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对中国近代史的几点思考

一声叹息　　

——对中国近现代史的一点沉思　　

中国有句老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出了世事的辩证关系。当中国正从三千年封建帝王所构筑的久远深长的隧道中穿行时，猛然抬头的刹那，看到隔岸与我们相望的来自莱茵河畔为代表的西方文明已如高耸的阿尔卑斯山一样崛起，与东方古老的文明相对峙，在经历了一次伟大的复兴之后，它们以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无法比拟的超时速提升着它们的身价、理念以及实力。而东方的中国却没有挣脱封建社会的重重羁绊，更没有在阵痛中“投胎”，由此，中国社会“积劳”所致的“并发症”“后遗症”一并袭来，使中国还未等从天朝大梦中醒来，便一跤而跌入近代史上最痛彻的深渊。　　

记载这一切历史的扉页当从十九世纪中叶那个被我们称为“禁烟运动”的时期开始。中国和它的臣民便开始沉入一百多年的噩梦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中国几千年来所积累的财富，包括帝王们苦心经营的宫廷院殿，以及从中辐射出来的光茫万射的权力，都被外来的一道“强光”消殒得丧失殆尽。看到发自西方站台的列车从身旁飞驰电掣而去，留下的除了国人的叹息，还有渐已模糊的八个大字：帝制。殖民。腐败。战争。　　

帝制，没落之源　　

谁也不能否认，在太平洋西岸的东方大陆，曾有过极为耀眼的文明。五千年历史长河中的波峰浪谷，塑造了一个又一个令世人惊叹的神话。　　

当西方还在原始的蒙昧中摸索的时候，东方的中国已经创造出许多个世界之最。开辟封建王朝的始祖秦皇，抵马天山辟丝绸之路的强汉，强盛达到世界文明顶极的盛唐，立马弯弓拓疆辟土征服欧亚大陆倾听多瑙河畔喑马嘶鸣的成吉思汗。有独具一格的灿烂文化和开启世界文明钥匙的“四大发明”等等，这些当之无愧记入人类史册的文明结晶，成了中国人至今引为自豪的资本。　　

然而，当人们陶醉在厚重历史课本中还没来得及换一下脑筋的时候，一股来自外界的力把中国红漆的大门“嘣”然撞开，也许中国这驾巨大马车的惯性太大，或是天朝大梦做的太久了。当满清末代帝王还躺在康乾先帝构筑的被窝感受余温的时候，西方列强已经用他们完成的原始积累铸成的火器，觊觎这个千年封建土壤养肥的东方大国了。此时，帝王的宫殿里正传出歌舞升平式的诏令和昏沉沉的呼噜声。诞生于十八世纪的传世大作《红楼梦》，被纤弱的文人演绎得炉火纯青，又被许多风流才子绝代佳人捧读为蹇涩的爱情神话，可他们没想到，书中所描绘的现世已经渐入历史真实的滚滚波涛中，这不是一场红楼惊梦，却是苦心倾吐的警示后人的劝世“良言”。烟云所及是后代们无法躲避的，只能被淹没后才会开始品味其中的辛酸与苦涩。　　

这既是一个积重难返的时代，又是一个被帝制压榨得无力回天的时代，当威淫暴戾的慈禧太后端坐后房垂帘之时，中国帝王已找不到自己的宝座，大臣们认不得皇袍，百姓更不知身将何处。中国迷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坐标，建筑在王朝中心的太和殿，其威严也随此后不断发生的事件而威严扫地。只在老百姓牵马路过时，成为吓唬人的工具而已。　　

封建帝制，这架庞大破败的机器，随着西方列强的入侵和国内的反抗而轰然倒塌。其残垣断壁，给国人带来了难以收拾的灾害，其毒性并不比鸦片轻。　　

因为封建帝制熏染得太久，以至于八国联军闯入北京任意抢掠时，并没有多少人感到疼痛。即使受到伤害最大的帝制下的王公大臣们，也只是西迁热河后又回到往昔乐道的太平。在帝制的巨大惯性下，这个笨拙的封建“牛车”终于被孙中山的辛亥革命轻而易举地撞碎了。然而，碎了的仅是宫廷，并不是人们的观念。不久之后，那个沾满封建血尘的袁世凯窃取了帝位，重建帝制，此后还有张勋复辟的丑剧。是什么使帝王之位有如此大的魔力？是沉积千年的帝制所带来的巨大惯性，还是中国传统文化里积淀的沉渣？难道不值得国人思考么？　　

值得庆幸的是，帝制，这个沉重的囚笼再也禁不住历史巨大车轮的辗轧，在人们渐渐觉醒中被撞得七零八碎。几经风吹过，早已灰飞烟灭。只留下现实中一沓厚厚的教课书，让人停留在历史纵深，不住地反思和沉吟。　　

殖民，国祸之殇　　

“殖民”这两个字眼，想必是十九世纪或二十世纪前叶在欧洲最流行了的。当西方国家用200多年的时间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欧洲的舞台似乎“装”不下他们日益膨胀的武功，便把他们的文明用极为野蛮的方式向外推销。用暴力手段和非道德方式扩张了一个又一个殖民地，并且不惜采取一切手段，向有财富的地方进行掠夺。而占到世界财富三分之一多的中国，就成了他们攫取的目标，并最终唾手可得。　　

如果说鸦片战争签订的《南京条约》仅仅是个开端，此后，一发而不可收的《天津条约》、《望厦条约》、《北京条约》等等，如同扎入中国心肺的尖刺。但对侵略者来说，他们只要派出几个拿枪带炮的兵，便得到富得流油的中国的礼遇，“这样的好事，只有傻瓜不干”。　　

当清政府处在对西方的无限幻想，并开始了洋务派的改革之时，他们万没想到的是，早于我们觉醒的东方矮子民族，已经对我们打起了主意。洋务改革还没进行到底，就被一场甲午战争截断，又一个《马关条约》，以及不久之后的《辛丑条约》。强盗身小嘴大，口一张就是要地要钱。使中国国土尽失，主权沦丧。此时，国已不国，只能靠列强施舍的一点儿残羹冷炙过日子，最终成了“半”殖民地。　　

深陷半殖民地的中国社会，使那些惯于优裕的王公权贵们品尝到难过和失落。殖民地的日子并非后人想像的那样简单，单说受气，就让人们体验到做中国人的辛酸，当列强租界的公园门口挂出“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时，我想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几千年有血有肉的人们肯定会握紧拳头。　　

在这种非人非鬼的社会里，中国在政治上丧失了半壁河山，在经济上更是残缺的畸形儿，就连似乎根深蒂固的传统文化，也因受到外来文化的挤压而变形。整个社会的肌体深陷入一种难以弥合的裂痕。曾听到过一种论调，说的是中国在满清后期，“洋务派”当政时期，中国有过一段快速发展时期，以此就不能否认那些做出贡献的李鸿章们。陈述的似乎也是事实，但这种论调却只适用于甘心当奴隶的人。要知道，在鸦片战争之后的几十年里，中国社会在西方资本的抬举下得以发展，但被西方列强用毒奶喂大的洋务派们似乎成了有功之臣，却没想到，他们在封建土壤上建立起的一个又一个烟囱，有如中国病态社会的一角冰山。脱胎于封建权贵的精英们，似乎在西方的染缸里浸泡一下，出来后就能够变成主子喜欢的颜色，这简直像在燕尾服上剪几个中国传统纸花一样可笑。要知道，西方殖民者们不可能给他们松绑，任你把绳索勒进肉里，也未必能让他们真正写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字，所以，他们只能一边做奴隶，一边当资本家，这必然造就了这些资本家先天的残疾。他们骨子里是在帝国主义面前的媚态和封建权力惯出来的在百姓面前的傲慢。所以，当维新派出现以后，他们自然就成了落伍者。因为遗传基因的无良，当新一茬资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时，他们的骨子仍存留着殖民地的基因，他们所把持的工业只能成为帝国主义赚钱的机器。这时的中国，看似发展了，但实质上是在后退中前进，是后退两步前进一步。　　

资产阶级在西方列强面前如同患了先天的软骨病，如果问为什么？也许只有一个简单的答案，就是因为他们是殖民地上喂养出来的臣民。　　

而与之相反的是，同样是殖民地喂大，却一直处于底层的无产阶级，在遭受多重剥削和压迫之后终于觉醒，并成为潜行的新生力量，等待火种一旦点燃，便会爆发出新的能量。　　

腐败，衰亡之兆　　

中国三千年封建史，可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造成这个历史循环周期的，根源是什么？在常常被人们忽略的历史字眼中，我发现这样一条规律：腐败导致政治衰弱，政治衰弱导致国家衰亡。远的不说，单说满清，便把这一规律演绎到极致。清朝虽然有过康乾盛世，但衰落从乾隆后期就已开始。大贪官和珅的出现，为游迹在政治官场中的人物做出了贪腐的榜样，清朝官场腐败之风一发不可收。如果贪官们仅仅是贪些钱财倒还有情可原，重要的是，不论官场，还是八旗子弟，都贪得无厌起来，更甚的是，因贪而延及的腐化、糜烂之风，为清朝的衰落灭亡留下伏笔。　　

腐败造就了政府之弱、国家之凋、军队之败、人民之穷，更造就了一批软膝的官僚。虽然软膝，他们并不是见到什么人都下跪的，而只有对强硬的列强才屈膝，对柔弱的百姓却横眉立眼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中国封建政治，大凡在大限来临之时，都有一个共同的症状：对外软弱无能，对内欺生狂敛。现在回想一下，毛泽东之所以发动群众开展监督政府、监督官员的各种运动，并不是没事找事，整几个政治对手，而无非是让中国跳出“腐败—衰亡”的历史周期。　　

在中国历史上，腐败无一例外使每个王朝政治上走向衰落，乃至走向终结。封建王朝如此，国民党统治时期亦如此。国民党推翻了腐败的清政府，接过这一棒后自己并没有跑好，继续循着封建贪腐之路而行，于是滋生出“四大家族”，政治腐败，经济凋弊，社会混乱，人民生活困苦不堪，倒养肥了一批贪官腐吏，以致于对外战争无能，对内镇压有力。民心所向，呼拉拉大厦倾，最后在万民齐呼“打倒”声中，与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打了不到三年，就完蛋了。不能不说，是腐败掏空了国家所有物质和精神的五脏六腑，让一个政府变成空架子，一个貌似庞大的躯壳，不过是一个纸老虎。这就不难理解腐败为何造就无能政府，无能政府为何会使一个民族一个国家遭到如何巨大的苦难和创痛。　　

当清政府被自己内部官员破败得民不聊生之时，人民群众被压迫的声音终于爆发出来，太平天国的农民军以破竹之势进入南京，开始与清政府长达14年的内耗，可惜的是，太平天国最终也是以“内耗”方式失败告终。政治腐败引起的群众抗争导致了内耗，而内耗之后却最终为列强找到了侵略和掠夺的机会。于是，火枪一架，这个庞然大物便轰然垮塌，西方人终于认识到：再大，不过是只肥猪。　　

那时候，几乎稍有点儿力气的西方国家，都会对这个庞然大物的“东亚病夫”吹胡子瞪眼，然后勒索一些黄金和银两，这种悲剧，也许仅在中国才有！有人统计过，在近代中国，与西方列强签订的条约多达二千多个，割让领土150万平方公里，赔款数以亿计。中国老百姓省吃俭用积累起来的财富，不仅被贪官们糟败得所剩无几，还轻而易举被他们拱手送给列强。1840年鸦片战争前，当时的中国聚积了世界三分之一的财富，可到了1949年，在经历109年之后，中国成为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之一。就以被当代无良文人鼓吹的李鸿章为例，他倡导的洋务运动似乎有功，可他卖起国来也毫不含糊，甲午战争战败后的一个《马关条约》，让国家陷入多大的灾难？这还不说，李鸿章还有一个本事，就是边卖边贪，到甲午战败，其家财达4000万，最后大部分转移到国外，其子女也拿到了“绿卡”，摇身一变成为外国人。首辅李鸿章尚如此，其他大小贪官会怎么样呢？可想而知！　　

腐败导致政治衰弱，政治衰弱导致国家衰亡。这个历史铁律，今天，还有谁去用心解读？　　

战争，民难之哀　　

当皇帝妃子们在宫廷里做着绵软大梦时，当臣民们恭恭敬敬躬身倾听着皇帝诏曰时，东南沿海被远征来的列强一炮打开门户。从英国入侵者踏上国土的第一场战争开始，到额尔金率领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从义和团运动到中日甲午海战，从太平天国起义到国内军阀混战，从辛亥革命到北伐之战，从国内战争到抗日战争。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几乎每一天都被战争两个字填满。而战争无时不刻消耗着底层群众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财物，当劳动者的血汗累积成国库里点滴财富时，转手之间便成了一枚枚射向自己的子弹，顷刻间灰飞烟灭。只要有战争，老百姓生活就不会有一天消停，就没有一天不流血的，战争让老百姓失去了一切，什么理想、尊严、人权、生命，统统都归于炮灰。所以，我至今怀疑那些曾经发动战争的刽子手们，有什么资格谈人权呢？　　

历史厚重的中华民族挣扎在战争的漩涡中，这一挣扎就是109年。据不完全统计，在第一次鸦片战争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一百多年里，仅有六年多的时间没有战火，其它时间都是由战火和刀光交相组成，老百姓在战火烽烟中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就可想而知了。在此期间，中国社会所经历了大大小小规模的战争达上千次，大规模的战争就达上百次。所流失和损失的资源、财力、人口更是不计其数。只一个抗日战争，死在战火中的中国人就达3500多万。积贫累弱，外扰内患，一百多年，成了中国割不去的癌瘤。在中国近代史上，每一页都写满血泪战争；而战争，让中国人体味到太多的苦涩和辛酸。　　

以战争制止战争，是毛泽东最伟大的一个思想创造，当他提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理论时，意味着一场毁灭邪恶战争的正义战争终于拉开序幕。于是，一场以底层人群抗争为主的战争打破了循环战争的游戏，最终经过28年的卓绝苦战，结束了中国近现代长达109年的战争史。　　

帝制。殖民。腐败。战争。这八个独立却相互影响的文字，也许根本无法概括中国近现代走向衰弱的真正原因，但中国之所以由兴而衰，由衰而近于亡，这四条因素是万万不可少的。宁神静思，百年的历史风云，早已随风散去，但它飘不去的记忆却时刻给今天以警示，中国要避免重蹈覆辙，就一定要将帝制、殖民、腐败、战争这几个字推出门外，真正建立一个健康、民主、公正、和平的强大国家。