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冰:谁知百姓苦——与父母的对话
谁知百姓苦
——与父母的对话
时寒冰
白天陪父母看一个电视节目,是对明朝定陵挖掘情况的介绍:出土的3000余件珍贵文物,如皇帝的金丝翼善冠、皇后的六龙三凤冠、金酒注、金盆、玉碗、玉盂、青花梅瓶等等,其典雅和精致,让世界震惊、感叹。这个节目我看过,也为祖国古代能工巧匠的精湛技术和工艺兴奋、自豪。
我的这种感受溢于言表。
母亲静静地看着画面。轻轻地说:“人死了还这么奢侈,要搜刮老百姓多少血汗啊。”
母亲的声音很静,我回头看着母亲,坐直身上,低下头,感到非常羞愧。
是啊,在这些奢华背后,是多少幸福家庭的毁灭。从古到今,既得利益者的奢华,永远都是建立在百姓痛苦之上的。
父母亲都是非常温和的人。父亲不爱说话,母亲对我们兄妹三个的教导更为直接。
我从小惧怕母亲。不是因为她的严厉,而是因为她的睿智。知儿莫若母,我的一举一动,她总能看得非常分明,给我的建议,也总是一针见血。
父母这次来上海,是我自15岁离开故乡,与他们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
父母亲告诉我,农村也实行了合作医疗,但是,上面的好政策到下面变了味:花钱加入合作医疗后,药价暴涨,即使按照规定比例报销后,药价也远远高于过去,也远远高于一般诊所的药价。而诊所看到医院涨价后,也跟着提价……这样,原本惠民的政策,就变成了伤民。
大蒜今年涨价了,但农民并没有赚到多少钱。一个是去年大蒜赔钱,很多人今年不种了。今年种的品种又卖不上价。二是商贩收购的时候压低价格,农民得到大蒜涨价的信息晚,等知道涨价的时候,手里的大蒜已经被贩子收购走了……
种地仍然是靠天吃饭。几十年前修的水利设施早已废弃,遇到干旱或者水灾,收成就会大幅减产。去年干旱时,几乎没有农民浇地:水井很少,即使有水井也没有电,即使两者都有,浇地的成本算上后,种粮就会赔钱,所以,干旱时没有人浇地……
这是父母告诉我的老家的真实情况。
我早就劝父母亲不要那一点地了,但他们其他都听我的,唯独这一点,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同意。问他们原因的时候,母亲讲起了1959年。
母亲说:“你只知道你的太奶(父亲的奶奶)那一年被饿死了,但你不知道,咱家里到底饿死了多少人。”
我惊讶地看着母亲。
随后,我知道:母亲的妹妹,被饿死;父亲的妹妹,被饿死;我的太爷(父亲的爷爷)被饿死……这些,过去他们都没有告诉过我,我太奶的死,也是小时候我听村里人说的。
这是一次让我心如刀割的谈话。
母亲很平静地给我讲述往事:1959年,所有家庭的锅碗瓢盆被没收,一律吃大食堂。但由于干部虚夸,虚报粮食产量,上面要求多交公粮,交不上去的有的被活活打死。家里都没有粮食吃了。大食堂只能喝稀汤。人们饥饿难忍。舅舅饿得端着碗不松手。姥姥去地里弄些草根、菜叶在铁锨上面煮,驻队干部看见谁家生火就闯进去,看到好吃的就端走,看到不好吃的就砸掉……就这样,母亲才两岁的妹妹在哭声弱下来的时候,饿死了……
母亲说:“村里谁家死人,都不会说,有的直接把死人吃了,有的瞒着多分一碗稀汤……XXX的娘,就是把家里死掉的孙女吃掉活下来的,她吃了7个人……”想到小时候见到的那位和善的老人,我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母亲说:“才两岁的妹妹死了,家里的人也都饿得不行了……一个亲戚来家,就劝把妹妹吃掉,皮包骨头,也没有什么可吃的,就是把肝什么的掏出来吃掉……我怎么能吃我的妹妹!我娘也不同意,哭着说,我怎么能吃自己的闺女!宁饿死也不……”
我看到母亲的眼睛。她拼命地抑制自己的泪水。
我背过脸去。母亲的泪滴在我的心上。
母亲说:“晚上就偷偷把妹妹埋了,多了一碗稀汤……我家族饿死6个,全村饿死100多人。”
后来,家里要把二舅送人,让他活下去。母亲不同意,母亲说:“要死一起死,如果把二弟送走,万一他有什么不幸,而我们活下来了,将来怎么能心安!”
那一年,母亲11岁(母亲与父亲同年同月,生日仅差三天)。
在母亲的坚持下,二舅没有送人。母亲去讨饭,走很远的路,到另外一个地区(我们家处在周口与驻马店两个地区的交界地带)。一位老奶奶见母亲,非常怜爱母亲,说:“闺女,我们家没有小孩,你就留在我们家吧,回家说不定饿死了……”母亲很坚定地摇摇头。老奶奶给了母亲一点剥掉的红薯皮,母亲带回家里……
唯一帮过我姥姥家的,是一位远亲,在姥姥家最困难的时候,他用报纸包了一点面给姥姥。这包面至关重要……
这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每年春节母亲总是带我们去看他,老人家去世的时候,母亲身披重孝,跪地痛哭……这种一种深切的感恩。这也是母亲从小教育我们兄妹三个的最重要的做人道理。
看母亲很伤心,父亲没有多说,只是简单地说:“我妹妹饿死的时候才四岁……爷爷又累又饿,干活的时候倒地死了……”
然后,父亲告诉我,他小时候因刮榆树皮遭到毒打,打他的那个人现在还活着,身体很不好。父亲说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半点仇恨。
父亲说:“我不怪他。”
母亲说:后来有人冒着生命危险,给毛主席写信,这件事情上面知道了,才派人调查。
……
父母亲谈论的,就是后来举世震惊的著名的“信阳事件”(我们家过去属于信阳地区)。
故乡的土地,那片生育我、养育我的土地,承载着那么多的苦难与不幸!除了为民生呼吁,我没有任何选择,为了我的父亲母亲,也为了饱经苦难的乡亲。我把贵州助学和未来的计划告诉父母亲,他们欣慰地点头 ……
基层百姓之苦,很多干部是体验不到的。干部权力的来源决定着他们忠诚的对象:源于选举则忠诚于选民,源于任命则忠诚于上级。民生之苦,皆与此有关。中国数千年走不出这个轮回,也与此有关。1959年惨绝人寰的悲剧,就是时任河南省委书记的吴芝圃讨好上级的结果,如果他非讨好选民而不能为官,何至于此……
本来已经睡下,父母亲总是要求按时睡觉。想到白天的谈话,心里难过……悄悄到书房,写下来……
于2009年12月13日夜
附录一:《百年潮》1999年第12期刊登了张树藩1993年病重时写的回忆文章,信阳事件发生时,张树藩正担任中共信阳地委副书记、行政公署专员。他写道:“从信阳事件中可以看出,我们的广大人民群众真是太好了。当时信阳地区饿死那么多人,并非没有粮食,所属大小粮库都是满满的,但群众宁可饿死。也没有抢过一个粮库。这证明与共产党血肉相联的人民是多么听话,多么遵纪守法,多么相信党。而我们某些领导干部,实在是愧对人民啊!”
附录二:2009年9月21日,《党史文苑》刊登了《吴芝圃与大跃进运动》,里面透露:1958年河南全省全年粮食产量实际只有281亿斤,河南省委高估为702亿斤。1959年河南全年粮食实际产量为217亿斤,河南省委高估为1000亿斤。1952-1957年间河南人均产粮257公斤,但到1960年下降到145公斤,是当时各省中最低的。在产量下滑的情况下,河南却向农民高指标征购粮食。1958年全国粮食征购比1957年增长22,23%,河南则增加了55%……在高征购的压力下,基层干部完不了任务的就像土改的地主那样挨斗。农民只有靠剥取树皮、挖掘草根白垩土充饥,城市群众也以豆饼、米糠、树叶、绿藻果腹……1960年10月,中共中央副主席陈云来河南调查。在党内以实事求是著称的陈云和吴芝圃算起了账:河南有多少耕地,能够生产多少粮食,有多少农村人口?按最低限度农村人口要吃多少粮食?种子需要多少?饲料需要多少?全省吃商品粮的人口有多少?陈云得出结论:我不希望河南调出粮食,你们农村能够征购的粮食,养活不了城市人口。但吴芝圃仍放出大话:河南粮食产量比去年翻了一番还要多,不但不需要国家调入粮食,还可以调出粮食……吴芝圃后来曾数次心痛地向人表示:“我欠河南五千万人民的债一辈子也还不清。”1966年,毛泽东看了吴芝圃的检查报告后,指示他不要再作检查了。
附录三(作者不详):河南郑州北郊黄河岸边留有吴芝圃时代的一个豪华园林型别墅群。1958—1959年,吴芝圃为了让中共中央在郑州开一次全国党代表大会,用靠高征购、高积累聚敛起来的民脂民膏兴建的,内中除按当时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的人数以每人一个套间盖了一幢大楼外,还别出心裁地给当时中共的七位领袖每人建了一幢别墅,从总书记到党中央主席规格面积逐级递增,以主席别墅最为宽大考究。当年建成后因“信阳事件”案发,吴芝圃下台,中共中央再没来郑州开会,这群别墅也就长年闲置,无以利用,逐渐荒芜,室内墙粉剥落,地板朽烂,尤其是那幢主席别墅永远紧锁着大门,自建成从未有人住过。
吴芝圃死于“文革”中的1967年。由于死前他被当作“走资派”受到冲击。1979年,被“平反昭雪”。2006年4月7日,河南省举行“吴芝圃百年诞辰座谈会”,把吴芝圃誉为“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共产主义的忠诚战士”,赞扬他“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革命经历”,并“高度评价”了他的“革命精神”。
(照片一、二,略)
为吴芝圃平反对不起河南人民!
古彭万俟轩
1979年1月24日下午,当时的中共中央副主席xxx在北京全国政协礼堂亲自主持召开追悼会,为吴芝圃等人平反昭雪。他在吴芝圃的悼词中宣布:“对于强加给吴芝圃同志的一切诬蔑不实之词应予全部推倒,彻底为吴芝圃同志平反昭雪,恢复名誉。”还给吴芝圃以很高的评价,说他“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共产主义事业鞠躬尽瘁,无私地贡献了自己的一生”。
吴芝圃真的像悼词中说得这么崇高伟大吗?悼词中所说的“一切污蔑不实之词”究竟又是指的什么东西呢?许许多多善良的人们至今蒙在鼓里,被改革派“精英”们年复一年的继续忽悠着。为了让大家了解事实真相,还是让我们回顾一下吴芝圃在大跃进年代亲手导演的“信阳事件”,以及他本人的多次忏悔吧。
“信阳事件”指的是1959年10月至1960年4月发生在信阳地区的大批农民非正常死亡的事件。这一事件的发生主要是河南省委主要领导大刮“浮夸风”和“虚报粮食”产量的结果。大批农民的非正常死亡,引起中央高层注意。中央内务部、中央监委先后派人到信阳调查,毛主席还专门为此做了批示,在中央一线工作的刘少奇主持对信阳事件做出处理。当时河南省委第一书记吴芝圃就“信阳事件”先后三次向中央检讨,承认信阳地区出现大批非正常死亡,承认自己“对河南人民犯了大罪”。文革期间,河南造反派把吴芝圃从四川抓回郑州批斗,称他是“屠杀河南人民的刽子手”。
那么,吴芝圃本人对“信阳事件”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呢?
根据有关档案资料记载:1962年以后,吴芝圃结合自己在河南工作中犯错误的沉痛教训,每年都给党中央、毛泽东和中南局写自我检查报告,反复挖思想根源、社会根源和历史根源,表示坚决接受教训,永不再发生类似问题。1962年1月,吴芝圃在给中南局的检查中承认:“对河南五八、五九年粮食产量,我曾经作过远远高于实际的估算……不止一次向主席作了河南粮食数字的假报告……反映全省群众生活只有5%安排不好,其实,那个时候正是信阳地区大批发生浮肿病和死人的时候。”吴芝圃沉痛地说:“省委和我犯的错误严重得很,罪恶也大得很……组织上无论如何严肃处理,我都没话讲的。处以极刑,我也应引颈受戮。”吴芝圃后来还数次心痛地表示:“我欠河南5000万人民的债一辈子也还不清。”
档案资料还显示,河南省委书记吴芝圃是大跃进年代搞浮夸、说大话的第一人。早在1958年3月的成都会议上,吴芝圃就在全党第一个站出来搞“浮夸”、“放卫星”。在讨论农业合作社小社并大社时,吴芝圃在会上表示:河南今年能搞个丰产年,增产几百亿斤粮食不成问题,河南粮食很快就过关了。毛主席根本不信,当场给他顶了回去。毛主席说:试试看,这种人表面上“左”,实际上是形“左”实右。毛主席还对人民日报总编兼社长吴冷西说:河南提出苦战一年,实现四、五、八水利化,除四害和消灭文盲。辽宁要实现三自给(即粮、菜、肉自给)。我怀疑是错误的,河南提出今年办四件大事,有些可能做到,有些可能做不到。就算都做到,也不要登报。《人民日报》硬是要卡住。否则这个省登,那个省登,大家抢先,搞得天下大乱。一年完成不登报,两年完成恐怕也不要登报。各省提口号恐怕时间长一点比较好。我就有点机会主义,要留有余地……现在报纸报导要调整一下,不要尽唱高调,要压缩空气,这不是泼冷水,而是不要鼓吹不切实际的高指标,要大家按实际条件办事。提口号,定指标要留有余地。
但是,吴芝圃对毛主席的批评无动于衷,仍然顽固推行形“左”实右路线。在吴芝圃吹牛、说大话的影响下,1958年夏收时,在嵖岈山公社坐阵的遂平县委副书记赵光,将一块亩产四五百斤的小麦,虚报成3200斤;西平县城关公社则出现了亩产小麦7320斤的高产田。后经调查,这两个公社亩产数字全是谎报的。当信阳地委发现正准备纠正时,《河南日报》已把亩产几千斤的消息刊登出来。紧接着《人民日报》也大登特登这一消息,还专门发了号外。河南省在下面吹,人民日报在上面捧,从此“浮夸风”愈刮愈大,全国各地趋之若鹜,“放卫星”成了时髦。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当年为高指标、“浮夸风”拼命呐喊唱赞歌的是《人民日报》,而中共中央负责宣传把关的主要负责人、统一《人民日报》宣传口径的就是XP和彭真。他们的呐喊支持实际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事实无可争辩地证明,吴芝圃是河南“信阳事件”的始作俑者,也是阻挠中央调查事实真相的主要支持者,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掩盖的历史事实。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作为河南省省委书记的吴芝圃对此难辞其咎,也是不应该推卸责任的。我们今天回过头来看看那段历史,再看看吴芝圃亲口说的话和检讨,就会明白当年的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然而令人奇怪地是,连吴芝圃本人都承认自己“罪恶也大得很……组织上无论如何严肃处理,我都没话讲的。处以极刑,我也应引颈受戮。”并数次心痛地表示:“我欠河南5000万人民的债一辈子也还不清。”这样一个对河南人民犯下滔天罪恶的人,却在1979年非毛反毛的大环境、大气候下得以平反昭雪。改革“精英”们对毛主席多次纠“左”的努力故意视而不见,却偷天换日将极左帽子反扣在毛主席头上,并为大刮“浮夸风”、虚假产量、大“放卫星”造成“信阳事件”的始作俑者、滔天罪人吴芝圃平反昭雪。这天理何在?良心何在?
历史是不容小人和伪君子随意打扮的,朗朗乾坤也不能容忍那些阴谋家们永远一手遮天。历史真相大白天下之日,就是小人、伪君子、阴谋家被钉上耻辱柱之时。其实人们心里是非常清楚的,为吴芝圃平反昭雪只是一个信号,也是改革“精英”们别有用心的惯用伎俩,其目的就是给毛主席抹黑。然而,历史的发展与他们的初衷事与愿违,因为人民总会觉醒,历史已经在人民心中定格,河南人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谁给他们带来的巨大灾难。人们完全有理由作出如下结论:1979年给吴芝圃平反昭雪是改革“精英”和阴谋家们非毛反毛的阴谋,它愧对全体国人,更愧对河南人民。欠账总是要还的。总有一天,哪怕他们已经到了九泉,其灵魂也会向国人赎罪,不然永远都不会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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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可无的2000万非正常死亡的人?9月28日的《财经》杂志吴敬琏以“国务院官员”兼“经济学家”的双重身分发表文章公开宣称中国1960年“农村地区则造成2000万至4000万人的‘非正常死亡’”。 自从经过真理大讨论的锻炼,我等草民也明白了不唯官、不唯上的道理。你官位再高,我不盲从;你言之无据,我照样批判。 你吴敬琏出生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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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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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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