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中杰:老父问医(五分钟话剧)
老父问医
(五分钟话剧)
苏中杰
时间:你肯定知道。
地点:怪病医院门诊部。
人物:老父,医生。
[启幕。老父右上。]
老父:(走在过道上,大喊大叫)这是怪病医院吧,医生在哪里?这是怪病医院吧,医生在哪里?这是怪病医院吧,医生在哪里?
医生:(不情愿地走出诊室——左上)谁呀?
老父:(急切地)医生,你是医生吧——我找你,我找你!
医生:老先生,你要看病,请先挂号,然后按顺序就医。
老父:(大声)不行!不行!
医生:请先安静。别急,你先挂号,我会叫到你的。
老父:我是急病,再不能耽搁啊!
医生:那你就去急诊室好吗?
老父:医生,我打听过了,今天值班的你,就是怪病医院最有名的怪病医生,你可不能把我往外推啊!
医生:我们各有分工,老先生。再说,我这里还有病人(指室内)。
老父:我是找了几千里才找到你们怪病医院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说着,就要下跪。)
医生:(急了,快扶老父)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先说话。
老父:你要先照顾我(仍现欲跪状)。
医生:(扶着老父)这,这?(情绪复杂,有些为难)这样吧。(朝左内喊)小王,请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刚才的病人。(对老父)咱们到这间诊室。
[二人到台正中一桌两侧。]
医生:请坐。
老父:谢谢。尊敬的医生,我是千里迢迢才找来的,你能告诉我你们怪病医院都治哪些怪病?
医生:怪病怪病,就是世界上特别难以见到的那种相当特殊的病,包括生理上的和心理上的,越怪,我们越治,不然还叫怪病医院?老先生,你先说说,你的病怪在何处?有什么怪的表症?
老父:我没得怪病啊。
医生:(不解)那你来医院干什么?
老父:是我儿子得了怪病。
医生:那应该让你儿子来啊,你来能有用?
老父:我儿子说他没病,让他来他不来啊。其实他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有重病不治,而且还自我感觉良好,这就是怪病的表症之一。
医生:这倒是。不过,你来医院,能代他看病?
老父:我是来讨教治疗办法的,怪病医院医生做指导,我按着指导给他治。
医生:治怪病要用怪法,这个法子可以。那你就说说你儿子的病症吧。
老父:不得了哪,我那儿子样子越来越可怕。
医生:噢?是什么样的?
老父:眼圈变黑,脸色发青;门牙变长,耳根长毛……怪成这样子,不像人样儿,真吓人,真急人啊,医生,你快救救我儿子啊!
医生:(一惊)这不是孙悟空在西天路上遇到的……(旁白)看样子这怪病真还很严重,怪不得老先生急成那样。(对老父)变得是有点不像人样儿,不过,先不要太急。
老父:不像人样,我这个当爹的能不急吗?
医生:不太像人样的人,现在是越来越多了。但这样的变化,各有各的原因,你能不能说说你儿子的其他表症?他体温正常吗?
老父:体温哪正常?每天都发高烧。
医生:还有哪些症状?
老父:嗓子变得像公鸡嗓子,还喜欢在家里大喊口号。
医生:像公鸡嗓子,还在家里喊口号?(傍白)这样的病例是有。(对老父)在外面喊不喊?
老父:在外面喊不喊不知道。可是我想既然他能在家里大喊,也少不了在外面丢人现丑。
医生:都喊些什么口号?
老父:多了,听得让人头皮发嘛。他每天大叫:
“老爷万岁!”
“领导先富,社会进步!”
“领导富了,穷人才能富!”
“一定要保护富人!”
“富人是社会的明天!”
“老百姓不是好东西!”
“我最恨的是老百姓!”
“天下最坏的人是穷人!”
“穷人是最大的危险!”
“打倒民粹主义!”
……
医生:真莫名其妙。他这时体温怎样?
老父:高烧,高烧,头热得像火炉。我就说,你疯了,昏了,尽说胡话。他说,我没昏,我是高智商的人,我怎能和反智、反精英、反知识、反社会、反文明的穷人相比?我是国师,大首长快派飞机接我进京共商国是了,我们家的荣华富贵快来了!——你看,医生,我儿子变得青面獠牙,又成了疯子。这一病,就要把他毁了,你救救我那可怜的儿子吧!
医生:(笑了)经你这一陈述,我不用进口医疗仪器检查,就知道你儿子得的是什么怪病了。
老父:什么病?
医生:叫“伪自由狂犬症”。
老父:为什么会得“伪自由狂犬症”?
医生:“伪自由”是一种狂犬,就是疯狗。谁要与他接近,特别是接吻,病毒就会进入血液,就要得这种病。
老父:原来是这样。有法治吗?
医生:有,不过疗效是因人而异的。
老父:医生请讲,也许对我儿子有效。
医生:这是一套艰苦的治疗方案,你当父亲的可得忍下心实行才能有效果啊。
老父:你说,只有要效果,再狠的心我也能下得了。
医生:不心疼?
老父:不。
医生:你要是真不心疼你儿子,那你听——第一,要让他像下岗工人和失地农民一样,日子艰难,每天为吃不上饭而风里来,雨里往,甚至挨打受气。要是这第一步治疗措施还不行,那就用第二步措施,有点残酷,你做父亲的能承受得了?
老父:只能能治好他的病,我不在乎。
医生:那我就说这第二步——让你儿子穷得养活不了妻子和儿女,妻子不是改嫁,就是到洗浴中心从事色情服务来养家糊口。当然了,对于没有这种怪病的人,不受这样的折磨,也是健康的人,可是对你儿子的病,就不得不这样了。
老父:(低下头,两手狠揪头发,打自己的头,最后下了决心)这是太残酷了,但只要儿子不被活活废掉,也不妨试一试。
医生:要是这第二步治疗措施还不行,那还有第三步。
老父:这第三步是什么?
医生:让他摆小摊,不是被城管打个半死,就是落到警察手里挨电击棍,最好让警察把他裤裆里的老二也打得残废。
老父:(痛苦而为难地)这实在太惨太惨了,我有点……其实,不瞒你,我只有个孙女,我还想要个孙子哩。他要是一残废,我不是绝后了吗?其实,刚才说的第二条我都有点不忍心……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医生:这“伪自由狂犬症”在全球很特别,只能用特别的办法治,其他办法都没用。不过,老先生你要是以为后两个办法太为难,那就先试用第一个办法吧,看看效果再说。
老父:那第一个办法是让我儿子下岗,对吧?
医生:对,先让他失去工作,没有收入,体验下层社会的艰难,人性复萌,虽然不能根治,但或许可以缓解病情。
老父:这个办法是好,可是他根本不可能下岗。
医生:为什么?
老父:他现在是大房产商的秘书,市委书记的贴心朋友,正准备调到市上任职呢。
医生:(失望地)噢……(直摇头)
老父:再没办法了?
医生:我们这怪病医院治不了你儿子的病。
老父:为什么?
医生:你儿子的病已成为不治之症——和癌症一样,已到晚期了。
老父:我儿子就这样废了?
医生:废了。
老父:天呀,我的儿子啊,啊,啊,啊……
[ 幕在“啊,啊,啊”的哭声中徐徐而闭。]
[ 剧终。]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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