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

天国三十二年夏日的某个清晨，邓小平正背着手在门前的小花园里来回踱步。他神情凝峻，满脸苍色，若有所思又好像若有所语。这时秘书匆匆跑来，贴耳告之主席办公室刚来电话，让马上过去一趟。 　　

邓小平回头看了看台阶上那一白一黑还在打盹的两只小猫，随即趋步朝天国中南海的菊香书屋赶去。 　　

进门一看，毛主席正在读报，而依旧精神矍烁的总理则早已在一旁落座。“主席好，总理好。” 邓小平招呼道。　　

“小平好啊，这边坐，这边坐。”毛泽东招了招手，示意邓小平在他右边落座。“我难得起这样一个早床，一起来就想找恩来和你两个好好谈谈。”“主席要找我谈问题吗？”毛泽东把报纸放到一边，摆了摆手，“不，我向来只谈主义，不谈问题，要谈问题你可以找恩来和少奇、、、、” 　　

这时周总理接过话，“小平啊，76年驾鹤后，主席和我们有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吧？”“是的，有三十二年了，弹指一挥间啊。”“逝者如斯夫嘛，小平同志，这三十多年你过得还好么，在做些什么？”毛泽东从秘书递过来的茶叶筒里抓起一小搓茶叶放到嘴里。“过得还好，只是工作忙，要思考的东西多，要解决的问题也多。”“蛮好嘛，忙就充实，忙就是好事，你看总理又忙瘦好多了。”“我哪里能跟总理比呢，总理一天困不了四五个钟头，时间都放到工作上了。”“呵呵，我现在和主席都是升天的人了，不能继续为人民工作喽，倒是你们，还能为老百做不少工作。” 总理爽朗地笑道。　　

说到此处，邓小平的脸色有点难堪了。“主席，这些年我的工作没做好，对一部分老百姓没有服务好，照顾好，向你作检讨。”毛泽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先莫要自我检讨嘛。这些年地上咯（的）事情，好的、坏的，我和恩来都晓得了。有些与你有关，有些与你无关，与你有关的责任不一定在你，与你无关的责任也不一定不在你。总之嘛，好账坏账不能全都记在你一个人头上。”毛泽东掏出一根烟点燃后，甩了甩手中仍在燃烧的火柴，继续说道“至于说工作冇（mao,湘音，没有之意）做好，那我的工作也冇做好嘛，过去这些年，我和恩来都有冇做好，或者说是做得不够好的时候嘛。” 　　

“主席，我是错了”毛泽东吐了口烟，又摆了摆手。“不，你冇得错，你的当初的想法是好的，是想把经济搞活点，让老百姓的锅里多点油水嘛。要说真有错嘛，那也不见得是你咯错，顶多只能说是猫咯错。” 　　

“但话又说来回，猫又有什么错呢？捉好老鼠就行了嘛，但是捉老鼠还是要有个方向的嘛。你是站在最高处的人，要是你不说清方向或说不清方向，那全国上下，干部群众十几万万人就搞不清方向。要是这么多人都只晓得埋头捉老鼠，捉了就只往自己的荷包里装；不晓得抬头看看方向，那会捉成咯什么样子呢？” 　　

“小平啦，我知道你喜欢谈问题，也善于谈问题，问题当然要谈，但也要学会谈主义。”总理呷了一口茶说，“俗话说‘言而无文，行而不远’，这个‘文’怎么理解？文就是主义，就是方向。你要不文一点，就没有后劲，就走不了远路。不搞主义或是搞模糊主义，搞实用主义，搞现实主义，搞现时主义，都是行不通的。近几年出现的社会问题你是知道的、、、、”　　

“难道真的没有主义，真的只能搞模糊主义，搞实用主义，搞现实主义，搞现时主义吗？过去我们一直推行群众路线，这是为什么呢。不光是因为人民群众中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更因为人民群众中还深藏着无穷无尽的智慧。可以说，真正的高手，都在民间。最近我留意过网上的民间作品，有的文章，有的帖子是非常深刻的，是一针见血的，只是他们没有或没有机会把话放到台面上来讲。那要你谈什么主义呢？我想你是这几十年的亲历者，你心里最明白。” 　　

“恩来呀，你不要把话说得太重了嘛。小平同志有他的为难之处，再说他还是很有贡献的嘛，现在的呼声也还是蛮高的嘛。”总理给邓小平递过一杯茶，邓小平难为情的低下了头，说“高是高，高得不得了，高到听不到一句坏话。要是高到听不到一句坏话那有点就高处不胜寒了！主席不是说过，耳朵边上只有一个声音时是最可怕的嘛。对于所谓的呼声，我心里有数。我在南边的呼声是很高，其中有一部分呼声来自脱贫致富的百姓，这种呼声最真实，最恒久；有一部分来自暴富后只会嫖赌逍遥的大小商人，这些人有奶就是娘，翻脸就不认人，八十年代他们可以把主席扔到阴沟里去，有朝一日也对我下得了手。”　　

邓小平喝了一口水后继续说道，“还有一部分来自沐猴而冠、奴颜媚骨的学者文人，这些人除了会伪造概念、价值观愚弄百姓外，就会到西方去到处认干爹；当然，也有一部来自那些过上了老爷生活的的腐败分子、、、、、、” 　　

“莫急嘛，你迟早会听到很多声音的。我老毛不也是过了三十多年才尘埃落定嘛。八十年代把我踩到阴沟里，九十年代把我抬到神龛上，如今三座大山压过来后，一些老百姓又把我挂在心坎上。但总的来讲，现在是抬我的人有，摔我的人有，赞我的人有，毁我的人也有；论功的有，说过的有，谈是的有，论非的也有。这就好嘛，一毛百解，很全面很真实，回归自然了嘛。莫急，再等等，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但愿这一天早点来到啊，老这样被一些人当招牌，当广告牌，当挡箭牌是不行的。”“莫急莫急，这三十年你改变了历史，也迟早会回归历史，历史的终归要还给历史嘛。” 　　

这时周总理笑了笑，邓小平也露出笑容，抬来头来问“主席这些年过得还好么？还有红烧肉吃么？”“肉是有得洽（吃）的，天国的湖南老家定期给我寄些肉来，各地的老百姓也时常寄点肉来，只是这些乡亲都冇留详细地址，我让秘书把肉钱寄过去都找不到人，这个肉洽不下去啊。” 　　

毛泽东又点燃一根烟。“至于说过得好不好嘛，那是一个相对论。说好嘛，有书看，有诗写，隔三差五能吃一小碗红烧肉，这也蛮不错了。说不好嘛，也不好，经常困不好觉。” 　　

“主席往后少操些心，让大脑休息一下，就能睡好了。”“不操心要不得呢。老百姓可以‘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但我们这些人是不能不操心的。我们那一代人好不容易才打下江山，建立起这个政权，能不操心么？这么大一个党何去何从，我是要操心的；这么大一个国家，如何长治久安，我是要操心的；十几万万人民，如何过好日子，活得平安，活得太平，我是要操心的；那么多党员干部，能否长期为人民服务，我是要操心的；那么多青年，如何长得有骨头，有骨气，有精神，我是要操心的；还有那么多小娃娃，如何去学习进步，晓得爱党爱国，我是要操心的、、、、、、、”毛泽东神情肃然，陷入了沉思。　　

“好吧，我看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六十年（1949-2008）白驹过隙啊。下一个三十年后我们再谈吧。”总理起身说道。 　　

 “主席还在练字么，能送我一幅好字么？”邓小平起身问道。“字是天天在练，都在那里，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去挑一张吧”毛泽东指了指桌边那堆写过的宣纸。 　　

邓小平走过去，将那堆三尺多厚的宣纸翻了又翻，发现所有的纸上都用浓墨写着两个字：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