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黑暗底层的兄弟

　　我最黑暗底层的兄弟

　　——为陕西陈家山煤矿166名罹难的矿工兄弟而作

　　黄河清

　　一

　　那一天
　　你听到煤燃烧时
　　“噼啪”爆响着血的呼号吗

　　那一天
　　8000米地层下
　　瓦斯与生命的撞击
　　让喧嚣的世界一瞬间
　　失聪

　　那一天
　　我最黑暗底层的166个兄弟啊
　　一瞬间就变成了166块
　　带血的煤

　　是瓦斯与透水的合谋？
　　是贪婪与渎职的扼杀？
　　我
　　不
　　知
　　道

　　二

　　1200°高温
　　焚化了最后一声呼救
　　166个兄弟被命运熔炼成
　　166双炽燃的眸光
　　1米
　　10米
　　艰难的洞穿
　　8000米厚的黑暗

　　哀恸的折射
　　是否灼痛早已麻木的良知

　　三                                 

　　多少层贫穷
　　多少层灾难
　　多少层罪恶
　　才能沉积这8000米厚的地层
　　竟把我和兄弟隔绝成
　　两个世界？

　　今夜呀我要走进
　　一块煤的心脏
　　渐渐炭化成一片黝黑的嶙峋

　　在雪中你能看到
　　瓦斯与毒气的缝隙间匍匐的生存
　　在风里你能听到
　　呼着煤尘的喘息声

　　四

　　这一年的头一场大雪就要落下             
　　洁白开始湮埋
　　湮埋了的名字就不再痛苦？
　　湮埋了的历史就没有灵魂？

　　黑暗中光的兄弟
　　难道只有死亡
　　才使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走进
　　报纸头版的大号黑体字
　　“166人……”

　　可我清醒的知道
　　你和我和地面上享受光和热的人
　　一样有姓有名有妻儿老小
　　有尊严

　　你的名字
　　早已在共和国的《宪法》里
　　站立起来

　　五

　　黑暗吹灭你额上豆火的生命
　　有一种光
　　被点燃

　　为罹难的矿工兄弟而作
　　2004年12月20日夜书
　　2004年12月28日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