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杂闻:“谁是村长”等四篇
病中杂闻:“谁是村长”等四篇
作者 苏 杜
时间 2009-11-26
(本文大意:一 盛世偶闻:农家妇之说“喜饱”。二 病间续闻:不是袁伟民一个人在战斗。三 病中奇闻:沈浩因公牺牲。四 病榻珍闻:谁是“长”?)
一 盛世偶闻:农家妇之说“喜饱”
“苏杜”病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接连地住了两次医院。不过,现在已经出了院,在家里养,自我感觉好多了。
个人生病,自然是个人的事,即便是有病呻吟,放到网上来,也颇有点无聊。但是,我之现在终于明白了“孰累吾心”,自己想来,对于我似的朋友,也许少有益处,所以,连其它病中所闻,一块写出来,也总比在房子里转来转去的好。
一个月前,第一次住进医院,是因为自己认定心脏出了毛病。那一天,突然觉得心慌得不行,既有“早博”,又有“间歇”。以前,我也有过“早博”史,这一次,大概是“早博”发展到了新阶段,该是出点别的什么毛病的时候了。经心电图检查,大夫也作了“粥样动脉硬化冠心病”的诊断,开始了相应的治疗。十天后,症状基本消失,于是出院回家休息。孩子们还为此专门买了一只家用氧气瓶,每天吸一点氧。然而,仅仅过了又一个十天,一天半夜大便之后,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乏力,勉强走到床边,便连歪带倒地瘫在了老伴身上。她急忙唤醒儿子,为我输上氧,决定夜间不作大动作,天亮以后再去医院。
这是对的。以前就听说,心脏毛病,怕的就是“胡折腾”,一番忙乱,本来还有办法的,也没了办法。我虽然睁不开眼,但明确地表示了同意。
天亮了,孩子开车过来,但最后还是叫了救护车,因为这时我已经动不了,孩子们以防万一见,决定叫救护车,因为车上有医生,有急救设备。这也是对的,我耐心地等待救护车的到来。在路上,自觉头脑很清醒,车子往什么方向拐弯,都判断得一处不错,但就是没有力气,疲惫至极。一到医院,就被送进了“心血管高血压”科的CCU。
然而,CCU的监视器上,并没有显示出心脏各种指标的异常,甚至连以前就有的“早博”也没有出现。但是,我的自我感觉仍然是疲惫不堪。孩子们扶我坐了不过几分钟,便连连地“深呼吸”,觉得憋气,就赶紧躺下了。
这引起了医生的注意。是“心衰”吗?如果是,监视器不会没有反映呀。很快,血检报告来了:各项指标均为正常值的一半!初步结论:贫血,而且已经到了“中度”。
这真是令我难以置信。欣逢盛世,生活水平比毛时代提高了几十倍、上百倍,即使我并不属于先富一族,饭总是吃得上的,怎么会得了贫血?
医生们并不这样想。他们并不考虑盛世不盛世的外因,而是认真地探究起我的内因来了。考虑到我有习惯性便秘且黑便,他们就决定了下一步的检查项目:肝胆肠胃,以判断内脏有没有“丢血”的地方。
这大概是比心脏病更让家人担心的了。检查的这一天,几个主要的亲戚以及孩子们全来了。然而一纸检查报告让所有的人都放下了心:正常。内脏中没有发现“丢血”的地方,大便OB也为阴性。
结论有了:缺铁性贫血造成血红细胞携氧量降低,于是心脏就加快工作,于是就心慌,跳不及了就“早博”,跳得累了就歇一歇,于是就有了“间歇”,仍然于事无补,于是就“疲惫不堪”,很近于“心衰”了。
病困找到了,办法也就有了。医生们一边继续给我点滴“丹参酮”“红花”以“活血化淤”,保护我的心脏,一边嘱我口服一种小儿常服的“硫酸亚铁”,家人们则鱼虾菠菜俱全地给我加餐补充营养。而且,效果非常明显,两三天过去,自觉体力大大恢复,坐起,下床,走路,上厕所,与病友聊天,都接近正常,对大夫的“挺好吗”,只有点头,已经说不出哪儿不舒服来了。又过了两三天,大夫说,我看可以出院了。于是,这个星期一的下午,我就回到了家中。
孰累吾心?原来是自己。我的身体,熟知的朋友,向来是颇为称道的,自己也以为很有一套“科学养生观”:适量的活动,无所不可的饮食,烟洒两不沾,以及坚信无论自己怎样会养生,也要生病,也要死的达观心态,“以心为本”, 还有从年轻时就锻炼下来的一套“苏家老拳”---多年习惯的、变了形的“广播操”,保证了我不用说是生病住院,连打点滴也只不过是二十年一遇。然而,在所有这些“观”中,却有一点“践行”,一直被自己科学地忽略了,那就是“喜饱”---这是一位农村来的女陪护告诉我的。我虽然在饮食上并不如孔圣人一般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但也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人一多,自己就不想吃了,尤其是赴宴之类,饭菜一桌,我却吃得很少,简直可以说是什么也不吃,只吃十多个花生米,喝几口“温呑”茶就算了。一段时间以来,儿孙也常来吃钣,人一多,自己随便吃一点,就觉得“饱了”。这自然不是讨厌儿孙们来吃饭,我也没有抱怨他们“啃老”的时代理念,我其实是非常高兴,看到儿孙们吃得桌上地下都是,筷子用得七颠八倒,我常常是喜得不得了,心情之愉悦是发自内心的。农家大嫂告诉我,你这是“喜饱”呀!“喜饱”,这真是出色的农家智慧,说得太贴切了,欢喜得饱了,以欢喜为饱了,而在自以为得意的“空欢喜”中,身体所需的营养却越来越不足,终于匮乏,终于进入了病态,虚弱得坐也坐不住,走路都抬不起脚来了。而更为可怕的是,自己还对这一点农家妇女都知道了不知多少辈子的常识,一无所知,将“病”全派给了大受其累的心脏,吃了多年的并不怎么相干的“丹参滳”,“活血化淤”,哪里知道自己的血液量虽不少,却很有点清汤寡水了呢。
“以心为本”,这在“科学养生观”中,恐怕也是“第一要义”了,如果到孔孟经书中去找,也许还能找出一大套经典来,经过国学大师解读,说不定还会影响全世界。单论起来,“以心为本”也确实不能算是不对,“他那颗为民操劳的心停止了跳动”,不常是用来描述伟人离世的隐语吗?然而,“以心为本”,只是望闻问切地给它“活血化淤”是不行的,还要注意其它因素对它的伤害。许多朋友注意了不健康心情对心脏的伤害,如悲伤、暴怒等,但恐怕也有不少朋友鲜知不过不及、和和谐谐的“欢喜”可能更易伤及于心。农家的“喜饱”之说,大约并不是所有朋友都知道的吧?然而,它却点中了中华文化的一道死穴:“空喜欢”。
人生一世,大约是有很多伤心之际的,但实际想起来,却是欢喜的时分更多。欢喜自然比伤心更为人们所乐于接受,但为其所伤的比率也更多。更不幸的是,按照市场经济理论,本来不值得欢喜的假欢喜、空欢喜也就应运而生了。在这命运里,一部分中国人也就渐渐地成了制造欢喜的老手,享受欢喜的大师。谁要是指破他这是“喜饱”---空喜欢,谁就打破了欢喜的氛围,下场是很不妙的。这位农家大嫂是幸运的,她不仅没有遭到我的反感,我却十分感激她教给了我以常识。但这也不是我具有谦虚的美德,而实在是因为自己病近膏肓,到了要死要活的份儿上。此前,家人也没有少劝我吃好饭,不要凑合,但那是半点也听不进去的。
生病自然不是好事,但病中得闻农家智慧“喜饱”,充实了我的“科学养生观”,确实让我现在还在高兴着。
二 病间续闻:不是袁伟民一个人在战斗
自己断断续续地住了两次院,电视网络就基本上两不看了。袁伟民PK何振梁,刚刚有所闻,就第一次住进了医院,欲知后事如何也暂不可能了。这一次出了院,饭足之余,稍稍浏览了一下网上新闻,才知道硝烟弥漫的体坛上,并不是只有袁伟民一个人在战斗,浙江原体育局长陈培德北伐袁伟民的炮声隆隆,中央军足坛“打赌”战事方兴未艾,究竟出个什么结局,殊难料定。
不过,我并不想去做这种“料定”,我以一个病人的身份,想说的是:袁伟民单挑何振梁,何振梁反拨袁伟民,陈培德北伐袁伟民,还会有谁或以“良心”、或以“真诚”横空出世,都发散出了执政党的一种不良政风:嘴上不说,心里说;当面不说,背后说;台上不说,台下说。这种“三说三不说”,不仅谈不上什么“良心”“真诚”,而且是十足的歪风邪气。一个这样大国的执政党,一个向来标榜这样那样的执政党,如果它的高级干部坐在台上,面当同仁,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践行”着季羡林大师级的“假话全不讲,真话不全讲”,只有到了台下,“谁也不怕谁”的时候,才拿出“良心”“真诚”来,那么,恕我直言,也希望执政党能听得进去,这样的执政党是没有什么力量与前景的,这是比重庆几个涉黑官员更黑的腐败。
季氏的“假话全不讲,真话不全讲”,尽管受到了最官方的举荐,听起来似乎也有一点道理,但谁也会明白,有选而言、择机而发、“不全讲”的“真话”,就是不折不扣的假话。所谓“假话全不讲”,除了是一面招摇的幌子之外,也说明着,他并非没有假话,只是“全不讲”,养晦而已。袁伟民单挑何振梁,陈培德北伐袁伟民,以及此前教育部某副部长的“台下真言”,说明的不是一个时代的政治开明,恰恰是一个执政党最可怕的腐风败气。
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这不是袁伟民一个人在战斗。我猜想,继陈培德北伐之后,还会有新军加入。单挑的单挑,反拨的反拨,北伐的北伐,突袭的突袭,台下战火纷飞,台上耽于“喜饱”,这成何体统?事关“其败也忽焉”,当局实不可不察也。
三 病中奇闻:沈浩因公牺牲
安徽省财政厅下挂到小岗村的党委书记沈浩,日前喝了太多的酒,早晨就被发现死在了他在小岗村的居室中。因为病,网上相关的评论再多,也没有力气去看,但安徽省认定沈浩“因公牺牲”,还说要为他在小岗村塑像,却令我惊奇得出了一点细汗。
“包产到户分田单干发祥地”的小岗村,是全面颠覆中国初步建立的社会主义集体所有制的出发地,是一些人撬变中国社会主义生产资料所有制关系的一个支点。这个“分田单干带头人”信奉“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村子,像所有奉承“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圣旨的村子一样,私利、私念、私帮、私斗盛行,是判断一切是非的标准,也是搅乱一切的魔棍。多年来“选”不出一个村官,这只是一片黑中的一点黑,在这样人人、家家、户户为私而折腾不休的村子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特色”。即使是乡镇党委、县市政府,对这样的桔子也是采取“四不主义”的|:不理它,不管它,不想它,也不“发展”它。出了人命,交公安;起了纠纷,上法院;一派脏乱,不看见。大家都见到了小岗村的书记是“空降”的,其实,更多的是那些“无官村”,就听任它们那样乱着,爱怎样就怎样,反正上级领导也不会“检查指导”到这种地方去。在“免收农业税”的仁政下,这是非常简单易行的办法。
小岗村不过是因为它是私化中国的“发祥地”,是改变中国的一个支点,所以才有了“下派书记”这样得天独厚的待遇。但是,不用说这种“空降部队”不可能满足所有准小岗村、类小岗村的需要,即使是有了“上头书记”的小岗村,仍然无法从私念、私利、私帮、私斗的旋涡中挣扎出来。沈浩的人品再好,再不顾家,再能办实事,也无法满足一伙“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者的欲望。他们为了“先富”起来,“天诛地灭”都不怕,“上头书记”又能算个什么东西?能带来实惠,继续带来,不能带来,滚蛋!有了实惠,大家均摊,凭什么他们“十八户”就要多得一份儿?他们的老底,外头、上头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吗?修路?能修到他们家门口,就得修到我们家门口,我们这几户不是“小岗人”呀!?“摁红手印”有什么了不起呀,他们能摁,我们也能摁,上一回是18个,现在是180!还有没有摁红手印的事,还有,那就是1800!但有一条,那18个人摁了不白摁,我们摁了手印,也不白摁,分钱分物,我们就得多一份儿!《大包干纪念馆》里也要给我们塑像,少一样也不行!参加沈浩追悼会,去呀,为什么不去呀,那横幅要你掏钱呀?将沈浩埋在“他战斗过的小岗村”,好呀,这与省财政厅就断不了线了,不怕他们不来。为沈浩塑像,建广场,那更好,工地一响,黄金万两,没有怕拆了建、建了拆、拆了再建、建了再拆的地方。
这不是凭空“意淫”。以私为纲的地方,实际情形只有过之而无不及。随便举个小例子吧。上海这可是谁也动摇不了的改革开放好地方,那人民群众的改革开放意识有几处能比得上的?但是,什么“乐园”的项目经国务院一批,将被占地的村民们一轰而起,各式“新建筑”如雨后春笋,“所有新建筑物一概不计在征收补偿”的通令根本就不会起什么作用。什么是“新建筑物”呀?谁来证明是“建筑物”是“新”的呀?当年,“皇軍”是败在只会喊“平安无事”的“保长”手中的,如今,专会琢磨“人必为已”“和谐万岁”的“主任”,也不会是让你成事的主儿。 当然,最后还是会取得伟大胜利的。说到底,不就是再追加点征地成本吗?而追加了的成本,转眼就成了“发展是硬道理”的GDP,剪彩的剪彩,出“精神”的出“精神”,上下皆大欢喜。中国是“喜饱”的祖宗。
我是宁可相信沈浩像李昌平等农村问题专家所称赞的那样好的,但是,即使他是一块真金,是一颗珍珠,陷在“私潭”里,也只能映出一线铜绿,混同一堆粪蛋的。这样的人,与其说是“因公牺牲”,倒不如说是为“私”搭命更确切些。小岗村是中国的缩影,只要以私为纲的私有化不变其辙,任何名堂的折腾都只能是在私潭中越陷越深,不会有别的结果的。
四 病榻珍闻:谁是“村长”?
这里所问的“村长”,并不是人们一般所说的“村官”,或如小岗村那样的“空降书记”。小岗村连个村官都选不出来,自然令“上头”忧心忡忡,以为“不好交待”,“空降”了事。然而,在病榻上,我才知道,更为严重的情形还不是选不出村官,还不是没有“村党委书记”,而是没有“村长”---一村中没有了能够主持公道,无权而有威,无钱而有信的那样的“长者”。中国执政者虽然以为“城市化”是中国发展必由之路,但我在病中才明白,乡村仍然是中国任何一种政权的基础。村无长者,任何一种政权都是建立在沙滩上的空中阁楼。
教我以“喜饱”智慧的农妇及其病人出院后,当天又来了两位更彻底的农妇病号。她们都是以高血压而入院,并且都是以“模范丈夫”为其陪护的。更令我高兴的是,她们都十分健谈,这对已经自觉好了许多的我来说,自然很有补益。病中能得以心情愉悦,那是十分难得的。举几个小例子,恐怕诸位都会感奋起来的。
农妇甲虽然是近半夜时分入院,但早晨醒来已经“康复”得不得了,红光满面,精神焕发,食欲颇佳。她的丈夫是“泥瓦匠”,常碾转在邻县几个建筑工地打工。她儿子“念书念够了”,也走上了建筑业,是一名小电工。能看出来,她家收入不错。不过,她告诉我的故事是她们村的“煤炭集散地”。我们这个地方冬季取暖大部分还是以烧原煤为主的小煤炉,讲究的户则装置了“土暖气”,因而,产于山西、河北等地的原煤,就由运输专业户运了过来,此地也就出现了不少的“煤炭集散地”。她说,不少人家以散卖煤炭为生,装好袋子,走乡串村,一天也能收入百多元。单靠“批发零售”,他们是挣不了这么多钱的,他们靠的是办法。第一个办法是加水。我说,听说加水是为了防火。 她说,加了水才容易着火呢。第二个办法是加煤矸石。我说,哪里有这么多煤矸石。她说,专门有收的,收了来卖给他们 。第三个办法是短斤缺两,一袋子少个三斤五斤是常事。我说,这可能。卖煤的少有磅称,谁再耐心一袋一袋地再过称?第四个办法是“套袋子”。卖煤的与买煤的最后结账,通常是数一数一共卸下了多少袋,简单办法就是数一数倒出来的空袋子。他们一袋煤套上两袋子,数的时候就成了两条袋子。买主怕脏,往往离得比较远,注意不上,这一手致富非常有效。我说,我就上过这样的当。她说,我们村大部分户就靠这个生意。也有“栽”了的。有一户卖给人的煤基本上是石头,根本不着,煤车给扣了。还有一户,让人家将他媳妇给扣了,他也不去领,一个多月自己回来了。
农妇乙听了乐不可支,说,他家可真舍得呀。我说,这是非法拘禁,村里没人管吗,不报案吗?农妇甲说,村里管?这种事,谁管呀?做贼养汉,喝药上吊,没管的。她的“模范丈夫”说,还管?事越大越好,当官的就不怕事大。
农妇乙是从CCU转过来的。她的面色不太好看,灰中带黑,但她的笑声比故事多得多了,别人讲她笑,自己讲自己也笑。她的家离城里远一些,“模范丈夫”单靠一项,就是种田,没有其它收入。但她家那儿离城里远,每家的地多,小日子看起来也不错。病友聊天,本来就没有什么固定的话题,聊来聊去,她就介绍起贵村种菜专业户往菜上用农药的事来。她说,哪有不用农药的菜?韮菜是浇水时加“DDV”。芹菜往根上用药,不用就烂。菜花用得最多。顶着黄花,又嫩又顺溜的黄瓜抹的是“避孕药”。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什么?黄瓜上抹“避孕药”?农妇乙连笑带说地说,反正人家都这么说。我说,是谁发明的这种好办法呀?她说,说不上来,反正有一个老头,去药店里买避孕药,人家都笑话他不正经,没办法了,他才说是往黄瓜上抹。
农妇甲说,都这样传,也不知道真假。不用药的菜可真也是没有。现在的事,谁管呀?我们哪儿有一个,开着拖拉机去“镇压”麦子,走了条近道,翻到沟里去了,第二天早晨家里才找到。有人看见了,就是不说。当时要是送个信,那个人死不了。找到的时候人还没硬呢。我说,一句话的事。她说,那人不愿意在他家地头上走拖拉机,看见了也不说了。我说,这个人也真是,开着拖拉机,还在乎远两步近两步吗。她说,这家地头上早先也是“生产队”的机耕路,张家往外侵一点,李家往外侵一点,侵来侵去,就没有路了。我说,也是没有人管了?农妇甲、乙都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当官的还管这种事?
我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也不一定都要当官的来管。我记得以前,村里队长、书记,也不大管这些事,多数情形倒是出来一个“上辈”,或者是一个“岁数”的,人家也不是官,家里也不富,自己也不“横”,就是一辈子主持公道,在村里有威信,说了话没有不听不服的。谁家打架闹火,谁家年轻的不孝顺,他出来说上一声,骂几句“吃饱了撑的吗”,事情也就过去了。哪有出了人命也不管的?歪门邪道也不管的?那个村要是整天鸡飞狗跳的,三村五店的都说那个村里没有“正经人”,孩子找对象都不要那个村的。
农妇甲也说,乙也说,她们的“模范丈夫”一齐说,现在哪还有那种人呢?各家过各家的日子,能挣的就多挣,挣不来的活该,有钱腰就粗,当官的也“向”着人家,没钱的上一边凉快去,哪还论什么公道!摊不上事儿算是烧了高香,摊上事儿自认倒楣,做贼养汉,各有各愿,谁管这些屁事?孝顺不孝顺,那得看上一辈子积没积下德,摊上个不听说的,你就得认了,你还能挑着孩子离婚呀?就这么个世道。
现在,我已经出院好几天了。农家病友们的聊天之声言犹在耳。我录以文字,也真的希望执政者能够听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不管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不争论”,这实在是将中国拖向“私潭”,也是死潭的三条绑尸绳。虽然口号月月有,“精神”年年出,去年是“京奥精神”,今年是“阅兵精神”,明年是“世博精神”,后年是“辛亥精神”“建党精神”,但是,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彻底砍断这三条绑尸绳,中国是不会“精神”起来的。世无公道,村无长者,政虽有权,但是没有力量的。如果再施以种种文过饰非术,建在无底“私潭”上的空中楼阁,轰然倒塌,恐怕为时是不会久远的。
附录:
内蒙清水河县村民杀死6人伤1人后潜逃http://www.sina.com.cn
2009年11月27日 13:46 新华网
新华网呼和浩特 11月27日 电(记者汤计)据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警方27日11时披露的消息, 11月26日19时58分 许,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清水河县五良太乡李家二十号村村民温铁栓杀死6名村民、伤1名村民后潜逃。
据了解,李家二十号村是一个仅有18户人家的山区小村,村民除了种地就是饲养奶牛,且年轻的壮劳力多在外地打工,留在村里的基本都是一些老年人。而凶手温铁栓现年46岁,家里有一名半聋哑的妻子,育有3个子女,最大的孩子16岁,最小的孩子6岁。
温铁栓的哥哥说,温铁栓平时性格内向,和村里人的关系也不错,没有发现他与谁有仇或吵过架。他说:“不知为什么,突然发生了这种事。”
遇害村民包括一对夫妻,分属6个家庭(包括受伤者)。
目前,呼和浩特市警方已调集警力全力追捕凶手。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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