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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女》:升华与反升华

火烧 2023-01-14 00:00:00 文艺新生 1025
《白毛女》通过阶级斗争与诉苦唱段展现压抑仇恨,分析其升华与反升华,探讨新社会如何将鬼变回人,体现人道主义与阶级斗争的深层意义。

  

1.

 

  「我的冤仇比天高」

  《白毛女》(下文简称《白》)应属十七年文艺的典型,但是,它本身也可以说是「前十七年文艺」。中共还没夺得全国政权,早到土地革命到陕甘宁边区时期,《白》就已经是鼓动贫富农民和地主斗争的戏剧,电影反而是后来的。因此,类似的故事主线都是阶级斗争,是围绕土地的农民VS地主的对抗,而中共(更多时候以红军或者苏区/边区政府形式出现)则穿插其中。

  换言之,《白》是典型,也是一种常规:除了上述的阵营对抗,则还有诉苦和简化,即十七年文艺中久守诟病的面谱化。但是我们的重点在于,《白》只有这种简单的常规操作吗?而只对此片作出老生常谈式评价,又是否公允?

  为什么不应该作出一种常规的「大路货」评价?先看角色的差异,杨白劳是一个诚恳勤劳的农民,不管地主黄世仁如何催债,他都想办法偿还,但是正是这种老实性格致死。而年轻一代农民则更有斗争性,也因此才能存活下去。大春想办法拯救喜儿,最后参加了八路军。而喜儿则难忍屈辱,趁机逃到山野之间,成为了白毛女。

  除此之外,更应该加上歌词本身,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北风那个吹」,而是喜儿诉冤诉苦的唱段。如果按照一般评价,这无非是以诉苦来发动农民的一种技术。可是这当然不只是技术,应该说这就是一种被压抑物的回归,最能体现这点的歌词就是:我的冤仇比天高。天太高了,以致天本身不能作为一个合适的尺度,因为天就是无限,但是喜儿的仇恨比天还要高,也就是说,它比无限还要大,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我们可以在表面上看出她作为贫农阶级和女性的仇恨,但是到底什么样的仇恨比无限更无限,这里就开始进入本文的重中之重。

  2.

  升华:把鬼变成人

  天除了高度,它也是升华的象征,天是无限的,但是无限是不可表达的,换言之,无限必须被减削。天的存在转变为言辞,本身是压抑的,这无疑是象征之功能。

  所以,接下来的天就是正义,即农民受压迫而去逼使他们建立的新的社会秩序。对于《白》的另一「大路货」就是「新社会把鬼变成人」,这一观点就是升华,通过对于之前压迫的压抑,既包含铲除地主阶级,这直接表达为新来的边区政府和八路军颁布减租减息法令;也包含隐性的农民的斗争,而片中则集中体现在喜儿一夜白头,在荒野间顽强生存。

  不过,这里的升华到底代表什么?先是把鬼变成人,即旧社会制造了面目全非的鬼怪,这里的潜台词就是:本来存在一种人,但是人被毁灭了(变成白毛鬼怪),而八路军的到来则是恢复了人的面貌。不难看到,这是一种人道主义的评价,详细一点,则是对于人的本质的复归。这种评价是最常见的,但是七十年之后,我们还应该接受这种评价吗?

  3.

  反升华:鬼神坠落成人

  这里不妨回溯到《白》的根源,这一戏剧启发自民间传说白毛仙姑。也就是说,它本身并不存在一种既定的人,乃至它本身就是鬼神。在片中,喜儿变成白毛女后,它因为害怕被发现而神出鬼没,因此人们迷信地认为是白毛仙姑显灵。因此,人们与喜儿这一鬼神化身的关系就是非关系,正是与此可怕的东西(thing)保持距离,才能对此崇拜,简言之,是敬/畏。

  这里可以正式进入到性化,喜儿是一名女性,因此才导致它不是女性,我们同样能以此反击常见的人道主义批评:正是孜孜不倦于制造人,才有更多非人。而喜儿作为女性,她首先是作为无能而无奈的父亲的女儿,其后被强骗为悲惨的奴隶,最终则是成为了更特殊的女性:非女性,她因为其特征而被视作鬼神,既受尊敬又受排斥,而黄世仁更无耻地利用白毛女来恐吓众人,这恰恰说明大写女人是什么——又不是什么。

  所以,到底如何作出一种不是男性——不是出于道德或者正义等崇高化的评价?片中最后的情节也体现出来,大春带着八路军回乡,他一开始以为白毛女是黄世仁再装神弄鬼,但是他一路持枪跟踪,最后一直跟到山洞里,喜儿最终无路可走,于是走到岩石高处,看到大春而晕倒。这里的动作就是坠落:喜儿作为最低贱的社会底层,然后变成连社会性都被剥夺的野人和鬼怪,而她不是所谓的向着人的方向上升,而正是从这一位置坠落,反而才使她不再是鬼怪,而是人。

  跟着这一逻辑推进,造成白毛女的悲剧的原因恰恰不是社会不正义,而是社会的光非常地凶猛——全部被地主阶级把控了,于是黑暗中的生存者才无法出现,并且成为了神圣人。所以对于《白》的合乎时宜的评价是不合时宜的,正如红军/八路被地主老财当作洪水猛兽,而且它始终像幽灵一样,倘若八路军真的想拯救白毛女,那反而应该完全「跟从」压迫者的视角。正因为红军是代表可怕的非人的军队,是红色的魔鬼,那麽才能谈得上和群众(亦是真正的鬼怪)站在一起。如鲁迅所说,在天上看见深渊,于无希望中得救。

  《白》片在疫情三年间再次火热,正是因为花呗出了一个广告标语,说是一个施工队队长要给女儿借钱过生日,这和《白》的情节如出一辙。但是,如果经过了七十年的历史进展,却仍然放在光明之下去打量无产阶级,那麽和花呗广告是没有区别的,因为最为光亮的,难道不是资产阶级的手电筒吗?蜷缩、疲倦却又渐渐觉醒的新的无产者寄居之处,正是灯下黑,所以《白》现在给予我们的启示,不是庸俗地追逐光明,而是在黑暗中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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