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分子反对知识分子

　　篇1:为什么总是非难知识分子

　　——新左翼运动对知识分子的批判

　　关于非难知识分子的问题，实际上是蔓延在六十年代左右新左翼文化资本理论的遗产。

　　关于“我们要教育权，不要精英教育”、“工人控制工厂，学生控制学校”、“我们不仅仅是来接受教育的，也是来改造学校的”、“知识分子劳动化、劳动人民知识化”一类的口号，虽然本质上确实是在反对精英教育，反对知识分子。可问题是，这一些口号于当时，除却在中国略带点被动性质之外，在世界其他国家都是学生——恰恰是知识分子们自己的诉求。

　　教员同志曾经在《论中国各社会的阶级》一文当中提出，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但谁是“我们”呢？在二战前后的世界共产党革命过程中，谁是“我们”是好解决的，无非是马克思在原著里常说的工人阶级占据主体性，然后各国按照国情再为此补充一些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一类的有利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阶级。

　　可在二战结束之后，到了六十年代，关于谁应该领导革命？却成为了一个新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已有了许多答案，即被压迫的工人本身。但也不一定由他本身；要有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援助。或者，按照列宁重新制定的公式，必须依靠职业鼓动家和革命家来形成被压迫的无产阶级自发的觉悟，防止他们受到修正主义的诱惑，并且平息他们过早爆发的灾难性乌托邦主义的热忱。

　　这是列宁主义对革命主体性的阐述，在二战后，世界范围发展列宁的学说，又诞生了新的思考。像马库斯、古德曼和赖克这样的人便出来对大学青年说：谁应当领导？正是你们来领导。

　　在现代社会中，哪些人最有学问而又最少沾染老一辈的腐败气息？这个问题本身已作了回答。

　　马克思主义试图从物质条件和社会的阶级结构来理解意识形态和历史的发展。这种策略在这个领域内导致了富有成果的假设。按照传统的马克思主义的意义来说，青年—大学里的青年，也就是知识分子，并不形成一个阶级。但是，他们确实生活在他们特有的条件下，并具有特殊的经济基础。于是我们不讨论先验的理论，就已有的事实和经验而言，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美国南部各州争取民权运动的先锋是青年知识分子，反对帝国主义战争（主要指越战）的，还是大学里的青年，彼时约翰逊总统的下台，就是青年们在尤金•麦卡锡的新罕布什竞选活动中所作出的工作成绩。　　

　　图：五四运动

　　除了在美国以外，在世界其他各国，学校一向是社会变迁的温床。六十年代的法国、日本、韩国、印度尼西亚等，都有着大量由学生开展的运动，他们中有些是失败的，例如日本和印度尼西亚，学运遭到了残酷的镇压；有些却是成功的，韩国的主要是学生发动的运动，最终终结了第五共和国的独裁统治；而巴黎1968年的学运爆发时，他们几乎使得戴高乐政府垮台。中国的经验也表明，由学界开启的五四运动，最终也造就了一场伟大的革命。

　　一个阶级的形成的外部压力，几乎和其内部压力是一样多的。越是迫害，越是有助于他们的团结。通过这种考验，学生已渐渐形成一个特殊的阶级。大学实际上很接近于一个乌托邦社会，由政府或者父母供应的学费、廉价的食物、以及实际上并不费钱的穿着、和存在着共有和共享意识的地方（嘿，我在大学甚至和人分享过裤子和夹克）。这使得资本主义社会的青年们，实际上在大学里接受到的是一种完全不同于资本主义社会生活范式的训练，也因此他们往往更理想、有着与外部独一无二的意识形态和生活范式。　　

　　图：安舟《红色工程师的崛起》

　　这种“独一无二”在中国也是如此，霍普金斯大学的安舟（熟悉当下左翼运动的人应该不会对其不熟悉），认为CR的前期实际上是旧的知识分子后代和官僚集团后代之间的战争，最开始是针对旧知识分子后代，那时候官僚集团的后代提出“老子英雄儿子好汉”，但随即被教员同志所反对；于是旧知识分子的后代又借势站出来批判官僚主义，认为官僚才是修正主义的罪魁祸首。在这两者之外，第三者-被真正鼓励的农民阶级的后代开始崛起（需要说明的是，这些“后代”都是在学校里读书的青年，都是知识分子），对前两者进行了声势浩大的批判。由于后者的压力，导致官僚集团和旧知识分子开始团结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新的阶级——“红色工程师”或者称为“技术官僚”，并且最终终结了革命。

　　而“知识分子天然具有为资产阶级服务”这类思想，实际上就是来源于CR前期官僚集团对旧知识分子们的批判传统。类似的话比如教员同志说过的“路线错了，知识越多越××”。

　　同样的，旧知识分子批判官僚集团也留下了许多遗产-比如“外行不能指导内行”、“我们要有学术水平的人说话，不要没有学术水平的人哇哇叫”一类的话语，就是1957年初，教员同志邀请党外人士（主要是旧知识分子）参加党内整风（针对官僚集团）时，钱伟长等旧知识分子所诞生的过激的说法。他们甚至于要否定彼时党的领导，要求实现过去民国时期的大学自治（教授自治，不同于后面新左翼运动的学生自治）。结果就是过犹不及，触碰了底线，成为CR的导火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