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贵族、平民公务员与贫困职工

愚公夜话：农民贵族、平民公务员与贫困职工　　

古城宣化秦始皇分封三十六郡时便已有上谷郡之称，历史上曾是李克用沙陀国国都，风靡一时的察哈尔省会也在这里。抗战时期长期在日伪统治之下，宣化的两次解放都是驻扎在临近张家口的我党军队完成的，建国后市政府理所当然地设在了张家口。加上上世纪中后期的反修、防修，地处边塞的宣化一直经济得不到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资源枯竭后遍布此地的一些各类低品位矿山开始受宠，这个三十万人口同时设区、县两个同级政府的小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批矿老板的崛起催生了很多高档娱乐、消费场所，一个普通餐厅漂亮些的女服务员管吃管住后的工资高达1500——2000元，绝不低于我在北京看到的招工广告。知情人透露，古城最富裕的都是各届离退休参与矿山开发的领导干部或亲属、以及闻风而来在当地有影响的投资矿山、房地产的富商，再有就是他们雇佣的带黑社会背景的年轻打手和以上这些人的小二、小三。晚上散步经常可以看到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开着上百万的名车兜风，高档车的出镜率不亚于北京万达。我亲眼目睹了一场豪华的婚礼，餐厅门口上百万的车随处可见，据说一天办了100桌宴席净赚269万。原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的公子，事后打听不过是个有名的年轻打手。　　

从京张、宣大、张石高速公路行驶到进城路口，你都很容易看几条这样的巨幅广告牌“全国中小城市经济实力排名第28位”、“谁得罪投资人，谁就是宣化的罪人“。可见官商一体协作的密切程度。　　

 这部份“廉价劳动力”先富起来的人并没有拉动地区整体经济发展，倒是带动了房地产业开发。早先城区有大片的菜地和菜农，最早的街道办事处起源于乡（公社）下的各大队，大规模的占地使得这些乡村组织的财富积聚膨胀，各村的书记、村主任富得流油，据说给区长、局长都没人换。他们把大笔的征地款存到银行给农民上了医保和养老保险，每个人还按月发600到2000的工资。好的村落还给农民利用自由土地盖起了廉价的家属楼，水、电、汽等公用事业一律免费。吃得是自家地里的菜，逢年过节再发些米、面、副食品等，加上近几年国家对农业的扶植政策，现在的农民孩子读书、补课全免费、村里还赠意外伤害险。农民什么也不用做，最多去批发市场捣鼓些外地蔬菜摆到剩余菜地前冒充当地菜出售，个别人利用出售旧宅基地换得的巨款做起了生意，成了地地道道不劳而获的贵族群体。这可让同一个城区的普通公务员、工人羡慕不已。很多早些时候转成市民户的“占地工”纷纷上访告状，要求重新转回农业户口。　　

申奥成功后，作为北京上游的重工业基地。宣化的大部分老国企都被迫关门了。满大街都是下岗失业职工，政府号召自食其力地创业，无非就是蹬三轮、开摩的、摆地摊，可大家都这样，最终谁来消费呢？于是养不起老婆孩子，自己在卫生间里上吊的有之；梦想一夜暴富买彩票不成，倒毙街头的有之；区县两个政府动辄被下岗职工和拆迁户围困；近年在网上爆炒的两起卖肉、修车的摊贩杀死城管的事就发生在这里，后面的一起据说至今也抓不到人；邪教的活动也一直很猖獗。　　

大面积的企业不景气导致国家近年出台的一系列公务员增资政策远远不能兑现。只是象征性地涨小部分，当地管这叫“预发”。目前他们的薪水只是同省其它地区的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不惑之年的朋友告诉我，地方政府十多年为了“保工资、保稳定”，取消的取暖补、通讯补、燃气补以及该涨未涨或明涨未兑现的欠他个人的钱在25万左右，这对一个目前仅有几万存款的家庭份量是可想而知的。表面上看他们坐在办公室吆五喝六很风光，但实际收入远不如那些被村里包养起来的农民，人家可是什么都不用干，除了买几袋面粉几乎不花什么钱的。　　

我想这可能是中国目前最大的特色了。吃子孙饭碗的人衣食无忧，满世界奔波打工的居无定所，连个结婚的房子都买不起。买了也养不起。而没有了强大的国企，政府的屁股必然也和私人资本坐到了一条板凳上才能维持庞大的政府开支。最近名噪一时的煤矿主给记者“封口费”的近邻蔚县主要领导就是几年前从这里异地升迁过去的。我不禁要问，这个国家的领导阶级工人和远郊的农民还是国家的领导阶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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