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展示与审美视角
自古中国唐朝曾经有过以“丰腴”为美的时代。此后,中国历史上再没有出现过对女人美的统一标准模式。进入21世纪,中国出现了所谓“骨感美”的趋势。“骨感美”不是一个规范的审美意义上的词汇。在中国艺术史和西方艺术史上都没有这个概念或者表现这种“形象”的作品。“骨感美”,应该是源于西方的Model。中国的Model兴起后,便东施效颦,后来就传染给了社会。事实上,西方的Model界已经为“骨感美”付出了沉重代价:死了人,严重营养不良致病,在T台上晕倒都有,目前,西方已经规定Model的最低体重,否则就下课,驱逐出T 型台。
中国历来是创新能力有限,模仿能力超群。自“骨感美”从西方“拿来”以后,很快在社会上普及开来:以瘦为美成为时尚;于是乎,一个新兴的产业诞生了-----整容!拉双眼皮,垫鼻子,扩眼角(大眼睛),欧式眉,以及方兴未艾、势不可挡的减肥狂潮。。。最糟糕的是,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人靓或不靓,减肥面前,人人平等!幼的人整出了问题,适得其反,痛苦一生,更多这样的情况下法律也难以帮上什么忙。何苦呢?
大作家夏衍笔下《包身工》里的姑娘芦柴棒,很瘦,夏衍不是作为“美”来写她的,而是用她这样的“丑”(骨感)来揭露资本家剥削的恶!“骨感”是没有女人味的,这还用讨论吗!俄罗斯的世界级大作家契科夫曾经把“骨感”的女人比喻成一个“衣架”;无疑契科夫也是把“骨感”视为“丑”的。我们中国的古代大作家宋玉创造了一个“东家之女”的百分百美人形象:“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朱则太赤,著粉则太白”,文学家是可以这么说的,美术家也是可以这么画的,摄影家可难为了,生活中上哪儿去找呢?
美学理论上有这样的原则:“美是生活”“美是自然”。这里说的的“生活”“自然”就是指“真”;“真”是美的核心。杜甫的《兵车行》全是大白话;《北征》只是写得肃宗恩准回乡省亲之见闻,以及《三吏》《三别》等,全篇基本上没有出一句“经典”;《春望》之“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虽有“移情”的美学技法;它们所以流传单凭一个“真”字。
我写过一篇文章说“含蓄”是中国的传统审美观,还写过中国的《春江花月夜》与普希金,毛泽东与马克思诗歌的比较都是说这个道理的。“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疏影斜横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妆罢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若把西湖比西子,淡抹浓妆总相宜”用的都是含蓄的表现手法,这在中国诗歌里可以信手拈来。我们欣赏中国绘画和中国书法:写意与草书(包括行草),泼墨与狂草,“留白”,题款与用印都有差不多的讲究;中国画的“远山无山,近水无水”,中国书法的“密不透风,疏可走马”;评论家说王羲之的字“龙跃天门,虎卧凤阁”;毛泽东评郑板桥的字“就像奔赴沙场的一员猛将”,都是意在“含蓄”的。
           人之美也是这样,自然就好;人美之自然就隐含了含蓄。把自己作践成一块泥团,在美容师的刀下割来削去,或者每天花几个小时涂脂抹粉,花了大把的钱不说,结果弄成了一个“自己的‘赝品’”,怎么说也不划算啊。现在的女士对整容趋之若鹜,有许多社会原因在其中。小整无妨,大变不当!现而今,“胸器”又成为女人争宠、显摆、挣钱的一个捷径。许多女性把原来的飞机场变成珠穆朗玛;低胸款款,昆仑耸立!记得,茅盾先生的《子夜》 一开篇就写吴老太爷第一次坐汽车里进城,看见“高耸的乳房”在眼前飞旋,马上默念《太上感应篇》里的“万恶淫为首”来抵御那些入侵者的诱惑!茅盾先生有经典的描写,引在这里佐证:“像一枝尖针刺入吴老太爷迷惘的神经,他心跳了。他的眼光本能地瞥到二小姐芙芳的身上。他第一次意识地看清楚了二小姐的装束;虽则尚在五月,却因今天骤然闷热,二小姐已经完全是夏装;淡蓝色的薄纱紧裹着她的壮健的身体,一对丰满的乳房很显明地突出来,袖口缩在臂弯以上,露出雪白的半只臂膊。一种说不出的厌恶,突然塞满了吴老太爷的心胸,他赶快转过脸去,不提防扑进他视野的,又是一位半裸体似的只穿着亮纱坎肩,连肌肤都看得分明的时装少妇,高坐在一辆黄包车上,翘起了赤裸裸的一只白腿,简直好像没有穿裤子。“万恶淫为首”!这句话像鼓槌一般打得吴老太爷全身发抖。然而还不止此。吴老太爷眼珠一转,又瞥见了他的宝贝阿萱却正张大了嘴巴,出神地贪看那位半裸体的妖艳少妇呢!老太爷的心卜地一下狂跳,就像爆裂了似的再也不动,喉间是火辣辣地,好像塞进了一大把的辣椒”。请看,吴老太爷和阿萱少爷对“爆乳”“大腿”的反应态度都不是“美”,而分别是“性”的排斥与吸引! 
中国的“旗袍”是女性服饰文化的奇葩,是最能够表现具有温良恭俭让特质的中国女性的高雅,端庒气质。当然,旗袍与现代快节奏的生活在某些方面不是很融洽;但是,在现代生活中社交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环境里,旗袍应当依然是这种场合的最佳选择!西人也非常喜欢中国的旗袍。可惜的是,我们中国女性已经把它抛弃了。袁莉在红地毯上艳压群芳的镂空衣式样选择的就是旗袍!媒体追逐她的镂空透视,老夫却倾倒于它的端庄、贤淑、大气!张艺谋的新片《金陵十三钗》,一色的旗袍,个个阿娜多姿、楚楚动人,静犹淑女,动如游龙,谁说中式不如洋装(不过《金陵十三衩》表现的“情与色”我是不看好的)!其实,只要我们稍加细辩,西方最时尚的时装设计大都吸收了我们中国的“旗袍元素”,而我们却拼命的在东施效颦,步人后尘,悲矣哉!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头上立”用来解读对“含蓄美”的追捧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一览无遗是审美之大忌。“露”与“美”风马牛,与“性”倒是一对孪生姊妹。没有人会把“裸”与“美”联系在一起的。理论家说“含蓄”,非理论家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如果我们撇开“形象大于思维”,理论家和非理论家的表达是没有本质区别的。一切作品以外的欣赏者才是审美主体,“爆乳”也是这样。白居易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把一个含羞、腼腆、青涩的女性写到了极致;如果换成一句“大家晚上好,我给你们弹一个曲子”就是一杯倒胃口的白开水了。“犹抱琵琶半遮面”才会对审美主体产生一种持续的美感!一个美女在耳边插上一朵小花可以平添许多姿色;要是插上十朵花,就变成疯子了。“适度”不仅是一个审美上非常重要的问题,也是生活中一切评价标准的基本原则。乳峰是女人的私器,一旦公开,既失去了社会价值,同时也失去了审美的意蕴与价值。举一个最简单的情景例子:路边,二个年轻妇女,同样是孩子丢了,一个嚎啕大哭,一个低声泣咽,哪一个更能够让路人心动,产生恻隐之心呢?答案自然是后者。我们看莎士比亚的名剧《奥赛罗》,奥赛罗因为听信谗言,对忠实纯洁的爱妻苔丝特梦娜产生疑妒,要亲手杀死她;莎翁用一句非常经典的台词来同时表现二者之间的悲剧(奥赛罗对苔丝特梦娜说;导演让奥赛罗背对苔丝特梦娜):“苔丝特梦娜,祷告吧,你祷告吧,我从不伤害哪些没有祷告过的灵魂!你祷告吧!”观众通过这样的台词与场景,比通过任何粗暴的复仇方式更能够体悟到《奥赛罗》的“悲壮之美”,不是吗!
审美主体在审美过程中产生的认识和判断,都会自然而然的产生正谬、对错、深浅、雅俗的差别。一部分人对“爆乳”的“欣赏”,属于“谬、错、浅、俗”;而对“爆乳”的任何批评态度都是属于“正、对、深、雅”的。审美主体在关照审美对象的时候,不是简单的被动接受,而是会加入自己的认识、理解、判断,进而去补充、甚至修改作者提供的形象标签。这就是审美的社会学意义。“爆乳”者通过的是一个纯粹的世俗的完全感官的意象,除了性的刺激以外不会对观赏者产生“美”的享受和愉悦。
双向互动是审美的最佳境界,作者应当能够预见到审美主体的能动性。“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杜牧)、“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游鱼”(陶潜)、“只在此山中,林深不知处”(贾岛)、“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卢纶)、“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孟浩然),自然、平易、朴实而又蕴藏言有尽而意谓尽,意在言外的含蓄美,给审美主体预留了许多思考和想象的空间。“爆乳”则是和盘托出,一点悬念也没有的。
清代女诗人陈长生有一首《春日信笔》:“软红无数落成泥,庭前催春绿渐齐。窗外忽传鹦鹉语,风筝吹落画檐西。”你看,软红。。。成泥,庭前。。。绿渐齐,窗外。。。鹦鹉语,风筝。。。落檐西,明明都是在写“东风”的,然而整首诗却没有出现“东风”二字。司空图拍案曰:“不著一字,尽的风流”!(司空图:《诗品---含蓄》)
近二年,中国车展的车模,个别地方的“性文化节”,不仅“爆乳”,而且出现裸体促销;最近,深圳大学的女大学生也在毕业典礼上“爆乳”,真是无奇不有。中国和西方的异性之间的文化背景大不相同;西方人见面是行“拥抱、接吻礼”,中国是从“作揖”进化到握手(我有一篇讲“作揖”的文章可以参阅),中西方相距十万八千里。改革开放也好,与世界接轨也好,对物质的东西可以随便拿过来用;对精神文化的东西则要有所选择,而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形式则是不能改变的;失去自己文化特征的民族离消失就不远了。中国曾经有年轻人在闹市中心搞过什么“给我一个拥抱”的活动,没几天就夭折了是一个很好的实证。
喜欢“爆乳”的演艺界和商业促销人士不要再把“出丑”视为“美的展示”了!袁莉略加改造后的的镂空旗袍,好就好在似露非露,若隐若现,留有余地;之所以能够艳压群芳,是因为它符合中国人的审美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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