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倾诉53
原创:无尽倾诉53(长篇自传体小说连载中)
黄塑芹
大发饼干厂是一间家庭小厂,由父子俩分别经营,父亲经营高档点心类饼干,儿子经营米花糖,中秋节前生产广式月饼。所谓厂子,就是两间小平房屋,不是50平米,分隔成两间,大间是父亲的,女工有8个,小间是儿子的,包括老板夫妇在内共5人,三个打工仔,一个是广西的,是个师傅,300元一月,我和江西佬是小工,150元一月,一日三餐和老板夫妇同吃,天天有肉吃。
老板夫妇30岁不到,阿强一字不识,只知道死干,不过,在芳村的本地人,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赚钱容易,只要不是白痴,再蠢的人也容易发财。我是生手,技术性的工序不用我插手,只负责打包装,停电时用蜡烛火封食品袋口,打扫卫生由我干。广西师傅把窗户用黑布封闭,大白天开着灯,把米花糖、广式月饼的泡泡与面粉之类,堆在地上,地面是泥土,糖水与自来水洒在泥土地面上,我们先着脚板在黑乎乎的泥巴地面上走来走去,工作时,积了一层黑泥垢的脚板便在泡泡与面粉之类上踩,不经历这份工作,我们平时吃米花糖、麻糖、饼干这些副食品还挺受用的,经历了就不吃了。没有人把别人的健康与生命当回事,诚如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中所写:“四千年来时时吃人的地方,今天才明白,我也在其中混了多年;大哥正管着家务,妹子恰恰死了,他未必不和在饭菜里,暗暗给我们吃。我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我也没有把别人的健康与生命当回事,大家都在吃人,我自然在所难免。
晚上两间小厂的男工与女工同睡在房间夹层上,人不能在上面直起腰来,男女宿舍用一张塑料纸隔开,但没有封死,男工可以把小塑料电风扇递过去,女工可以把小食品递来,老板阿强夫妇在下边睡,阿强在睡前总是开玩笑,说,捞仔,你们不能爬到女的身上去睡,我都没有爬到女的身上去睡,你们更要手脚放老实点。女工们便嘻嘻哈哈大笑。我通常是看书,写文章时间则是在下班后的做月饼的那间所谓厂房。有好几个女工友对我动了心思,我装傻充愣,只是以我的方式上班、创作与睡觉。
兴隆家具厂的颜如玉带着向艳来找我,我的下班以后的时间便不能由我自由支配了。向艳是我大舅的女儿,是我表妹,已经结婚了,嫁给辰溪县我们的共同的表弟,一直未生育,煤矿工人的表弟,人很帅,一心想拥有一台摩托车,可惜买不起,就偷了一台,被判3年刑,出狱后嗜赌如命,小夫妻天天吵架,听说我在广州落脚了,就来找我,找我帮她找电衣厂缝衣服的工,她是裁缝,我和颜如玉天天陪她找工作,半个月后,在碧华公园附近找到了一家电衣厂,上了班。
颜如玉跳槽,离开家具厂到一个印花厂打工,都安置好以后,我想,我下班以后的时间该由我自由支配了吧。颜如玉和向艳却一下班就来找我,我如何能推脱?只好陪她们瞎转悠。这个事还没完,远在黄埔的五弟找到了我。我是为了逃脱他们才来到芳村的,这下可好,我又不得安宁了。
饼干厂不允许外人进厂过夜的,我预支了一笔钱,带他去排档吃饭,陪他在公园亭子里一起睡,担心打流的人欺负他。我带看颜如玉、向艳和五弟去帮五弟找工作,厂子里根本不招工,要招工的条件,五弟没文化没技术又达不到,只有养花与养猪适合他。找了3天,找到了一个花棚,他就在当天上了班。
五弟的事安置好了,四弟从黄埔来找我,我预支了一笔钱,带四弟去排档吃饭,陪他在公园亭子里一起睡,担心打流的人欺负他。我带看颜如玉、向艳和五弟去帮五弟找工作,厂子里根本不招工,要招工的条件,五弟没文化没技术又达不到,只有养花与养猪适合他。找了几天,没有找到,阿强生气了,不同意请假,四弟只好自己去找花棚,5天后,他自己找到一个花场老板要招工,他也找到事做了。
陆婧来信了,说,编辑把稿费汇到你湖南老家去了,样刊寄到长安玩具厂,编辑来信约稿,请把打工仔三部曲之二之三投到杂志社。
我一听样刊寄到长安玩具厂,就决计去陆婧那里取,写了两年信,没有见过她的人,两年信写过来,写出了共同理想,写出了感情,但都没有把感情捅出来。我没有这份勇气与信心,因为我一穷二白,正如流行歌唱的那样:一无所有,但又渴望有个家,不需要华丽的地方。
我去了长安镇,她正在午休,我便爬到将军山上,我在将军山上,望着一对对情侣在山上亲密,心想,陆婧如果和我在这里拥抱在这里亲吻在这里游玩该多好啊。
下午3点,我在她宿舍门口碰见了,她个头不高,但白净、文静,头发上扎了好多小辫子。见到我,她低着头转身回宿舍取样刊,回来时,把样刊递给我,转身去她女伴中,只说了一句话,我要上班去了,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我目送她消失在街头,便转身上了回广州的车。我打开样刊,样刊散发出醉人的书香,在头条上,我的名字赫然在目!我的大名成了铅字,我的小说《在虹桥上》成了铅字,回想我从1986年开始文学自修到今天,我的遭遇,我的孤独,我的困惑,我的苦难,我的愤懑,我的忧愁,我的辛酸,一下子泪流满面。下了车,在没有人的地方,我仰天泣诉: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未来不是梦!
颜如玉和向艳在公园里,捧着样刊,一齐说,你发表作品了,你不容易,你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我想了一想,是啊,我这几年一路走来,只要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搞创作,各种目光都对付过我,比如我的初恋红嫣,比如向晓纯一家人,比如周满妹一家人,比如我家里人,比如张家坳人,我应当回应鄙视过我的人,我发表作品了,你们的鄙视是可笑的,你们嫉妒我吧,你们想看我的笑话注定落空!
我就是这么不成熟,我就是这么张狂,我就是这么轻浮!
我要求我娘在马家湾这个原始人住的土屋旁的晒谷坪上放映一夜露天电影!
大哥回来了。大哥恶狠狠地问我:“你得了好多稿费?你发表了作品,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你还晓得自己姓什么吗?”
我原以为,所谓大学生出身的国家干部的大哥,会为一个初中二年纪文化程度的三弟,通过自己对文学的刻苦学习与艰难探索,终于发表了处女作,得到了社会的肯定,他应该有我这么奋发进取的兄弟而感到欣慰才是,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我一下子生气了,怒冲冲地回敬他:“我为有你这么一个大哥感到耻辱!”
大哥气愤地说:“你从此就不要认我这个大哥!”
我说:“你早就在我分家时不认我这个老弟了,你不要忘记了!”
大哥说:“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我苦笑,这是什么话?你这不是和我比拼什么么?说实话,我从来不和别人比拚什么,我一门心思搞创作,我只想写出有价值的文学著作,如果说,我想写出有价值的文学著作是为了成名成家,我不否认,但是,我有个想法,我为这个想法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是,以我的性格,是不会为权贵歌功颂德的,我更不会创作世俗所需要的作品,那么,我的创作很有可能就不会在我在世时出版面世,像吴敬梓,像曹雪芹,那么,我的创作仅仅是为了名利吗?肯定不是,后人知道有本巨著叫《红楼梦》,试问,有几人知道曹雪芹?我创作是为了说话,不是为了斗气,不是为了和谁比拚,我的境界如此下作,我还从事什么神圣的文学创作?
我不再理他,我马上去了广州。
待续2015-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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