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旧事

家庭旧事

宋阳标/文

    姑奶奶（爸爸的姑妈）是一位老革命，解放前入伍，姑爹（爸爸的姑父）在1964年授衔少将，去年去世。每次去老人那，姑奶奶都会给我们讲解放前我们家里的事情，这些事情有好多我们这些晚辈都不知道，爷爷奶奶去世的早，爸爸很少谈及，估计他知道的也不多。
    前天又去了姑奶奶家，闲谈间谈到了一些往事，老人家跟我很正式地说：你记住了，什么人都可以反对毛主席，我们都不能反，毛主席他是真心为穷人的！去年老人家过八十大寿，最喜欢的一个礼物就是一个老战友送的一枚金质的毛主席像章，她别着像章和大家在一起热闹了几个小时。
    我老家在苏北，解放前，我的曾祖父是贫雇农，家里没有地，每年要不就在村里租别人的地种，要不就到另外一个村里给一个亲戚家打工，每年收获可怜的一点粮食还得给地主拿去一部分。曾祖父和曾祖母操劳一辈子，最后曾祖父在去世前想吃一个梨，都没钱买。姑奶奶跟我说，是毛主席的救了我们。
    在新四军到了我们那以后，受党的影响，我大爷爷，爷爷，姑奶奶，奶奶都分别入党了，开始时大家都互相不知道家里有人是党员，当时入党需要保密。爷爷和姑奶奶后来都参军了。
    我奶奶一共生了8个儿女，后来只活了4个，我爸爸、叔叔，两个姑姑，50%的死亡率，我初中一个同学，他是老小，家里兄弟姐妹7个，身体都很好，老家村里还有户超生的，生了8个闺女，只有一个夭折了。不谈超生对错，也不说生多生少对错，在解放前，我奶奶那时候，婴幼儿的死亡率比解放后高了多少？
    曾祖母因为操劳过度，长期紧张，后来精神出了问题，在姑爹打完福州战役后一次在江里的船上出现了恍惚，跳到了江里，后来姑爹让警卫员带人去打捞，没有找到，后来就在南平那做了一个衣冠冢。
     解放前，死个人就像现在杀只鸡一样，是经常事。那时候，一个亲戚相信了国民党的宣传认为共产党是红毛绿眼的鬼怪，听说新四军来了就全家都跑了，把骡子等东西寄养到我们家那边，结果被土匪闻风来抢了，并把他家的小孩子绑架了一个，要带钱去赎。后来看新四军来了，不但不是红毛绿眼，而且借老乡的东西都归还，还给老乡扫地洒水。
    新四军第四师市长彭雪枫在打扫战场牺牲后，淮北根据地的老百姓纷纷在家门口摆上一盆水，一面镜子，表示彭雪枫清如水明如镜。在新四军撤退后，还乡团将他的尸骨挖出暴尸，后来夜里被一个老百姓偷偷地收拾起来埋在一个罐子里，解放后挖出重新安葬。老百姓对共产党的爱戴是发自内心的。
    80年代初，我们村里还有不少大型的农业机械，比如联合收割机，拖拉机等。改革后就不知道哪去了。一位家里的长辈当时在做公社党委副书记，他看着党风几年内开始变坏，到83年前后整党时，他以为这下会好了，结果整完以后党风一泄千里，再也没好起来。
    最可惜的是，我们村的大池塘边上那排记录了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的大柳树，由于分产到户的改革，最后被村里人砍伐了，自那以后，哪里再也没有长过树。
    我总是怀念起以前的共产党。高中的历史老师说，沉浸在历史中就是对现实的反抗，这算是哲学意味上的说法，对于我来说，回忆历史，稍微远那么一点点，把历史划为三段，很多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明晰。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断章取义，截取历史的片段当成历史的全部，而不能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和方法来看待历史和现实，也许，是历史和现实的利益促使他们如此吧。
    这几年，工作时间稍微松了些，有时间回老家，一回去就总能听到谁谁谁肝癌、肺癌、食道癌、脑溢血等死亡，非正常死亡几乎是全部的死亡原因，而且有年年增发的趋势，很令人恐惧。前几天村里才有一个50来岁的壮年男人脑溢血逝世。我想到在淮河沿岸的家乡，就总能想起远在河南的淮河上游里如墨汁般的河水，就总是为家人和乡亲担心。
    农村人老说，现在人多病，多怪病，估计都是因为粮食化肥施多了的原因。我突然想起，以前毛主席非常强调农村使用绿肥，他认为即使化肥产量增加了，也不能断了绿肥。怪不得城里人都在传说，农村人种地都是把不用化肥，不打农药的卖出去，而农村人自己吃的却是不用化肥、不打农药的。毛主席解放前就强调：重要的是要教育农民。老人家当然是说要把农民往不自私的方向教育了，而现在……
    人是社会动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对谁好，当然会被对方记在心里，反过来，谁让谁过上了猪狗不如的生活，也会被记住的。
    解放前，我们那个村死亡率高，解放前后生下的孩子基本都是活得好好，只是近几年令人担忧的癌症高发似乎又让人想起来解放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