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自由不配尊重

　　一说到“自由”，中国人，尤其是浅薄文人非常容易激动，口头禅是“这是我的自由”，如何如何的。

　　比如最近发生的“富人吃人奶”事件，“自由”这块金字招牌立马就被抬出来为富人的行为辩护。

　　情况大概是这样：深圳有家政公司开辟了一项新的业务，将奶妈服务扩展到成人消费群，让他们喝人奶，甚至还可以对着乳头喝奶。这些成人，当然都是富人。而这些奶妈，也可以想到，都是底层的妇女，被雇佣去让富人喝人奶，是因为收入较高。

　　另外，据媒体调查，人奶交易的地下市场，在北京等地也非常活跃。而且，在东部沿海的一些地方，富人养奶妈让自己喝人奶，前几年就有了。看来，中国的有钱人，哪怕早不是3岁小孩，在“喝人奶有营养、安全”的需求或名义下，今天很好这一口。

　　老实说，这让人有恍然之间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好像在万恶的旧社会，被压迫剥削的劳动妇女，就被恶霸地主逼着为地主儿子提供奶水。

　　瞄一眼富人吃人奶的心理，还是挺有意思的。按照精神分析的说法，这是一种“退行”，退回到婴儿时代去找安全感。

　　一个人在干一件事情时，是否心理变态，当然和这是否他的自由在逻辑上不相干。那么，富人有用钱买底层妇女的人奶吃的自由吗?

　　排除这其中被怀疑有的“色情交易”的情况，一些文人是这样为富人辩护的：一个愿买，一个愿卖，这样自愿平等的交易是富人和底层妇女的自由。而且，他们看上去还挺有同情心，用“自由”来美化富人的行为时，也设身处地替底层妇女着想，如果这种自由被限制，岂不是在剥夺她们挣钱改善生存状况的权利?

　　是的，看上去是这样。

　　但好像哪儿不太对劲。想一下，问题出在这儿：第一，富人吃底层妇女的人奶，具有对后者的羞辱性，有钱就可以这样干吗?第二，这个交易，恐怕并不是那么的自愿平等，底层妇女这样做，乃是为生活所迫，如果有钱她们根本不会这样去羞辱自己—而利用别人的艰难处境，去买到自己的需求，在道德上是有问题的。

　　所以，振振有词地说这是一种“自由”，不过是把“自由”当成经文一样地念，并不理解它的含义。它缺乏作为一种自由本来应该具备的充足道德力量。

　　抬出“自由”来为富人辩护的文人们，似乎从来不知道，富人的自由的行使，很多时候是以别人埋单为代价的。你炫富是你的自由，但会刺激、贬低到穷人。就是说，你的自由在行使时，如果涉及他人，或者不妨碍，或者会冒犯，或者会伤害到别人。你说这是你的自由，隐含的意思，实际上是说，在你行使你的自由时，如果涉及他人，他人有成全你的义务。那么，就必须证明，你这样干没有妨碍到他人，或者只是在他人可以合理地承受的意义上冒犯到了他人，但并没有伤害到他人。

　　这样的话，富人吃人奶到底算不算一种自由呢?

　　算的。法律上我们只能默认或尊重它，因为它没有具体地伤害到谁，没有受害者。它只是客观上冒犯到了底层妇女的尊严，以及这个社会的基本道德认知。这不足以成为否认它是一种自由的理由。

　　法律上，如果要限制一种行为，它就不是自由了，比如，我们显然没有打别人一耳光的自由。“打别人耳光的自由”这种说法在逻辑上就是错的。

　　但在法律上没问题，不等于这种自由就可以获得它在道德上应得的地位，就配受到人们的尊重。事实上，富人的行为，就其对底层妇女尊严的冒犯和对基本道德认知的冲击而言，应该付出道德上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