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回忆--不要忘记共产党和毛主席的恩情
童年的回忆
·六一儿童节前夕,我拜访了恩师沈赤教授。沈老热情地接待了,并向我介绍了他的童年,希望我不要忘记旧社会的苦难,不要忘记新社会的来之不易,不要忘记共产党和毛主席的恩情,为民执政掌权,为民服务不已。本人现将沈教授的童年的回忆记录整理于后,供大家一起来欣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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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农历2月9日夜,在江苏省ⅹⅹ县黄海边芦荡深处的一个渔村的东北角的一个低矮的小草屋里,传出了个婴儿的啼哭声,“是个胖小子!”那个刚出世的婴儿就是今日的沈赤。
沈家添了个胖小子的喜讯立刻传遍了这个芦荡深处的穷村庄。按照惯例,众亲友们都应该来吃“毛米粥”的。第二天一早,沈奶奶就熬好了一大锅糯米粥,还放了足足一斤红糖,凡来贺喜的,每人都可以吃上一大碗红糖粥,丢下几个喜钱,或送上一点喜礼,有时还可以放上一挂小鞭。
“乖家伙,老沈你真有福气,头胎就生了一个大小子,将来又是一个小八路!我家那口子三年了,肚子就是肿不起来!”村民兵队长周小宝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这里是新四军的抗日根据地,从1938年起就有了党的活动,1940年起就建立了抗日民主政府,共产党的活动是公开的。沈赤的爸爸、舅舅、姑父、姨父等主要亲戚都是共产党员。爸爸叫孙志洪,是乡民兵中队长。
这里的绝大多数农民都种大地主熊家的土地,只有邓舍村的一二十户种邓大鸦家的地。熊家情况很特别:父子三人分为三派,且都是县长。老子是国民党蒋介石的滨海县长;大儿子熊天云共产党员,是滨海县抗日人民政府的县长,解放后任江苏省人民政府水利厅长;老二投靠南京汪精卫当汉奸,成为南京汪精卫的滨海县汉奸县长。
小沈赤从出生那一天起,就成了孙家一家人的掌上明珠。爸爸妈妈的偏爱不谈,最得意的是奶奶,简直成了她的心头肉(祖父在五年前病逝),伯父、伯母、姑姑们更是护着、掖着。
小东西也特别地乖。一岁就会走路,三岁就会跟着妈妈下地挑猪菜。整天在太阳底下晒,风里跑,雨中玩。四五岁时就会下河捕鱼、上树掏鸟蛋,浑身晒得鸟黑发亮,于是人们亲切地送给他一个外号:“铁蛋”!
逮螃蟹是小铁蛋的拿手好戏,也是奶奶、爸爸、妈妈最得意的。家里每日三餐小菜的一半是铁蛋捉的螃蟹。那时的螃蟹也真多。稻田里的脚塘里有蟹,小沟里有蟹,小洞洞里今天被掏走了蟹,明天去掏还有蟹!一次,铁蛋照例又到一个熟悉的地方去掏蟹:
“这个窟里的蟹怎么是软绵绵的?”铁蛋心里不解了。待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个蛇球子!吓得他尖叫一声,把蛇摔上了岸,用树棍子将蛇头打烂,剥下了蛇皮,方解了恨。
乡下孩子是不怕蛇的,剥蛇皮,吃火烤蛇肉,那是常事。
小铁蛋最喜欢吃“蟹豆腐”。吃蟹豆腐是那里人的一大创造。就是先将很多螃蟹洗净后放在舂里捣碎,用纱布将碎渣滤出,再加上盐卤、作料,紧成“蟹豆腐”,不用说是多么好吃的了!
铁蛋是孩子群中有名的逮鱼高手——人称“鱼鹰”。
那时河里鱼虾很多。一年四季有鱼捉,春夏秋是捉鱼的快活时节。小伙伴们总是光着屁股,在风里雨里东奔西跑。有时在小沟小塘里戽,一次也能取到七八斤小鱼小虾;有时在顺水沟里淌,能淌上十多天,最多的能淌到一二十斤小鱼。最有意思的是他常与堂哥在涨潮的时候到小港里去插芦廉(芦柴箔子),并搭好跳棚子,落潮时鱼要回游,走不了就跳,常常跳到棚上被他们活捉。为了促使鱼跳,他与堂哥一起,舞着棍子在河里猛打水,吓得“棒头鱼”乱跳乱游,正常一次也能拣个一二十斤。堂哥总是给他三四斤回去“煮煮”,背后铁蛋曾骂堂哥是“小气鬼”!小鱼拿回家晒鱼干。铁塔家有时一年能余下近百斤鱼干子。中午没莱吃就焖鱼干,乐得爸爸妈妈直夸奖。
冬天,铺天盖地都是冰雪,铁蛋在家可呆不住,他又偷偷地和小伙伴们出门捕鱼去了。冬天捕鱼是不合法的,因为爸爸妈妈不同意——怕天冷被冻坏,怕悼下冰窟窿被淹死。铁蛋总是戴着瓜皮帽,穿着芦花编成的毛窝窝,提着木榔头,挎着鱼篓子,在冰面上搜寻。有的地方水浅,鱼被冻在冰里,用木榔头砸烂冰,将鱼取出来。有的地方上面结成冰,鱼在水下,砸破冰,鱼就逃不了了。一次铁蛋陷进冰水中,棉鞋棉裤湿了,妈妈打铁蛋,奶奶打妈妈,撵得团团转,大家说沈家打的是“母猪架”,引得庄上人家一阵哈哈大笑。
·2·
然而,铁蛋最喜欢的还是枪。民兵们经常在他家集中。他总是千方百计地去摸摸枪。
“去,去,去,这不是小孩子玩的,走了火,打碎了“小吊子”,不成了公丫头了?”小铁蛋最讨厌朱四叔。
1945年二三月间,一队日本鬼子下乡扫荡,要打熊家圩子。消息传来,急坏了大人,喜煞了孩子。民兵组织群众“跑反”,坚璧清野,不给鬼子和汉奸留下一粒粮食。虽然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毕尽是穷家难离,祖母、母亲和伯父们推上独轮车,踏上了跑反的路程。
与铁蛋差不多大小的小伙伴们倒是快乐的一族。他们的任务是背着鸡蛋跑,大人们怕鸡蛋破了,煮熟了让他们背着跑。这可正中下怀,平时是吃不到鸡蛋的,鸡下了蛋,妈妈会把蛋一个个地聚起来,放在缸子里,聚多了再拿到镇上换点盐,买点洋火、洋油回来,有时太馋了,缠着奶奶,奶奶也会偷偷地煮一个给他,还关照他拿到屋后去吃。
现在要这帮“小馋猫”们背着鸡蛋“跑反”,馋猫们总是又跳又蹦地走在“跑反”队伍的最前面。不过,跑不到几百米,他们就要停下来歇一歇,这时总要将手顺势往包里伸伸,摸出一个吃吃……一天下来了,大人们累得坐不起来,小家伙们腆着肚子,早己进入了梦乡。
几天后,日本鬼子与游击队在熊家圩子打了一仗。熊家圩子被日本鬼子的炮火轰垮了半边,游击队一人阵亡,多人负伤,最后退进了沓无人烟的芦苇荡。
铁蛋这辈子犯的第一个大错误就与枪有关。
那是1945年夏天,新四军的一个连队驻进了这个芦荡深处的村庄,连部就设在铁蛋家。这可乐坏了小铁蛋。成天跟在通讯员的屁股后头,给连长指导员送茶水,部队出操练刺杀,他也跟在后面喊一、二、一。部队开饭了,开始时他总是拿个碗在自家锅里盛上一碗大米饭,再倒在部队的大铁锅里,装起半碗新四军战土们吃的玉米棒子饭,躲在战士堆里津津有味地吃着。逢到战土们“打牙祭”,小家伙的碗里就堆满了好吃的菜,连最疼他的奶奶也气得骂他是“油嘴狗”,“千不该、万不该吃部队战士的那一点点猪肉”!
铁蛋与战士们混得烂熟。战士们常把他扛在肩头上,他则得意地哈哈大笑。
一次,通讯员又将铁蛋骑到头上玩“骑大马”,两个人玩得十分开心。突然,铁蛋发现通讯员腰间的手榴弹一颠一颠的真好玩。他趁通讯员没注意,就偷偷地掏出了一颗,还模仿战士们投弹,拉出了弦:
“我有真的手榴弹了,我有真的手榴弹了!”铁蛋在通讯员头上狂呼大叫。
通讯员显然听到了手榴弹的“嗤嗤”发火声。说时迟,那时快,他一边摔下铁蛋,一边夺过己嗤嗤冒烟的手榴弹,飞快地摔了过去,一边扑到铁蛋的身上。
手榴弹在20多米外的田里炸开了。碎弹片将无意经过此地的一排长的腿上划了一道七八厘米长的血口子,一排长大腿上满是血。
当人们弄请楚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铁蛋知道自已闯下了塌天大祸,他明白这次麻烦大了,于是他趁人们混乱的时候,逃进了茫茫无边的芦苇荡。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这么淘气啊!”奶奶哭着,数落着。
“把铁蛋找来!”爸爸吆喝着!
但铁蛋却不见踪影了。
全村男女老少全出动,解放军出动了整整一个连,对芦苇荡来了个拉网式的大搜寻。
“铁蛋,铁蛋,你在哪里?”人们在喊着。
“铁蛋,我们不怪你。你在哪?”解放军在喊着。
二个小时后,在草丛里找到了可怜巴巴的浑小子铁蛋。
那次,如果不是解放军张营长的特意关照,铁蛋的屁股非得开花不可。
据后来的人说,连长指导员和通讯员还受了处分。
三天后,部队开拔了,小铁蛋哭得最伤心。连长、指导员和通讯员也红了眼,抱着铁蛋走了一程又一程。临别时,指导员将自已的公文包、连长将自己用的钢笔、通讯员将自己吃饭用的小糖瓷碗送给了铁蛋。铁蛋将这三样东西当成命来保护,直到1954年发大水,草屋被洪水冲走,“三件命疙瘩”才没了踪影,为此,小铁蛋闹腾了几天才熄火。
铁蛋的爸爸后来告诉他,部队在开走后的一个月,就参加了涟水保卫战。战斗很残酷,据说连长和通讯员都牺牲了,铁蛋伤心得一个星期未和小伙伴们玩家家。
2004年春季里的一天,《老年周报》上登载了一篇《连长、通讯员,你们在哪?》作者是沈赤,就是那个儿时的铁蛋。一阵阵殷切的呼唤,一段段扣人心弦的回忆,又把我们带进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但是,不管怎样心酸的等待,依然是石沉大海。
这里是老解放区,抗日战争胜利后,接着就是土地改革。
铁蛋又闲不住了。他最喜欢乡里宣传队到村里演大戏。
一次村里搭了个新戏台子,说要演《白毛女》。
“我的任务呢?”铁蛋缠着村长问。
村长想了半天也派不出差事。后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严肃地对铁蛋说:
“铁蛋同志,现在要你去完成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到芦苇荡里去采积一些蒲棒来,演戏时爬到台上,我叫一声‘下雪’,你就赶快在上面往下撒蒲棒绒子,好像真的下雪一样!”
这下铁蛋真的像是宣传队的人了,你看,晚上宣传队吃夜餐,也叫上了他。只是有一次出了洋相,差点没让村长给“罢”了“官”。那是因为一次在临村演戏,村长叫“下雪”的时候,他“下”不了“雪”,因为蒲棒子潮了。正在危急之时,还是村长找来了两个干的,救了急。
每次演戏的第二天,铁蛋总要挺着个大肚子,在小朋友们面前走来晃去,还说:
“你们知道宣传队吃的夜餐多香吗?我昨晚吃的,现在肚子还鼓鼓的!”
小朋友们谁都羡慕这个宣传队“干部”,有的还想去摸摸这个肚子,肯定与别人的不一样!
一次演完戏后,接着就开始斗地主。
“邓大鸦的心比狼心还狠毒!”李大叔一边哭着一边跳上台指着地主诉苦:
“五年前为了躲海匪王五,他让我二叔用独轮车推他去陈洋。数九寒冬,风雪交加,路上一片白雪,根本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沟。一个不小心,车翻下了水沟,邓大老爷也滚进了沟里。我二叔将邓大鸦拉上来后,邓大鸦非但没有安慰安慰我二叔,还用文明棍痛打我二叔,痛得我二叔在雪地上光滚!后来还让我二叔将破棉袄脱下来给他裹腿,二叔只好穿着单衣,推着这个老王八蛋赶到了陈洋。回来后,我二叔一病不起,又买不起药,半年后便含冤去世!”李大叔哭了,台下人哭了……
“打倒恶霸地主!”
“一切权力归农会!”
提起邓大鸦,佃农们没有一个不恨之入骨。他虽然只有一二千亩土地,但欺诈老百姓的手条子十分毒辣。村头朱天龙家原来自己开恳了二三亩田,经过不断地施肥,成了种啥长啥的头等好田。邓大鸦想这块田的心思,有意刁难天龙叔。因为四周都是邓家的田,邓家不但不给朱家让道,不让朱家通行,还在渣口布局上整朱家。朱家长水稻,邓家就种棉花,叫朱家无水灌溉;朱家种棉花,邓家就栽水稻,让水淹死朱家棉花!斗了三年,天龙叔闷出了神经病,四块银元将这块上等好地姓了邓!
最让铁蛋们愤怒的是邓家的那四条大狼狗。狼狗比铁蛋还高,舌头有大半尺长。地主家的小子们不敢欺侮铁蛋和他的伙伴们,可是那几条狼狗确实让他们胆寒!因此,大人们斗地主,铁蛋和他的小伙伴们就缠着村长要打狼狗。村长支持铁蛋们的要求,将四条狼狗统统吊到了大树上。狗在挣扎,小伙伴一边打一边喊“打你个邓大鸦,打你个邓小鸦,看你还狐假虎威害人!”四条狼狗剥了一百多斤狗肉,每家分到三四斤,狗头、狗腿、狗内脏在村公所煮了两大锅,从地主家搬来了两坛大麦烧酒,全庄人吃吃喝喝好不痛快!
笫二天,乡里决定将邓大鸦押到河西交翻身村的群众斗争,村里派五个民兵押送,铁蛋自告奋勇地用绳子牵着地主,与民兵们一起上了渡船,准备驶向对岸。
你看铁蛋那神气劲:
“你今天怎么不神气啦?今天怎么不放狼狗来咬我们啦?”
“他自巳都顾不了自己啦,哪里还来得及放狼狗来咬你们!”民兵们哈哈大笑。
船行到河中间,邓大鸦以为可以逃跑了,便挣脱了铁蛋牵着的绳子,“唰”地一下钻进了水中。
水乡的大人、小孩都会水。
就在那一霎间,铁蛋和四个民兵扑通扑通跳下了水(留下一人看枪)。
邓大鸦哪是这五个人的对手,两分钟就被捉了个实实在在。
“你不是想喝水吗?就让你喝个够!”铁蛋气得怒吼了起来,他将邓大鸦的头按到水里,咕噜咕噜又让他喝了几口。
“消消气,快把他送到翻身村去,翻身村的贫下中农还要与他算帐呢!”民兵队长这样劝慰着铁蛋。
有意思的是,铁蛋收集了十几面开大会用的小红旗(将小三角红纸缠在芦苇杆上,就成了红旗),他将这些小红旗插在家里夹墙的芦苇笆上,一直保存了七八年,如果不是1954年发大水倒了房子,他恐怕要保存到今天,那真的要进历史博物馆了!
4·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黄海之滨芦苇荡中的这个小村子和伟大祖国的其他地方一样,村村鞭炮连天,庄庄塔台唱戏,扭秧歌的,玩麒麟的,颇热闹了好一阵子,铁蛋和他的小伙伴们当然是吹鼓手妈妈——号头!
村里的孩子陆续上学了,铁蛋也想上学,但他却难以启齿。土改刚分给他家五亩地,一条牛腿(即四家共有一条牛),铁蛋负责喂养。铁蛋极端负责任,四家人对他很信任。
“兵来了,兵来了,骑着马,拿着刀!”
“大牛大,小牛小,大牛小牛一同吃草!”
邓舍小学的教室里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
铁蛋家祖祖辈辈不识字,看见别的小朋友背上书包上学,心里痒痒的。上学读书吧,又啥不得牛。继续放牛吧,做“睁眼瞎”,又不甘心。
“爸爸,我想上学读书。”铁蛋像犯了大错似的,红着脸向爸爸哀求道。
其实,爸爸早已有所考虑。1948年支援淮海战役大后勤就有此意。当时他曾对铁蛋的妈妈说过:“如果我光荣了,你一定要让孩子读上书,将来长出息。”现在战争打胜了,当然应该让孩子上学。
“去吧,孩子,但一定要把书读好,争取门门100分,次次第一名。当儿童团长是好样的,到学校读书也应该是好学生!”爸爸反复叮嘱他。
“我保证超过二牛、小拴子!”铁蛋是兴奋地跳着跑去告诉妈妈这一喜讯的。
开学这一天很隆重。不是过年,也不是过节,家里却蒸了糕,包了粽子,农村人图吉庆,取“高、中”之意,以便将来步步升迁。
这可忙坏了铁蛋的妈妈。她用鸡蛋换回了两尺黑乌绒布,做成了一个小巧的书包,用分浮财分得的蓝布做了件长大褂,加上一顶小军帽(军帽原是爸爸的,后由妈妈改的),虽然有点不协调,倒也利索,干净!妈妈做的鞋小了点,倒让铁蛋出了身汗,他那双脚,一年365天,除了过年过节穿过新鞋外,成年累月没得管的,现在让他穿新鞋,他当然受不了了。
“你叫什么名字?”徐百川老师快五十岁了,花白的头发,和谐可亲,微笑着问。
“我叫铁蛋!”
铁蛋认识徐老师。村里斗地主时,徐老师曾带着学生来参加会议。不知怎的,铁蛋有点怕徐老师,一手毛笔字恐怕是天底下最好的,花白头发,宏钟似的声音,肚子里有多少学问呢?——恐怕他能知道天下所有的事,懂得所有的道理。于是,他红着脸,嚅嚅地回答着徐老师的问话。
“铁蛋?那是小名。大名字呢?”徐老师仍然和谐地问道。
“还没起大名呢!”爸爸对徐老师说:“种田人家的孩子一般都要到十多岁才起大名呢!铁蛋还没有大名,先生肚里墨水多,您能不能邦助给起个?
徐百川看了看父亲的盒子枪上的红飘带,沉思了一刻,说:
“小铁蛋性格刚毅坚强,革命积极性很高,你们沈家满门革命,是个红色,就叫沈赤吧,怎么样?”徐老师微笑着问我们。
“好,好,好!这个名字好!就叫沈赤!”爸爸十分高兴。
“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他一边嚷嚷着,一边飞也似的奔回家,他要把这一特大喜讯快点告诉妈妈,告诉奶奶,告诉全世界的所有的人,好让大家都来分享他的这一快乐!
邓舍小学是个初级小学,四个年级,一个复式班,每班十几个学生,最大的学生有1.7米多高,已十七、八岁,最小的才七、八岁。
小沈赤学习十分刻苦,半年后,徐百川老师逢人就夸:
“沈家那大小子将来可能要出个人才呢!从小看大,他身上有股气,打死不投降的硬气,死也不服输的骨气!”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沈赤从进小学堂的第一天起,就成了徐百川最得意的学生。
你看他,每次老师要求背诵的课文,他总是背得滚瓜烂熟。字也写得认真,写得好。每当轮到他值日,他总是提前到学校把地扫干净,把课桌摆整齐,从一年级开始就是个让老师放心的小班长。
那时的学习条件很差,没钱买纸和铅笔。可是沈赤有办法。当地是沙质土,他在屋后整出一块约一平方米的平沙块,用树枝在沙土上写字、做算术。一次,晚上放学回家,他又在沙板上写开了。由于专心致志,竟忘记了回家吃晚饭。害得妈妈找了半天才找到。妈妈以为小沈赤在学校出了“纰漏”、闯了祸而不敢回家,于是责备他道:
“宝宝,我们家祖祖辈辈是穷大龙,祖祖辈辈连斗大的字不识一石。现在翻身不容易,上学读书更不易,你怎么不听老师话好好学习呢?”妈妈倒流泪了。
“妈妈,我在写字、做算术,沙土多得很,树枝用不完,这不省下了纸和笔吗?”妈妈认真看了看,笑了,搂着这个宝贝儿子笑了:
“你不该瞒着妈!”
那时的小学生真苦。除了吃饭穿衣很简单外,连最起码的笔墨纸张也没钱买,放学回家要哄弟弟妹妹,还要挖猪菜、放牛。白天根本没时间复习功课。
晚上,没有电灯,也没有玻璃罩子灯,只有用小墨水瓶子改做成的小油灯。沈赤每天总要在昏暗的灯光下夜读。有时累得扒在小桌子上睡着了。这时总是妈妈“乖乖”“小心”地叫着,将他抱上床。第二天,小沈赤的鼻子里掏出了一块又一块的黑鼻屎。
小孩终归是小孩,淘气是少不了的。
一次,比小沈赤大六七岁、高两个年级的杨正标拿他开了个玩笑,让他人生第一次受到了老师的批评。女同学李从芳拖着一根长辫子坐在他的前面,杨正标对他说:
“你敢把李从芳的小辫子扣到桌子上吗?你敢扣我就佩服你!”
“这有什么难的?连邓大鸦都不怕,还怕她个黄毛丫头!”沈赤用实际行动实现了自已的诺言。
“起立!”上课时,班长喊了口令。
“啊呀,那个缺德鬼干的?”随着李从芳的一声惊叫,教室里像开了锅。
老师很快了解了情况,并整顿好秩序。这恐怕是孙赤一生中听得最糟糕的一课。课后,他低着脑袋,被“请”进了老师的办公室:
“你一直表现很好,我相信这件事是有人‘挑唆’你干的!”徐老师倒很平静。
“我…我…·”孙赤笔挺挺地地站着,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他不想哭,也不想为自己辩解。
小沈赤第一次写了检讨书。
还有一次,放暑假期间,小沈赤与小伙伴们一起放牛。他们准备烧东西吃。小沈赤是“头”,是“小人王”。他布置朱二蛮子带油、杨三秃子带盐,王四和尚带酱,张三带火柴。下午,一群放牛娃在一个土坎旁挖了个洞,拣了一堆干柴火,开始烧东西吃了。他们搞的是“共产主义”,有人向火堆上放鲜玉米,有人扔鱼,有人扔豆角,王四和尚捉了一条蛇,剥了皮,将雪白雪白的蛇肉放到火上烤……时间不长,香味就随风飘扬。各取所需,各人挑自己最爱吃的东西吃。假如可以比较的话,恐怕这一顿野炊是沈赤一生中最鲜美、最难忘的野炊了!
问题出在这几个“毛猴子”凯旋回家时没有将火完全弄熄。不知怎么回事,晚上七点多钟,孩子们放牛的地方冒起了黑烟,不一会就形成了大火。有人说是“鬼火”,有人说是雷公与电母打架,谁也没有想到那是孩子们惹下的祸。人们惊恐着。民兵和青年们都去救火,老人们都在紧急打点行装,准备逃跑。要知道,在芦荡里的村庄,和在大森林里一样,最怕失火,有时火比人跑得快,据老人们说,二十年前曾有一个村子被大火整个吞噬个净光。也算老天有眼,命不该绝,大火发生后的半个小时突然下了场雷暴雨,大火被雨浇灭了,邓舍村逃过了一劫。
“你们还记得那场大火吗?”五六十年后退休回家的沈赤,见到儿时的伙伴时这样问大家。
“当然记得!”伙伴们哈哈大笑,这是伙伴们保守了半个多世纪的秘密!
由于成绩优秀。沈赤三年级未上,跳了一级,从二年级直接上了四年级。
1955年秋,13周岁,读五年级,时值滨海县翻身乡建立青年团组织,他荣幸地成为翻身小学第一批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即现在的共青团员),并担任少年先锋队的大队长。
当年,能当上乡中心小学的少先队大队长,披上三道扛的红色绶带,在当地算得上一大新闻了。村里的干部和老人纷纷这样说:
“沈家祖坟上长了一棵大树,这个小东西将来必定是个人物!”
从此以后,沈赤再也不敢做“孩子王”,再也不敢做“缺德鬼”了。他朦朦胧胧地感到自己长大了,这个青年团员、“三道杠”的大队长是怎么回事,也许当时的他认识得不太深刻,但他知道,一定要把学习成绩弄好,要多做好事,不做缺德事!
1956年秋,在五汛镇北的一块空地上,出现了一大片青砖青瓦青艳艳的新瓦房,这片瓦房前面的门楼上,嵌着“滨海县五汛中学”七个红彤彤的大字。这在当时,在满地都是茅草屋的海边农村,是个了不起的建筑群了。沈赤有幸成为这个学校的第一批学生。
沈赤在这里读了六年书,当了六年的班级学习委员、团支部书记,并成为走出五汛中学校门的第一批大学生,并成长为一名坚定的反复辟反修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