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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无尽倾诉98

火烧 2015-08-04 00:00:00 网友杂谈 1025
文章讲述在法院起诉过程中,通过关系与权势较量,揭露法官与被告人的复杂互动,展现法律纠纷背后的权力游戏与社会关系网络。

  我软缠硬泡,终于做通大哥的思想工作,一起去城中区人民法院起诉。民一庭庭长是和大哥经常走象棋的棋友的表哥,也是溆浦人。有这一层关系,不怕花钱,生人都变熟人,熟人都变亲人。我出主意我出钱叫大哥给他棋友一点好处,带我们去走一回夜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亲了。

  时机成熟了,我和大哥径直去了他的办公室,大哥给他一部手机,周庭长见我们不失信,便一团和气地说:“都是亲戚,不要见外了。”

  办公室的门没有打反锁,周庭长不经意地往抽屉一扫,说:“提起这个孙先富,我就头疼,在我手上,打了几场官司,他从来就没有输过。我都奈不何他。我给你们兄弟提个醒,你们也好有个思想准备,打输了官司,你们不要埋怨我。”

  大哥和我正想表态,办公室的门嗵嗵敲得山响。周庭长眉头一皱,脸色难看了,他生气地去开门,周庭长把门拉开,正想斥责来人,看见门外站着孙先富,他愣怔片刻,马上和颜悦色地说:“孙老板,我们等你大半天了,请坐请坐。”

  孙先富又矮又胖,胡子拉碴的土色脸上写着傲慢与虚弱。他沉沉地坐在周庭长对面皮椅上,偏了脸瞟了我们兄弟一眼,敌视之中包含极端的轻蔑。他的两只腿抬放在办公桌上,上身仰靠皮椅像拉开一张弓。

  周庭长的脸挂不住了,他最闻不得臭脚气。别说脚气,便是看见路上有一泡黄痰,他都要恶心半天。此时此刻,他不说话,又想制止又不敢制止孙先富,无可奈何地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内心十分气愤,别说我周某人亲戚在旁边,就是身边没有外人,我也是堂堂皇皇一庭之长,你孙先富不应该拂我这个面子。

  大哥看到这个情形,心里虚得发怵,埋怨我多事。我也很愤慨,你孙某人也太猖狂了,你有你的社会关系,别人就没有别人的社会关系?我黄塑芹上阵了,不把你打败,我就不信这个邪!

  “老周,你是庭长,抽屉没少好烟吧?我今天忘了买烟了,又来得匆匆忙忙,给我一根, 烟酒不分家嘛。”孙先富傲慢地说。

  我希望周庭长不要给他递烟,不信他就下了你这个庭长。你大胆骂他几句,叫他放下臭脚,叫他滚蛋。如果我是周庭长,我决不受这个气,就是不做庭长,也要在被告人面前,在亲戚面前不失去法官的威严。如果我是庭长,巴结孙先富、利用孙先富的社会关系,去巴结那个中院副院长,然后做副院长做院长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胡思乱想。

  所以,我又理解了周庭长。看到周庭长奉迎他的被告人,毕恭毕敬递给孙先富一包好烟,我也不说什么了。孙先富大大咧咧接过去,技术监督员似的放在鼻子上反复嗅了又嗅,并说不像假烟,庭长买到假烟,可以直接判决卖假烟的人的刑,我忘了带打火机了,庭长。

  周庭长天生好脾气,这是做国家干部的基本修养。啪地给孙点燃香烟。我胡涂了,不知道孙是庭长,还是周是庭长。周是被告人,还是孙是被告人。堂而皇之的人民法庭办公室倒成了社会各色人等丑恶表演的藏垢纳污之地了。

  我看不下去了,走出乌烟瘴气的办公室,小和尚正有开闸的意思,我找到卫生间哗啦哗啦一阵猛扫,真是水漫金山好个痛快。看孙先富的表演是要折寿的。我想,我是不是真如大哥所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踌躇着居然又回到了庭办。

  孙先富说:“明天开庭我没有时间来,我今天下午要去北京,火车票都已经订好了。等我到北京三个月以后回来,弟兄们再从长计议吧。黄仁,好老弟,你拆诉吧,我不想让你败诉,都是兄弟,何必到这里来?到酒店吃个便饭,有什么话说出来不就完了吗?如果打官司,如果打完官司,你败诉了,我有钱也不会给你了,你就吃了大亏了。老周,就这样,我先走一步了。”他阴着肥脸,反剪双手,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大哥给周庭长递了一包香烟,说,“周庭长,我们兄弟全靠你做主了,你看明天能不能开庭?他要一去三个月 ,如何是好?”

  “他说等三个月,我们就等他三个月?有没有这个法律依据?这个法院又不是他孙某人的!”我愤愤不平地说。

  “你们兄弟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实话告诉你们,明天他到不到庭,我们都要开庭。你们明天上午八点准时到庭就行了。就这样吧。”周庭长边说边锁办公室。我们兄弟簇拥庭长到街口,大哥叫了出租车,我给出租车丢了十块钱,送周庭长回家。周庭长捡起十元放进自己的口袋,他家不远,5元足够了。

  “你坐在办公室,事不要做了?三伢,你把办公室当书房,不是看书就是写书,一切大事小事都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了?”大哥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罗哩吧嗦,好生惹人烦恼。

  “你走象棋,你看淫秽片,你睡大觉,你是应当的,是不是埋怨我没有打发人侍服你?落雨天我都还守在办公室,我看看书,我不像你走象棋,你一个月拿600块,我一个月拿600块,我就十恶不赦了?”

  我不依不饶,这次打官司没有胜诉的可能,他就这么恶我。我只要有一点没有胜他一筹,他就恶我。我知道他就这么点气量和能耐。我回敬他几句,他就理屈词穷无话可答了。

  他气昂昂递给我一份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高悬亲笔在执行异议书上写了几句话,责令城中区法院执行庭长必须按照中院异议书上的请求,予以拆诉。这样一来,城中区法院依法判决孙先富房屋做为抵偿给黄义的欠款并已执行的裁定书成为一张废纸。

  大哥说:“现在我们不是和孙先富打官司,而是和中院副院长高悬打官司。叫你不要和孙先富打官司,你就是不听,你总是认为自己是人王,你总是认为自己本事有天大。现在你有本事马上亮出来给我看看。”

  我克制地说:“城中区法院执行庭长和民一庭周庭长对你说了什么话?”

  大哥没好气地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有什么办法?他们说,权大于法,我们心里想帮你打赢这场官司,但是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如实把情况从电话中讲给二哥知道。我建议去找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最后裁决庭庭长人民法院经济庭长司马智郎。司马智郎从溆浦法院调到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来了。他曾经帮我几次大忙。就是这一次他没有办法把高悬怎么样,毕竟他们在一个单位,有可能提供对我们有利的信息。大哥反对说,周庭长都无可奈何(周庭长是他的关系,司马智郎是我的关系)找司马智郎不如不找。二哥说,只要能想到的办法都可以去试。二哥支持我,我就有信心。

  我对如今的司马智郎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我心里看不起他,不想和他往来,以污我视听。另一方面又极力奉承他。他还在高中时候,利用爱情,弄得一个村支部书记的独生女神魂颠倒,说动父母卖掉老屋,拿钱供司马智郎上学。他考上大学了,摇身一变成了某局长乘龙快婿。走进法院大门,局长退休了,他与一个身价百万的个体户老板娘结了婚。他的几个女人在我面前个个诉说司马智郎没有人性。打得你看了法院这一方天都要骂。他骂出的脏话听到他的名字就要发疯。深更半夜跪在法院大门外,望着大门上边的国徽泪雨滂沱。

  司马智郎在我心目中是个十足的无赖。是个人渣。我唾弃他。因为我与企业结缘,也因为我没有什么社会关系,而我又是要强之人,不想输给别人,我只有输给他。只要能够利用到他,我一时又不想和他断绝往来。相反,有事没事,找他聚聚,以叙旧情的方式拉拢他投靠他。

  我似乎也不比司马智郎高洁,我为了自己的目的,我也不希罕高洁。尽管内心我十分向往清纯,向往本真,崇尚高洁。

  我和大哥走进司马智郎办公室。如今的司马智郎海拔一米七二,体重九十二公斤,石狮一样脸无表情地坐在皮椅上,岿然不动。

  你现在不过小小庭长而已,你以为你是院长?即使做到院长,也不过是个芝麻官。既是做了市长,又才多大个官儿?何况你永远不可能做得到市长。而我在北京深造时,我的老师是中央部长,是国务委员!

  十八年前你帮我爬到深山老林剁柴,好几次从大山上下来,饿得两眼昏花,半路上挑不动柴,溜到红薯地里,偷到一个红薯,我们互相推让半天,才连泥带土你咬一口我咬一口,你比我还要咬一小口。那时候,我们之间有谁看不起谁的念头?为什么高尚的友谊一到今天,你就全变味儿了?原先我年年帮你家里搞双抢,我一担水谷堆成山了,你偷偷在半路上把我箩筐水谷往你箩筐捧。从早到黑,晚饭都吃不下,第二天一亮,我又打冲锋。你娘说,司马智郎将来考上大学,做了国家干部,不要忘了你黄哥今天做的好事。人要知恩图报。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图你什么回报,我只重友情,我相信自己将来会成名成家飞黄腾达的。我要想图你好处,我不会和你有那么好的友情了。你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你读高中时候,来回车费,平时生活费,我从牙缝里省下来,能攒到几十就马上汇到你手上。我打工的血汗钱容易吗?而我在北京深造时,你做了庭长,又有一个富婆做老婆,你到北京找我,你花了我多少钱?我从不计较钱财之事,我只重感情。今天你这个阵势,你也太小人了吧?

  司马智郎中学时代,我大哥看不起他。今天大哥却格外阿谄奉承司马智郎。我看了都恶心。大哥说:“你和黄万礼是最好的老同学。你和我三弟最知己了。今天我们兄弟特意来拜访你,请你赏光去吃个便饭,也感谢你对我们兄弟一直以来的帮助。”

  “我很忙,”司马智郎说。他不断地看手机上的时间。他说自己不忙,这个庭长就没有什么了不起似的。他说他忙,他这个庭长就好像不得了了。

  “不过,再忙饭还是要吃的。”他把目光久久地停在办公室高高的卷宗上。故意万般无奈地洋里洋气地耸了耸肥厚的双肩(没有摊摊手)。

  坐在法院执行车上,我心情很不好,一肚子怒气没地方发泄。我为什么连小小庭长都捞不到手?我偏偏还要高傲。如果我做了庭长,我会不会比司马智郎更目中无人?更腐化堕落更无法无天?我不知道。我更不服气。我很快会出人头地的。小小庭长算什么?

  看到硕大无朋的市长一样牛气十足地司马智郎坐在前面,填满了副驾的全部空间。我很感动。他这么重大,才让我有靠山的依托感啊。大哥伸长脖子十分艰难地主动找司马智郎攀谈,司马智郎只是阴阴地打哈哈,头也不回,头也不点,我真想跳车。不过,想到大哥讨好我的关系人物,我在大哥面前有了天大的面子。我又不用在大哥面前讨好司马智郎,我落到清高,我又很感欣慰。走到怀化大酒店豪华包厢里边,大哥这才长话短说,说明来意。

  司马智郎默了一会神,说:“我和高悬关系比较紧张,这又是小事,不过,市委政策研究室主任,也就是市委副秘书长,是我们初中校长,老三,你还记得关席副校长吗?老校长对你一直还有印象,我给你引见一下,校长肯定会有办法的。”

  我这才心情开朗起来。其实,当年副校长最赏识我了。如今他成了市委领导,这个官司还愁什么?早晓得有这一层关系,我早做市委宣传部长了。不对,我仔细一想,市委宣传部长是市委常委,老师还是副秘书长,他自己都不是常委,怎么可能让自己一手提拔的学生做了常委?部长既便不做,市文联主席不成问题吧。想一想,市文联是个清水衙门,又那么小的官。何况,我不是经常对人说,我不喜欢做官吗?那是没法做官才说不肯做官,有机会做官,肯定要修尖脑壳钻了。做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吧,好好刹一刹司马智郎的威风。

  有了市委副秘书长这样的大后台,你司马智郎这棵小树我就敬而远之了。我一样巴结人,但我愿意巴结非常常识我的老师,而不愿意巴结自己看不起的同学。我心里已是迫不及待,表面上我装得不卑不亢平平常常的样子。不要让司马智郎看出我心里的变化,让他心里骂我小人。骂我过河拆桥。我最恨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了。他要恨我,随便找个借口,老校长只会相信他的,不会相信一介布衣的我,以后大树小树全躲不到荫凉了。那时大哥二哥也会弃我而去。

  我怎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意念?我不想有这样的意念,不知不觉中,我竟然也变得这么庸俗琐碎。我恨自己。我想清高。我又总是无能为力。

  待续2015-7-18下午

永远跟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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