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篇旧文说猫鼠

猫·鼠·狼·羊　　

人各有好，不能相强，但厌恶、憎恨老鼠应该是人之共性，连国家也将老鼠作为危害人类健康的“四害”之一而提倡消灭。当然，也不排除存在个别爱鼠癖，如柳宗元《三戒》里的那个“永某氏”。　　

人类对付老鼠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养猫，因为猫以吃老鼠为生，是老鼠天生的敌人。只要有猫存在，老鼠就不敢十分猖獗；而只要有老鼠存在，养猫就不用付生活费，成本极为低廉。况且，猫对人比什么都温顺、和善，历来深受人们喜爱。　　

俗话说，“人上一百，万般俱全”，人群中各色各类的人都有，其中不乏专门危害社会和他人之徒。对这类人，人们历来十分厌恶和憎恨地比之为老鼠，如《诗经》中所称“硕鼠”，今天人们常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一粒老鼠屎坏一锅粥”等，都是这种感情的表达。既然对这样一批人中之鼠厌恶和憎恨，就必须对他们进行治理，于是历代的国家也从养猫抓鼠中得到启示，大养其猫——官吏、军队、警察等等。到了二十世纪，有人提出了一个著名论点：“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并从八十年代起开始得到运用，对我国的养猫事业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近三十年来，在“发展是硬道理”的光辉理论指导下，我国的白猫黑猫队伍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发展，不算民间大款们雇请的保安、保镖一类，仅国家所养的戴大盖帽和不戴大盖帽一类，有人统计，已占到国民总数的1/26。按理，这样高度发展的白猫黑猫队伍，再多的老鼠也应该抓得差不多了，然而有目共睹的事实却是老鼠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这不禁引起人们的深思。　　

虽然“白猫黑猫论”曾经一度被人质疑，现在又重新被人质疑，但不管怎样，它的前提是承认猫与鼠是天生敌对的，养猫是抓老鼠的。可是，自从引进了一部美国大片《猫和老鼠》后，猫和老鼠就开始变得和谐起来。一些媒介又时不时弄来一些猫和老鼠和睦相处的路边新闻，来证实猫和老鼠的确是和谐的。最近人们还在电视里看到，东北某地一只猫和一只老鼠在一起嘻戏，那可爱的小老鼠爪子一扬，那猫就吓得往后一跳。久而久之，现在的孩子们大概都以为猫和老鼠从来就是天生和谐的一对，而不是天生敌对的一双。也许文艺是现实生活的反映吧，就在同时，我们国家养的那些猫，也开始与老鼠和谐起来，和谐得简直就是一家人。君不见在前些年闹得沸沸扬扬的远华案中，公安部副部长李纪周、福州市委常委兼公安局长庄如顺、厦门海关关长杨前线这些猫们，与老鼠赖昌星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亲如兄弟，情同手足吗？最近揭发出来的湖南郴州市委书记李大伦一伙猫，不是都紧密勾结着邢立新这样一批鼠吗？　　

从猫鼠互敌到猫鼠一家，自然和社会都随着时代一起进步了。但自然和社会不可能就此停止不前，还要继续随着时代一起进步，据说这是符合唯物辩证法的科学论断，现实社会生活也确实如此。如果说在猫鼠一家的状态下，猫还是猫，鼠还是鼠，只不过猫纵鼠偷，鼠供猫食罢了。若要再随着时代一起进步，就要猫鼠合一，猫鼠一体。事实幸而被随着时代一起进步论言中。最近连续暴出两条新闻：一是四川省南部县某受害人发现，接受报案的公安派出所警察就是对其行劫的劫匪之一；一是山东省金乡县某公安派出所副所长，竟是三个月内一鼓作气盗窃25辆小汽车的主犯。既是警察，又是劫匪，既是副所长，又是窃车贼，一身而二任，多么和谐的统一，多么完美的进化啊！其实，这猫鼠合一、猫鼠一体的进化并不自这两个小警察始，那些身为共产党员而早已窃据了大量国有资产的官员们，又何尚不是集猫鼠功能于一身？　　

现在，猫鼠已然一家，已然一体，再也不抓老鼠，不吃老鼠了。那么，它靠吃什么维持生命呢？经过经济学高人指点，这些年来，猫已完成了食物结构的改革，从吃鼠改为吃羊了。吃羊可不比吃老鼠，羊虽然驯善，个头毕竟比老鼠大多了，要吃进去，像过去一样那么温顺和善，肯定是不济事的。因而也必须随着时代一起进步，学一点狼的本事。你看那狼，看见一只肥嫩的羔羊，可不像猫吃老鼠一样，先是很文雅地在爪中玩弄欣赏一番，然后慢慢下口，徐徐吞咽，而是跳踉大阚，断其喉，尽其肉，一点也不斯文的。这世界上有猫有狗也有狼，要论本事，首当推狼。而最先向狼学习的当数狗，也许狗最早领悟了随着时代一起进步的道理，所以好多年前就进化成了狼狗，从此不再吃屎而吃肉，进而发展到吃人，最近不是有个9 岁小孩被两条狼狗活生生地给撕吞了吗？在向狼学习上，猫虽比狗起步迟一点，但经过这些年的急起直追，也终于完成了从猫到狼猫的进化，习惯和善于吃羊了。　　

而今，像任长霞之类的传统意义上的猫已经是凤毛麟角了，猫们大多都进化成了狼猫。它们成天不是去抓鼠，而是去扑羊。于是，老鼠便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于是，街头驱赶打砸个体无证流动商贩的恶剧，收容所里打死打工大学生的恶剧，田头逼交水费刺杀农民的恶剧，等等等等，就一幕接一幕，紧锣密鼓地上演。　　

2006.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