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亮：劳动社会主义批判

劳动社会主义批判

——劳动社会主义必须解决谁是劳动者的核心问题

徐亮

一、作者序

中央民族大学教授刘永佶先生《劳动社会主义》第2版（中国经济出版社）一书，已然拜读。总的来说，该书的积极一面是主要的，特别是对于明确劳动者的地位具有解放性的作用。这也是左派阵营里不可多得的宝贵著作。对这样一部著作欣喜乃至欣赏之余，也要看到该书存在的一缺陷。

长期以来笔者不愿将对《劳动社会主义》一书的批判性意见公布，是担心影响左派内部的团结。而且笔者见识浅薄，不能以学识浅陋相比于刘永佶先生之博览。但是在学术商榷的领域，仍然有探讨的必要。这丝毫不影响刘永佶先生这部著作的光辉意义。

二、致命缺点之一：以经济学的劳动概念取代阶级概念

劳动作为人类改造世界的一种活动，本身是没有阶级性的。劳动从特征上说，不过是人类体力和智力积极改造自然界的结果。它本身不具有任何特殊的意义。看过《资本论》的同志可以看出，所谓劳动具有个体劳动和社会劳动的双重性质。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只有劳动者的个体劳动为社会所承认，转化为社会劳动，才真正具有社会生产力的性质。所以马克思的《资本论》隐含了一层意思：劳动者解放后，利他性地为整个社会而进行生产，才具有共产主义性质。

在马克思那里，劳动第一次具有了阶级性质，强调劳动者乃是工人阶级为主体的广大劳动群众。劳动者、被压迫者、被剥削者、无产阶级、无产者这些词语，多数在基色上都是一致的。在多数的领域内，这些词语都是通用的。

在资本主义奴役制度下，工人阶级以自身的劳动创造着世界，但是劳动凭借的生产关系和工具却异化为奴役劳动者自身的工具。货币不过是工具，但是现代人却把追求一种工具作为人生的最高目标，甚至上升为信仰。这是对劳动最根本意义上的践踏。

和刘永佶的劳动论不同，马克思、列宁以至毛泽东，强调社会主义的阶级性质，强调社会主义是为工人阶级为主体的劳动群众服务的。但是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社会主义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随便填充、任意解释的理论，成了社会主义概念发展历史上的最大讽刺。社会主义的优先解决的问题是消除剥削，从而达到在公平、消除异化的基础上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但是到了邓公那里，成立先要解决生产力问题，再去消灭剥削；从通俗意义上说就是先解决先富，再解决共同富裕。

总的来看，邓的社会主义解释从理论上是颠倒了马克思主义，从社会主义发展史上不过是一种修正主义的变种。

在这里，社会主义第一次在一个共产党执政的社会主义国家成了资本奴役的理论屏障，成了和劳动群众利益悖反的东西。而新的政府居然要坚持这样的特色社会主义旗帜和道路，真让人感到揪心。

因此，刘永佶的劳动论再次强调了劳动者的主体论，因而是积极的。但是这里有个可怕的前提。不强调劳动者的成分，而是直接强调劳动者，等于善意地阉割了马列毛的阶级立场。被压迫的工人阶级、农民阶级才是劳动者的核心。躲避劳动者概念中核心不强调，而总是强调一种由工人阶级在经济过程中的地位，是不合适的。也是默许了理论界对工人阶级、农民阶级立场的淡化。

三、致命缺陷之二：不解决劳动者核心概念，容易被资本利用

资本家算不算劳动者？劳动社会主义认为，“同资本主义把资本家确立为主体相对立，社会主义将劳动者确立为主体。社会主义是劳动者的主义，是对劳动者利益与意志的概括，因此称之为劳动社会主义更为准确。劳动社会主义本质是劳动者在建立、完善公有制与民主制过程中实现其主体地位和自由发展；劳动社会主义原则是以民主促成并强化劳动者的自由联合”。这里假设了一种可能，就是把资本家的对立面一概称呼为劳动者。从这一论述中可以看出，社会被分化为两个阶层，一个是劳动者，一个是劳动者，即资本家。那么其他阶层地位如何？刘永佶的劳动论里很少讲。资本主义企业的管理者是劳动者，还是资本家？管理不是劳动？资本家难道仅仅是一些寄生的不劳动阶层？该如何定义那些官僚特权阶层？他们是资本家还是劳动者？

因此，劳动在一定生产关系中才是成立的。单纯讲劳动者在改造世界中耗费的体力与智力是丝毫没有意义的。资本家经营生产关系耗费了体力与智力，这是不是劳动？资本家不过是维持剥削，获得别人的剩余劳动而劳动，这种劳动算不算劳动？

实际上，这种管理劳动也耗费在商品交换中，成为商品实现价值不可缺少的部分。怎么评估这部分“劳动”的价值？这也是要害之一。

四、致命缺陷之三：辩证法的主体是劳动者？

刘永佶的劳动论中提出主体辩证法的问题，实际上这并非什么创造，但是恐怕得到了金日成的主体社会主义思想的启发。

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指出，劳动不是财富的唯一源泉，自然界同样是财富的源泉。可以这样说，辩证法的主体不仅是劳动者，而且还是自然界。

自然界所遵循的自然辩证法，是劳动者改造世界的前提和基础。我和一位朋友谈过，基础虽然不显眼，也没有什么光彩，但是失去它就会大厦崩盘。不能因为社会的舞台上活动的都是人类，而把人类夸大为主体。自然界为人类提供了舞台，如果人类妄自尊大，非到做自然界的主人，试图控制辨证法，在实践中只会继续造成环境恶化，社会继续走唯心主义的道路。

强调劳动者的主体地位不需要非要在哲学上也变革什么。现在的学者普遍希望在社会主义理论取得进展以后同样将理论扩展到哲学、政治经济学等深层次的领域。一种理论的革新往往在控制在某个领域内才是科学的，向其他领域迈进一步，如果不加谨慎，就是谬论。

只能说，辨证法在社会领域的主体是劳动者，其服务的对象也是劳动者。

五、致命缺陷之四：无视劳动的差异

劳动不是没有差异的。工人阶级的历史使命以及与社会大生产的联系使其具有帮助农民阶级的使命。

农民阶级也是劳动者和被剥削者。但是农民阶级与社会大生产的联系往往是欠缺的。在某段历史时期内，农民阶级甚至支持反动力量，成为革命的敌人。但是工人阶级要帮助农民阶级提高觉悟，使他们自然地成为社会大生产的一部分。这也是工人阶级的领导地位所决定的。

刘永佶的劳动论忽视了社会大生产的要素对不同劳动者造成的差异。在中国的大环境下，农民占据了多数。如果我们片面地坚持劳动者的多数原则，那么农民阶级肯定在数量上占据上上风。如果不加任何社会进步理论的分析，单纯按照所谓人民意志，那么我们是不是要遵循多数农民的意志？这些被小农思想、官僚思想、社会主义思想、中西宗教思想严重分化的农民阶层很可能建立起反社会进步的政权。难道我们社会主义者要服从于这些“劳动者”的利益？

农民阶级只能是革命的同盟军，不能是领导阶级。工人阶级在劳动者群体中的领导地位是与他们联系着社会大生产、社会发展先进的发展方向决定的。工人阶级不仅要解放自己，也要帮助农民阶级的解放，但是有个前提，农民阶级接受社会主义。

那么看看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付出了智力劳动。他们在人数上居于少数。但是这种智力劳动往往脱离了社会大生产，不具有直接物质生产力的性质。怎么给这些劳动定位？

刘永佶的劳动论对谁是劳动者的主体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采取一种通用哲学的方法来试图全面概括劳动者的特征。实质上，这种试图把剪刀、糨糊糊弄在一起的方法是非常不严谨的。在理论上可以探讨，但是不能用于实践中复杂的社会领域。

六、致命缺陷之五：不公开工人阶级的伟大立场

强调社会主义的阶级色彩，强调社会主义是为无产阶级服务是马克思一直到毛泽东等无产阶级革命家所严格规定的。为什么把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称为“无产阶级”革命家？这本身就能够表明其服务的对象就是无产阶级。其阶级立场是整个意识形态所严格规定了的，这是常识，也是一种社会主义存在的基础。

但是近20年以来，淡化社会主义的阶级色彩，成了资本利益集团和官僚资本集团所努力想达到的目的。中国国内的思潮和国外所有形形色色的反社会主义思潮形成了呼应，都努力淡化社会主义的阶级色彩，甚至把社会主义解释为谋取资本化、谋取财富的增长。社会主义的本来目标是解决资本和劳动的矛盾，使生产力的发展服务于无产阶级为主体的劳动阶层，但是现在却被扭曲为客观上制造阶级矛盾、发展私人财富的工具，这真是对社会主义最大的讽刺。

《劳动社会主义》学说打破了这种阴谋，客观上恢复了真相，社会主义本来就是属于无产阶级为主体的劳动者的。这是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真相。但是《劳动社会主义》绝对不是什么“社会主义理论史上继空想社会主义发展到科学社会主义之后，实现了科学社会主义到劳动社会主义的新飞跃”（杨思远）。更不是什么“社会主义理论的一次创新，也是指引21世纪社会主义运动和制度建设的理论原则”，而是一次关于社会主义理论的一次新拨乱反正。只是部分恢复到了社会主义的本来面貌，但是还不够。这些吹嘘之词不是严谨的社会主义者所应该说出来的。

同时刘永佶的劳动论过于追求理论的创新，实际上把一些不科学、不严谨的内容也纳入了这一领域。

劳动者这一概念只有强调其阶级基础中工人阶级的领导地位、农民阶级的同盟军、知识分子的社会主义理论配合才是有价值的。

申明为工人阶级在内的劳动者服务是社会理论进步的标志。任何左派的理论如果在这一点上遮遮掩掩，以不明确的阶级立场和含糊的经济学概念来取代马克思的阶级立场，从理论上则是一种倒退。刘永佶的劳动社会主义只能作为一种探索和对右派理论的一种痛痒不到位的“反动”，而强调社会主义根本上是为工人阶级服务的，则是真正社会主义者的立场。

刘永佶只是向右派投掷了一个小匕首，我们需要的是对右派理论的全面“拨乱反正”。

为工人阶级为主体的社会主义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