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奴隶主义”课 官员无表功本钱
谁在补“奴隶主义”的课:山西黑砖窑的血腥现实背后
云淡水暖
炙手可热的长篇电视政论片《大国崛起》的总编导任学安在搜狐财经的专题论坛“企业家评大国崛起”中,面对“要素”贤达、富豪精英们,说过一番气度不凡的话:“我们经常讲发展,回过头来看现代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中国大众并不太清楚现代化叩门那一下从遥远海盗船开始的,海盗船的背后是早期的商业文明。这一切中国的大众不是特别清楚,因此我们想从最原始的角度来讲,就想做一个历史的补课,补上现代化进程这一课,告诉我们的普通大众最基本的现代化应该必须经历怎样的阶段”。
如果按照上述基本的逻辑,要享受“最基本”的现代化,“必须经历”什么呢,海盗式的“商业文明”已经不成了,因为“海盗”们已经占据了历史和现实的高地,瓜分和形成了既得利益格局,定下了“规则”。海盗做不成,但有另外的路,也是“补课”,补什么课呢,补资本主义这一课,于是“普通大众”们被专家、贤达、学者们谆谆教化:
“我们提出了一个体制改革的理论,并以此分析中国向资本主义的过渡。”(北大教授张维迎《走资本主义道路:竞争与中国的体制改革》第7页)、“选择社会主义原有制度的自我完善,那么我要说,中国已经作过多次尝试不解决问题…我们不得不补资本主义的课…由于历史条件,我们实行的是早期资本主义”(深圳市体改委原主任徐景安《中国走向》第45、61页)、“理直气壮地说服全党全民,光明正大地发展资本主义。欲人不疑必先自信…”(国防大学研究员辛子陵《旗帜鲜明地反对极左借尸还魂的妖风》第10页)、“现代化就是美国化”(“著名经济学家”茅于轼《改变我命运的人》第124页)…等等等等。
“补课”的理由很“冠冕堂皇”,什么社会主义是“乌托邦”呀、资本主义阶段“不可超越”呀、社会主义公有制必然“低效率”呀、自由主义市场经济“焕发一切因素”、“迸发一切源泉”呀…,云云云云,总之,资本主义这课不补不行,非补不可,绕不过去。
与之相配合,“现代化”的“必由”历程的课,还补到了下一代、下几代,比如去年曾经被热议不已的上海高中历史教材的改版,大篇幅地缩减、删除了中国、世界历史上有关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初期的激烈、血腥的压迫史、奴隶起义、农民起义、工人阶级起义的反抗史,代之以温情脉脉的“文明史”,子弹头火车呀、纽约证券交易所呀、摩根.大通公司呀之类的“现代文明成果”、“先进象征”,甚至于细微到洋人的领带的“史”,都在为孩子们“进补”。
然而,现实总是在与某些人开“玩笑”,在所谓“不可超越”的资本主义的“温情脉脉”的面纱后面,在高雅的“现代文明”背后,却是金钱世界疯狂逐利,冷血榨取,无情盘剥的“功课”,而这功课却似乎也“不可超越”。
今天(2007年6月14日)的央视《东方时空》的“时空连线”,把这几天已经令媒体、网络舆论沸沸扬扬的山西黑砖窑非法使用黑劳工、黑童工事件,重新来了一次小小的梳理,其中的情节骇人听闻,蕴含的悲苦无以言表,包容的罪恶不可饶恕:
满身伤痕触目惊心
这就是农民工的“住处”
在镜头中,砖窑四周打手密布,狼狗蹲守,民工(许多是未成年的孩子)干活稍微慢点,砖头、铁锹把、皮带伺候,有被打断了腿爬在地上的民工,有被黑心窑主、打手暴力驱赶,到尚在高温(一般要十几小时冷却时间)的窑膛内背砖,被烫得遍体鳞伤的工人,有只有8岁的孩子在辛苦劳作,有家长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好心人偷拍播放时撕心裂肺的哭喊。据报道,有被打死的窑工遭到私自处理尸体,光河南省一地被拐卖到山西做窑工的未成年孩子,初步投诉统计已经达到1000人以上,还有众多的湖北、四川等地的孩子、患有精神障碍的残疾人、农民在备受压榨。
有媒体和网民愤怒地发问,为什么会出现“现代包身工”。然央视《东方时空》的主持人张羽已经“不屑”这个“包身工”的称谓,因为“包身工”已经不足以表达这些窑工、孩子的悲惨境遇,张羽使用了“奴隶砖窑”的字眼,好一个“奴隶”,恐怕惟有此才能准确道出人们对斯人的同情,对斯事的不解和愤怒。
“奴隶”的第一个特征是彻底的“物化”,被“招工”骗子、“中介”骗上车,就像牲口一样被转卖给窑主,“奴隶”的第二个特征是彻底丧失人身自由,被狼狗、打手全天候监视,如有逃跑,抓住就毒打,“奴隶”的第三个特征是丧失经济收入,窑工们从被卖进砖窑就没有一分钱到手,只有“猪狗食”充饥。
如果说“按要素分配”的“补课”企图抹上一层现代资本主义的绚丽色彩的话,山西黑砖窑却给了“补课”者们当头一棒,因为似乎光“资本主义”是“不可超越”,现在看来“奴隶主义”也“不可超越”了,谁在为“奴隶主义”补课呢。
奴隶砖窑:山西官员没有“表功”的本钱
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愤怒地称山西黑砖窑为“奴隶砖窑”,实在是令人感到无法想象在GDP高歌猛进,一片莺歌燕舞之像的今日,有如此惨烈的人间压榨的存在。刚才看到的新闻报道,胡锦涛总书记、温家宝总理、吴官正、李长春、王兆国等均作出重要批示,要求彻查“奴隶主”,解救奴隶工、童工。
于是,另外一条新闻也出现了,“山西打击黑砖窑主解救被拐民工行动初见成效”(《黄河新闻网》),据称:山西省公安厅召开新闻发布会,省公安厅副厅长李富林通报了“打击黑砖窑主解救被拐民工”专项行动有关情况。看来,“行动”的场面是“壮观”的,如:临汾、晋城、运城3市公安机关共出动警力5200余人次,警车1300辆次,“行动”的效果是“初见”的:解救被拐骗民工251名,依法查处案件13起,刑事拘留22人,行政拘留16人,其它治安处罚6人。
看到这区区251名奴工、区区13起案件、区区22人(刑事拘留)、区区16人(行政拘留)、区区6人(治安处罚),给人的感觉是何其仓促。草民觉得,这个“行动”缺乏厚实的时间、空间内涵,恐怕是在“惊动”了中央、国家最高层领导之后,因“批示”而匆忙“应对”。
报道还说:今年5月,山西省公安机关接到群众举报,反映在我省运城、临汾、晋城市的一些黑砖窑存在非法拘禁、故意伤害、强迫被拐骗民工超强度劳动等问题。省公安厅党委高度重视,立即派员前往3市会同当地公安机关开展专项行动,并与河南省公安部门合作,取得了初步成效。打击解救行动早已开始,为保证行动效果,今天向媒体通报。
草民对这个“今年5月,山西省公安机关接到群众举报”、“打击解救行动早已开始”的表功式的宣示感到有些疑惑,因为,据从一开始就参与了少年奴隶工们的家属的“自发解救”行动的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记者付振中在大河网与网友的交谈,还有《金羊网》关于事件的综述,草民看不到“早已开始”的强有力的打击行动和解救行动,反而是令人可疑的地方保护、查办乏力的现象时有发生。
付振中说:“我们去过的这些黑窑厂,都受到地方政府的保护。”在解救孩子的过程中,当地警方只允许解救当事人的孩子,也就是说只有家长亲自去到才能带走自己的孩子。那是不是说,仅有奴隶工的亲属、父母到场,才能够带走自己的孩子、亲人,而没有亲属、父母到场的奴隶工还要继续在窑场遭受磨难,从中央电视台播放的一个镜头,可以佐证这一点,一个河北的孩子对河南的寻亲者哽噎着,泪如雨下地说“我想回家”,而当地派出所的警察不耐烦地呵斥寻亲者“不是你们的人别管!”,丧尽天良、岂有此理、枉为警察。
而“今年5月,山西省公安机关接到群众举报”者,更令人唏嘘不已,据金羊网报道,6月5日,大河论坛出现一个题为———《罪恶的“黑人”之路!孩子被卖山西黑砖窑400位父亲泣血呼救》的帖子,当中描述了奴隶童工们的极为惨绝人寰的境遇之后,在网络上“泣血呼救”的原因就是山西当地警方的冷漠以对另其们绝望:“令我们心寒的是,乡派出所不仅置之不理,还百般阻挠刁难我们带走已经解救出来的孩子,而且在窑主对我们进行威胁恐吓也坐视不管。”帖子说,后来经过努力,上一级公安机关所对乡派出所进行敦促,乡派出所终于表态:“孩子是在河南丢失的,强制用工的窑主也是河南人,你们应该回河南报案,只要你们河南警方出面,我们会全力配合。”,有报道说,一个孩子的母亲在山西公安机关下跪、痛哭的情况下,才得以立案。
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报道,“为解救被“黑窑场”、“黑矿山”强迫劳动的务工人员,6月9日起,郑州、河南警方展开为期一个月的打击拐骗、强迫他人劳动专项行动”,而且“河南省公安厅已经把‘山西黑窑场强迫未成年人做窑工’的犯罪行为,紧急上报公安部,请求公安部督促山西警方清查黑窑场,解救河南在山西黑窑场受奴役的孩子。”,由此看来,至少在6月9日以前,山西警方并没有采取“清查黑窑场,解救河南在山西黑窑场受奴役的孩子”的令人能够感觉到其震撼力的举动,所以才有河南警方“请求公安部督促山西警方”一说。
如此看来,山西省公安厅的所谓“今年5月,山西省公安机关接到群众举报”、“打击解救行动早已开始”、“省公安厅党委高度重视,立即派员前往3市会同当地公安机关开展专项行动,并与河南省公安部门合作”云云,实在无法令人信服,有过早“表功”之嫌。
山西奴隶砖窑的存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月两月,乃至于不是一年两年“在这些手脚并用、头发长得像野人一样的孩子中间,有的已经整整和外界隔绝了七年”,牵涉的地区之多,奴隶童工人数之众,持续时间之长,山西的各级地方政府、公安部门、劳动监察部门居然“充耳不闻”、“稳如泰山”,比如“对我震撼最大的一次采访,是在山西万荣县采访黑窑厂的童工。这里的孩子最小只有8岁,最大13岁。”、“据我们所知,在山西黑窑厂做苦工的(河南)孩子至少有1000人。”,还有众多的四川、湖北、甚至新疆的孩子。
可以说,山西有关方面、政府官员面对的,将是一个已经溃烂了不短的时日的脓疮,需要很艰苦、细致的、加上雷霆万顷的、持续不断的工作,还需要对政府官员、执法队伍自身是否有利益得失的彻查,在可以见到的时间内,他们没有“表功”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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