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 | 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
“ 我以为根本问题是在作者可是一个“革命人”,倘是的,则无论写的是什么事件,用的是什么材料,即都是“革命文学”。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
——鲁迅”
01
谈谈革命剧娱乐化倾向的问题
革命题材的历史剧娱乐化倾向,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如果向前追溯,则1980年代早期的电视连续剧《敌营十八年》就已经出现了这种端倪。
1990的年代之后,这种趋势更是愈演愈烈,电视屏幕上出现的革命历史题材的影视剧,则是以主旋律之名行商业剧(爱情剧、偶像剧、谍战剧、侦察剧、武打剧等)之实。
革命,只是一层红色包装,其中的货色无非是消费主义、享乐主义、个人英雄主义,甚至是江湖义气,感官刺激那一套了。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中国红色题材的影视作品是中国革命文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在推动中国社会进步,指引中华民族摆脱半殖民地半封建地位,获得自由解放,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方面,曾经发挥了巨大作用。
革命文化的核心,无疑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
从其形成过程来看,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列主义。马列主义初入中国时,一开始主要是一种“主义”或者“理念”,是一种理论形态。
经过20世纪20年代末到30年代的中国社会性质论战和社会史论战,它完成了中国化的社会科学武装。
再到40年代,特别是在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之后,又开始在文艺方面开花结果,产生了大量鼓舞人心的作品和优秀和优秀的文艺人才。
当然,革命文艺之所以能够结出丰硕的文艺果实,根本原因还在于从20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的革命实践——
从第一次国内大革命时期共产党领导的工人运动、农民运动,到以井冈山斗争为标志的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的武装斗争道路的形成;从早期的打土豪、分田地到40年代后期的土地革命,波澜壮阔的中国革命为革命文艺的形成提供了丰厚的土壤。
在这样的土壤上,逐渐生成了一种色彩鲜明的,充满战斗性的,极富感染力的“中国革命文化”。
与现在影视屏幕上迎合小资、小市民口味,徒具革命包装的庸俗“红色肥皂剧”不同,那个时候的革命文化具有刚健、质朴、高亢等特征。
“刚健”——是因为你死我活的战争环境;“质朴”——是因为服务与工农大众的阶级背景;“高亢”——是因为理想主义;中国的革命者不仅要解放中国,改造中国,而且要解放人类,改造世界。它很好的完善和升华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大同观念和天下观念,同时又注入了强烈的战斗精神。
这种革命文化作为一种强大的精神动力和资源,成为现代中国不断进步的巨大动力。
这种恢弘的革命文化,气势磅礴的革命实践,催生了许多经得起时间检验的经典作品。
2007年9月25日,国家大剧院建成后首场演出,上演的就是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那是1964年的作品,也就是说新中国成立近60年后,真正能够代表中国现代文化思想和艺术成就的,还是革命文化的产物,还是革命时代的作品。

02
根本问题还是做人的问题
当年的革命文化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和当年的文艺工作者甘愿做一个“革命人”,有着根本的联系。
以当年《红色娘子军》的创作为例,第一代琼花的扮演者白淑湘,曾经到海南整整体验了一年的生活——当年的海南并非今天的旅游胜地,而是一个极为艰苦的偏远地带。全体演员包括乐队都到部队下连当兵,他们不只是练练稍息立正,而是练射击、练投弹、练刺杀、参加夜行军,完全和解放军战士一样。这样流血流汗创作出来的作品,当然能够经得住历史检验。
芭蕾的故乡法国文化界曾对《红色娘子军》的价值和内涵给了很高的评价,《红色娘子军》已经是人类文化遗产的一部分了。
60年前创作的《红色娘子军》在当代产生这样的影响,不是偶然的。实际上,当年中国革命反抗一切剥削和奴隶的理想,包含了人类的普适价值,它在历史上取得的成就,都是能够被后世共享的。
回过头来再谈谈目前被人诟病的“革命剧娱乐化倾向”问题。
在笔者看来,所谓“革命剧娱乐化”仅仅是一种现象,本质则是历史演进到了20世纪80年代,由于种种复杂的国内外因素,曾经对中国乃至人类进步产生过巨大推动作用的革命文化,发生了断裂,取而代之的则是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文化。
在这种文化的影响下,文艺的特点一是感官路线,无非是声色犬马那一套;二是调侃风格,其特点是反崇高、反价值、反权威,在市场经济环境里,这种以调侃、解构和玩世为特征的,嬉皮笑脸的文化,主导了都市主流人群。
而最根本的原因,则是信仰的缺失。

进入21世纪之后,随着社会贫富分化的加剧以及种种社会问题的日趋严重,广大中下层百姓开始重新怀念人人平等的早期革命理想,这就为“红色题材”的影视剧提供了巨大的市场。
但这时的“文化人”早已不再是“红色娘子军”时代的“革命人”,早变成了“文化商人”。
他们很可能不理解,甚至也不认同“红色”、“革命”所代表的理念,所谓“红色”、“革命”等等,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卖点”而已。
因此,由他们来创作红色题材,则“脱离历史真实和生活实际,没有边际的胡编乱造,将严肃的抗战和对敌斗争娱乐化”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这虽然与“革命”无涉,甚至对革命是一种玷污,但却是市场所需要的。
记得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我以为根本问题是在作者可是一个‘革命人’,倘是的,则无论写的是什么事件,用的是什么材料,即都是‘革命文学’,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
鲁迅先生的话没有过时,今天仍然是这样。
做人的问题解决了,作品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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