽所能、按需分配”。而这个自由人的联合体将以什么样的形式来进行产品的分配呢？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作了这样的设想：

“他们用公共的生产资料进行劳动，并且自觉地把他们许多个人劳动力当作一个社会劳动力来使用。在那里，鲁滨逊的劳动的一切规定又重演了，不过不是在个人身上，而是在社会范围内重演。鲁滨逊的一切产品只是他个人的产品，因而直接是他的使用物品。这个联合体的总产品社会的产品。这些产品的一部分重新用作生产资料。这一部分依旧是社会的。而另一部分则作为生活资料由联合体成员消费。因此，这一部分要在他们之间进行分配。这种分配的方式会随着社会生产机体本身的特殊方式和随着生产者的相应的历史发展程度而改变。仅仅为了同商品生产进行对比，我们假（p95）定，每个生产者在生活资料中得到的份额是由他的劳动时间决定的。这样，劳动时间就会起双重作用。劳动时间的社会的有计划地分配，调节着各种劳动职能同各种需要的适当的比例。另一方面，劳动时间又是计量生产者个人在共同劳动中所占份额的尺度，因而也是计量生产者个人在共同产品的个人消费部分中所占份额的尺度。在那里，人们同他们的劳动和劳动产品的社会关系，无论在生产上还是在分配上，都是简单明了的。（p96）（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95-96，1975年版。）

可见，在马克思那里，共产主义表现为一个关于自由人联合体的资源、生产力、组织、制度、文化、思想之间，有机相关、互为条件的社会经济系统。其中任何一个方面的缺失，都不能自然地有逻辑地推导出共产主义。没有资源，生产力将是无水之渠，人们的需要不能得到满足，社会将不能存在；而生产力不发达，产品非常稀缺，人们就只能天天为衣食所困，思想文化难以发展，技术难以不断进步，社会将导向对稀缺资源和财富的残酷竞争；而没有有效的组织，则资源、工具与人就不能形成生产力；而制度如果是倾向于把资源和财富向少数人分配的，那么必然导致两极分化，贫富差距拉大，持有资源和财富的人可以拥有剥削他人的权力；而如果思想、文化仍是主张自私自利、好逸恶劳、贪图享乐，那么就会不断培养出自私自利，欲壑难填的人，他们会不断蚕食人类共同的财富，阻止社会进一步发展。

“修文”一方面承认生产力可以发展到物质财富极大丰富，另一方面他看不到人是可以随着物质丰富程度的提高而不断发展的，把人的思想观念停留在相对低下的水平，认为人总是“唯物”即物质利益至上的，当然推导不出共产主义。

8、马克思主义认为“恶是历史的动力”吗？

“修文”习惯于断章取义地理解马克思恩格斯的学说，比如他认为：“我们所谓的马克思的社会发展观点是什么呢？以恶为历史前进的动力——继承了黑格尔的观点——也就与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丛林法则合拍——也就为资本家做了辩护——实质上充当了资本家的首席经济师，这是马克思主义内在的悖论之一。既抨击资本的罪恶，又认为是历史进步的必然动力——现在马克思主义哲学把中国搞成了丧失了强大民族灵魂的民族。”

我们先来看看“以恶为历史前进的动力”是否是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呢？这句话首先不是黑格尔的原意，也不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原意。

黑格尔说：“人们以为，当他们说人本性是善的这句话时，他们就说出了一种很伟大的思想；但是他们忘记了，当人们说人本性是恶的这句话时，是说出了一种更伟大得多的思想。”对此话，我们能看出黑格尔说恶是历史动力吗？

恩格斯对这段话所做的解释是：

“在黑格尔那里，恶是历史发展的动力借以表现出来的形式。这里有双重的意思，一方面，每一种新的进步都必然表现为对某一神圣事物的亵渎，表现为对陈旧的。日渐衰亡的但为习惯所崇奉的秩序的叛逆，另一方面，自从阶级对立产生以来，正是人的恶劣的情欲——贪欲和权势欲成了历史发展的杠杆，关于这方面，例如封建制度的和资产阶级的历史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持续不断的证明。”（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第330页）

首先，动力表现形式≠动力本身。恩格斯认为恶是历史动力的表现形式，而不是历史动力本身，这就好像汽车的发动机是发汽车动力的表现形式一样，发动机不代表动力，发动机是动力产生的机构，动力来源于燃料中所固化的能量。

其次，恩格斯与黑格尔所说的恶，不是简单指伦理道德的恶，而是指阶级对立的两方中推动历史进步的一方对于旧制度和维护这个制度的一方的叛逆。这种叛逆在维护者看来是恶的，不利的。恩格斯举的例子就是资产阶级与封建制度的历史，资产阶级反对和推翻封建制度，是一种对旧制度的叛逆，这个在守旧的封建统治阶级看来是“恶”的。同样，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在资产阶级看来不也是一种“恶”吗？因此，这里的“恶”是阶级对立和生产关系矛盾的表现形式。

其三，作为恶的一种形式即贪欲和权势欲，也不是历史动力。在恩格斯看来，它是历史发展的杠杆。杠杆不是动力，而是动力传导的机制和手段。恶也是把历史动力传导给社会，推动社会历史发展的一个机制或手段，而不是动力本身。贪欲和权势欲是人内在的愿望，他们是可以极度扩张的，由于有这样的内在机制，社会矛盾才可以通过欲望来影响人，通过人的行为来推动社会发展。 于是，恩格斯说：“人们总是通过每一个人追求他自己的、自觉预期的目的来创造他们的历史,而这许多按不同方向活动的愿望及其对外部世界的各种各样作用的合力,就是历史。”（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 1995，p248）

那么恩格斯所理解的历史动力是什么呢？他说：“如果要去探究那些隐藏在历史人物的动机背后并且构成历史的真正的最后动力的动力,那么问题涉及的,与其说是个别人物、即使是非常杰出的人物的动机,不如说是使广大群众、使整个整个的民族,并且在每一民族中间又是使整个整个阶级行动起来的动机;而且也不是短暂的爆发和转瞬即逝的火光,而是持久的、引起重大历史变迁的行动（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1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p249）

那么群众的行动的动力又在哪里呢？马克思主义认为这种动力来自于社会存在各种矛盾，这些矛盾是社会变化的根据,其中就包括阶级矛盾。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马克思和恩格斯：《共产党宣言》（184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250页）“自从原始公社解体以来，构成每个社会的各个阶级之间的斗争，总是社会发展的伟大动力。 ”（恩格斯：《国际社会主义和意大利社会主义》）但阶级斗争总是伟大动力，不代表是历史的全部动力，而是社会矛盾的主要形式，推动历史进步的还有其他动力。所以，我们要看到 “社会的变化，主要是由于社会内部矛盾的发展，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阶级之间的矛盾，新旧之间的矛盾，由于这些矛盾的发展，推动社会的前进，推动新旧社会的代谢。”（《矛盾论》1937.8《毛泽东选集》2卷）这才是马克思主义对历史发展动力的真实理解。令作者欣喜若狂的所谓悖论，不过是作者自己无知和偏见下产生的杯弓蛇影。

9、马克思是资本家的首席经济师吗？

对于历史，我们必须要用历史的眼光的去观照。历史的眼光就是看到历史运动变化的能力，而不是认为社会的一切是僵死不动的；看到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复合体，与外在表现形式的相对稳定不同的是，事物既包含与外在性质相同的成分或要素，也包含与外在性质相悖的成分或要素，事物的外在性质将随内在矛盾的消长而发生变化，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事物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历史还表现为一种相对性，就是社会历史形态对于它所替代的形态来说，它有其合理的一面、先进的一面，但同时，相对于将要取代它的新的社会历史形态来说，它有其不合理的一面和落后的一面。这种历史观点不是自相矛盾，而是事物内在的矛盾所固有的辩证性质在理论中的表现。没有任何一种社会形态是绝对合理的。这就好比我的身高一定比一些人要高，但比另一些人矮，我的身高在人群中是相对的，具有两面性。这种两面性是同时存在的，这就是辩证的思维。

可是作者完全看不到马克思主义对社会历史矛盾的辩证理解，而把形而上学的观点强加在马克思、恩格斯乃至马克思主义头上。

在《共产党宣言》等文献中，马克思肯定了资本家占有制度相对于领主封建时代和小农经济时代的合理性或相对历史进步性的同时，也指出了生产资料的资本家占有制度的相对合理性和历史暂时性。这种辩证分析就意味着资本家占有制度一定会被新的制度所取代，难道这不是马克思学说的必然逻辑吗？

不仅如此，马克思又用毕生精力研究了资本家占有生产资料所导致的生产资料私有与社会化大生产的固有矛盾，分析了生产资料的资本家私有制度从进步转向腐朽和没落的内在机理，预言了这一制度必将被生产资料公有制所取代的未来。这就好像一个医生深入研究一种疾病的根源和发生机理，并找到了医治疾病、帮助病人身体康复的路径，我们可以武断地说，医生是他所研究的疾病的设计师吗？

马克思从来就没有为资本家阶级辩护的意思，而是客观地指出了资本家阶级的历史地位，这与马克思主义消灭私有制的宗旨毫不相悖。当我们说敌人有什么样的武器，有什么样的本事，是在赞扬和肯定敌人吗？不对资本主义的历史暂时性作充分的分析和论证，又如何从资本主义矛盾中引出历史必然性呢？

那么马克思揭示资本逻辑的初衷是为了给资本家出谋划策、歌功颂德吗？不妨看看在《资本论》序言中的这段话：“本书的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这是马克思揭示资本发展规律的根本原因。马克思似乎知道后人会误解他的意思，他写道：“为了避免可能产生的误解，要说明一下。我决不用玫瑰色描绘资本家和地主的面貌。不过这里涉及到的人，只是经济范畴的人格化，是一定的阶级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我的观点是：社会经济形态的发展是一种自然历史过程。不管个人在主观上怎样超脱各种关系，他在社会意义上总是这些关系的产物。同其他任何观点比起来，我的观点是更不能要个人对这些关系负责的。”

10、马克思主义为什么主张阶级斗争？

如果说，马克思是资本家阶级的首席经济师，那么就是肯定马克思在维护资本家阶级的根本利益，可是，马克思又为什么主张阶级斗争呢？为何“修文”说马克思主义中包含着“残酷阶级斗争论”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要么是马克思存在悖论，要么就是“修文”作者在混淆视听。二者必居其一。

我们要给予“修文”的回答是，马克思主义的导师们并没有认为社会进步、社会制度的变革是可以等来的，而是认为社会规律恰恰体现在阶级社会的阶级矛盾和斗争中。马克思坚决主张对无产阶级对资本家阶级应采取坚决的斗争，这与马克思用毕生精力研究资本运行规律，揭露资本家阶级残酷剥削无产阶级好不相悖。

在谈到有关资本主义生产导致工资水平不断降低的趋势时，马克思说到：

“现代工业的发展本身定会愈来愈有利于资本家而有害于工人,所以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趋势不是使平均工资水平提高,……这是不是说，工人阶级应当放弃对资本的掠夺行为进行斗争，并应当停止利用偶然的有利机会来暂时改善自己状况的尝试呢？如果工人这样做，他们就会沦为一群听天由命的、不可救药的可怜虫。我想我已经证明：工人为工资水平进行的斗争，同整个雇佣劳动制度有密切的联系；工人为提高工资的努力，在一百回中有九十九回都只是力求维持劳动的现有价值；工人为劳动价格而与资本家斗争的必要性，是根源于工人所处的被迫把自己当作商品出卖的地位。如果工人在和资本的日常冲突中表示萎缩让步，他们就决不能开展任何规模较大的运动。”他号召工人：“……工人不应当只局限于这些由于资本的永不停止的进攻或市场的各种变动而必然经常出现的游击式的搏斗。他们应当懂得：现代制度除了带来一切贫困外，同时还造成对社会进行经济改造所必需的种种物质条件和社会形式。工人应当摒弃‘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资！’这种保守的格言，而要在自己的旗帜写上革命的口号：‘消灭雇佣劳动制度！’”（马克思：《工资、价格和利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204页。）

在谈到巴黎公社的时候，马克思说：“公社（指1871年的巴黎公社，编者注）并不取消阶级斗争，工人阶级正是通过阶级斗争致力于消灭一切阶级统治。”（马克思：《法兰西内战初稿》（1971年4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第416页）并且认为：“革命是历史的火车头。”（马克思：《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

他们说：“我们的利益和我们的任务却是要不断的进行革命，直到把一切大大小小的有产阶级的统治都消灭，直到无产阶级夺得国家政权，直到无产阶级的联合不仅在一个国家内而且在世界一切占统治地位的国家内部发展到使这些国家的无产者之间的斗争停止……对于我们来说，问题不在于改变私有制，而在于消灭私有制，不在于掩盖阶级矛盾，而在于消灭阶级，不在于改良现存社会，而在于建立新社会。（马克思和恩格斯：《中央委员会告共产主义者同盟书》（185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385页）

列宁说：“准备无产阶级获得胜利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进行长期的顽强的和无情的斗争，去反对机会主义、改良主义和社会沙文主义以及诸如此类的资产阶级影响和思潮，而这些影响和思潮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无产阶级是在资本主义环境中行动的。不预先进行这样的斗争，不预先完全战胜工人运动的中的机会主义分子，就根本谈不上无产阶级专政。”（列宁：《立宪会议选举和无产阶级专政》（1919）《列宁选集》卷4，第138页）

从这些论述我们看到在经典作家那里没有丝毫放弃斗争等待“规律”自己起作用的意思。不难看出，“马克思是资本家的首席经济师”是彻头彻尾的污蔑之词。

11、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论是“残酷阶级斗争论”吗？

“修文”无法解释他的一个矛盾：既然，马克思是资本家的首席经济师，何以又提出针对资本家的阶级斗争理论？更可笑的是作者把阶级斗争冠以“残酷”换成“残酷阶级斗争论”，硬戴在马克思主义头上。

让“修文”失望的是，阶级斗争学说不是马克思的发明，恰恰是资产阶级学者已经指出社会的阶级分化，从而产生矛盾和斗争。在1852年3月5日马克思在给魏德迈的信中说：“无论是发现现代社会中有阶级存在或发现各阶级间的斗争，都不是我的功劳。在我以前很久，资产阶级历史学家，就已叙述过阶级斗争的历史发展，资产阶级的经济学家也已对各个阶级作过经济学上的分析。”可见阶级斗争学说并不是 “马家店”里面的专利，而是被马克思等革命导师坚持和发展的武器。

马克思不过是发现社会各种斗争的阶级性质以及它的客观历史规律。恩格斯说:“正是马克思最先发现了重大的历史运动规律。根据这个规律，一切历史上的斗争，无论是在政治、宗教、哲学的领域中进行的，还是在其它意识形态领域中进行的，实际上只是或多或少地表现了各社会阶级的斗争，而这些阶级的存在以及它们之间的冲突，又为它们的经济状况的发展程度、它们的生产的性质和方式以及由生产所决定的交换的性质和方式所制约。这个规律对于历史，同能量转化定律对于自然科学具有同样的意义，这个规律也是马克思用以理解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钥匙。”

这个规律的主要特征包括：

1、 除了原始社会，后来的社会中都存在阶级；

2、 阶级社会中的阶级矛盾和斗争是客观存在的；

3、 阶级斗争受到经济状况、生产的性质和方式、交换的性质和方式的制约。

马克思的阶级斗争论无非是客观存在的社会中各种阶级斗争的理论反映而已，这跟镜子的映像与真实实体的关系是一样的。要想取消映像那么只能请镜子前的物体离开，同样，要想取消阶级斗争论，那么先得取消阶级及其相互的斗争。

作者将马克思的“阶级斗争论”前面加了个定语“残酷”，并斥之为垃圾理论。无非是指责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学说是一种“恶”的、而且是无用的理论。

可是我们知道，在原始社会解体之后，阶级就开始逐步形成。有的阶级成为统治阶级，有的阶级是被压迫阶级，一直到现在。有阶级，就有利益在阶级之间如何分配的斗争。有斗争就必然有的阶级占有的利益份额大些，有的阶级占有的利益份额小些。

在阶级社会中，掌握生产资料的统治阶级可以允许被统治阶级与本阶级一样共同占有权力吗？马克思说：“的确，要解放被压迫阶级而不损害靠压迫它过活的阶级，而不同时摧毁建立在这种阴暗社会基础上的国家全部上层建筑，是不可能的。”马克思：《关于俄国废除农奴制的问题》<1858年10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卷第628页）

阶级利益的对立，决定了阶级必然发生斗争，而斗争就不可能是和谐的，不可能是“温良恭俭让”的。在一个剥削阶级不肯将权力交出的时候，那么唯一能让他们交出权力的只能是暴力。恩格斯在《论权威》中说：“革命无疑是天下最权威的东西。革命就是一部分人用枪杆、刺刀、大炮，即用非常权威的手段强迫另一部分人接受自己的意志。”（恩格斯：《论权威》<1872年10月～1873年3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8卷第344页）

请问有一种和谐的温文尔雅的含情脉脉的斗争吗？理智的人都会知道，斗争只能是对立和冲突，不是和谐。斗争与和谐可以交替，可以相互转换，但不能相互代替。

那么作者为何要在马克思的阶级斗争论前要冠以“残酷”呢？按照作者的意思，面对统治阶级的残酷剥削和压迫，被压迫者就只能忍气吞声，坐以待毙了。因为这样就不“残酷”了。

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烧毁圆明园不残酷？蒋介石的4.12反革命政变屠杀中共党员不残酷？日军占领南京，杀害30万中国人不残酷？希特勒杀害犹太人不残酷？作者把马克思学说中指斥为“残酷阶级斗争论”的时候，无非是想取消人民斗争的合法性，因为斗争否则就是“恶”，就是“残酷”。

无产阶级不斗争了，世界不就和谐大同了？不也就被升级换代了？至此，我们只能说，作者已经不是在“修补漏洞、升级软件”了，干脆就是想“硬盘格式化”了。既然“残酷阶级斗争论”是垃圾，那么不就是说应该取消“残酷的阶级斗争论”吗？

12、马克思是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当我们看惯了“修文”偷梁换柱、断章取义、张冠李戴、道听途说的种种诡辩术，就不难理解“修文”何以两次无耻地提及马克思说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马克思自己的话来攻击马克思主义，可谓煞费苦心。可是让作者失望的是，马克思否认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的时候，不过是否认一种借着“马克思主义”的名义，对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科学社会主义的蓄意歪曲。

马克思的确说过：“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的话。可是这个话必须联系当时的历史背景来理解。张功耀先生整理出了五个马克思原话的出处。

第一次：恩格斯1882年11月2日至3日《致伯恩斯坦》：“您屡次硬说‘马克思主义’在法国威信扫地，所根据的也就是这个唯一的来源，即马隆的陈词滥调。诚然，法国的所谓‘马克思主义’完全是这样一种特殊的产物，以致有一次马克思对拉法格说：‘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见《马恩全集》第35卷第385页）

“第二次”：俄国革命家洛帕廷给奥沙尼娜的信，转述恩格斯的话说：“恩格斯说，在布鲁斯、马隆等人同其他的人斗争时期，马克思曾笑着说：‘我能说的只有一点：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马恩全集》第2l卷第54l页附录。）

“第三次”：恩格斯于1890年8月5日在《致康?施米特》的信中写道：“正像马克思关于七十年代末的法国‘马克思主义者’所曾经说过的，‘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马恩全集》第37卷第432页）。

“第四次”：恩格斯于1890年8月27日在《致保尔?拉法格》的信中写道：“德国党内……近两三年来，许多大学生、文学家和其他没落的资产者纷纷涌入党内……所有这些先生们都在搞马克思主义，然而是十年前你在法国就很熟悉的那一种马克思主义，关于这种马克思主义，马克思曾经说过：‘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大概会把海涅对自己的模仿者说的话转送给这些先生们：‘我播下的是龙种，而收获的却是跳蚤’。这些老兄的无能只能同他们的狂妄相比拟，他们在柏林的新党员中找到了支持。厚颜无耻、胆小怯懦、自吹自擂、夸夸其谈这些特有的柏林习气，现在一下子似乎又都冒了出来，这就是大学生先生们的合唱。”（《马恩全集》第37卷第446—447页）。

“第五次”：恩格斯于1890年9月7日在《给“萨克森工人报”编辑部的答复》信中写道的：“在理论方面，我在这家报纸上看到了（一般来说在‘反对派’的所有其他报刊上也是这样）被歪曲得面目全非的‘马克思主义’……马克思在谈到七十年代未，曾在一些法国人中间广泛传播的‘马克思主义’时也预见到会有这样的学生，当时他说：‘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马恩全集》第22卷第81页）

这些证据表明：马克思当时所称的“马克思主义”并非是作为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科学社会主义学说，也不是后来作为无产阶级指导思想的马克思主义学说，而是历史上的一种对马克思的歪曲和污蔑之词。

历史上，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解曾经千奇百怪， 如唯物史观就受到了两方面的曲解，一方面是来自以保尔 ?巴尔特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学者；另一方面是来自以保尔?恩格斯为代表的“青年派”。马克思的反对派于19世纪70年代最早提出“马克思主义”一词，把它作为贬义词用来攻击马克思和恩格斯，严重歪曲其理论内容。如1877年2月，杜林分子恩斯写了一篇题为《恩格斯对人的健全理智的谋杀，或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在科学上的破产》的文章，恶毒攻击恩格斯本人。对此，马克思提出尖锐批评。同时，对于马克思主义的曲解，马克思坚决予以否认，在这种情况下马克思才说出：“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可见，马克思说这句话的时候，针对的是假“马克思主义”，而不是否认自己创立的科学共产主义学说。如果马克思活到今天，我想马克思也会笑着对“修文”作者说，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你说的那种“马克思主义”者。

结  语

的确，马克思不是“修文”所说的“马克思主义者”，在文章的末尾，我们看到作者给出的一个诊断：“当今中国试图在机械唯物论世界观和性恶论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基础上建立社会主义的崇高道德，无异于缘木求鱼，沙滩建塔。”这就无意中彻底撇清了马克思乃至马克思主义。因为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总是在与机械唯物论和社会达尔文主义作着坚决的斗争，可见，作者视力是多么差，他把“达尔文”看成了“马克思”，居然还声称找对了人。这就好像一个医生给病人甲做手术，却打开了病人乙的肚子。

我们再看看“修文”是如何来 “修补漏洞，升级软件”的吧。他开的方子是“大公无私或先公后私的美德是完善的世界观和人生价值观基础上结出的硕果，如果少了这一点，美德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作者说了什么呢？我们可以问问作者，请问我们又到哪里去寻找那“完善的世界观和人生价值观”呢？如果按作者的逻辑推导，我们要彻底反对唯物主义的话，那就是说“完善的世界观和人生价值观”并非来自于物质，它只能产自一种虚空之中了。

说到底，作者还是不彻底的，因为按他的观点，大公无私或先公后私的美德根本就不能以物质为基础的话，那么他的“共产主义”连基本的财产都变得虚无了，我们与“修文”作者又有什么“产”可“共”呢？无“产”可“共”的前提下，“公、私”排序先后或者谁大谁小的美德又有什么必要呢？

作者或许会说：你把我的观点极端化了。那好，让我们假设我们之间还是有那么一点“产”可“共”的，那么我可否指责你也是物质主义者呢？因为作者至少承认了物质资料的存在。其二，作者拿什么来保证自己是大公无私或先公后私呢？美德吗？你又拿什么来保证所有人都具有这样的美德呢？拿什么来保证每个人都有“完善的世界观和人生价值观”呢？物质资料都被作者否定了，那么反映物质世界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又在哪里呢？虚无吗？而“物质”被否定掉以后，大脑也自然被作者否定掉了，因为大脑也是一种物质，那么世界观和价值观何以立足呢？在科幻小说中的平行世界吗？假设人们“完善的世界观和人生价值观”如果不依赖一定的物质条件，如何创造可以共同拥有的物质资料呢？作者千万不要告诉我你需要这些物质资料，因为你完全可以凭借“完善的世界观和人生价值观”意念移物，感天动地，超越“封神榜”或者“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

那么，如何解释“修文”所指责的当代社会的弊端呢？是不是作者所认为的“我国今日之人心涣散，贪腐猖獗，根源于信仰危机、意识形态落后”？答案只能到社会存在中寻找，这是因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

当今的社会存在就总体而言，是一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据主导地位的社会经济整体。这个社会经济整体是一个由资源、地理环境、社会成员、社会组织、社会制度、社会文化、社会意识形态等等要素构成的有机联系的整体。这个整体的特征是生产资料资本家占有、资本家阶级及其国家机器实行专政和统治、资本主义企业内部资本家享有垄断权力、产品依据资本主义市场机制进行交换和配置、生产剩余由资本家按资分配。那么这种社会的资源和权力的分配的主导者就是资本家阶级，在资本家主导权力的配置下，资源、社会组织、社会制度、市场交换、价值分配无不受到资本家阶级的控制。目的无非是更多的利润并带来更多的资源和权力，满足资本家对权力和财富的欲望。

资本家的欲望只能由物质利益的刺激满足，而不是虚空或者精神，所以他必须面向物质利益。这就是功利主义产生的根源。而要满足对利润无尽的追逐，就必须依赖生产效率的不断提高，使得有效的资源产生极大化的利润，这就必须从两个角度来激发生产，一个是不断增加投入，鼓励发明，加深对资源的开发，同时提高物质资料的技术效率，从而达到更多的物质资料产出；另一方面，产品只有在它被消费的时候，才是有意义的，才能带来利润，于是，鼓励对产品的消费成为必然。而要达成这两个方面的效果，就必须在社会中同时鼓励创新和消费。因此科学主义和享乐主义不是凭空产生，而是决定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同时，科学主义和享乐主义又会反过来激发更强的生产动机，刺激社会经济系统不断扩大生产，经济规模和再生产方式和种类的扩大变化，又会推动生产方式随之变迁，构成社会经济系统内部物质、能量和信息循环和流通的回路，相互激荡，不断扩张势力范围。更多的资源和人被裹挟到这个系统中去，造成对环境的新的作用。只有当系统中某个生产部门扩张速度超过需求增长速度的时候，其利润才可以慢慢减少。可是，由于这个系统是超过个人乃至国家控制能力的，一些生产部门会依据自发的动力继续扩张和产出，直到利润无法满足其生存的需要的时候，才会停下来。这种停顿又会造成相关产业需要不断萎缩，连带其他产业相继停顿下来，这时就是社会经济危机，经济危机还会向政治、军事、文化等等各个领域蔓延。

社会意识系统包括行动宗旨、思维方式、核心价值、文化传统、科学知识、符号载体，在社会经济系统中处于控制调节器的作用，不断反映着社会机体的需要，他必须适应社会机体功能运行的需要，社会意识的作用也必须依据社会机体所具备的功能，而不能为所欲为。因此一定社会机体，必须有一定的社会意识系统与之配合。如果社会意识系统不能配合社会机体，那么结果就是社会意识系统将逐渐被人们从意识中换掉。如果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条件下强行推行大公无私的共产主义道德，那么资本主义生产将无法进行，因为大公无私的人将获取很少的报酬，奉献最大的价值，那么收入很少，那么消费就很少，消费少，利润就无法向资本家方向流动。而大公无私的文化氛围下，而希望无偿占有别人财富的资本家获得利润和无偿占有合法性将消失，资本家将以各种手段抵抗之，如果共产主义意识形态不占有物质的力量，那么最后取胜的必然是资本家阶级。所以，从主观和客观的条件看共产主义意识形态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不兼容的。

“修文” 所说之“我国今日之人心涣散，贪腐猖獗”等等社会丛生的弊端，正是资本主义经济系统不断扩张的结果，而不仅仅在于“信仰危机、意识形态落后”。西方资本主义全球化，近三十年我国在产权制度上的私有化浪潮，人口的膨胀、科学技术变迁与资本主义的文化意识形态都在改变着中国，而社会主义经济系统则步步退让，离开这个现实，把社会的种种弊端简单归之为信仰危机、意识形态落后这是典型的头脚倒挂的思维方式。

要实现共产主义意识形态重新获得统治地位，就只有当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掌握了物质力量，产生巨大物质效率，才能更广地掌握群众，才能现实地将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系统向边缘挤压，乃至彻底将其抛弃，最终战胜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彻底解决当今世界所呈现的道德危机。而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掌握群众，掌握物质力量就只能是现实地掌握资源、地理环境、生产资料、社会成员、社会组织、社会制度、社会文化、社会意识形态工具等等要素，构成社会主义的社会经济系统。只有这样不断成长的物质力量，才能战胜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控制的经济系统，舍此别无他法。我们不能设想，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在空中，不依据任何物质力量，就满足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的需要，这是真正的缘木求鱼，沙滩建塔。

我能给修文作者的忠告是：应该修复漏洞、升级软件的是《修文》本身。

2009.7.29完稿

附原文：

修补漏洞，升级软件（当代马克思主义内在矛盾的解决）

http://www.wyzxsx.com/Article/Class17/200906/8971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