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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声音,可以刺破苍穹

火烧 2011-04-13 00:00:00 文艺新生 1025
打工者用艺术表达自我,通过新工人剧场展现劳动者的文化自觉,以疼痛与呐喊证明存在,用声音刺破城市浮华,传递劳动最光荣的信念。
谁说一切已经了结,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穷人的月亮永远睁着眼睛,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用心来交谈并不轻松,我知道它的含义:
那是用爱的尖刀打开胸膛,剜出深藏的灵魂……
        阿根廷女歌手梅塞德斯•索萨的诗歌,在这个新年里,回荡在北京郊区皮村的“新工人剧场”中。在这个寒冷的新年,在这个剧场,我想,我所见证的,是打工群体的集体表达,是打工群体“开口说话”,用疼痛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用呐喊诉说着“劳动光荣”。这一种声音,清冷地刺破着城市文化的浮华外表,刺破着繁荣剧场的内心萧条。
       这是个什么样的剧场?你甚至可以说它根本不是个剧场。它简陋到在寒冷的冬天没有任何的取暖设施,没有工作人员提醒你脚下有电线小心摔倒(我自己就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但这些绝不妨碍这是个热血沸腾的剧场,是一个在创造力被市场与产业剥夺、扼杀的时候,还能洋溢着冲动的剧场。而这个剧场,又真的是一个有着特别意义的剧场。由日本艺术家搭建的圆形帐篷剧场,构成了这个剧场的主干;在帐篷周围,是用郊区最常见的树皮搭成的一个长方形的房屋。看上去,它酷似一个不起眼的“农家乐”小院,而裸露在房屋顶上的帐篷的红色圆顶,则是在顽强地说明,这里蕴藏着新的文化因子。
        重要的是,这一切并不是“艺术家”们的突发奇想,而是一个由打工者自己创办的艺术团的自发创造。打工青年艺术团的团员们,用他们的生活,将一切可能的资源琢磨成自己的语言、自己的表达,他们为自己的这一行为,给了一个非常有概括性的总结——“自己搭台,自己唱戏”。
       2009年元旦,我就是在这个新工人剧场,在打工青年艺术团创办的“打工文化艺术节”上,看到了打工者的戏剧表演,感受到最具有创造性的艺术能量。在民众戏剧专场演出中的四部作品,都无比——不是朴素,是简陋,但却都同样直接、有力。《生活在挣扎》是一个城市家政工在诉说无处不在的城乡差别;《女人•工人》里的大姐说:我们进城打工,总有人在我们最危难的时候帮助过我们,我们排这个戏,就是想对他们说一声:谢谢……《路》,是一条惨淡的打工路,是一个个血与汗、希望与绝望交织在一起的打工路;而《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则更为集中、更为明确:它通过劳动者的目光打量着改革三十年,掂量着打工群体在这三十年中的付出,塑造着三十后打工者的精神面貌。
       叙述“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的主人公叫来子。他是一个和2亿打工者一样远离家乡到城市打工的普通人。来子的叙述支撑起的是打工群体的群像:死去的姐姐,是早期打工者中最惨烈的形象——1993年在深圳葵涌镇致丽玩具厂被烧死的打工者,是那个时代最惨烈的付出,也是这个时代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沉重记忆;在来子的叙述中,我们看到了那些摆地摊的小贩、流浪的歌手,没有暂住证被追逐着四散逃窜的人群,还有那梦想着要写一首“奥运歌曲”而躲过被“清理”的工人……在来子的叙述中,我们也看到他们终于明白,这城市的花花绿绿,其实和他们没有关系——这城市,“就像那街边橱窗里的商品,你只能站在那看着它,而当你想伸手去触摸它时,中间却有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冰冷地挡住了你的手”。
        而更让人惊诧的是,在《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中,劳动者的目光所及、风格所向,并不是“苦情”,不是诉苦,更不是悲凉。在这部作品中,他们以大胆的调笑、暗自的嘲讽,以明快的诉说、强硬的心情,表达着的是建设劳动者文化的自信心态。在这种自信的目光下,他们不是在祈求城市的容纳,而是要在城市中理直气壮地建立自己的文化领土。他们知道,既然有人“怕我开口说话”,而“我就要开口说话”——他们要说出自己疼痛的过去,他们要通过诉说,不被时间轻易地抹去;他们要通过诉说,在为这个社会创造物质价值的同时,创造自己的文化。显然,他们要从主流社会对他们的身份框定,甚至对他们愿望的框定中脱身而出,他们要对着这用他们的双手建起的城市,说,不是金钱,不是身份,而是劳动最光荣。 
        来子——用戏剧中“来子”的话说,是他们家乡对“大米”的称呼,更是劳动者对生存的基本要求——“我们只是想拿到我们应得的,让家里的妻儿老小有饭吃、有学上,这难道有错吗?”在打工群体在为一饭一蔬而挣扎的时候,他们已经明白,对他们来说,文化不是附庸风雅,文化不是“文化人”的特权,他们要为劳动者争取更好的生存,也要争取劳动者的文化诉求。因为他们知道:“我们的文化,像一把刀子,割破那些让人麻醉自卑的幻觉”。只有有了劳动者文化,他们才可以从内心深处打破城乡的二元对立,打破城乡对立格局中潜藏着的对农民的剥夺、对打工者的不屑。他们如此铿锵不肯低头,是因为他们是在叙述这个群体的文化自觉。
        新工人剧场,坐落在北京东郊——据说,这片土地位于机场的航线上,地产开发商们因而很少问津。就在这样一片被放弃的土地上,打工青年艺术团打造了新工人剧场;而这个位于城市“边缘”的剧场,在它的背后,是2亿离乡背井的打工者。如今,当城市的文化逐渐枯竭,当城市的剧场除了搞笑就是谈情说爱,当城市的戏剧只会软绵绵地安抚人心,当技术、游戏、形体成为戏剧的主角,在这时,从这里洋溢出的声音,难道不是我们这个社会最有创造性的声音么?
这一种声音,可以刺破苍穹。
永远跟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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