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财盖房

顺财家住在黄河南岸秦岭支脉淆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村里的人们大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顺财家几代都是农民，家里的经济，祖祖辈辈除了靠那两亩山坡地，种点红薯、玉米，还有家里的一口猪、几只鸡、几只兔，靠老婆百叶养着，此外，再无来源。
顺财每天看着父辈留给自己的三间破房，那是用泥巴沾砖头做柱子，用少量泥巴、砖头做基础，稀泥和麦秸打的泥胚垒墙，再用大树干做梁，小树干做椽子加上草苫、泥巴和小瓦做房顶的那种房子，可以看出顺财的先人也不富裕，由于年久失修，木结构已经腐朽、虫蛀，变形断裂，所以房顶已塌陷、漏雨，草籽在房顶上发芽，长出草丛；泥巴沾的柱子已倾斜，看上去随时可能倒塌；泥胚里的麦秸已经暴露腐烂。前两天下大雪，压得房顶吱嘎作响，吓得全家不敢睡觉。
顺财看着左邻右舍的邻居家，不是已经起了新房子，就是准备材料，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儿。在顺财看来，房子就是脸面，是头等大事。
顺财每天都在发愁，如何才能生钱出来，也像邻居们一样盖上新房子呢？借钱？能借的都借遍了，可那只够一个零头。顺财盘算过，人工可以请乡亲们帮忙，再破上一口肥猪，可眼下买材料也要好几万呀，去年，红砖从一角六涨到三角二，整整翻了一倍，唉！
顺财正左思右想没有头绪，看见老婆百叶在院里喂鸡，百叶虽然已经生养了两个，可身材还好，可能是农村生活的结果吧，既要下地劳动，又要操持家务，吃的也没什么好东西，早晚红薯汤，中午白面馍馍。百叶喂完鸡，又去喂兔，顺财看见她撅着娇好的圆圆的屁股，心中泛起一丝邪念，忽然心生一计。
他想起前次与人喝酒，席间有人提起过，现在有人抱养别人的小孩，男孩两万，女孩一万。对呀，顺财一拍大腿，我怎么早没想到！可转念一想，万一老婆不同意怎么办？
百叶娘家在邻村，也是世代务农，由于家境不富裕，子女多，所以念到小学四年就辍学了，十七岁嫁到顺财家，对生活，没什么太多想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村里的媳妇子们，因为她为人随和，又能说会道，平时都喜欢跟她一起聊天，说闲话。
傍晚，百叶哄两个孩子睡下，自己也宽衣上床，顺财上来就做，事毕，顺财说，“咱再生一个，啥样？”百叶在黑暗中斜他一眼，说，“你不怕人家罚你？有俩你还嫌不够？我可够了。”“不是，生下来咱不要。”“你说啥？不要！不要你生他弄啥？”“咱把他卖喽！”“啥？！…”“你听我说，咱不是没钱吗！要生个男孩儿，能卖两万哩！生个女孩儿，也卖一万！”“别人外出打工，一年能挣万把块钱。”“这早晚，出去打工，一月也挣不了两千。”百叶在被窝里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你咋恁不要脸哩你，这事儿犯法你知道不知道？亏你说得出口！一个大男人，不生法挣钱，卖儿卖女，你真不算人呀你！”“靠，你说咋办？咱这房子，还能住人不能？我不算人，我没本事，你叫我咋办？我又没上过几天学，又没有什么技术，像人家一样外出打工，找不到好工作，挣那点钱还不够吃的，还吃苦受累，再说了，出门在外，我也吃不了那个苦。”“在村里也有搞副业的。”“那也得三五个人，平时在一块儿关系不错，说得来，在一起佫伙计，帮村里人家盖房子，或在附近县城干装修。咱这人不爱说话，老实巴交的，又不会和人打交道，没人跟咱佫伙计，所以也不中。”；村里也有那不务正业的，成天游手好闲，却不知有什么财路，家里也盖了新房。据说是靠盗墓。邙山上，到处有古人墓葬，盗墓的人先是用洛阳铲在农田里打探洞，把农田糟蹋得千疮百孔，这一带的农田，早已被盗墓贼像梳头发一样梳了几遍了，因为不同的盗墓团伙彼此不通信息。一旦探到古墓，盗墓者就在天黑以后用爆破的方法快速盗掘，务必在短时间内盗墓成功，掩饰现场，然后迅速逃离，最迟也要在天亮前撤离，夜里再来。这可是一本万利的营生，可也是掉脑袋的买卖。顺财就是想干，人家也不要他不是？至于盗窃，趁人不备，顺手牵羊的事儿，顺财倒干过几次，让他以此为生，那他可没想过。”“你说得容易，你放一炮拉倒了，老娘可要怀胎十月，生下来还要给别人，那可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哇！”“为了咱家的房子，你就牺牲一回，中不中？”“…”“过去，人家卖血不也是卖？”“…”“咱生下来，立马叫人抱走，反正咱不要，他罚谁？”“…”“咱怀孕时候偷偷的，不叫他知道，卖得时候，也偷偷的，谁也不知道，咱犯啥法？”“我不干！”“靠！你不干，你试试，你还想在这家待不待？”“你想咋着？”“靠，我还摆治不了你？” 顺财说着，又压在百叶身上，强奸了她。
就这样，百叶怀孕了。顺财则兴奋地四处张罗，联系买主。经过十月怀胎，顺财和买主安排百叶在县医院妇产科顺利娩下一个男婴，当天男婴即被买主抱走。当然，顺财也如愿地拿到他的两万块钱。
产房里，只有百叶一个人孤独地躺在产床上，她的子宫，空落落的，她的心，则在滴血。
顺财用卖儿子的两万块钱，买了红砖和白灰、沙子和其他建筑材料，又用借来的钱，向开板场的拐弯亲戚半买半赊了楼板，请乡亲帮工，（当然，不是白帮，将来要还的），终于，将三间红砖房盖起来了。从此，顺财觉得自己腰杆硬了，脸上有光了，别人对自己另眼相看了。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察觉，百叶变了，变得终日精神恍惚，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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