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声,声声耳
《读书》声,声声耳
思 迦
网络上洒狗血骂架的一套,总是伴随着《读书》,悲哀。天涯还把一篇最无聊的文章放首页,心寒。在体制和自由派之外,这也是绞杀《读书》的一股力量,只是不易觉察,连支持《读书》的人都不自觉地参与其中。媒体暴力,大众狂欢。
不想说这些了。此时此刻,想起一副古老的对子: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就是《读书》十一年来的写照吧。必须说明,我并不是想把《读书》的大多数编辑比做东林党人——那会引起完全不必要的口舌——虽然现在跟明末还真有点像。
风雨如晦十一年。不过,现在也不用玩悲情,逞义愤。这本刊物的搏弈之路,始终很复杂,不是简单的输赢可以判定的。换主编最多是个信号,后面的路还长呢。也许,远在这本刊物之外,有某种更大的、现在还难以判定的变化在发生。
《读书》的大多数编辑,在互不通气的状况下,竟然集体拒绝开会听那一纸决议,生生搅乱了体制自订的那一套程序。这种抗争精神固然令人感动,不过我却有点担心。那些谩骂敌视他们的人倒无所谓,我担心钦佩他们的人忙着封他们当烈士(如果其中再裹进些不明就理甚或别有用心的人就更糟了),那相当于来自友人的利剑,最是悲苦。这个,当然是鲁迅的经验,对烈士的高帽,他一向冷嘲热讽,避之犹恐不及。
当烈士有那么重要吗?
不当烈士,生计的考虑只是一方面——我猜想,未来这将成为读书的某些编辑受到辱骂、攻击或同情、谅解的一个最方便的靶子。这种口舌难以避免也必须承受,先不谈。
不当烈士的另一方面,或许是在现有条件下,保存读书这十一年心血的有效途径。这就是所谓壕堑战了。它需要更大的坚忍和技巧,比被戴上烈士的高帽走上祭坛要难得多。何况我们这个时代,祭坛的火可以烧得很旺,但一两天就会被遗忘得无影无踪。
所以我个人不主张读书的编辑们当烈士。当然,那终将是他们的个人选择。
在这种激烈的局面中,我最关心的是:
1、读书还能不能实现比较平稳的过度。这应该也是那两位主编(现在应该说前主编了)的心愿。想必有人认为他们赖着不想走,对这种惯常的思路我就不说什么了,已见诸媒体的话也不想再重复。人与人的不同,超乎想象。
2、另一点是好奇。这个过度期会有多长?据说继任者是快要退休的。她不退,是一种局面;她按体制规定退了,再继任者是谁?到那天,回头来看,一些事情将变得更为清楚。
这场风波总会消散,被惯常的遗忘所取代。但我还是相信,风雨声读书声不会因两个学者的撤出而消亡,家国事天下事不会因一本刊物的改变而停滞。生活持续,历史前行。总有一天,我们会看到那些脚印的形状和深浅。总有一天,那些已熄灭的火会重新燃起汇集到新的火焰中。
火焰尚未熄灭。
死火也将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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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读书》!
读书真的要换主编了?感想如下——
1、此前新京报的问题,主要不在报道"传闻",而是在于版面严重的倾向性,特别是对李少君的采访,是匪夷所思的硬伤。由此,在事情尚不明朗的阶段,利用大众媒体的优势制造舆论,参与到对《读书》的合围中,帮助"酝酿"变成现实。即使读书真的换人,也不意味着该报报道的就是"事实",因为他们是此事实的制造者之一,没有资格摆出受冤枉的面孔装无辜。此外,该报还没有向被歪曲的李少君道歉,这与读书是否换人无关,涉及的是一家媒体的道德底线。
2、读书编辑部一共没几个人,大多数抵制三联领导召集的会议,体制内有这样的强项令,可敬。
3、读书换主编,除去那些要开酒庆祝的,想必还有一种意见,觉得这是三联的家务事,老总在权力范围内,炒下属(当然那两位主编并非三联的下属)鱿鱼而已,这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嘛。这种思路,忽视了读书这本杂志的特殊性,也最容易、最方便地掩盖了事情的本质。想必这是三联的领导们甚至更高层的人最希望听到的声音,可以避免许多尴尬和争议。
4、预测一下换人的理由。
读书引发的思想层面的对立和论争,以及意识形态上的不保险,恐怕是最根本的理由,但很难摆到桌面上,那样在舆论上会比较麻烦。
读书这十一年,发行量基本稳定,在9至12万间浮动,且高于从前,所以发行量的理由不够充分。当然,也可能三联期待更高的经济效益,那恐怕单靠卖杂志就不够了,还需要在软硬广告上做文章。那时的读书是什么面貌?等着瞧。
最容易给出的理由是,两位主编都不是三联的人,不合新闻出版署规定。用体制的力量将读书改头换面。
回顾读书近一个月的风波,有个苗头闪露出来,一向敌视读书的自由派和一度容忍它的官方体制,有意无意地形成了一股合围读书的力量(是否巧合以我目前所知还无法判断),从不同的方向施压,相当地意味深长。
当然,我们的体制,可能根本不需要给出任何理由,也不需要走什么民主程序。这种事,天天上演,对媒体行业更是家常便饭。
5、假如换主编了,读书什么样?
目前还不好说。要看编辑部人员的状况,是不动、微调还是大换血。变化是肯定的,但在舆论策略上,比如接受媒体采访时(新京报一定会赶快行动吧),恐怕不至于将这十一年全盘否定,人文色彩要强调,取长补短之类的平衡论调或者也需要。
6、假如换主编了,还看不看读书?
坚决抵制没必要也没意义。一本杂志值不值得看,总要看了再说。
而且,十一年来读书播撒的种子,即使没了这片田地,也能在别处开花。即使这样的刊物没了,它所追求的声音还是会从社会变化的各个缝隙中透出来,损失在于,失去了一个有基准的平台,水平可能高下不齐。
读书也是应运而生,是中国的社会变化和一些对变化敏感的人造就了这本刊物的特殊地位,造就了它的发行量、影响力,以及广泛的讨论和争议,这始终是它的荣耀。回顾这十一年,无论你怎样看待它,都很难绕开它。
对读书的敌视和批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十来年的批判潮流如此单调乏味,新左和看不懂而已,没能催生一种和它有同等质量的批判思想。当消费文化,包括那种骨子里供消费的人文精神占据主流的时候(其实已经占据主流了吧),会有人怀想这十一年的读书。
无论结果如何,向现《读书》编辑部致敬,为他们一次次的坚守和抗争,为他们十多年来的辛劳和努力,也为我自己的收获和成长。
2007-7-12 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