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是怎样炼成的

混蛋是怎样炼成的

文/吕伟明

    新华网总结2009年雷人语录，郑州市规划局副局长逯军的名言排名第一。郑州市一块经济适用房用地被开发商建起连体别墅和楼中楼，6月17日，逯军面对采访时质问记者：“替党说话，还是替老百姓说话？”说这句话的人俨然一副党内理论家的姿态，却清清楚楚将党和老百姓放在了对立的两面。当经济适用房用地被违规操作，老百姓有了反映，身为党政官员却不替老百姓说话，老百姓有了冤情还能再找谁？那还不如再追问一句：“党不替老百姓说话，那么谁来替老百姓说话？”党既然代表着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那么把老百姓放到党的对立面的这个官员就违反了党的宗旨和利益，简而言之，这个官员是一个尸位素餐的混蛋。

    然而，我们看到2009年的雷人语录真不少，而且往往语出惊人。而且，我们了解已经被曝光的这些语录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我们的身边就时常充斥着这样的雷人话语，这些话语背后是雷人的权力分配机制和雷人的理论：

    3月初，某省一位政协官员就官员财产公示制度接受记者采访。在表示“对这个问题没有研究”之后，反问记者：“如果要公布，为什么不公布老百姓财产？那些企业老板的利润为什么不向工人公布？”

    6月下旬，济南天桥区一小学领导宴请官员，当地文化部门主管领导借着酒劲要求女教师陪酒，遭到拒绝并被扇了一耳光。随后，该领导气急败坏地说：“你敢打我，你等着，我可是主管文化的干部，有你好看！”还对前来采访此事的记者扬言：“我是管文化的，你敢在新华网曝光，我就叫它关闭。”

    10月27日，在广州市黄埔大道交通整治工作会上，记者就“封闭部分行车道是否应征询市民意见”采访当地交警时，新光快速路有限公司某部长梁某突然发火，并质问记者：“那么我是不是拉屎也要告诉你啊？臭不臭也要告诉你？”随后转身离去。媒体报道后，被网友称为“拉屎官”的当事人被撤职，并就不当言论公开道歉。

    我们发现，这些雷人语录都有一个共同点：说这些话的人都已经不能简单地称之为官僚主义者，而已经将自己手中的权杖改造成一根杀威棒，老百姓和新闻记者都应当在这根棒子下噤若寒蝉，当没有反对意见了，就达到他们臆想中的和谐了。只要权杖在手，民生和舆论都难奈我何！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是否为人民服务的问题，而是一个个官员都蜕变成了弄权者，都成了老百姓所说的混蛋。不过，好象真的无法奈何这些混蛋，即使语录再雷人，他们的地位大多数却还是稳如磐石。记者们不是要追查他们的去向吗？他们可以使出乾坤大挪移，换个位子照样居高临下，照样弄权。老百姓不是期盼着大快人心吗？换了另一个官员虽然慈眉善目，却照样使得这方领地天高皇帝远。

    老百姓们就纳闷了，难道雷人语录一年年更新，官员前腐后继，不断接替的将会是一个个的混蛋？混蛋是怎样炼成的？我们不妨细细勾画出一个混蛋成长的路线图，看个端详。

    其实，所谓混蛋也有害怕的东西，他们害怕上级，上级的一声呵责在他们耳边就是一声惊雷。所以，他们处心积虑地要讨上级的欢心。他们三分之一的时间休养生息，三分之一的时间出席各种会议和活动，剩下的三分之一便去琢磨上级的心思。凡是在老百姓面前习惯大发雷霆的官员，在上级面前只有摇尾乞怜的份儿。上级一句话，他们可以咀嚼半天，把每一个笔画都分解成无穷的涵义来。这便是官场中较为正常的心态，从古至今哪一个官员不懂揣摩上意？“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古已有之。而今的官员随着进化，更是八面玲珑了。因此，一入官场，就必须先要学会察言观色，可是如此一来，人格就不自觉地被矮化了。在人格矮化之后，从君子蜕变到混蛋便显得顺理成章了。

    当一个官员变成混蛋，却往往是上级的宝贝宠儿。因为他们只有将上级侍候得舒服了，才有成为宝贝宠儿的资格。至于这个混蛋的政声如何、能力如何，乃至人品素质如何，都不再是上级考虑的对象。每逢美差，每逢提拔，这些混蛋便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个国家的政治清明便渐渐走向反面的黑暗，当这些混蛋们有恃无恐的时候，便是法治的末日和人治的峰巅。此时此刻，法律和制度都会成为一纸空文：当上级圈定了提拔人选，便打着民主的旗号走走过场，召唤几个无关痛痒的干部问问提拔人选的优缺点，谁都敷衍了事，因为谁说真话就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由此德才兼备、任人唯贤的公务员任用原则便流于形式了；当上级圈定了提拔人选，被提拔人究竟是否阳奉阴违，是否道德败坏，是否贪污受贿，都统统忽略不计，由此《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便流于形式了；当上级圈定了提拔人选，黄袍加身之后，他们的眼里便只剩下了一条登天之路，美其名曰有党内监督，实际上无人监督，“上级监督下级太远，同级监督同级太软，下级监督上级太难，组织监督时间太短，纪委监督为时太晚”。因此，当一个官员变成混蛋之后，不仅玩得潇洒，而且胆大包天。他们可以嫖娼，可以通奸，可以实践着“性解放”，也可以嗜赌如命，买卖公权，贪心不足蛇吞象。老百姓呢？老百姓和我们的仕途无干，老子和他们说话是看得起他们，没事别来烦我。我干嘛要替老百姓说话？我是这个圈子中的人，这个圈子里有我的上级，有“组织”的纽带，除了上级的圣旨，别的都不用在乎。犯了点小错不算什么，只要不触犯天颜就行。万一惹上级不高兴，就打点一下，钱能通神。钱从哪儿来？说起来也真怪，若老百姓反映的那些事被改正了，我们手里就没钱了。所以，必须要坚决压制老百姓和舆论。

    一个混蛋就是这样被炼成了。当他们被锻炼到在民间舆论面前水火不侵的时候，就已经站到了历史的审判台上。这些混蛋是党棍，是流氓，是打着红旗反红旗的小丑，可是为什么会越来越多呢？究竟是他们有适合自己的土壤，还是欺负老百姓们太老实了？没有答案，作为升斗小民，倒是可以掰开手指算一算。细算起来，已经好多年没有整风运动了。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变成空谷足音的时候，流水已经成为浊流，蠹虫已经把门窗蛀蚀一空了。

                                               2009年12月19日23点56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