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日记:无奈的访民、愤怒的吼声!(1)
去年国庆节前赴京上访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时间了,为了证明我还在主张着权力,今年9月26日,我又踏上了赴京上访的旅途。
面对国家中办、国办、两办信访门前成千上万拥挤不堪排队挂号的访民;面对国家有关部门像对待恐怖分子一样的严格搜身程序;面对国家有关部门接访人员冷酷无情的推诿、踢皮球表现;面对国家有关部门对法律的践踏和蹂躏;面对全国各地截访部门在国家两办门前排起长龙的戴着警灯的警车和各色车辆;面对全国各地各路人马对访民们的围追堵截和跟踪,面对众多访民们无奈的哭声和声嘶力竭的喊叫声;面对国家信访局大门口此起彼伏的“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的红歌声;面对国家两办门口无奈访民们围堵马路的抗议浪潮;面对北京警方出动的大批警力维护秩序;面对一天拉到久敬庄将近30车双节大客车的访民------。我这个访民,一种无端的疼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我流着血的心:改革30多年了,底层民众吃二遍苦、受二茬罪的现象终于无可阻挡的呈现在京畿之地的天子脚下。
9月26日到京的上访日记,记下了这中间点点滴滴的血和泪:
9月26日晚:坐上洛阳至北京的270次客车。
补卧铺的人挤得办理手续的6号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哎,中国人真是多啊!
两个卖着浪的年轻西洋女和办理补卧铺的列车员用手势做着交流:她们也要补卧铺。
少顷,年轻漂亮的女车长巡视走来,补卧铺的工作人员向她汇报,是否先给外宾补卧铺。列车长非常干脆地回答:按照顺序来,内外一样,先登记的先补,不得优先。
车厢内响起掌声,我和几位旅客赞扬:好!有中国人的骨气!
年轻漂亮的女车长回眸一笑,飘然而去。
补完卧铺,我们几人向第18号箱晃晃荡荡的走去。
TMD,这个世道真的很难说,在售票处买卧铺就是买不到,可车上竟这么多卧铺都在空着。
铁老大的乌龙谁能说得明白?
又回想到那个女车长,谁说中国人崇洋媚外?
到了北京西站,天已大亮,坐上741路公交车直奔南站而去。
下了公交车,我们迅速赶往两办。
乖乖!两办门口,那叫人山人海啊,虽然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可访民们早早排起的逶迤长龙队伍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过去有关部门认真执行我们温总“让人民有尊严的活着”,所以,访民队伍都在两办的胡同里排队,看来今年有所改观,已经把这块骗人的遮羞布彻底给撕下来了,有关部门也真的不管神马和谐社会的脸面了。
跟着排队的队伍排队,跟着访民的人流向前拥挤。
挤,挤,挤!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来自华夏大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访民们在两办胡同门口东西两边汇集,人员众多,蔚为壮观。我在正在焊着铁栏杆的胡同西边排队,在警察和保安们的绳子内挤着,众多的人骂着,人群缓慢的移动着。
快到胡同口了,后边的一排人浪无可阻挡的袭来,在拥挤的访民人流中,只听到男女访民们“妈呀”“妈呀”的喊叫声,就在我的左边,一位大约60多岁的老人大声的吆喝着“我的妈呀,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老人脸色蜡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拼命地从队伍中往外挤。我努力的把身体向后弓去,老人从我面前过去,顺势趴在就近一个垃圾箱上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到了胡同口,警察和保安们声嘶力竭的吆喝声再也不起作用了,人流拼命地向里边拥去。
就在胡同口的正中间,一下子被挤到了五六名年老的访民,十多名警察和保安拼命地呼叫着,在挤倒的人边上拼命地推从此奔跑的人流。人们绕过去,立刻拼命地往里边奔去:排队,在胡同里边再排队。
胡同的两边耸立着两个粗大钢管焊的访民通道,在这里,秩序已经相对平稳,访民们顺着钢管通道人挨人的向前挪着脚步。警察和男女保安们尽职尽责的在度着步,维持着他们各自负责的地段。
这中间访民们开始进行交谈,
一位年龄稍大的南方口音的男性访民说:他光在这个地方排队到国家信访局领表已经排了三天了,因为人太多,这几天都是快轮到他的时候,人家下班了。就这样,辛辛苦苦的一天就白费了。今天早上,他3点钟就起床来排队,就看今天运气如何了?
一位女性访民说:真吓人啊,她也在这里排队排了好几天了,每天在胡同口都挤倒人,那个场景就像往锅里下饺子,噗噗嗒嗒的就倒下一大片,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踩死人的。
哎!访民,可怜的访民,中华民族在改革30多年后又出现的一个新的阶级群体,他们在所谓和谐社会里,是多么不和谐的一个群体呀。
在他们身上,那个人没有一本血泪帐?那个人没有经历过司法腐败、官吏腐败的血泪史呢?
上午,我到全国人大信访处。
这里是这个国家法定最高的权力机关,在访民们眼里这里是一个最不管事的地方。
这里的访民不多。
严格的安检后进入又一个钢管通道,从通道里到达领表处,拿出判决书递进去,一张巴掌大的表格递出来。
拿着领的表迅速地到填表室,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往上面用固体胶一粘就到交表处。
在接访河南访民的地方继续排队。
轮到我了。
我从窗口凹下去的地方递上表格和身份证,里边一位胖乎乎的三十四五岁的男子头也不抬的麻利的将身份证放在一个识别器上输入相关信息,随后拿出铅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什么,抬头和我说:去找你们洛阳的马院长吧,这是他的电话和住址。一看这架势,我有一点着急:大老远跑来,从北京一脚就将我踢回洛阳了,如找洛阳的院长有用,我还跑北京干啥?我说:我这案件按照程序已经到最高院了,和洛阳没有关系了。这位接访人员说:就这,走吧!我说:你不能这样糊弄人呀,什么马院长,就是驴院长也不中啊。
这位接访人员干脆的喊着:下一个。
后边的访民马上递上了表格。
我无奈的走到一边。
高度紧张,挤挤抗抗,一身臭汗,口干舌燥,结果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前后不到一分钟,接访人员就打发了他的对手——我这个访民。
走投无路的凄苦之感再一次笼罩在我的心头。
我心里清楚:这里虽然挂着全国人大的招牌,可听接访的人员讲,全国人大在这里工作的人员不过几个人,这里,大都是全国各地的人接各地的访民。
哎!全国人大,全国各地接访人员的大杂烩也。
人大,大吗?我不知道。
我知道这些早该休息的老头、老太太们们,他们为了自己,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事业已经殚精竭虑了一辈子了。
他们:在其位不谋其政啊!
我想起了早上树林子里拎着鸟笼子,哼着小曲的老爷子们。
又有谁曾想过:我们国家这架政治机器为什么运转的这么吭吭哧哧,这么费力啊?
走出全国人大的的大门,熙熙攘攘的访民潮丝毫不减。
望着这些和自己一样命运的访民们,心里的酸麻苦辣无以言表。
路上遇到的一道而来的几位洛阳访民,被挤得七零八落,谁也不知道谁在哪里。我向国家信访局接待大门那里张望:一位辽阳的访民夫妻正在高声叫骂着腐败官僚,声嘶力竭的吼声令人震颤。
警察、保安纷纷远去,谁也不去问一声。
下午。
和洛阳老城的老杜一道,转了一趟车去设在北京大南边的红寺村最高法接访处。
车上访民出奇的多,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我掏出一元钱想买车票,可脚怎么也挪动不了。
老杜说:算了吧,到最高法的车是不要钱的,访民们乘坐是免费的。
我将一元硬币装进口袋,和老杜说:这也好,全国的贪官污吏给北京制造了多大的访民经济呀,北京市一年就此收入恐怕有几十亿吧。咱就安心享受一下免费乘车吧。
车到目的地,访民们迅速的下车,跑着向最高法接访处奔去。
老杜腿脚不利索,我不管他,也随着人流飞奔着排队去了。
又是一个相同的过程,纵向四排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
老杜过来加三在我的前面。
佩戴着湖南高院牌子的法警狐假虎威、厉言厉色的吆喝着。
又是严格的安检过程:携带的包,身上的东西一样也不放过,仪器挨着身体照;保安用手从头摸到脚。携带的小剪刀之类的所有铁器器具全部被搜出,放在另外一个盘子内。
进入高大气派的领表大厅,又再次排队。
又再次递进身份证、判决书。
发表者拿过表,盖上当天日期,用以记录日期,至此以后三个月以内他们就不在接访了。
发表者面无表情的将表格递出来。
我因为两个案件程序都走到了最高法,所以,领到不同颜色的两张表。
迅速贴上需要写的内容,继续排队交表。
交完表,到二楼听喇叭叫人接谈。
安心坐定,拿出茶杯。
想接一杯水喝。
没有动弹。
心中冒出李宝全的遗嘱:不能喝他们的水,他们的水有毒。
哎,这个李宝全老哥真冤枉啊,拿了三份无罪判决,可,公检法谁也不认错。
公检法不认错,不赔偿;单位一看,也来硬的了,不恢复他的工作;不补发他的工资。
老李气不过,长期驻京上访。
谁能斗过最高法?最高法干脆来了个不接谈。
老李很生气,到处去上访申诉,为此多次出现危及生命安全的情景。
去年9月19日,他无端被人劫持、在危及他生命之时,他给我打电话后,我曾在乌有发 “紧急求救老李”一文。
时过境迁,今年七月,老李在京浑身浮肿,一病不起。
家人将他接回洛阳,8月10日,便一命呜呼,驾鹤西去。
临走之时,老李给去看望他的访民交代“不要喝他们的水,他们的水有毒.”
真与假?我无从谈起。
他奶奶的,也该润一下喉咙了。
可,没有卖水的。
就抗旱吧,忍着点。
4点15分左右,喇叭内响起我的名字。
法警吆喝:快点,快下班了。
我赶快到207室,等候接谈。
一位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女人埋头摆弄着电脑。
过去最高法接谈的人员,还穿着制式法官服装,带着有编号的胸牌。
现在,已经都是一身便装,什么识别标志也没有。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我递上判决书。
她瞄了一眼。
丢下一句话:回你河南法院去。
我说:河南高院让我到最高法,最高法又让我回河南法院,你们谁说了算?总得给我一个法律依据呀?
这个女接谈人冰冷着脸说:当然是我说了算,我让你回河南法院,你就得回河南法院。什么法律依据?回你河南法院去要。
去年如此,今年还是如此。
你跟他讲理、讲法律,他就跟你耍无赖。
什么最高法?
简直就是最大的无赖!
日他妈!你就是给他跪下磕三响头,这些东西们也不会怜悯你一下。
他们冷酷的心灵已经麻木。
我和这个女接谈人吵了起来。
我大声的说着自己的理由。
我质问她:纳税人的钱就养着你们这样白吃干饭不干事的人?
她,一声不吭。
4点20分左右,她一抬手,拉灭了电灯。
“我们要下班了。走吧!”
说着,玻璃那边的她已经走出去,关上了他那边的门。
一种受到极大欺负和愚弄的情感令我七窍冒烟。
回头,三个法警笑嘻嘻地说着:走吧,走吧,人家都走了,你跟谁说呀?
我朝楼下走去。
愤怒在心中发酵。
到了大厅,法警和穿便衣的人坐了一大排,我说:谁是河南法院的?你们给我说说,我这个皮球你们能踢到什么时候?
几个穿着法警衣服的笑着说:走吧,我们这里没有法官。
我懊恼的走到最高法的楼外,扯起嗓音高呼:最高法最不讲理,最高法是最腐败的地方。
有什么用呢?
气死你,人家才高兴呢!
老杜在一边不住的安慰我:别生气,别生气,和这一帮乌龟王八蛋生气划不着。
老杜说:最高法在永定门办公的时候,他还有过一次经历呢,排了几天队,好不容易轮到叫了他的号,谁知进去后没有法官接谈。他挨门敲着找人,在一个屋内,六个法官正坐在桌子上打牌呢。你和他们讲理,就如同和猪说:你不要哼哼了。他们可不管你有多么辛苦;可不管你在北京多难受啊。
我们哭笑不得。
真他妈的!这就是这帮汉奸精英们叫唤了30多年的“依法治国”?
真他妈的!真是人家说的:你要相信法官会依法办案就如同相信老母猪会爬树!
坐在返回的公交车上,众多访民不停口的骂着这些混帐王八蛋们!
【未完,待续;照片和视频将陆续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