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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读书(上)

火烧 2009-01-11 00:00:00 读书交流 1025
本文讲述文革期间读书经历,涵盖政治社科与文学艺术,分享自学心得与工人身份下的学习历程,体现文革读书的独特价值与影响。

        文革读书(上)  

   

文革读书?这也许是令不少人惊讶甚至不屑的话题。文革中除去红宝书和鲁迅,还有书可读吗?你为什么读书?  

文革读书。虽然我那时只是一名普通的工人,甚至也没有家庭文化背景可言。但是仍和不少艰苦求学的青年人一样,继续学习,没留空白,使文革读书成为我自学道路上承前启后的一段历史。  

   

路数

   

有两条线,一是文革初期政治社科书籍的继续;二是文革前文学艺术书籍的延伸。  

运动初期,作为有独立见解的活跃分子,除去社论,毛主席语录和毛泽东选集是我们唯一的思想斗争武器。当时的社会背景和学说本身的实践性,也都为我深入学习提供了条件。特别是毛泽东的哲学、军事思想更使我有如入宝库的感觉(这些以后专题写)。如果读遍四卷,就有延伸到读马恩列斯的必然。后来发现这些气势轩昂的大部头倒是有许多真实、鲜活、深刻的内容。我至今记得马克思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格言般的精辟,《路易.波拿巴政变记》的文学作品般的精彩;恩格斯对于宇宙宏观发展变化描绘的令人信服;斯大林和捷尔任斯基军事调查报告的细致入微;至于列宁通过前线广播解除和任命部队总司令的轶事,更使人难忘。这时我还认真地读了此前许多干部人手一册而后来又被说得一文不值的《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而追朔马列,我又看到了法国的雅各宾、英国的宪章派和意大利的烧炭党人,而且最初地种下了我的法国革命情结。再后来就是通过“内发书”来延续这条线了,比如读《第三帝国的兴亡》。  

至于文学艺术,本来以契诃夫为代表的民主主义者已经成为我的偶像,运动一来,黯然退去;然而前一时期没有读过的名著却又重新通过巴尔扎克、屠格涅夫和两个托尔斯泰(列夫和阿列克谢)吸引了我。

身份

   

第一个身份:工人。我当时是天津市一家汽车运输场的修理工。职责是检修场里的运输车辆。这个身份我一直保持到36岁。记得很清楚,那年每天中午休息时我就躺在一条也就长一米多、宽 10公分 的小长凳上读《论罗兰.罗兰》。  

第二个身份:临时宣传人员。很长时间我做的都是“以工代干”的工作,从车间里的写黑板报到厂里的画宣传画,再到市里各种类型的展览会里画插图。(这时期看书更方便)为什么我没有脱离工人岗位?这是原单位对于我在运动初期的反体制行为的永不宽恕。如果没有改革,我必将会以工人的身份了此终生。  

第三个身份:准犯人。文革中我曾两次被抓:一是在北京串联时被“红旗军”抓走,送到了在白石桥拘留所;二是1968年清理阶级队伍期间,以“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名义被送进了天津市军管会学习班。这两次被抓都是我比较集中时间学习毛选的地方,特别是对《论持久战》和《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等巨著的学习。

   

书目(摘抄)  

1970年:  

马克思的青年时代(苏.谢列布里雅柯娃)/两姐妹(苏.阿.托尔斯泰)/于絮尔.弥罗埃(法.巴尔扎克)/牛虻(爱尔兰.伏尼契)小城春秋(高云览)/鲁迅小说选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苏.奥斯特洛夫斯基)/回忆马克思恩格斯/巴黎公社活动家传略(苏.卢利耶)/都尔本堂的神父(法.巴尔扎克)/蒲宁与巴布林(俄.屠格涅夫)/穷人(俄.陀思妥耶夫斯基)/诸神渴了(法.法朗士)/西非八国游记(冯之丹)/赫鲁晓夫主义(锡兰.古纳瓦达纳)卡尔曼(法.梅里美)海涅的作品与生平(柏立克)/拜伦抒情诗选/秋夜.海燕歌(苏.高尔基)银色的猫(苏.阿朱别伊)我为什么七十岁来中国(美.安.斯特朗)/兴灭集(姚文元)。  

1971年:  

德伯家的苔丝(英.哈代)/还乡(英.哈代)/复活(俄.列.托尔斯泰)/海鸥导演计划(苏.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狄德罗哲学选集/我的大学(苏.高尔基)/唐诗三百首新注(朱大可编)/伦理学(荷兰.斯宾诺莎)公民汤姆.潘恩(美.法斯特)/鲁滨逊漂流记(英.笛福)论契诃夫的戏剧创作(苏.叶尔米洛夫)大卫.波特菲尔(英.狄更斯)/人类在自然中的位置(英.赫胥黎)在底层(苏.高尔基)自由先驱(苏.福尔什)/战争与和平(俄.列.托尔斯泰)/悲惨世界(法.雨果)进化论和伦理学(英.赫胥黎)黑格尔哲学批判(德.费尔巴哈)/1871年公社史(法.利沙加勒)/  普希金抒情诗二集。  

1975年:  

德国宗教史和哲学史(德.海涅)第三帝国的兴亡(美.威.夏伊勒)/红楼梦评论集(李希凡、蓝翎)/格瓦拉传/阿登纳回忆录/战争时期的总参谋部(苏.什捷缅科)回忆与思考(苏.朱可夫)基辛格—一个超级的德国佬/黑面包干(苏.德拉伯金娜)你到底要什么?(苏.柯切托夫)/红楼梦研究(俞平伯)/西洋十大音乐家传略(丰子恺)/处女地(俄.屠格涅夫)/贵族之家(俄.屠格涅夫)/创业史(柳青) 居里 夫人(法.艾芙.居里)/戈雅(德.孚希特万格)/妇女乐园(法.左拉)论文学艺术(列宁)莫里哀喜剧选集(中)/纯粹理性批判(德.康德)/驴皮记(法.巴尔扎克)。

   

书源

   

只要你能像从海绵里挤水那样的找书,总还是可以找到的。  

1.图书馆。到了七十年代市、区图书馆都已经重新开放。不少书籍可以内阅。我就在市图书馆里看过《哲学通讯》(伏尔泰)、《田中角荣传》、《布拉格之春》等书;  

通过姐姐借到了她们师专的书。如《十八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法国革命史论》、《马克思的青年时代》等;  

在本场图书馆的处理书里,我得到了非常宝贵的乔治.鲁德的《法国大革命中的群众》。  

2.朋友。工厂里一直有书籍流传。我读的那本《欧根.奥涅金》就是一位复员军人用一套旧军装从北京换来的;我的大部分巴尔扎克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也都来自车队里一个要好的青年司机的邻居。借书是我这时期读书的主要来源,尽管它证实了我并不大赞成的袁枚关于“书非借,不能读也”的结论。  

3.自存。文革初曾把契诃夫、秦牧、刘白羽的作品以及《火种》、《山乡巨变》等和进口画册放在宿舍的床上,等待来人抄走。结果被一位本派的大姐拦下了,她说越交不就越说明你有问题吗?于是这些书得以留存。然而在派性斗争中也还是有一部分书被抄走,特别是画册。后来也没归还,实在可惜。  

4.书店。当时书店的确一度只有《金光大道》一类。可是细心,也会买到别的书(老作家汪曾祺在边塞沽源劳改时期,就从新华书店里买到过《容斋随笔》)我的《法国革命史》(马蒂厄)和海涅的那本《德国的宗教史和哲学史》就分别于1974和1975年在天津书店买到的。  

               

回顾

   

对于读书和学习来讲,文革毕竟是“万花纷谢一时稀”的年代。在这个特殊时期,我们这一代或是两代人(包括学者朱学勤所讲的“六八年人”)没有随波逐流,而是竭尽全力、饱含热情地找书看书,也是“大地微微暖气吹”的一个体现。做到了“文革中间无空白”,既继续了以前的学习,又为以后的博学广览甚至改变命运打下了基础。这是我们的幸运。  

然而另一方面来讲,这终究又是打了折扣的收获。比起当下许多二三十岁就妙笔生花的青年人,我们更羡慕他们的社会大环境。我们虽然尽力而为,也还算没被时代甩下车来。但毕竟青春已逝,失去的机会太多了。这就是命运。  

   

2005年2月22日   

   

永远跟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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