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日新讲座纪要：关于中国经济过热的问题

自我简介：我叫刘日新，是我国第一届副博士研究生。在国家计委工作了40多年，现为宏观经济研究院研究员。60年代参与起草过"三五"计划等文件，写过不少文章。80年代城市改革，国家计委打头，我主笔起草了计划体制改革的文件。财政与货币政策围绕计委的计划。92年邓小平为农业犯愁，我写了《促进农业稳定发展的建议》，国务院办公厅作为参阅文件印发。文章提出：农业不能搞市场经济，土地等生产要素不能让市场来自由配置。不能让英国原始积累时圈地运动的历史在中国重演。查查美国百年经济史，说他们的农业不受市场支配，是政府管理的部门。我起草文件，如鲁迅说的，是"遵命文学"。写文章，独立思考，发表自己的看法，如：去年国内外普遍流传中国通货紧缩，，我通过研究，觉得中国现在不存在通货紧缩，主要是考虑了三个因素：（1）消费物价指数持续下降两年以上（2）货币供应不足（3）经济停滞衰退。这几点中国都不存在。
正题：
    中国目前的经济过热，我就讲三点：（一）经济过热不是突然发生的，它有个发展过程；（二）不是个别行业，个别地区过热，而是全面过热；（三）治理需要多长时间，要有个过程。
    一、是否过热，争论从去年就开始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经济过热也不是一年半载之功。说1998-2001年是经济调整时期，2002年走进"新一轮快速增长周期"。新一轮与老一轮相比。经济是加快发展了，但会导致通货膨胀，1992年人们根据发展是硬道理，推进生产和建设的速度，货币供应猛增。1993年中朱鎔基总理搞宏观调控，治理通货膨胀。宏观调控是正确的，1997年实现经济"软着陆"， 我认为 "软着陆"的标准：（1）经济发展速度由高速变成正常发展；（2）摆脱通货膨胀，物价指数保持低水平；（3）尔后经济持续稳定发展。当前经济过热与一些理论家推波助澜有关，一味求快, 经济增长速度没有10%以上不过瘾。过热只会使经济大起大落，老百姓吃亏。
    二、我认为是总体、全局过热，不赞成过热"苗头论"、"可能论"、"部分行业论"、"部分地区论"，去年货币供应量M2增长19.6％，贷款余额增长29.3％，投资占GDP的47.2％。"大跃进"时投资率是34.1％， "洋跃进"时投资率才22.2%，现在比"大跃进"还厉害，还说不过热？
全面过热表现：
    1．经济增长速度偏高。去年增长9.1%， 与计划比，计划7％；与世界比，近20年世界平均3%左右，发达国家一般2.5％，发展中国家5％，我们比他们高得多。
    2．主要比例失调
    （1）工业内部失调，基础工业与加工工业比例失调
    （2）工业与农业比例失调，去年粮棉油烟等主要农产品都减产，粮食总产量还不如1991年人均粮食七百多斤，去年六百多斤。
    （3）投资与消费比例失调，过高的投资率挤了居民的消费，我曾写过一篇文章《老百姓分享的蛋糕现在比改革开放前小了》。
    3．货币连年供应偏多，经济过热是票子堆出来的。"通货膨胀是一种货币现象"。票子多，必然通货膨胀。
    三、治理经济过热，根据历史经验可能要三五年时间。
中国地域大，要把大家的思想行动统一到中央的方针政策措施上来认识不容易，需要有一个过程，要时间。

听众A：现在资源供给多元化了，外资大量进来，宏观调控很难校准。说是经济过热，实际情况中很多地方过冷。我去年去了黄河流域，那里工业垮了，普遍衰落。农业土地国有化有一定的必要性，但要给农民足够的补偿。
答：经济总体过热，是不容否的事实。但有的行业如农业偏冷，讲工农业比例失调时已说过。西部地区传统经济落后，值得关注。现在提开发西部，振兴东北是对的，在时间上可能抓晚了一些。现在主要靠市场开发，但"资本愿意流向最舒服的地方"，这还不够。东部沿海的发展是靠特殊政策，灵活措施的结果。现在开始发展西部，振兴东北，也要更多的给以政策上的支持。一边政策不变，一边给政策实际上是把一边的资源无偿或是和廉价的调拨给另一边，是内地支持沿海的发展。没有"土地国有化"的口号，城市土地是国有的，农村土地是集体所有制。现在占用耕地给农民补偿是必须的，但光是补偿是不行的。"有土斯有粮"，要严格控制占地，要为子孙后代有饭吃着想。
过冷是比例失调那部分。

听众B：我做了毛泽东时代与现在经济的对比，与印度、日本经济的对比。前27年我们有自己的核心工业，核心技术，但现在没有，是给别人打工，搞装配。原来农业是集体经济，大家虽然穷，但有饭吃，但现在是流氓、乞丐、娼妓。是否我们要重新肯定前27的努力和探索。
答：你的研究很有意义。我给研究生讲过《新中国经济建设简史》，经过50多年的发展我国经济总量增长了70多倍，前30年我们主要搞计划经济，速度并不慢；后20年主要搞市场经济，速度快一些。我们一些学者受西方经济学哈耶克新自由主义的影响，从根本上否定前30年，全面肯定近20年。依我看，对前30年的东西不能全盘否定，该肯定的要肯定。我国西方经济学的泰斗陈岱孙曾经说过，以前我们对西方经济学是全盘否定，现在是全盘照搬，这都不对。我们现在的贫富分悬殊，两极分化是很严重的。世界银行统计，10％最富人与10％最穷人占总收入比重的比例，美国是16.9倍，我国是12.7倍，世界第二，高于日本4.5倍、德国7.2倍、印度9.6倍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