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强总理的“农业工业”与我们村之间的“距离”
李克强总理的“农业工业”与我们村之间的“距离”
李克强总理近日提出农业要向“农业工业”发展。总理特别感叹我们西南地区的农业现状,说“我在云贵那些地方考察,看着真是心疼啊!巴掌大的一小块土地,仅田埂就占了将近20%!如果按股份制、合作经营的方式,把田埂打掉,能多出多少土地啊!”“田埂不打掉,大型机械就下不去,没法深耕深翻,只能大量使用化肥。如果采用大型农机,深翻深耕到40厘米,将会大大缓解过度使用化肥的问题。”
这番“打掉田坎”的话,切中时弊,西南地区的农业一个重要矛盾基本暴露。作为一名从小在农村长大的重庆人,总理的话引发笔者内心深处的沉重的共鸣。农民的后代最想改变农业,这个美好的农业理想究竟离我们有多远呢?笔者目前梳理出九个显著的困难。
笔者的结论是基于笔者最近四个月尝试建立农业合作社的努力而得出的。笔者在自己重庆老家的村庄试图把一个“合作社”(这个“合作社”是户籍概念,就是村里边的一个小组)按股份制的方式重新组织起来,从而实现由传统耕作方式向机械化农业的转变。但经过3个多月的努力,未建寸功。以下是这九个困难。
一、人才缺乏,有意实现农村机械化、有意发展“农业工业”的人能力不足。在农村,说起机械化,无论老少,没有人不说好的。只要与他们讨论,他们都知道机械化的好处,甚至能够想到一些如何采用机械来改造农业生产的办法。很多农民可能不懂得“机械化”“农业工业”,但他们心里却很明白要怎么做。可以说,机械化、工业化在农村有思想基础,也有变革压力(种地的壮劳力几乎没有了),但缺的是优秀的组织者,缺的是有能力凝聚所有人的人,缺的是具有企业家素质的人。笔者的失败,不是“机械化”“农业工业”乃至“集体主义”的失败,而是笔者能力有限,思想见识多有不足,空有热情而说服能力欠缺等原因所致。
二、土地依然是一部分人的主要收入来源,小农生产方式就是收入来源的保证。笔者试验的区域,大约有20%的家庭,其主要收入依然是农业。这部分家庭有的子女已经成家立业且收入较好,他们只是自己在单独生活而已。有的家庭其子女还在上学,经济负担较重。他们通常都一边种地,一边发展鸡鸭猪等副业。由于采取精耕细作的方式,每年收益都较好。因为“机械化”“农业工业”“集体主义”短期不能保证其利益,所以虽然劳动强度大,但他们不愿或不可能停止现有的小农生产方式。
三、老年人改革动力不足,不愿投入资金。农村居民普遍在50岁以上,个别70多岁、80多岁的人还在劳作。这些年纪大的居民,子女基本都在城市工作,他们有的人大多数时间在打麻将,平常随意种一点地且并不注重收成,有的属于闲不下来,老两口自力更生不成为子女的负担,也有的人“无奈”地种着地、攒着钱,等待着子女某一天接自己入城。整体来看,这些人心思都不在农业上,舍不得农业上的投入,甚至是巴不得快一点摆脱农业。指望他们在机械化、农业工业方面努力,不过是缘木求鱼。
四、农业已经出现“养老农业”“休闲农业”的状况。部分家境良好的农民,子女收入稳定,自己也有一定积蓄,他们种地只是自给自足,没有任何的商品化。在食品安全日益受到重视的今天,他们自己给自己留一片“安全之地”。这部分村民对于“机械化”、“农业工业”毫无兴趣。
五、等待“农转非”带来的、看似“巨大”的经济利益,反对任何改变。因为笔者试验的村庄离最近的市区只有20分钟车程,虽然村庄是在一个山沟之中,但村民们认为自己村“农转非”的可能性很大。村里疯传一个案例,即某个村有老板租用农民土地,在发生征地赔偿时,因为这些老板要价太高,导致开发商放弃了征地。于是,笔者试验的村庄的农民以此为训,反对土地被租用,反对任何对“田坎”等地界的改变,因为“田坎”没了,怎么确定自己该得多少钱!“农转非”就是一块挂在眼前的一块糖,也许吃不到,但大家都望着。
六、对资本、能人的存在警惕,信任难以建立。有“警惕”之心是好事,尤其是自身知识水平有限的农民,而且现在骗术也实在太高明。但要想在农村办成什么事,就必须要消除那些疑虑并建立信任,这个过程似乎很难。笔者希望组织大家重新集体化,被很多人认为是“想当老板”,“在‘农转非’时拿走全部青苗费”,“要骗国家补贴”,“是个神经病”。
其实在笔者这个大学生回村之前,还有一个真正的“能人”回村,这些年村民中出了一个煤矿老板,也算是企业家了,这个人回到社里参选“社长”,但没能选上。跟这个人熟悉的村民说他是想搞旅游开发。可很多村民都对这个在村里建了别墅的“首富”没有好感。
另外,在组织合作社这种村里没人做过的事时,农民希望有政府或者村干部的担保,对笔者不信任,但在另一些时候他们也认为干部有问题。
七、混乱的、不计后果的土地利用方式。重庆市独特的山地丘陵地貌,形成了特有的居民聚居情况。北方一个村通常在一个地方集中居住。重庆农村以三五户(重庆叫“院子”)为单位,散落在村庄的各个地方。近些年因为大家更加追求便利的交通,所以都想在马路边修公路。所以就出现了两种情况,一种是在马路边修路,不惜占用最好的良田,一种是把良田改成公路,修到自己家。这两种方式,都造成了很多的肥田熟土变成房屋地基。而事实上,如果合理规划,沿着山边再修一条公路,可以实现大多数“院子”通公路且“良田”基本不被占用。
八、不能长翅膀的“拖拉机”。笔者在意识到全社参与合作社的可能性很低后,曾经设想,先把拖拉机买回来,在自己家的土地做示范。可是,“拖拉机”以及大多数农机都没有翅膀,怎么把这些机械运到自己家的田地呢!这一是由于自然地形造成的限制,不能像平原那样随意开,二是由于农村基础设施不到位,连个生产便道都缺乏,三是“混乱的、不计后果的土地利用方式”,使得原来能够接上公路的那些空间,都被房屋占用了。
九、土地的自然条件所带来的限制。土地机械化,如采用深耕的拖拉机,立刻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一是部分田地土壤较薄,二是梯田的边不一定能承受拖拉机的反复碾压。这两点也给机械化带来不可回避的难题。解决这两个问题尤其是第二个问题,需要工程技术方面的知识,甚至于——没法解决。
很多农民勤劳吃苦,任劳任怨,令人尊敬,特别是那些在重庆的山间、田坎上,肩挑背扛了一辈子的老人,当看到他们永远直不起来的腰背时,就觉得“机械化”、“农业工业”刻不容缓。总理这番“打掉田坎”的振聋发聩的话,但愿能让更多的人认识到“机械化”、“农业工业”的重要性紧迫性,并付诸行动,那么“机械化”、“农业工业”就能早一天实现。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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