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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甘肃文学爱好者的梦想有多远

火烧 2010-09-07 00:00:00 文艺新生 1038
一位甘肃文学爱好者带着书稿来到兰州,分享他的文学梦想与创作历程,展现甘肃文学的独特魅力与文化传承。

   

一个甘肃文学爱好者的梦想有多远  

本报记者 佚名

   

兰州的七月骄阳似火,天气仍然像往年一样酷热,牛肉面仍像往年一样吃香,哈密瓜仍像往年一样甘甜。大家虽然不约而同地在茶余饭后谈论着经济危机,谈论着玉树地震,谈论着南方的水灾和北方的高温,但兰州人的脚步仍然如黄河母亲一样从容,镇定,安祥。在车如流水人如海的兰州街头,记者跟一个汗流满面的青年诗人和作家不期而遇。他的派头和行囊让记者大吃一惊,他分明是一个赶麦场的乡下人,扛着半纤维袋子东西,似盲流一样驻足观望着兰州,一时不知道自己前行的目标在哪里?他的脸上虽然有淡淡的雀斑,却是满脸的秀气和文气。我当时觉得他可能只有三十岁的样子,他的脸上没有那种饱尽沧桑的模样。他 一米 七五左右,微胖,穿着白衬衫,奶油裤子,文质彬彬地,显而易见不像是来自乡下的麦客子。他沉静儒雅的长相,苦苦思索的表情,尤其是架在隆准鼻梁上的文诌诌的近视镜,更让我无法把他跟一个乡下人联系在一起的。然而,他穿的不是皮鞋,而是布鞋,旧的,上面的土痕斑点异常明显,再加上他扛的是装过尿素的纤维袋子,鼓鼓的,硬硬的,方方正正的,仿佛里边装着十块砖头似的,又让我再一次认为他确实就是一个十足的乡下人,不折不扣的农家子弟,也许还是一个流浪汉,或者时髦的街头艺人。他的身上流淌着黄河母亲的血液,他的精神上濡染着黄土高原的乳汁。这个令人刮目相看的青年人在我的眼里,无疑成为繁忙的兰州街头的一道极不寻常的风景。出于职业的敏感性,记者决定好好采访他。

   

尿素袋子里装着的是十一本厚厚的书稿  

   

接受采访的人,他叫赵居平,一九六九年生于天水的一个叫白集寨的村庄,他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他的脸如果不是沉思默想的时候,显然是一张永远年轻的脸,他常常像孩子似的微笑着,总是时不时地像孩子似的露出幼稚,甚至害羞的腼腆表情来。当问他的年龄时,他直爽地说:“我已经四十一岁了,比‘九〇后’大了二十岁,比‘八〇后’大了十岁。其实,我的头发都白了三分之一了,也真是等闲白了少年头。为了尊重客人或者兰州观众的缘故,我才特意染黑的。”

我问他:“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我疑心他的化肥袋子里装着定时炸弹。

他憨厚地笑笑,说:“这是我送给兰州的见面礼,全都是书稿。”

“那全是书稿!不可能?”我惊讶地喊叫起来。

他说:“这其实只是我所有书稿中的一小部分,可能只有三分之一多一点。我本来想背着它们去北京,可是当我想到自己首先是一个甘肃人的时候,我便把书稿先背到兰州来了。”他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上的头发,害羞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是第一次来兰州。作为一个过了四十岁甘肃人,居然是第一次来到省会兰州,我真是太落伍,也太不与时俱进了。你不会笑话我坐井观天,画地为牢,夜郎自大吧?”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掷地有声地把尿素袋子里的书稿全倒了出来。望着足有一尺半厚的书稿,我简直要瞠目结舌了。

他仿佛没有看到我目瞪口呆的表情似的,继续一厢情愿地说:“我只带了十一本书稿,我打算拿着这些书稿去甘肃人民出版社、敦煌文艺出版社、甘肃教育出版社、甘肃儿童出版社、甘肃文化出版社等甘肃所有的出版社,看能不能遇到一个赏识我的伯乐,或者给我指点迷津的‘高人’?在这个广告满天飞的时代,在这个人造明星如光、如电、如云、如雾、如风的时代,我真的不能墨守成规,固步自封,听天由命,坐以待毙的。”

我逐一拿起那些沉甸甸的书稿,掂量着,翻阅着,心里真不是滋味。我为眼前这个四十岁的西北汉子与生俱来的天真和执着深深地感动了。纤维袋子里除了十一本书稿外,还有他出版过的两本教育专著:《爱因斯坦的板凳》和《德育金钥匙》。《德育金钥匙》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但《爱因斯坦的板凳》我曾经听说过的,那还是在2001年的全省基础教育工作会议上,当时的李重庵副省长在讲到素质教育的时候,专门提到了《爱因斯坦的板凳》和作者赵居平的,并提出了全省教育工作者都要学 习赵居平 老师的创新精神的建议。在作者的另一本教育专著《德育金钥匙》上,还印着李重庵题赠 赵居平 老师的题词:“愿更多的老师认识、研究和实践素质教育。”同一本书上还有省政协副主席张津梁题赠给作者的“有志必成”,以及霍松林的题词“以德治国”。天水人大副主任、原天水教育局局长申积来给《德育金钥匙》作序。

看着作者已经出版的两本教育专著和他的十一本书稿,我的心头突然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十年前就连续写作、出版了两本教育专著的作者,在十年后的今天他本应该出版更多的教育专著的,可是他的纤维袋子里装着的十一本书稿,除了《和谐教育探究》外,其它的全是小说和文学作品。他的其它书稿《白雪儿》、《玩火记》、《伏羲和女娲》和《莲花山》为长篇小说,其中《白雪儿》为一百五十六万字的超长篇小说,完全可以称得上鸿篇巨制的;《写给女儿的童话》当然是童话集了,《卖画女》是中篇小说集,《慈母碑》是祭母诗文集,《燃烧的青春》是诗集。另外两本书稿是他宣传天水旅游文化的诗文集《天光水色看不足》和《神姿仙态莲花山》。此外,他还带着《赵居平前期作品选集》三十三卷的目录,除了上述书稿名目外,还有杂文集《星星之火天上来》、《中国红》、《黑心奴》,散文集《朵朵葵花向日红》,散文诗集《灵台梦》,剧作集《荷中人》,中短篇小说集《兰因絮果》,《白雪儿》话外集《痴人呓语》等书稿。这些作品都是经过打印整理却未校对的。跟前面的定稿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二本书稿,据粗略统计,数量总计六百万字之多。而没有整理的手稿,已经装了满满三纤维袋子放在家里,其中以中断创作近十年却已达六十万字的长篇小说《日月星辰》上部为代表,作者拟定的编辑书名还有:高中作文选《小荷初绽》、大学习作选集《师范生》、牡丹园练笔集《初涉人世》、中短篇小说集《亲娘》、日记选集《心声》、书信选集《新文革档案》、随笔选集《悟》等。赵居平的纤维袋子无疑给了我前所未有的震撼,我决定全面深入地采访他。经过两三天的专程采访,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永远打不倒的文学硬汉子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了。

   

《爱因斯坦的板凳》带给赵居平的荣和辱  

   

赵居平一九九三年毕业于天水师范学院中文系,他是一个专科生,当时分配到秦州区最偏僻的牡丹农职业中学任教。在牡丹中学,赵居平受到了那里最美好的人情风俗的熏陶,他写的乡村教师札记系列的一组文章,对那个地方的淳朴民风有着深情的回忆。那个地方的一些人也对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为牡丹中学比他后来工作的单位更富有人文气息,无论作家和书法家,无论领导的心肠,都让他感受到了初为人师时的乐趣与幸福。一九九七年元月发表在《天水日报》的调查报告《山的那一边,还有一篇荒芜的幼林》,却让敢于说真话的作者赵居平无法继续呆在牡丹中学了。调查报告的矛头指向了虚报浮夸的普九率,赵居平像《皇帝的新装》里的小孩子一样揭穿谎言的行动,竟然无意之中得罪了学校的领导和教育局的领导。赵居平被迫调离牡丹中学,到藉口中学任教。

调入藉口中学的前八年,仿佛掉进了早有预谋的人生陷阱似的,赵居平似乎从来没有轻松过一天的。先是因为老家的邻里纠纷案,赵居平被无端作为嫌疑人在拘留所关押一个月,而以莫须有理由关押他的人,竟然是他的一个女同事的丈夫。那个家伙后来得到了报应,因为打死人而被开除公职,判刑十年。赵作海的事情尚有昭雪之日,但那个女同事的丈夫徇情枉法地给赵居平的蒙上的羞辱,似乎永远也不会昭雪的。就在那个女同事的恶警丈夫被刑拘的第二天,深感舒了一口气的赵居平,却几乎在同一时刻又突然听到了母亲罹难车祸的消息。母亲之死对赵居平的伤害更大,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写出了散文诗集《慈母碑》,有十五、六万字。用他的《祭母文》中话讲,他的母亲是一个极为深明大义却又多灾多难的女人:“断肠吾母赵慈,虽一介农妇,德高失遇,终身不显,犹能恬退隐忍,以小见大,苦难孕育日月星辰,历尽坎坷饱经沧桑,操家心碎无悔无怨,高风亮节山深水长,身为下贱志夺青云,怀瑾握瑜蕙质兰心,冰肌洁骨纤尘不染,沦落底层博爱众生。呜呼,天道不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叵测无常横生灭顶之灾,子未成名母先亡,遂使男儿血泪流。”赵居平是一个真正的性情中人,他对每一个留给他美好印象的人都怀有深情厚感。他给死去的母亲写了前所未有的《慈母碑》,被他的一个同事称作可与颜真卿的《祭侄文稿》相媲美;他写的《谢校长》和《崔乡长》也悲从中来。赵居平给那些给予了他“涌泉之恩”的活着的人也写许多“滴点相报”的感人至深的文章,譬如他写的《谢校长》、《胡科长》、《 王 老师》、《武校长》、《父亲》、《裴局长》、《雷校长》、《陈校长》、《万军》、《小宋》、《等来的爱情》、《十四行诗四十六首》等,都表明他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忘恩和忘本的人,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泯灭爱心的人。尤其是《写给女儿的童话》,更是代表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金子般的爱心教育历程。至少在我的有限阅读里,一个并不擅长童话或者擅长童话的作家,能够集中精力专门给自己的孩子写出厚厚一本童话集的,普天之下,古今中外,可能只有在四十岁已经拥有三、四十本书稿的赵居平了。  

为了摆脱母亲不幸去世的巨大阴影,赵居平在教课之余开始写作《爱因斯坦的板凳》,那是他刚参加工作五年以来的教育、教学经验的总结。这本书的出版,有当时天水市长张津梁作序,也有市教委主任作序,还受到了当时的副省长李重庵的高度赞扬,省督导室的人员都做好了要把《爱因斯坦的板凳》和作者打造成甘肃省素质教育的一面旗帜的完美构想和善良愿望。然而,接下来的发展不是一切形势大好,而是完全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走向了反面。老天爷可能是出于“逆境成才”和“大器晚成”的好心,竟然顺着小地方“人治人”的需要,让赵居平在出版了《爱因斯坦的板凳》以后,完全地陷入了难以正常教学的无穷无尽的灾难里。赵居平被停课长达两三年,他和校长的矛盾愈演愈烈。由于被精心陷害,只听一面之词的秦州教育局,更是一边倒地把赵居平置于极其的尴尬处境:既不让他调离藉口中学免受夹在门缝里的窝囊气,又不说谁是谁非听任有权的校长把无权的赵居平在一把手的“统治范围内杀一儆百地羞辱和败坏到一无是处”。尽管赵居平又咬紧牙关写作和出版了第二本教育专著《德育金钥匙》,却仍然改变不了他在天水教育界找不到明主的悲惨现状:他无论如何都调不出藉口中学,他只能受到校长的继续打击报复。一直到八年后,一场旷日持久的抗日战争才结束了,旧校长走了,新校长来了,赵居平遭遇“土霸王和土头蛇”长期围剿的噩梦才算彻底结束了。新校长是赵居平在牡丹中学时的好朋友武校长,他虽然不能把赵居平调良到更好的工作单位,以彻底拂去蒙在他伤痕累累的心灵上的魔爪,却给赵居平在教学、教育和文学创作上提供了宽松自由的发展环境,让重新回到教育、教学的轨道,继《爱因斯坦的板凳》、《德育金钥匙》之后,又写成了《和谐教育探究》。  

对于赵居平出版《爱因斯坦的板凳》的“盛举”,《中学历史教学参考》的主编 任鹏杰 先生是这样高度评价的:“他在藉口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能笔耕不辍,著就两本巨作,其勤苦,其爱思索,其社会责任感,无复叙矣。而睹其人其作,我不禁想到藉口校舍里秉灯苦战的一个充满激情和热血的年轻人的身影。他尽管很平凡,但绝对不平庸。中国乡村有了这样的教育工作者,无疑是大幸,如果我们城乡的教师都有这样一颗火热的心和不怕苦累的干劲,那么中华复兴就不是空话,就绝对有望。我们倡导教育改革,我们以‘救救孩子’为理想追述,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我们教育的弊端太多了,有时竟不敢多想多看,因为整个社会好像都发疯了,甚至很少有细细玩味‘救救孩子’的深远意义。但我们不能悲哀,亦不能急于求成,只要做,只要一点一滴做,终会有变化。像赵居平那样的人,应该多起来才好。对这样的人,教育行政主管应该予以足够的重视。”  

一个叫刘跃杰的作者还写了《素质教育的先行者赵居平》一文。  

   

推销教育专著和投寄长篇小说的艰辛与无果  

   

推销《爱因斯坦的板凳》还算幸运。作者眼中的“烂板凳”在出版上颇费周折,虽然拥有的是近似于上当受骗的香港书号,虽然也遭到了作者所处的教育局和学校的封杀,却因为它是天水市历史上的第一本素质教育专著,又正好赶在素质教育山呼海啸的风口浪尖上,自然在天水市其它五县一区的教育局长那里受到了热烈欢迎,像武山的周局长、清水的毕局长、麦积的于局长、张川的关局长,都特别赞赏赵居平的。秦州区的一些校长和乡长对《爱因斯坦的板凳》的厚爱,更是把作者感动得热泪盈眶。在回忆《爱因斯坦的板凳》在天水的畅销的时候,赵居平十分平静地说:“那无疑是沾了李省长、张书记的光,也跟心胸开阔的乡长和局长们对我这么一个乡下教师,居然能够捷足先登地写出与时俱时的素质教育的专著客观事实,所油然而生的同情心和勉励心分不开的。是他们真正地挽救了我,让我不致陷入破产的绝望里而毫无继续前进的希望之光的。”《爱因斯坦的板凳》还获得了天水市第五届教研成果一等奖第一名,藉口乡政府为《爱因斯的板凳》的出版补助了两千元。《爱因斯坦的板凳》有两次跟省级荣誉亲密接触的机会,却因为人为的破坏而失之交臂。一次是省督导室给赵居平和《爱因斯坦的板凳》贴金行动的夭折,一次是省五个一工程奖可能因为书号问题被拒之门外。

第二本专著《爱因斯坦的板凳》的推销,可能连成本费都没有收回来的。六、七年前,赵居平推销《德育金钥匙》的时候,几乎是处处碰头,先前答应帮忙推销的朋友都变卦了,变卦的原因当然跟迫害赵居平的校长有关。当时放在张川县的五十本书,武山县的一百本书,在秦安县的一百本书,现在都不知道被老鼠咬成什么样子了。而放在甘谷县教育局门房的一百本书,则据作者猜测,一定被当作废书废报废纸处理了?那一百本书,本是朋友说好才带过去的,当时已经给甘谷教育局长打电话说好了,可是赶去的时候教育局长恰巧不在,赵居平只好把一百本书放在门房了,门房的女人他根本不认识,后来因为朋友的变卦和给教育局长只打了一次电话,说了不到一句话便挂断的尴尬,赵居平就懒得再去丢人现眼地推销《德育金钥匙》了。“烂板凳”没有让赵居平遭受经济之累,“金钥匙”却让赵居平蒙受了一定的经济之累,可见,名不副实的财运是多么地捉弄人啊。“烂板凳”在给赵居平带来诸多苦恼的同时,却也带来了一定的荣誉,而“金钥匙”却给赵居平没有带来任何财富和荣誉的,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中国社会重应试教育而轻德育的现象是普遍存在的。

《德育金钥匙》推销上的巨大败笔,让钟情教育的赵居平开始犹豫了,彷徨了。其实更是基层教育的官僚主义作风让赵居平对教育犹豫了,彷徨了。展望未来,他必须寻找新的突破和超越。由于被迫停课,由于受到同事无休止的歧视,由于受到小地方人们普遍的误解,赵居平的处境更加艰难了。他的家庭生活,也同时受到了祸不单行的天灾人祸的考验。母亲去世后,兄弟的女人走了,父亲的头发白了。为了“信”点迷信“冲掉”连年不断的灾祸晦气,辞旧迎新,老家在改建大门时,却又把一个帮忙的人砸伤了,俩两三天的时间,让赵居平一下子掏了七千元的医药费。为了自己的结婚,为了兄弟的结婚,为了母亲的丧葬,为了出两本出力不讨好的教育专著,负债累累的赵居平虽然工作了十几年,却几乎连一分钱也没有存下的。他至今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为了让孩子在城里接受最好的教育,他租了一间房子,让没有工作的妻子专门照顾孩子。贫贱夫妻百事哀,赵居平有时候也会为鸡毛蒜皮的事跟妻子呕气。他给我讲,有一次,他被妻子逼着要立竿见影地去法庭离婚,正好是逢集的时候,被妻子大庭广众中纠缠得走投无路了,他索性坐在十字路口的烫烫土上……因为受到众目睽睽的异样目光的关注与帮助,才使得妻子不再逼迫他了。当然,赵居平一般很少干家务活的,妻子杜瑞林在全身心地支持着他的教学工作和写作事业。

事实明摆着,光靠教育这条路根本走不通了。要想冲破秦州教育界慢性他杀式的自生自灭的“冷战待遇”,赵居平只有走另外一条路了。世界上可能只有文学创作所产生的无与伦比的精神贵族般的快乐,才能战胜人世间所遭遇的无以复加的屈辱与羞辱的。在最痛苦、最孤独的时候,赵居平想起了司马迁,想起了杜甫,想起了蒲松龄。于是,他开始全神贯注、夜以继日地写作从二〇〇〇年开始构思、二〇〇二业已动笔的长篇小说《白雪儿》了。想东山再起地一鸣惊人的赵居平,在纵观当代文学的时候,他就打算至少要写出超过一百万字的《平凡的世界》的长篇小说来。《白雪儿》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是需要摒弃所有的私心杂念和所有的干扰因素才能完成的。赵居平以超人的毅力和体力,居然排除了各种干扰和阻力,耗费了长达十年的时间、精力、物力和智慧,神经质地,废寝忘食地,一口气地写出一百五十六万字的《白雪儿》。《白雪儿》一共修改了九遍,从第三稿起,他同时投稿了。向上海文艺出版社投去的是第一稿,结果除了退稿外,还有退稿信。第四稿寄给了北京的一个著名评论家,没有任何下文。第五稿的一部分寄给了作家出版社,没有回音;第六稿寄给了人民文学出版社,过了五个月没有回音,打电话询问时,却张口索要了三十元钱的退稿邮资;第七稿寄给了长江文艺出版社,以“逾期不领”为由退回;第八稿寄给了花城出版社,有退稿,退回邮资是花城出版社付的。第九稿寄给了辽宁的万卷出版公司,没有退稿,打电话去询问时,竟然无人知道下落。这一稿还是赵居平自己打印的,打印费花了七十五元,邮资花费了四十多元,却连什么音信也没有的,这也显得太文人相轻了吧。万卷的投稿无疑是仅次于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最糟糕的投稿了。但赵居平还是特别感谢这些失败的投稿对象,因为在失败投稿历程的督促或者鞭策下,才让赵居平把一百五十六万字的巨著修改了十遍之多。我所见到的《白雪儿》书稿,就是第十稿。我完全想象得到,如果把“十稿”《白雪儿》摞在一起,一定跟一个小孩子一样高的。小孩子一样高的“十稿”《白雪儿》,有手稿,有打印稿,它们带着各种修改的烙印,浸润着作者汗水的余热,正静静地躺在作者的办公室兼休息室的学校宿舍里。作者的宿舍,也跟其他教师的布置不同,可能是出于特殊的写作习惯,他的办公桌上特意放着一面“孤芳自赏”的镜子。墙上除了有毛主席的像、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外,还有两个条幅,分别写着“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和“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等。作者的另一张办公桌上放着一块近似于世界地图的奇石,另外,还有他供奉的母亲遗像,以及观音的假玉石像等。

我根本无法想象出在“四面楚歌”里孤军作战的赵居平,他在创作《白雪儿》时的无限艰辛。我知道,曹雪芹的《红楼梦》虽然披阅十载、增删七次,但《红楼梦》也只有不到一百万字的样子,而赵居平的《白雪儿》是电脑统计的一百五十六万字,那简直是《红楼梦》的两倍,甚至差不多是《三国演义》、《水浒传》和《西游记》的总和,是《秦腔》、《白鹿原》和《丰臀肥乳》的总和,是《平凡的世界》和《创业史》的总和。赵居平还写出了别的二十多本书稿,每本书稿一般在二十万字左右。

对于《白雪儿》的创作,赵居平格外动情地说:“《白雪儿》对我有功,它像司马迁写的《史记》一样,同样挽救了我的性命。如果没有写作《白雪儿》,我可能会发疯或者自杀的。我之所以没有成为专家所说的一千六百万严重的精神病人中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写作了《白雪儿》,让我被压抑的情感得到了及时的宣泄与释放。我在三十岁到四十岁的黄金年华写作了《白雪儿》,无论将来能得到还是不得到时人或者后人的赏识,我都始终认为它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骄傲,是真正属于胡锦涛时代的文学骄傲。我对《白雪儿》的文学成就是充满自信的。我坚信,在我们这个时代,没有另外一个人会像我一样,孤注一掷地花费了十年的时间,写出像《白雪儿》一样长达一百五十六万字的长篇小说的,并不遗余力地修改了十遍的。诚然,《白雪儿》十稿的浩大工程的完成,也跟现在的藉口中学与我十分友好的武校长和陈副校长的支持分不开,因为光靠我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承担那么巨大的打印费用的。顺带提一句,在武荣国校长的努力下,藉口中学今年的高考本科上线人数已达30人,而在八年前,最多也就是一两个人。”

赵居平在牡丹中学工作了四年,在藉口中学工作了十三年。在藉口中学的十三年,无疑是赵居平创作的一个高峰期,除了《白雪儿》和教育三部曲《爱因斯坦的板凳》、《德育金钥匙》和《和谐教育探究》外,赵居平还创作了大量的诗歌、小说、散文和戏剧作品,即赵居平前期选集三十三卷中十分之九的篇幅,都是在藉口中学完成的。

   

即使是终身文学爱好者,怪才赵居平仍将笔耕不辍  

   

用天水家乡话反倒不善言谈的赵居平,总是憨讷地微笑着。我问他什么,他就用普通话说什么。当我问到应该对他怎样准确定位的时候,他十分惶惑地说:“毫无疑问,我只是一个乡村中学教师,根本与骨干教师、优秀教师等名师无关,更不敢说自己是教育家了。现在除了熟人戏谑地称我为大文豪外,几乎很少有人称我为作家的,可能只有原天水市长张广智同志,曾经以文字的形式称过我为青年作家的,他给《伏羲和女娲》书稿作过批示。我自己也知道,我根本不是作家,这不仅仅因为我至今连一个县级作协会员的证书都没有,而更根本的是我发表的文章实在太少的缘故。除了《天水日报》在一九九七年前后,集中发表过我的许多文章外,我在别的报刊发表的文章可能只有十几篇。我在九三年第六期《青年文学》发表过千字文学评论,在《中学历史教学参考》、《中学语文教学参考》、《天水师范学院学报》、《天水教育》等上面发表过论文,在《德育报》和《甘肃教育报》上发表过诗文。这些可能是我最高档次的公开发表了。而我的所谓的两本专著,充其量只是属于自费性质,在权威人士那里根本不值一提的。其实,说穿了,我只是一个业余作者。除了被迫停课的三年非常困难时期外,我都是一边教中学语文和历史,一边坚持业余创作的。今天,我背着四、五百万字的书稿来到兰州,显然不是以教育家或者作家的身份来兰州的,我是以乡村教师和文学爱好者的身份来兰州的。因而,我没有理由去找作协和文学院,我只能找出版社、编辑部和记者撞运气了。”

别人都说赵居平是一个怪人,他自己也承认他是一个怪人,我同样觉得赵居平确实是一个怪人。一个文学爱好者居然到了四十岁,还在当决不回头的跟作家可望不可即的文学爱好者,在这个以赚钱为荣的时代也真是咄咄怪事!

对于别人称他为怪人的事,赵居平很坦诚地说:“用别人的话讲,我这个人无论干什么事都差窍。我想也确实是这样的,譬如,我特别不会活人也就是天水人所讲的不会巴结人,我真的无法跟给我穿小鞋的领导处理好关系,我在偌大的秦州城找不到一个赏识我的伯乐型领导。不光人际关系一团糟,我在生活上的焦头烂额也跟我的不开窍有关,譬如我尽管骑了二十年的自行车,却一直骑的是死车,完全不能像别人那样以展翅欲飞的优美姿态骑车的。譬如我坚决不发表所谓的要收版面费的文章;譬如我一直想入党,却根本入不了党;譬如我一直想调进城市,却根本调不进城市;譬如我尽管写了那么的文字,却发表得特别少……”

就是他穿着布鞋的风尘仆仆的形象,也不是因为他不爱穿皮鞋,穿不起皮鞋,而是他患有严重的脚气病,夏天的时候一般不能穿任何皮鞋的。除了难以根治的脚气病,他还患有难缠的慢性咽喉炎,那是他初为人师时累成的。想当年,他可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上半天,而现在,他即使说上几分钟的话,如果没有一口水润润喉咙,嗓子便干得说不成话的。他十分无奈地说:“现在即使是百家讲坛请我去上课,我也不行的。”

赵居平一九九四年曾经因为单相思的恋爱失败而去过广州,当时尽管抱着宁肯放弃公职也要一去不复返的下海决心,但在广州仅仅一个星期以后,他便违背了好马不吃回头草的祖训,而是坦然自若地回到学校任教了。

二〇〇五年暑假函授时,一位班长同学指鼻子、剜眼睛地欺侮正在上课的教师,近二百个关系很生疏的成人同学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笑话,只有赵居平拍案而起,怒斥班长同学,算是让师道尊严受到侵犯的大学老师体面地下了台阶……

赵居平的文章虽然具有中国和全球视野,而他本人却只去过十天广州和两天西安,又曾应朋友曹忠文之约去了一趟九寨沟。他来兰州,这是第一次,也许还是最后一次。他是读了万卷书,也写了万卷书,却并没有行万里路的。

用赵居平妻子的话讲,他这个人写文章头头是道,思路清楚,生活上却是一塌糊涂,甚至连最起码的生活常识都不知道,他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逛商店,但他同时也不吃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不赌博,不善结交,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他成天只知道穷开心、穷快活地读书、写文章,不过,他回到老家,如同乡里女人回娘家一样,也会没命地干活,譬如割麦、碾场、耕地、修梯田等体力活,他都做过好几年的……

赵居平博古通今,读文学书籍津津有味,却对八卦地摊和科学方面的书一点也看不进去的。他敢把皇帝拉下马,却不会欺侮一个弱者;他对大多数人能够青眼相对,而对少数人却是毫不宽恕。他的一个同事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上面的领导 都把赵 老师好着呢,像既作序又题词的张津梁市长,像作出批示的张广智市长,像既题词又号召的李重庵省长,像派人慰问的张明泰书记,他们都对赵教师好着呢……只有以前的校长和教育局的领导对 赵 老师不好。如果当初不是上面的领导肯定了 赵 老师, 赵 老师早就被下面的人整死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面的政策真的好着呢,都是下面的歪嘴和尚把经念歪了。 赵 老师的背头真大,换了别人早就爬下了,而且再也站不起来了。”谈论到这个无法回避的话题,赵居平动情地说:“秦州教育局的领导对我也好着呢,他们既没有给我处分,也没有当面给我难堪,而且在最困难的时候保证了我的工资的全部发放,让我在生活上没有后顾之忧,至少可以专心致志地为党和国家写《白雪儿》的。尤其是裴局长,他并没有端前两任局长要把我一棍子打死的老碗,而是排除偏见,给我无条件升报了被故意迟报好几年的职称,他是教育局最让我难以忘怀的领导。还有因为现任的武校长的帮忙,教育科的杨股长在我的孩子的择校问题上开了方便之门,也是我要终生感谢的。”

赵居平的高考之路也叫他哭笑不得。他高二的时候考了405分,高三的时候考了406分,高四的时候考了405分。高考的戏剧性似乎也昭示了赵居平人生的戏剧性。假如他能够通过高考走出天水的话,他也许就不会遭遇那么多的挫折了。

讲起别人根本没有经历过的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赵居平的叙述更加教我难以忘怀。

在天水那片神奇的大地上,无疑留下了赵居平永不磨灭的拼命三郎般的文学硬汉子形象。他为了推销《爱因斯坦的板凳》和《德育金钥匙》,曾经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几乎走遍了天水市五县二区的所有乡镇,有的校长把他拒之门外,有的校长只卖他的一本书,有的校长当面说研究随后便连电话都不接的。有个学院的曹院长答应了,图书馆长一连索要了两次发票,却始终没有给书钱的。

第一次相识的 朱 老师是一个好人,因为赵居平去了一趟西安,居然没有给妻子和孩子多少买一点礼物,她便特意送了一件礼物让他带回去;有个胡科长害怕赵居平进城连中午饭也不吃,便一次性给他买了十张牛肉面票。所有的帮助都让赵居平感动不已,沦肌浃髓,终生难忘。赵居平骑着自行车穿过齐寿乡到天水乡的狭谷时,却被一辆警车追上来挡住了,原来,派出所的人把他带的书籍当成了炸药。在骑自行车经过天巉隧洞时,赵居平在长达十几分钟的时间里经历了暗无天日、魔幻幢幢的生死考验,他分明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各种车辆,好像都要撞到他的身上似的。那个隧洞,据他后来证实,即使坐面包车经过也需要五分钟时间的。还有一次,赵居平经过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树的公路时,狂风大作,差一点儿就被刮倒的梧桐树,或者刮折的树枝砸死的……

怪才赵居平有着“艺痴者随便处不拘小节,书呆子钻牛角浩气冲天”的别样人生。

怪才赵居平有着“大道青天任我行,厚德载物与神游”的孤独与寂寞。

怪才赵居平有着“五千年间多糟粕,出言不逊是狂人”的深刻洞察力。

也正是赵居平大喜大悲、大智大愚、大爱大恨、大难大福的传奇人生遭遇,才歪打正着地成就了他写作长篇巨制《白雪儿》所必需的丰富的社会人生阅历,正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白雪儿》精益求精,字字珠玑,十年辛苦不寻常  

   

怪字当头似乎成了赵居平生活的主旋律。他说《白雪儿》中许多传神细节,其灵感爆发都源自他骑着自行车往返于秦州城到藉口镇的路上。自孩子上学以来,赵居平骑自行车到秦州城的历史已经有七年了,现在乡下人进城早就不骑自行车了。几乎在每个星期天,赵居平都要抽出半天时间去天水图书馆看大量的报刊杂志,抽出半天时间到天水的邮政书城、天一书店和新华书店去看书。提起这一点,赵居平又不好意思起来,他仿佛欠了很大的人情债似的说:“我确实白占了书店的许多便宜,我属于典型的只看不卖的那类人。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卑鄙的,我果真欠了书店的很多,欠了人类文化的很多。只是有时候我又想,我欠书店的,欠先圣前贤的,就跟欠敬爱的 王 老师的一样,就跟我欠父母的一样,就跟我欠亲朋好友的一样,就跟我欠党和祖国的一样,我也许永远都还不上的。我常常为此感到很内疚。我经常失眠,失眠的原因主要是我觉得一时间难以报答祖国、父母、妻儿、家乡和亲友的深情厚爱……我将遭遇的,可能是终生的文学爱好者,永远登不上文学的大雅之堂的尴尬,也许只有蒲松龄才能深知其中的苦恼的。我比蒲松龄还狼狈,蒲松龄毕竟有着成名早的便利;我比杜甫还狼狈,杜甫毕竟还有志同道合的朋友相唱和;我比司马迁还狼狈,司马迁毕竟是官本位时代的职业作家;我比屈原还无助,因为毕竟有机会接近上流社会的文学沙龙。声明一点,我在这里比较的只是遭遇,而不是文学成就。”

赵居平接着说:“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我的脸上有雀班,我是雀斑的儿子,我的母亲跟许多秦州妇女一样,脸上也有雀斑的,在心情郁闷天气又特别寒冷的时候,我脸上的雀斑特别明显。只有夏天的时候,我脸上的雀斑才会变淡的。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农民的儿子而自卑过。我从来没有轻视过自己的出身,就像我从来没有轻视过自己一样。正是因为新中国和改革开放的伟大贡献,才让本来是一个打牛下半截子的农家子弟的我,走到了古今罕见的这一步,我是以农家子弟和文学爱好者的身份文以载道的。我真的要感谢时代,感谢历史,感谢现实,也感谢命运的馈赠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我虽然没有仔细品读赵居平六百万字的书稿都具体写了什么,有着怎样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但我知道他无疑是一个具有家国情怀的文人,他的心里不光始终装着他的父母、妻儿、家乡父老、兄弟姐妹,装着祖国和党,也装着整个世界和广袤寰宇。光是他的一些书稿扉页上的题词,就让我怦然心动,肃然起敬。《白雪儿》的扉页题词是:“谨以此长篇小说献给我的革命母亲、祖国母亲、人民父亲和信仰父亲!谨以此长篇小说代表中国当代文学走向世界挑战诺贝尔文学奖!”《天光水色看不足》的扉页题词是:“谨以此书献给天水蒸蒸日上的旅游事业!”《伏羲和女娲》的扉页题词是:“谨以此书献给我的列祖列宗们!谨以此书献给生我养我的这片热土!”光是这样的文字,就浸透着作者光昭日月的赤子之心,更不用说他十年磨一剑的一百五十六万字的《白雪儿》,写的是如何深层次思考中国的历史与现实的宏大视角,以及对社会病和精神病人极度关注的人文情怀了。赵居平非常沉静地说:“其它书稿,我将来都可以超越,而《白雪儿》,我是根本无法超越的,因为我不可能再回到燃烧青春激情的创作长篇小说的黄金时间了。”

《天光水色游天水》、《神姿仙态莲花山》和《伏羲和女娲》构成了作者的天水三部曲,传达的是作者对天水家乡的无限热爱之情。原天水市长张广智曾经在给天水市委宣传部和天水文联的批示中这样写道:“赵居平同志寄来几部书稿,未细读,但深为他这种为了宣传天水而执着追求的精神,和为文学事业而忘我耕耘的热情所感动。作为生长在我们天水基层的年轻的作家,文联要给予大力扶持,帮助他提高,帮助他更快成长,帮助他把好作品推介出去。”张市长调到省上去了,天水文联自然就更不会扶持赵居平了。

谈到对天水家乡的浓浓深情,赵居平若有所思地说:“我爱天水,我爱文学和教育。天水是我的文学和教育之源,除了十多天时间我没有在天水生活外,我的四十一年都是在天水生活的。毛主席说,社会生活是文学艺术的唯一源泉,我未来的成功永远跟天水家乡分不开的。天水历史上出了两位大文人,一位是大诗人李白,一位是著名辞赋家赵壹,他们两个人刺世疾邪、不肯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可贵品格,简直是一脉相承、一丝一毫也不少地传给了我。他俩对我的影响都很大。另外,我的秦岭老乡任其昌,被后世誉为陇南文宗,也对我文学教育之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天水还有两座在我心中最高大的名山,一座是麦积山,丰富了我民以食为天的民本思想;一座是莲花山,我就出生在神姿仙态的莲花山,正是莲花山天然出众的决不同流合污的君子风采,深深地铸就了我特立独行的为别人所误解的正言直行。我与人合著的《秦源记事》上,有关我的作者介绍是‘莲花山的儿子,麒麟山的外甥,砚台山的学生’,基本上表达了我对家乡的赤子情怀。”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赵居平之所以来兰州,是因为他在天水走了太多的弯路,他把《伏羲和女娲》送给了天水两三年前的八、九个要害人物,却连什么音讯都没有,只是白扔了近十本书稿而已。可能现任秦州区委书记张明泰对赵居平的待遇最好了,他不光让区委宣传部的领导好好阅读《神姿仙态莲花山》,还委派区旅游局长 崔 君平等人专程代表他看望了一趟赵居平。也许赵居平的好运真的要来了,他才趁势到兰州来的。

赵居平明白,对于像他这样一个还未成名的文学爱好者和无名小卒而言,要想出版一本一举成名的畅销书,简直是难于上青天的事儿。在市场化的运作上,毫无背景和后台的赵居平其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我想,他这次来兰州,最大的可能将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的。面对一百五十六万字的《白雪儿》,国内的文学出版社也许都要望而却步的,我们兰州的出版社更要望而却步的。因此上,赵居平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着迷惘和困惑。只知道埋头苦干却没有足够经济基础作后盾的赵居平,他是不可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在鱼龙混杂的中国文学界占有一席之地的。他也许将面临着更多的失败,更大的挫折,更为意想不到的屈辱……好在他是一个童话和童心永驻的人,是一个经受得住任何挫折和困难的人,是一个意志和信念无比坚定的人,因此,我有理由相信,他百折不挠的文学之路会永远地走下去的。至于他能走多远,目前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到的。就像是曹雪芹的同时代人预料不到曹雪芹和《红楼梦》未来的命运一样,就像卡夫卡的同时人代预料不到卡夫卡和《变形记》未来的命运一样,我们也无法预料到赵居平和《白雪儿》的命运的。

赵居平说:“正因为有着别人所没有经历的尴尬无比的精神财富,我才写出了别人在同样条件下根本写不出的多如牛毛的书稿。无论在数量和质量上,我都对我的书稿很自信的。现在最大的尴尬是,我有耐心写出这么多的东西,却也许没有一个著名编辑或者出版商会耐心地阅读和对待这些作品。目前,我还不想让我的作品变成低人一等的网络作品,我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是很传统的。因此,我暂时不想把我写得最好的作品譬如《白雪儿》先行上网,只有当我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我才会把我的所有作品上网的。我现在毕竟还很年轻,鲁迅跟我一样年纪的时候,他在文坛上崭露头角的历史也只有一两年。我真的不会很轻率地对待我的重要作品的。我已经走过了失败的前半生,我在四、五年前曾写了长篇自传《失败的前半生》一文,但命运似乎又把我的前半生延长了四、五年,让我失败到了现在的四十一岁,也许我以后还要失败上几年,甚至要失败上几十年的。不管咋样,我都会清贫、洁白、淡泊、乐观、自信地坚持下去,争取写出更多更好的书稿来。在这里,我要特别地感谢我的祖国,我之所以能够以一个贫穷的农家子弟的身份,写出如此车载斗量的作品,都应该归功于党和政府不光无偿地培养了我,还给了我一份虽然清淡却一定要拥有终身信仰的教师工作。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灿烂的职业,正是教师的光荣感和使命感,才让我坚守在平凡而伟大的文化教育的岗位上;也正是教师的光荣和使命感,才让我养成并坚定了为文学教育而奋斗终生的淡泊心理。无论苏格拉底、柏拉图、孔夫子、孟子、韩愈,在我看来,他们更像是教师的。这是我作为教师最感到光荣和自豪的地方。在经济上,我是拮据的,捉襟见肘的;在精神上,我是富有的,天长地久的。我经常把生活和艺术混为一体,因而招致了一些人的误解。白雪儿就是理想化、艺术化的我,她是当代中国的白雪公主,是社会美、人性美、时代美、人情美、艺术美的典型。”

赵居平也并非完全是一个闭门造车的书呆子,他始终关注着国家的命运,他的忧国忧民之心是非常强烈的。汶川特大地震时,他除了跟同事们一样流泪一样捐款外,他写下十分感人的《2008中国的胜利预言》、《世界中国年无尚光荣》、《中国,加油!加油,中国!》《我和祖国三十年同奋斗》、《美哉新中国,青春新中国》、《航向》等壮丽诗篇,他还写了让我不可思议的《祭天地文》等。我从他一些相关书稿的目录中还看到这样的篇名:《五月十九日夜,我们真的见到了龙凤呈祥云彩图》、《雪灾和地震都不代表天意》等。问起他的这种近似自相矛盾的表述,他笑着说:“那天夜里,武校长叫醒了我,我们几个人在外面躲地震,我首先看到了西方天空的龙凤呈祥云彩图,其他几个人在我的提醒下也都看见了。就因为这种巧遇的奇观,就因为这种类似盛世征兆的奇观,哪怕在当前有地震,有大旱,有洪涝灾害,有席卷世界的金融危机的前提下,我对祖国的前景仍然抱着极其乐观的态度,我深信祖国的明天会更好的。至于对唯物和信神理解,我跟别人不一样的。我觉得人应该相信有一种神秘莫测力量,在控制着所有人本来就不可知的短暂人生,概莫例外。我们所有的人都应该有信仰的,外国人相信爱心博大的上帝无所不能,中国人也应该对自然和神灵充满真正的信仰般的敬畏之情,因为愈演愈烈的环境污染正在考验和威胁着每一个人的命运。”赵居平还坦率地说:“我也曾骂过天、地、鬼、神、人的,但他现在不骂了。我觉得任何人都躲不掉长久轮回的因果报应的;眼前利益只会冲昏私欲膨胀的头脑,让人变得麻木不仁,不以堕落为耻,反以堕落为荣。张承志有一句名言是一切都在更大的掌握之中,所以,我们任何人都不能妄自尊大,目空一切的。人既是都是凡夫俗子,就只能顺其自然,顺应历史潮流的。总的说来,我是主张信仰共产主义而鄙视拜金主义的,我是主张迷信神灵而反对迷信权力、女色、金钱等享受主义的。”

一个不热爱教育的人,他不会写出三本教育专著来!《爱因斯坦的板凳》、《德育金钥匙》和《和谐教育探究》都是绝对正宗的与时俱进的教育作品,却又不是枯燥乏味的说教。  

一个不热爱祖国和人民的人,他也写不出诸如此类的诗句的:“神医就是药到病除的中国共产党……啊,党是阳光我是花,不论何时何地,我们都要永铭救命恩人创造的奇迹,信心倍增地走完和谐美满的幸福之路……”“不把肺腑掏给人民何言伟大?”“努力呵,五月的中国,人定胜天,科学必赢,历史将再次证明:胜利就在眼前。”作者大量的政治抒情诗写得饱含深情,像纪念邓小平百年诞辰的长诗《从人民领袖到人民之子》等,都是改革开放时期不可多得的杰作和精品。  

一个不热爱文学的人,是不会在文学爱好者的道路上坚持这么久的。作者在《赵居平前期选集三十三卷》总序中写道:“童年给人美好的心灵,青年给人磨砺的魂魄,中年给人德行的释放,老年给人幸福的归宿。倘若说我近四十年的文学生命是完全失意的,这在某种意义上讲是非常确切的事实。一个热爱文学的人到了四十岁居然没有登上文坛,这无论怎么说都是非常失意的事。我不想再多说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将来走死路的丧气话。我也不想用曹雪芹在四十岁的时候,仍然没有登上中国文坛的事实来为自己开脱和辩护了。我知道,天上的星星知道我的哭诉,地上的草木也为悲泣过;白天的太阳知道我的苦衷,晚上的月亮知道的我的心迹。尽管在这个世界上我活得很累,但我一直在并不完全失意的人生里反抗着不幸的命运。虽然在每每失败后屡遭人情世故的嘲弄,我却总是在骨子里喷发出浩然正气,和着血泪,以文学固有的坚韧,让不屈不挠的崇高品格带着天地日月的光华,留在了我那卷帙浩繁的废纸堆里。有人拥有等身的著作,我拥有中国乃至世界上,甚至可以在吉尼斯记录占有一席之地的最多的没有被发表的文章。在公正的时间长河里,可以淘尽风流人物的风流韵事,可以淘尽得意人物的得意人生,可以淘尽权术人物的权术生涯,可以淘尽富贵人物的富贵荣华……唯一淘不尽的,是寂寞的骚人牢骚满腹的一家之言,是孤独的墨客大彻大悟的珠玑文字;是独立千秋的精神勇士与众不同的光辉思想,是大义凛然的前行者视死如归的生命历程。我自然是属于后者的。我以近二十年默默无闻的耕耘,在死水微澜的煎熬中,在几乎没有任何文坛阵地和名人要员鼓励的坚守中,我完成了六百万或者一千多万的文字。那是车载斗量的文字,那是孤芳自赏的文字,那也许是今人无法赏识的文字,那也许还是只写给后人的文字。如今,面对从一千多万文字里挑选出来的六百万文字,因为带着对我生存的时代难以言说的希望和失望交织的感伤之情,我无法预测我后半生的命运,更无法预测我的这些废纸堆在人类文化史上的价值。我把他们整理出来,对我是一种安慰,对于我的未来更是一种启迪。如果我的后半生不再是失意的话,我也许还能写出六百万或者一千多万的文字来。”

   

做大写的人,力争为祖国赢得最高荣誉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阅读着赵居平和着血泪的文字,我不由得感慨万千。我一时也因为给他帮不上任何忙而陷入了极大的困惑之中。除了写这么一篇稿子以引起媒体的关注外,我又能为他做更多的什么呢?然而,面对赵居平这个像出土文物一样弥足珍贵的人,我涌起的最大的感情潮水便是:我为我的祖国感到骄傲和自豪,因为即使像赵居平这么一个无名之辈,都可以如此无怨无悔地热爱教育和文学,谁又能说我们的教育和文学是没有希望的呢?谁又有理由说中国文学是垃圾呢?谁又有理由说中学语文害死人呢?

赵居平虽然谦虚谨慎,但他的骨子里是有着伟人自认情结的,他的写作老 师王元中 先生首先发现了这一点。他给逝去的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妈,等到我将来获得诺贝尔奖了,我就在村里给你盖小洋楼,我就带你去周游世界……”他虽然至今默默无闻,但心中一直有着这样的梦想,并为这个也许永远实现不了梦想付出了最艰辛的代价。他的付出,很可能是没有任何的经济回报的。

他的一千多万文字,他的几十本书稿,也许在有些人看来,纯粹是一堆废纸;他的走火入魔的死不悔的改决不回头的文学苦行僧行为,在有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看来,纯粹是傻子和疯子才有的行为。

谈到为什么会走出一条与别人完全不同的道路来,赵居平动情地说:“我是主张书写个性化人生的。但是,如果这些绝无仅有的书稿,也可以说是我的一种成功的表现的话,那么,这种成功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来源于我的父母对我的特殊功劳,我七岁的时候突然患了严重的肺结核,透视图上的两个肺叶全是阴影部分,根本不懂医术的父亲学会了打针,他在医生摇头的时候,给我服用了超量的药物,才把我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的;我的母亲是一个可以称得上具有伟大美德的母亲,她的任劳任怨给了我极大的影响,我其实是靠着母亲挖冬花、半夏和养猪、捋石枣籽等换来的血汗钱供给着上完大学的。夏天的时候,母亲、妹妹和弟弟都在挖半夏,父亲一个人在耕地,而我却在家里学习,这是我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我结婚成家以后,妻子几乎操持着全部的家务,她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教育孩子——我们唯一的女儿身上。家人们的付出是我终将成功的首要条件。二是我有着许多具有呕心沥血品质的好老师,无论白集寨小学的代理 和民办 老师,还是秦岭中学、天水市二中和天水师范学院的所有老师,他们都给我开了太多的小灶,吃了太多的偏食,特别是杨继时、孙致美、王 元中等 老师,对我的恩情最大了。另外,我也有一些心心相印的朋友,他们给了我心灵上的慰藉,尤其是一直关注我必将从白集寨走向北京的老同学宋昕,他在《白雪儿》的打印上给了我许多帮助。三是改革开放和新中国给我提供了最大和最好的写作机遇。谈到这里,我还要格外感谢党和国家的,老家因为灾后重建,也发生了时来运转的巨大变化。我给老家撰写的对联便是‘锦上添花党中央,雪里送炭国务院’。”

我知道赵居平的文学道路很遥远,可能一直通到了斯德哥尔摩诺贝尔奖的神圣殿堂;他的教师之路也很远,可能一直通到了教师终身成就奖的彼岸;他未来的人生道路和文化教育之路都很漫长,在这里,我只能祝他在兰州或者将来要去的北京能够有一个好结果,他的兰州之行或者北京之行能够给中国文学和教育结出累累硕果。中国之大,世界之大,未来的宇宙时空更是无限之大,我想当时机成熟的时候,总会有赵居平的用武之地和出头之日的。我更坚信,即使赵居平只是白走了一趟兰州或者北京,他像海明威一样倔强不屈的硬汉子精神,却是人类要永远传承下去的。

望着赵居平踽踽独行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兰州的茫茫人海里,我的脑子便被他高大、坚强、乐观、勇敢、爱国、忧民、复杂、深邃、自信的文学硬汉子形象完全占据了。尤其是他话别时的肺腑之言,将永远余音绕梁地激荡在我的耳畔:“如果我的这次兰州之行仍然以失败告终,那只能说明我的火候不到,修炼不够,水平不高,功夫不深。回到天水后,我将继续实施我的农村包围城市、中国包围世界的论持久战的文学战略与战术。相信终有一天,我会像丑小鸭那样变成天鹅的,会像美人鱼和孙悟空一样蜕掉尾巴的,会像鱼跃龙门、马成骐骥那样地进入脱胎换骨、超凡入圣的成功殿堂,摘取文学桂冠上的明珠。在我的文学生涯里,一直有这么两句名言永远让我保持着最清醒的写作态度,一句是现实主义的,是卡夫卡说的‘每一个障碍都粉碎了我’;另一句是浪漫主义的,是巴尔扎克说的‘我粉碎了每一个障碍’。我的一个充满矛盾的人,但文学本身就是在矛盾中发展壮大起来的。只要生命存在,我就决不会放弃我手中抒写矛盾人生的笔……因而,无论将来出现任何的意想不到的事情,我都将会以一个永远的文学爱好者的平常心态,看待一切荣辱得失的!”

九〇作家后成功了,八〇作家成功了,七〇作家成功了,而赵居平这个六〇后仍然没有成功。二十年过去了,他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学爱好者,缪斯女神为什么就这么不看好赵成平?

文学爱好者是文学麦田的守望者,而不是文学麦田的享受者。屈原、司马迁、杜甫、曹雪芹是这样,赵居平将可能也是这样的。

我实在不知该用怎样的话语给赵居平指点迷津,我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这个沿着鲁迅、老舍、赵树理、柳青、路遥和道路一直走来的青年作家祝福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二〇一〇年七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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