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民众反思文革，可能会适得其反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今天中国民众对毛泽东和文革的评价相比20多年前有了几乎是颠覆性的转变。

　　面对长期以来中国民众“毛泽东观”和“文革观’的反转，中国有些人着急了，其中一部分人着急的理由是，这种反转违背了中共1981年的有关决议，仅此而已。尽管这个决议是否应根据上个世纪末共产主义运动遭受的巨大挫折而重新审视，他们也拿不定主意，但无论如何，这部分人着急的理由似乎是可以理解的，当局看来也是乐于接受的。

　　另一部分人着急的理由，尽管没有明说，但其一贯的言行所表露的立场揭示，他们之所以着急，是因为这种反转妨碍了崇尚西方普世价值的他们以建立“三权分立”的政治运作模式和全面市场化加全面私有化的经济体制为目标的西式改革主张。他们也宣称这种反转与上述那个决议相违背，只不过他们显然仅仅是把这样的宣称当做一个幌子。若不出所料，当局应该尚难以接受这部分人着急的理由，但这也使得他们更加焦虑。最近在中国闹得沸沸扬扬的“马晓力强烈抗议唱红歌事件”，正是这部分人意志的又一次强烈表达。然而实际效果并不容乐观。

　　马所代表的这股中国右翼势力强烈要求当局“严惩”亲文革者和亲毛者，进而更激进地批判文革和毛。他们在文革的问题上似乎与当局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可是由于他们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终极政治主张，这就使得当局或为避嫌或为保持局势稳定而不得不对他们避而远之。特别是在有民众质疑当局可能姑息、庇护、纵容这股势力的当下，估计当局很难接受右翼这种激进的政治要求。

　　马等人还希望借此次对民众唱红歌行为的谴责，试图在民众中再次掀起“反思文革”之风(马较有自知之明地认识到，难以引导民众直接批毛)，进而扭转民众中愈来愈烈的对文革较为正面评价的趋势，为推进他们的政治主张消除阻力。问题是，马等人的政治手段十分拙劣，很可能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首先是他们宣扬反文革理念时的身份足以激起民众对文革的“好感”。宣传是有技巧的。近年来，当局也为消除民众中弥漫的正面评价文革的势头做了大量宣传工作，但效果不是十分理想，除去种种客观原因，当局在实施这种宣传时选用了一些民众与之存在对立情绪的人也是不应被忽视的因素——这些人非但未能给当局帮忙，反过来还添乱。马等人应该与当局无关，但此类问题更加突出，尽管他们也有着与所有人一样的、不可剥夺的反文革的权利。

　　例如，他们大多属于既得利益集团成员。由于民众对既得利益集团颇有微词，所以他们的反文革宣传极易引起民众很自然的反感，逆反心理将进一步促使民众从正面评价文革，更主要的是，既得利益者对文革的极端仇视，足以诱发民众去思考文革是否有助于遏制既得利益集团不得人心行为的恶性膨胀。这种思考加剧了既得利益集团与民众在文革问题上的对立。

　　再如，马等人多为官员或官二代，在民众仇官心理和官民对立现象较为严重的今天，他们反文革的宣传也同样容易加剧民众的逆反心理，同样容易诱发民众思考文革是否具有对官员的约束机制。尤其是他们以“官二代”的身份展示他们及其父母在文革中如何如何遭受迫害，更容易把自己推到民众的对立面，加剧民众对文革的肯定心理。自中国否定文革以来，一个有趣的现象引人深思，即控诉文革的似乎多为官员、社会名流及其子女，且控诉的内容也似乎多仅为他们在文革中所受到的迫害，这就有可能使民众认为，文革无非就是整治官员、社会名流及其子女的一场民众运动。由于中国有着几千年的官民对立传统，民众甚至有可能认为，这些官员人等所受的迫害也许是因在文革前或文革中“做了坏事”而受到的罪有应得的处罚，文革或许是正确的。民众的这种认识还可能因联想到文革后平反了的某些官员们及其家人如何“鸡犬升天”、如何“贪污腐化”、如何“走资本主义道路”等等而得到进一步强化，进而，民众可能会因这些官员在文革中“不得不过着”与他们一样的“平民生活”而产生某种快感。

　　再如，一些品行不端的人也积极加入到中国右翼反文革的行列之中，这势必会让马等人的反文革攻势生产相反的效果。一个叫于幼军的、受到“撤销中共中央委员职务”处理的官员就是明证。此人近来在中国高调“反思文革”， 结果令人啼笑皆非。中国民众的思维简单而朴直，他们看到品行不端之人如此仇视文革，自然会顺理成章地在心中为文革投上“赞成票”。

　　此外，马晓力等人宣扬反文革理念时的方法也足以激发民众从更积极的角度评价文革。

　　马晓力此次选择反红歌为反思文革的突破口，无疑是巨大失策。众所周知，共产主义一直自豪地以红色为标志，红色歌曲即为共产党的歌曲，是其意识形态、信仰和执政理念的艺术表达，也是民众拥戴共产主义的情感表露。现今的中国民众依然保持着对共产主义的信任，这种信任甚至因恐惧“完全自由放任的市场化和私有化”而比过去有所增强，因而唱红歌这种文革时期曾达到高潮的艺术形式再次为民众所接受，并日益深入人心。马晓力不识时务地公开谴责红歌与文革的关系，将两者画上等号，这恰恰提醒了民众，迫使他们进行这样的思考：既然红歌是共产党的，那么高唱红歌的文革难道会是坏的?

　　马晓力在反文革攻势中竟然还言之凿凿地肯定著名的红歌《大海航行靠舵手》(1968年“五月风暴”前后，该歌曲在法国也十分流行)为“文革主题曲”， 这无疑也是提醒民众为文革加分。稍微对共产主义有所了解的人便不会否认，《大海航行靠舵手》这首歌既恰如其分又极为精确地体现了共产党所推崇的完全政治正确，几乎是有史以来第一首最简捷、最朴素地准确昭示和高度浓缩共产党理念的歌曲。马称此歌为“文革主题曲”，认为文革的主题可以用《大海航行靠舵手》来集中概括，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就连视文革为十恶不赦的马晓力们也承认文革的主题无非就是“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在中国当前仍为共产党执政的语境下，中国民众难免会自然而然地反问马：难道这有错吗?马的论断为民众从正面评价文革提供了阶梯，必然使民众得出“文革完全正确”的认识，当然，这也就进一步干扰了当局在评价文革问题上一贯的努力，确实极具讽刺意味。

　　马晓力等人的“道歉秀”也是一个败笔。近几年来，马晓力以及中国著名元帅陈毅之子陈小鲁等人持续不断地地就自己在文革中的“打砸抢”恶行向受难者“道歉”，其本意是渲染文革的“残暴”，并借此引发中国全社会对文革的再反思。中国普通民众并不了解文革的内幕，他们仅凭朴素的感情来评价毛泽东与文革的关系。现在马晓力们的“道歉秀”在不经意间道出了一系列真相，民众从中似乎终于看到了究竟是谁在文革中无恶不作、究竟是谁施展阴谋破坏了原本在毛泽东设计的正常轨道上运行的文革、究竟是谁把毛泽东的文革变成了违背毛泽东意愿的“浩劫”并成功地在文革后嫁祸于毛泽东。马晓力们的“道歉秀”迫使中国民众认识到，确有必要进一步深究文革的真相。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随着文革真相不断浮出水面，马晓力们将越来越处于不利的位置，他们在文革中所干的坏事及其幕后指使者的面目将进一步暴露在世人面前。

　　总之，马晓力们此次“反红歌事件”实在有点得不偿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同时也给当局添乱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