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新传 一次令人伤心的“艳遇”
阿Q初到广东的碧山县,好象一下子到了外国。满街“叽里呱啦”的广东话让阿Q一个字也听不懂。后来才知道,广东话还分为白话、客家话、潮汕话和细佬话等等。后来阿Q在那里生活了六年,经过努力,对那些夹杂着普通话的广东话连蒙带唬的能听个大概,对正宗的广东话依然是听不懂。
那是在五年前,阿Q听说广东的生意好做,便从从浙江永嘉拉来了一车童车来广东卖,由于县城里房租太贵,他就在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镇子上,开了一家卖童车和自行车的门店。由于阿Q听不懂广东话,听了那位老板的劝告,准备请一个广东本地人来给他帮忙。
阿Q在北方的家乡也开过门市部,在那里,招请营业员比较容易。女孩子们初中毕了业多数都是在家里闲着,不管是在县城还是在乡镇,几乎是招之即来。而在广东就大不一样了,这里的工厂多,女孩子们都喜欢进厂,工厂选择的余地也大,而且在那些实行计件工资的工厂里,你的手头快,干的工作多,还能多挣点儿票子。还有一点就是那么多的青年男女在一起,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和谁碰撞出爱情的火花来。遇巧了,成就一对美好的姻缘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阿Q的招工广告贴在门边好几天了,几乎是无人问津。只有几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进门来询问过,其中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婶,听着她那标准的广东口音,望着她那满脸波涛和佝偻的背影,阿Q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样的情形令阿Q感到很奇怪:在家乡,结了婚的女人一般是不会给别人去打工的,除非是自己的亲戚朋友,更不要说去给一个外地的陌生男人去打工,因为那样,一是会使她们自己觉得没有面子,二是起码她们的丈夫会因为各种个样的社会原因和历史原因,是绝对不会批准的。
在广东就不一样了,在那里,不管是在县城还是在农村,妇女的地位要比北方妇女低的多。虽说表面上也是男主外,女主内。但实际的情形是另外一回事儿。比如家里的财政大权,一般都是由男人们掌握着。钱和存折都在他的手里,女人上街买东西甚至买菜都要向男人们要钱。而且她们都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丝毫怨言。起初阿Q不相信,向那位广东老板证实时,他一脸不屑地说:“女人嘛!她们懂个什么?”他的老婆就坐在一边,阿Q急忙转过脸去看时,她在那里只是吃吃的笑。阿Q想:要是在我们家乡,他老婆早就跳起来大骂:“你个大孬孙。”
在广东,有福气的女人在家里做做家务,看看孩子就行了。那些命运不好,嫁给游手好闲或者只会出死力气的女人可就苦了,不但要自己出去找工去做。下班回到家里,还要做饭洗衣服,全部家务都是她的。男人多是在别人家里搓麻将,他们在老婆面前却都是神气的很。而且,广东的男人大都以“花心”为荣耀。有个看上还算诚实的“搭客仔”,曾经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理直气壮地回答阿Q的提问时说:“当个男银(人)不会(发)花,还算是希(什)么男银(人)?”
当时他的这句话使阿Q大吃了一惊,因为他还只是个每天辛辛苦苦用摩托车拉客的“搭客仔”,假如他是个比较有钱的老板呢?阿Q不敢往下想,也有点不相信。后来时间长了,耳闻目睹的多了,阿Q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男人们在外面沾花惹草,女人们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则需要把两只眼睛都闭上,就是知道了也要装做不知道,眼不见为净。因为许多外地的(大多是四川的湖南的河南的)漂亮女人都嫁给了本地的老板,所以使本地的女人造成了过剩。在那里,二十多岁的女人要是意外地失去了男人,就很难嫁得比较合适的,要嫁也是五六十岁的那些老家伙们了。
阿Q后来雇请的一个叫阿莲的就是这种情况:脸盘和身材都颇有几分姿色,二十五岁时,她的在县城一个单位上班的老公,在一个酒店里和一个湖南老板为一个小姐争风吃醋被用刀砍死了,撇下她和一个四岁的小女儿。小女儿也归了她的婆家。几年后,几经选择,她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也没有什么钱的香港人,长相很老,看上去比她爸还大。
在广东,而如果女人万一有了出轨的行为被男人知道时,他会把她往死里打。众所周知:广东的男人一般是不会打架的,只是吵嘴而已。不象北方的男人们那样,一言不合即拔拳相向。但是大家可能不知道其另外一个方面:广东人不打架则已,如果要是打起来,就非得往死里打。阿Q向一个本地的熟人问起这个问题,他认真地说道:“打架就要打死人,不打死人?那还叫什么打架呀!”
这句话让阿Q的心里颤抖了十好几分钟。
总而言之,把刘晓庆的那句名言套过来可以这样说:做女人难,做广东的女人更难,而做广东没钱人的女人最难。
所以,广东结了婚的女人去给别人看店啊!卖东西啊!做饭啊!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儿。男人一律不管。一是他对自己的女人放心,二是因为他自己三天打雨两天晒网挣的那几个钱根本养活不起自己的家。她们一般又进不了工厂,多数工厂里的招工的年龄一般都是18——25岁,她们都超过了年龄,只好找一些别的工作来做。
阿Q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经过认真的考虑和斟酌,便请了一个本地有过售货经验的妇女帮他卖东西。
她叫阿真,38岁,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面相看上去还要年轻一些。据她自己说,过去曾经在县城的批发市场里自己开过档口卖过东西。
由于阿Q是独自一个人来到广东的。刚开始的时候,丝毫不懂本地的风俗人情。因此,做什么事情都必须是非常小心谨慎的,不然一旦丧失革命警惕性而丢掉革命原则,再弄个节外生枝来,极可能会全军覆没。就真的必须去跳那个波涛汹涌的西江去了。
阿真当初来寻工时,阿Q就详细地询问了她家里的具体情况,告诉她,来我这里做事一定要征得她老公和公婆的意见,千万不要勉强,我这个人胆小,可是担当不起任何的风险。她笑着对阿Q说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阿真告诉阿Q:她的家就住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婆婆在帮她操持着家务,一个女儿初中毕业以后,已经进厂打工两年了。一个儿子刚上初一。
“你的老公呢?”不见她提到自己的老公,阿Q便追问。
阿真回答说:“我老公身体不好,没有做什么事,有时候去水果批发市场给他弟弟帮忙,他弟弟在那里开了一个水果批发档口。”
“那你为什么不去给你弟弟帮忙呢?”阿Q又问。
阿真笑笑说:“有时候,越是自己人越是不好说。”
阿Q想了一下,认为阿真说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便批准了她当自己的助手兼搭档。
在来广东以前,阿Q和许多的内地人一样,以为广东的遍地是黄金,广东人肯定是个个都很有钱。到了这里以后才知道,真正有钱的也只是少数。与内地所不同的是:这边打工的机会要多一些。
广东人的特点是:个子矮小、性格诚恳老实且吃苦耐劳。但是他们与北方人比起来,不是那么精明能干心眼多。因此,工厂里的诸多重要的岗位(自然是挣钱多喽)都在北方人的手里。他们大多数的人在厂里都是在干一些力气活(肯定是挣钱少喽)。
三天的试工期下来,阿珍的表现让阿Q十分满意。她懂事、勤快、认真、整洁。和原来在家乡请工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阿Q在北方开店的七年时间里,先后请过一二十个女孩子,林林总总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勤快的、有懂事的、也有懒惰的,但是却没有一个象她这么全面的,竟然能让阿Q时时心存感激。
阿真每天早上八点钟准时来到店里,一进店她就手脚不停地开始干活。扫地、拖地、摆放车辆、擦拭柜台、整理货架、打扫厨房和卫生间。而且从第三天起,还开始帮阿Q洗衣服。根据本地的习惯,每天都是要洗衣服的。她严格地督催着你,你不想换都不行。
阿真这种出色的表现,真的令阿Q有点受宠若惊了,时常恍若梦中。真的是“疑是天女落九天。”了。暗地里掐掐自己的胳膊,还疼。这一切都是真的。
当阿Q诚心诚意地向她表示感谢时,阿真笑笑说:“谢什么?这算什么?我们广东的妇女就是这样的。挣你一天工资就要认真地给你做一天事。你们外省人(他们广东人都管外地人叫外省人,)来这里做生意也都是很不容易的。”这使阿Q总是想起外国的那本小说《红与黑》里面,也是称外地人为外省人的。
阿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十分诚恳的。当时阿Q的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天下最贤惠的女人莫过于广东的女人了。
熟悉了之后,阿Q和阿真谈起了她们家过去的情况,在说到她老公的情况时,阿真的神情一下子就黯然下来,她停了一会儿才说:“我本来是不想提这件事的。你是外省人,说给你听也无所谓,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因为在我们本地,如果别人知道你的老公没用的时候,会欺负你的。”
阿Q答应了她不告诉别人。——阿Q知道自己一定会信守自己的承诺的,因为阿Q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
接下来,阿Q便听到了一个让他非常吃惊的故事。
阿真的老公原来是一个非常聪明能干的人,白净面孔,个子也是高高大大的。属于广东本地少见的南人北相。结婚后他们夫妻二人开了一个百货批发部。由于他们待人诚恳、服务热情、货全利薄,生意很快就兴隆了起来。五六年的时间,就拥有了众多的客户,当然也挣了几十万块钱。而且在此期间,他们也不失时机地生产了一女一男两个活泼、漂亮的小孩子。街坊邻居都很羡慕他们,夸他们好福气。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悄悄地向他们逼进——。
在他们所经营的众多商品中,有一个牌子的沙发坐垫在本地很是抢手,由于他们县的批发市场是粤东地区最大的,客户几乎遍及半个省。每年从初冬季节开始一直到春节前,总是有几万十几万的销量。又由于他们是本地区的独家代理,利润也十分可观,是他们的获取利润的当家产品。
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做生意并不是样样都挣钱的,有的利润低、有的利润高,甚至还有不挣钱的,也有个别的商品是赔本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总而言之,能把客户吸引在自己的周围来购买自己的货就算是真本事。当然,他们还是有钱赚,主要的就是靠那些当家品牌,特别是那些独家经营的知名品牌,利润最高。不然,为什么有的知名品牌的商店看上去似湖很冷清,却又很挣钱呢?是因为他们经营的品牌有着很高的利润。
市场里也有几家经营沙发垫子的,但销量都远远不能和他们相比。他们错对门就有一家经营沙发坐垫的,老板姓钟,看到他们家的沙发坐垫的生意红火,而自己的店铺前面门可罗雀,眼睛就红了,他自己去那家厂家活动了几次,想揽过这桩生意,无奈厂家信守自己的诺言,坚决不同意设立第二家。那个钟姓见用正当的手段敲不开阿里巴巴的门,便想起来一个毒招儿——。
一天傍晚,阿真和老公正要关档的时候,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几个手拿棍棒的陌生人,他们一进来就对阿真和她的老公拳打脚踢。阿真的胆子小,只挨了一拳,便象《列宁在十月》里的话务员小姐一样,一下子便被吓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店里一片狼籍,那几个人已经逃之夭夭,只有她的丈夫却一动不动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经过在医院的紧急抢救,她昏迷了几天几夜的丈夫终于保住了生命。但是,他的大脑由于受到了损伤而失去了记忆,同时也失去了各种功能。又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后出院了,他老公变成了一个十足的痴呆症患者,除了知道吃饭和睡觉以外,每天就只会从家里走到他弟弟的水果批发档口,傻呆呆的坐几个小时以后,又走回他们的家里去吃饭。成了一个活动的植物人。
那个案子半年之后被侦破了,那个钟姓老板被判处了无期徒刑。阿真为了给她的老公把病治好,她们几乎跑遍了全国治疗脑瘫的医院,但都没有很明显的效果,却是把家里的所有的积蓄花得场光地净。自然,店铺也倒闭了。从此,阿真就靠四处给别人打零工挣钱来养家糊口。
说到这里,阿真的眼里不但流出了泪水,而且还“嘤嘤” 地哭出了声音。阿Q听了她们家那不幸的遭遇,心里也觉得有些难受,鼻子也有些发酸。便使劲吸了一下鼻子,以镇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安慰她说:“你也别再难受了,你们家最难受的日子已经熬过去了,现在孩子们不是都已经长大了吗?女儿都已经会挣钱了,以后你们慢慢还会过上好日子的。”
这时,阿真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便站起身来,到卫生间里洗脸去了。出来时,她的脸上的表情虽然已经基本恢复常态,但是眼圈儿仍然有些发肿发红。
阿Q的心情却有些沉重:这个时代在发展着,这个社会在发展着,阿Q们的经济在发展着,然而在这个发展的过程中,在这个纷纭复杂的社会环境中,却有一些人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灾难。对整个社会来讲,他们所占的比例可能很小,但是对这些家庭来讲:却几乎都是灭顶之灾。如何能在发展的过程中尽量减少这些灾难呢?这是阿Q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考虑的一个问题。但是,因为现在什么也不是,也仅仅是一个人白白考虑这些问题,等以后万一阿Q的祖坟冒青烟,也弄个一官半职的时候,阿Q想我肯定要比那些不晓民情的官僚们要强的多,只是怕这辈子没有这个机会了。
阿真又告诉阿Q,她们家之所以能从艰难之中走出来,还依赖她娘家的全力帮助。她的父亲和母亲原来都是在县城里的单位上班,退休后都有工资。两个姐姐的家境都过的比较富足,他们几家都经常接济她家,不然的话不知道该怎样生活的下去。
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人情味儿特别浓重,也正是这人情味儿帮助和维护了许许多多个陷入了不幸的家庭。当然也有它的负面作用——滋生了腐败。
以后的日子里,由于阿真服务态度的热情和话语的得体。阿Q自行车店的顾客越来越多,生意也当然地也逐渐好了起来。这有许多的顾客也就是怪:阿Q卖给他们一百块钱他们不要,而她卖给他们一百三,他们却高兴得象吃了那个什么似的。在销售领域中,漂亮的脸蛋儿确实是占有一定的因素的。阿Q知道:在这个社会上,有的臭男人一见到漂亮女人给他说几句好话,眼也斜了、嘴也歪了、口水也流出来了,多掏几个钱也是心甘情愿的。
就象现在网上一样,你如果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那怕写的文章水平很次,仅仅是几句少盐无醋的无聊话语、一张色彩鲜艳的图片。一些色迷迷的臭男人在下面,又是欢呼又是加精。可惜他们由于水平太差,总是连马屁都拍不到地方上。同志们啊!且莫白老了少年头,空悲切!多学点真本事吧!
在平常的生活中,阿真仍然是那样的勤快和懂事。对阿Q仍然是那样的尊重和热情。但是,有的时候,阿Q觉得她的眼睛里时常流露出一种让阿Q说不出的目光,阿Q便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她的眼神。同时阿Q的内心深处好象有一个声音在告诉阿Q:你是一个外地人,是来做生意的。千万要保持理智,绝对不能发生任何别的的事情来,甚至有时候还暗自用古代那个大知识分子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典故来激励自己,要保持高尚的革命情操。
也许阿Q的担心是多余的,是自寻烦恼、是自作多情、是庸人自扰。三个月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就跟阿Q他们北方每天的太阳一样,都是规规矩矩地从东边出来,在天上划了个半圆以后,又从西边规规矩矩的落下去。所不同的是,广东的夏天,中午的太阳是照在正头顶的,也就是说,你站在太阳下面,一点儿也看不见自己的影子,阿Q亲自站在太阳下面试验过的。
广东省的夏天的气候是非常炎热的,太阳一从东边出来,潮热的空气便弥漫了整个空间,还因为是海洋性气候,老天爷说下就下,说晴就情,从来不和任何人商量。所以广东人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一出门就打伞,晴能蔽日、阴能挡雨。
这天下午,刚下过了一阵太阳雨以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用手扯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走进了店里。他们有礼貌的把手里的伞放到门的一边,便问起了各种车子的价格。
阿真当时正在里面洗衣服,出来看了一下就又回去了。由于那个老人会讲那种广东式的普通话,阿Q也能应付的了。问了几句以后,阿Q感觉到他好象在有意无意的在打量着自己。那个老人和阿Q说了几句应该说的话以后,就对阿Q说明天再来买,然后就牵着那个小孩子的手,撑起雨伞就走了。
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虽然没有买,但是能来这里看看也算好,也属于正常现象,起码他知道这里有卖车子的以后,以后就可能会来买的。
他们刚刚离开,阿真就从里面出来了,她笑着问阿Q:“他们没有买吧?”
阿Q说:“没有,是来看的。”
阿真笑笑,没有再说别的。不过阿Q觉得她笑得有些诡秘,但阿Q没有问,因为那属于人家的隐私。是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保护的。
第二天,在打扫完了所有的卫生、摆好了车子并擦拭好后,她笑着问阿Q:你还记得昨天下午来的那个老人和小孩儿吗?
阿Q想了一下,说:“有印象,怎么了?
阿真又笑笑说:“那是我的爸爸和我的外甥。”
阿Q感到有些疑惑不解,就抱怨她道:“那你怎么为什么不出来告诉我呢?也让阿Q和你爸说几句话。这样显得我阿Q好象不懂礼貌似的!”
“我是故意不想告诉你的。你知道我爸是来干什么的吗?”说完这句话,她的脸显得稍微有点红。
阿Q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不知道。”
阿真认真地看着阿Q的脸说:“我爸是专门来看你的。”
她的话使阿Q更加迷惑了:“他来看我干什么?”
阿真的脸又有些红了:“他来看你象不象一个好人。”
阿Q感到有些好笑,便笑着说:“我这副诚恳老实的样子,谁看了都会说我是好人的。”
阿真也笑笑,却不说话了。
阿Q觉得她的笑里面有点儿蹊跷,便问:“对了,我是不是好人,跟你爸有什么关系呢?”
这下阿真却没有笑,表情有些严肃起来。她看着阿Q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阿Q老板,我要认真地告诉你一件事情,昨天晚上我回我妈家里去了。我爸爸对你的印象很好,他们两个人一致同意我和你交朋友。”
阿真的话使阿Q一下子就惊呆了。因为阿Q毕竟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了,知道“交朋友”是什么意思,阿Q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的爸妈同意让你和我交朋友?”
阿真的表情更加郑重其事起来:“对!虽然我有老公,但是他已经是什么意识都没有了。我已经过了十多年的独身生活了,对他我也尽了自己的力了。这么多年来,我遭受了生活中精神上的痛苦不说,生理上的那种苦痛也让我备受煎熬。几年以前,我妈就想让我找一个正经的男人交朋友,做个正常的女人,可是一直没有找到。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已经认定了你是个真正的好人,我爸对你也很满意,我们家有空房子,我们两个人每星期过一两次正常夫妻所过的那种生活,谁也不会知道的。”
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后,阿真就用她那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阿Q,热切地期望着阿Q,希望阿Q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阿Q的心里却好象是倒了五味儿瓶,什么滋味儿都有。同时也在剧烈地翻腾着:她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吗?本地真的有这样一种习俗吗?她是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这是不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呢?
但是,无论如何?无论从哪方面讲?阿Q都不能答应她的这个要求的。
阿Q考虑了一下对她说:“谢谢你!阿真,也谢谢你的家人对我阿Q的信任。但是,我只是在这里做生意,在这个方面,我有自己的思想观念,我的家里有自己的妻儿老小,我不能做对不起她们的事情,我希望我们都能尊重对方的风俗习惯。这几个月里,你在这里做事做的很好,我很感谢你。但是,阿Q不能和你交那样的朋友,真的对不起!”
听了阿Q的话,阿真竟然一下子愣在那里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阿Q竟然会这样回答她,可能在她和她的父母看来,按照本地人的想法,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阿Q单独一个男人在这里,对于这种事情应该是求之不得呢?怎么会一下子就拒绝了她呢?
她低下头,“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很沉痛很伤心。阿Q也不知道该不该劝?怎么劝?只好保持沉默。阿真哭了一会儿便停住了,她到卫生间里擦干眼泪之后,拿起她的雨伞就走了。
第二天,她过来和阿Q结算她的工资,说:“把工资结算一下吧。”
阿Q按照她工作的时间把钱给了她,她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拿到钱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
之后的一段时间,曾经在水果批发市场里面看见过她两三次,她每当看见阿Q时,都是坚决地把脸扭向另外一边。几个月后,阿Q的童车卖完了,便到另外一个地方的一个公司去做编辑工作,再也没有看见她。
两年后的一个星期天,阿Q得了感冒,便去县城的医院看医生。
在大厅里等候时,阿Q忽然又看见了她,令他吃惊的是,她是被一个女孩子搀扶着的,那个女孩子可能是他女儿,她身体佝偻着,被搀扶着缓慢地向前挪动,她的容颜竟然显得是那样的苍老,老了至少有十几岁。
她看见了阿Q,先是一怔,接着,依然是和过去一样,坚决地把头扭向另一边。
她们的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只听见他们好象是在说着什么抑郁症之类的话。由于阿Q的广东话最终也没有过关,所以终于也没有听清楚他们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阿Q每当想起了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场面,心里就隐隐作痛。
至今阿Q也没有明白:自己当时那样做,是对还是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