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料峭寒风中的中国电影

被强奸的李杨，被封口的李玉，以及被禁锢的贾樟柯，——烟尘中的寂寞之花，浅说料峭寒风中的中国电影 

 
[ 戈多会来的 ] 于2008-01-29 09:47:36 上帖 [ 发短信 ] [ 表状 ]  

中国电影并不是不出大师。对此，我坚信不疑。

就像贾樟柯，当他貌似冷漠的镜头，缓缓从小偷、歌女、三陪女们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掠过，底层人民的生活画卷就像那幅绝世的清明上河图，在你我的面前徐徐展开。于是，我们，感受到了政治、经济乃至生活风尚对底层人民的影响、挤压。

我不止一次地看《三峡好人》。有一次是在凌晨5点，一边看，一边流泪。我知道，自己太没出息。但是，谁让我们都是沉沦底层的天涯沦落人呢？

这样说，其实真的很骄情。——底层人民，有几个能够躺在宾馆宽大的席梦思上，怀抱IBM，庸懒地斜倚，以迷蒙的眼神看电影呢？于是，我只好说，心在底层，便是底层吧。

所以，当我知道电影局某个大人物说贾樟柯的《三峡好人》拍得麻木，我差点儿破口大骂：TNND，你TMD懂什么啊？难道，你TND对情人的紧紧拥抱是热烈，别人深沉的平静就不热烈？你TMD哪门子道理啊？

我坚信贾樟柯已经是大师。不管电影局的高官们怎么评价。我同时坚信，贾樟柯不仅是中国的大师，同时也必定是世界的大师。比TMD什么李安、张艺谋、陈凯歌强多了。

但贾樟柯遭遇的只是冷遇。与冷遇比起来，强奸难道不更加令人窒息？我不知道李杨是否真的感到窒息。

看李杨的《盲井》需要一颗坚硬的心。看时，我几次忍不住退出：那令人绝望的黑暗与麻木，哪怕是与我这样的江湖老手狭路相逢，我也仍然是要忍不住逃之夭夭的。——毕竟，我们爱的是春色、美酒，当艳阳高照、莺歌燕舞可以在荧屏中拼接、组装，何必面对那毫无生机的地窖呢？李杨的电影，就像让你在地窖中行走，潮湿、阴暗，真实的气息像一把把尖刀，直刺你的心胸。所以，没有坚强的心，是不能看李杨的。当然，如果没有对社会环境的把握和对底层生活的理解，你也不可能看懂李杨。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盲井》遭禁。遭禁意味着什么呢？我想，那意味着平静、安详。因为，禁了，就没有那么多人同李杨一起跌入阴冷，于是，社会自然便和谐了。不是吗？

可李杨毕竟是凡人。他的《盲山》再度以无望的镜头描摩底层生活，但他却不想再次遭禁。这部片子，分明是在描写人贩子的猖獗、普通人人心的麻木、被拐卖妇女的悲惨，这是分明的现实主义的批判，但李杨，却不得不在片尾突兀地对某个部门和行业以字幕形式进行了表扬，称他们在同贩卖人口的勾当做斗争，且成效巨大。

我不知道李杨当时打这字幕是何种心情。我看过李杨的照片，不到50岁，却已鬓角染霜，像个历经坎坷的有故事的男人。我无法想像，像这样一个男人，如果被当作女人一样强奸，而且在强奸时还要故作甜蜜、娇柔的媚笑，他的心，会不会滴血？李杨的镜头，可敢对着自己的内心拍摄？那一刻，我是如此地讨厌李杨，觉得那是一种怎样的卑躬屈膝啊。我甚至不能理解，一个男人，怎么能这样谄媚权贵呢？

但当我转念想到《盲井》遭禁的命运，便不得不原谅李杨：NTMD如果不那样的低三下四、逢迎拍马，恐怕也会像《盲井》一样被永远地打入暗无天日的地宫。而一个导演，最悲惨的命运难道不是辛苦经营的产品无法面世吗？那么，为了产品的面世，强颜卖笑，又是何等的自觉、自然啊！所以，一个导演，在现在的世道中，偶尔做一回青楼女子，难道不是特别的顺理成章吗？于是，《盲井》得以公映。只是，我知道，这种公映，完全是妥协的结果，是交换的结果，是强奸与快感、与痛苦的可耻联姻，是艺术向世俗、向某种势力低头的悲惨让步。

所以，最为恶心的文化行为，并不是湖南卫视首推的选秀，而是文化人被强奸时还要强挤出的欢笑。试问李杨，你TMD在被强奸时发出代表惬意的呻吟叫床之声了吗？可耻的李杨，无奈的李杨！

李玉可能就好得多了。《迷失北京》（又名《苹果》）虽然也描摩了世情、人情的变迁，但笔调还是相对平静的，甚至带有某种调侃。虽然它以歌颂得不够获罪，但据我所知，公映的那段时间，票房成绩不错，不仅不赔，好像还赚了。那么，就让我们祝贺李玉吧。——谁让李玉是个女人呢？男人，是有义务祝贺和祝福女人的。

最终回到对大师的评说。我认为，李玉、李杨和贾樟柯就是大师。虽然我的评说无效，但我坚信我的评说是正确的。这一点，我相当的自信，也可以说是自负。——杰出的人，哪怕是在某一方面杰出的人，有理由这么自信、自负。不幸的是，洒家就是这样一个杰出的人。所以，洒家对这三个人的评价相当自信。

祝福他们。祝福中国电影。

29/01/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