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要想清自己是谁的子弟
近来偶尔谈及全国的工潮,还没有系统地论述过,因为材料不够,认识有限。对工潮,有一些青年说了些非常让我注意乃至生气的话。
一个混蛋秧子说,“工人怎么能罢工呢?那是违反劳动合同嘛!应该解雇,统统解雇!”请想一下,普天之下多少工厂主、资本家在违反劳动合同、劳动合同法,强迫工人超时劳动、拒不给工人缴纳社会保险、拖欠工人工资。凡此种种,你连个屁都不放。工人一罢工,就义愤填膺。那样的人简直没有人性。
最近罢工引起的涨工资,反使资本家解雇工人。这个很简单,我国来料加工型的企业,利润本来不厚,没有多少涨工资的空间。工资涨了,只能减人,让留下的农民工干更多的活儿。资本家难吧,也难;但再难难不过工人。资本家还可以裁员减负,工人难道可以把嘴裁了?
有人就说,“自由市场裁员本来很正常,只是缺乏按公龄算的高额补偿金和政府完善的失业保障制度。”
这句话问题也很大。本来自由市场,什么叫自由市场?凯恩斯主义的市场经济是不是自由市场?都是问号。何况,自由市场本身是否是最优的经济发展模式,也深刻怀疑。然后那个孩子就认为自由市场就是金字招牌,就是大前提,就是王道乐土,就是正义之源了。一说自由市场,仿佛过去所谓“口含天宪”啊,些须裁员小事,乃自由市场题中之义,诸卿不必多虑。
再者,一个法制健全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国家,说说自由裁员政府失业保障还有些意思。在我国,社会保险远没有高水平覆盖,财政收入的来源基本上来自普通百姓。这种企业自由裁员,政府失业保障的,实际上就只会成为企业自由裁员,人民给企业擦屁股的窘境。
以上的高论,如果发话者乃资本家的小孩,那还可以理解。背叛自己的阶级,也可以,但毕竟属于少数。屁股决定脑袋的是人类历史的多数现象。
可惜很多青年连自己是谁的子弟都没想清楚,就开始替别人说话。明明是草根出身,上了个破大学,就觉得自己是精英。生活上攀比成风,拿着父母辛苦挣的钱快活用。意识形态上,就是自觉鄙视下层人民,仰视大官以及专家、教授。袁腾飞说什么让中国扫厕所的去和瑞典国王握手,是对人家的侮辱啦。什么难怪你妈是后勤的啦。什么难怪你妈下岗了呀。等等。我看了很生气,赤裸裸地鄙视底层人民。而很多青年看了,不认为存在问题。因为你们都是那么想的。而你们都是上层出身吗?我看不见得。
明明是被统治阶级, 利益每天都在被损害,还时时处处替统治阶级考虑,造舆论。什么他们也不容易啊,他们也想办好啊。什么有本事你来办啊。什么不能乱啊。什么世博是国家的大典,为了国家的面子,我们应该如何啊。等等。不是我们不想办啊。陈力就列,不能者止。我们觉得他们做得不好,恨不得取而代之。要是在民主国家,简单得很。总选举。让人民看看,究竟是他们吃干饭,还是我们说嘴。现在是他们一不肯选举,二还不准批判。
这次回家,我84岁的祖母在路上捡麦穗。大型收割机遗落在地里的麦穗,她觉得可惜了,要捡回去。用手捻出麦粒,居然得了小半石。她哪里要愁衣食?也不是捡小便宜心态吧。就是觉得暴殄天物罪过啊。要捡回来。我妈说,为了这三两斗麦粒,不知道叩了多少个头——就是说弯腰拾东西。聂绀弩被流放劳动,写诗《拾穗》:“一丘田有几遗穗,五合米需千折腰。”以前读的时候,觉得罪过可惜啊,一个知识分子被整成那样。多可怜,搞他们的人多坏。我没有想过,我的祖母“千折腰”了几十年。自以为知识分子体力劳动就是可怜,农民体力劳动就是应该。我是农人之子孙,还以知识分子自居,甚至以精英自居。可见我有多糊涂,多不要脸。
而很多青年,比我更糊涂,更不要脸。他们不但以精英自居,还鄙视人民。我奉劝你们,下次再说话前,想想清楚自己是谁的子弟。你想不清楚,想清楚的人却很多。你和一个官二代、富二代竞争时,看看仲裁者会不会糊涂到认为你也是精英营垒里的一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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